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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无我”到“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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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
[个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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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5/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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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从“无我”到“唯我”
“无我”据说就是思考时彻底排除主观情绪的干扰，我以为那是不可能的，是因为不了解思维过程而有的幻想，所以“无我”一说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我已经在《自欺欺人的“无我”》里分析过了。“唯我”在这里则是指思考时受太多的难以为个体察觉和控制的大脑活动的影响，虽然表达看似通过意识控制语言，但其中含有很多的自我冲突和矛盾。这种现象因此都有明显的特征，如老希下面转的老芦的“河对面人答河边”就是一例（ http://hjclub.info/bbs/viewtopic.php?p=2868024 ）。我下面就此作出分析，同时提醒读者，本文的目的是指出一种思维现象，它可能发生在包括你我在内的任何人身上，关于这方面的研究很多，我不在此赘述。为了阅读方便，我把所有芦文引文都套蓝。
一、把想当然当作事实
“唯我”思维的特征之一就是大脑受早已存下的信息的控制，思考时受到这样的信息的影响，不经意识的检验就把“想当然”当作事实认定并加以接受或拒绝。例如，芦文第二节写道：“二，否认中国人民在过去三十年内变得极大富裕，城市居民（起码是中产阶级）衣食住行水平甚至超过了欧洲。硬要说中国的经济奇迹是国富民穷，我觉得是无视基本事实，连彰明较著的基本事实都要否认，那就没有讨论余地了。 ”读过我关于“苦吃苦做”两个帖子以及其他的文字的读者恐怕都不会同意芦文所述是我的观点吧。
再如芦文第三节，“三，否认地理自然文化宗教历史铸成的民族性格，认定制度万能，看不到制度是通过人起作用的，个人觉得非常可笑，．．．”我在《谈谈苦吃苦做和中国经济奇迹》里最后写的是：“每个民族都有不同于其他民族的地方，这些多半与人文地理有关，与人性无关，因为所有的民族都是相同的来源。所以，好逸恶劳这样的行为是生物学的需要，属于本能行为；而苦吃苦做这样的行为是环境逼迫下的反应，随着环境变化。”芦文的理解和我的原意相比较，是不是想当然？
再看芦文第四节，“四，对中国人能比欧美白人更能苦吃苦做这一基本事实的否认，似乎暴露了作者对美国历史的陌生。建议作者去看看有关历史，看看美国工人阶级当年为何要掀起波澜壮阔的排华运动，迫使国会通过排华法案，而资本家为何又喜欢雇佣中国工人。 ”我其实在前面更早的回答里已经说过，“2、我还真不知道我会不同意中国人能够苦吃苦做，但我不认为只有中国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在《谈谈苦吃苦做》里，我写的是，“苦吃苦做所表现的是劳动力的素质，当然对于经济发展有所影响，但却不是过去30多年经济奇迹的决定因素，决定因素是经济规律。”这个说法到了老芦那里就成了上面的理解，你说这不是想当然吗？
二、自我矛盾
“唯我”的思维特征的第二点就是自我矛盾，原因在于潜在于意识自外的大脑活动压制了意识的能动性，使得这种自我矛盾被忽视了。看下面的例子。
老芦在第一节写道，“一，关于大家一同苦吃苦做会变成共穷的恶质社会一说，个人觉得极其荒谬，以毛时代的共穷类比论证，是无视毛时代的苦吃苦做是强迫性的，个人无利可图，完全是一种劳改经济，而今日苦吃苦做是为了个人发家致富，动机完全不同。 ”这里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我提出的“．．．一旦一个社会里绝大多数人都是“苦吃苦做”的话，这个勤俭的人的优势便即刻消失，大家一样受穷，结果只会导致恶质文化的产生。”，这个问题和老芦的说法不同，先放在一边后面再谈。第二个问题是老芦说的“以毛时代的共穷类比论证，是无视毛时代的苦吃苦做是强迫性的，个人无利可图，完全是一种劳改经济，而今日苦吃苦做是为了个人发家致富，动机完全不同。”我们其实都知道，社会主义经济制度不能致富根源不在于强迫劳动，而在于违背了市场经济规律，产出和需求脱节。强迫劳动是计划经济的结果，不是原因。既然是计划的，就必须服从，所以必须要有强迫。市场经济下的美国在奴隶制下存在大量的强迫劳动不是照样富裕？老芦自己对于社会主义的问题过去也讨论过不是，但是一旦“唯我”起来就会要么视而不见，要么陷入自我矛盾而不知晓。
强迫下的苦吃苦做和自愿的苦吃苦做，如果这一劳动是建造铁路，造出来的都是铁路。如果这铁路正是解决各具比较优势的两地的交通，这就会产生财富；如果建在两地之间是为了调集兵源，就不会产生财富。所以是劳动的产品而不是劳动本身就可以产生财富。我想这个道理老芦自然明白，只是这个道理的运用被大脑的“唯我”遮蔽了，看不到自己的现在和过去的矛盾之处了。
三、“毒眼”变“独眼”
“唯我”思维的再一个特征就是妨碍个体的深入思考，将原有的深入探究能力限于满足现有的结论。看下面的例子。
芦文第四节最后一段，“其实我也不用说这么多了，只需请作者解释一下，为何世界各地见不到中国乞丐，哪怕叫花子最多的意大利也如此？ ”那我就用这芦笛证明法来看一看世界各地：
１、中国有的是乞丐。不过按芦笛逻辑看，这不算。为什么不算？道理何在？
２、我没去过世界几个地方，可我不记得在美国看到过埃及人乞丐，而埃及的乞丐之多也是有名的。
３、印度的乞丐也多，我没见过印度人在美国乞讨的。
４、中国现有几十万西方人在那里谋生，没见有欧洲人乞丐的。不过这个例子也许是例外，那就看下面一个。
５、据说广州现有数十万来自非洲的黑人在那里谋生，没有听说黑人要饭的。
６、美国白人乞丐通常站着乞讨，中国人在中国通常坐着乞讨甚至自残后乞讨，是否说明中国乞丐也更具“苦吃苦做”的优点？当乞丐的中国人是否因此比不是乞丐的中国人更能或更不能“苦吃苦做”？逻辑是什么？
四、几点辨别
１、老芦在第四节倒数第二段说，“很明显，作者把我说的“中国撅起的主观原因之一是人民特别能苦吃苦做”，理解为“苦吃苦做是发财的充分条件”，其实我的意思并非如此，无论是个人还是国家，苦吃苦做要致富，还需要其他充分条件，在国际上的竞争中发家必须具有大量需要廉价劳力的游资，在国内的竞争则要比竞争对手更聪明。除了前已提及的因素外，中国人在欧美发不起来，与智力不如人恐怕也有点关系。 ”老芦阿，你果然是如是想法，你又到底要批评我的什么观点？说你前面的观点是想当然，是你的不受你的意识控制的“唯我”搞出来的没错吧？
２、“恶质文化”问题。我在《从个人富裕和国家富裕谈起》里写道，“一个勤劳节俭人如果和一群又懒又贪吃的人生活在一起，这个勤俭的人就会变得富裕起来，中国过去的“土财主”们大多是这样富裕起来的。但是这样的富裕和国家的富裕无关，并且一旦一个社会里绝大多数人都是“苦吃苦做”的话，这个勤俭的人的优势便即刻消失，大家一样受穷，结果只会导致恶质文化的产生。 ”显然，我说的是“恶质文化”，不是如老芦夸大成的“共穷的恶质社会”。我原文里没有解释我说的“恶质文化”究竟是什么，因为和论点关系不大，并且这个话题也不是新话题了。全社会都奉行苦吃苦做的生活方式的坏处有不少，主要是社会不注重休闲和娱乐，逐渐成为“活着是为了劳动”而不是“劳动是为了生活”。
我们都知道，一个社会里的精神文化的产品的不断创造除了需要有人“创造”，还要有人“欣赏”。如果全社会普遍地缺乏休闲和娱乐，这个社会的整体文化必定会精神产品的贫乏，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观点。在现代社会里，还不利于产生服务业和娱乐业，也就是不利于经济的发展。所以这种文化是“恶质”的。
3、 芦文第五节说，“五，我看不出“中国人是愚昧绝伦，没有诚信，最能苦吃苦做的民族”的评语有何可笑之处，论愚昧绝伦，一部近代史就是证明，这种愚昧绝非专制制度可以解释，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是专制国家，可那种惊天动地的愚昧却只此一家。”
在讨论这个观点之前，先谈谈“民族性格”（这个“民族性格”在有的地方又写成“民族特征”）。不论如何，我认为但就“苦吃苦做”来说，这不是一个一层不变的东西，是民族文化使然，所以是汉人应对环境的产物，并且别的民族一旦处于同样的环紧下时，也会有此表现。我举出的150年前伦敦成衣厂女工的苦吃苦做说明的就是这一点。
如此我们就不难理解，如“苦吃苦做”的行为，除了环境是第一要素外，也会受教化的影响。例如到了美国生活的成年汉人会把自小形成的行为习惯带来美国，甚至会通过教化把下一代也培养成有类似行为特征的人。但是这终究不是如黄皮肤的遗传，总是要变的。有的民族变得早，有的迟，所以在同一个时间就会看到不同的“苦吃苦做”，以至于以为其他民族没有这样的行为过。
说到行为，行为是一个人身上的发生的。苦吃苦做这样的行为本身就含有“诚实勤劳”的意思，如何可能一个毫无诚信的人要一辈子“苦吃苦做”？如果说张三是个苦吃苦做的人，李四是个没有诚信的人，而张三加李四等于汉族，那我们只能说汉族里有两种人，而不能说汉族人都是苦吃苦做没有诚信苦吃苦的人不是？如果结论如此，哪又和其他民族有什么不同？一部汉族的人治历史就是权术史，古代文化不发达时，普通百姓和这种权谋有何干系？现代人所以都知道这些玩艺，难道不是现代社会信息发达，教育普及后通过大规模宣传（影视和图书）的结果？
五、结论、
芦文最后问：“六，国际货币组织前段宣布，中国的GDP平价已超过美国跃居世界第一。就算这消息不可靠，中国于今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已是公认事实。现在咱们不考虑分配公平问题，请教作者，造出这种现象的国内原因是什么？是举国体制的优越性，是中国人的民族性格使然，还是其他别的东西？这个问题总不能靠“不承认主义”回避吧？”
我的回答是，引芦文第四节倒数第二段中的一句，“无论是个人还是国家，苦吃苦做要致富，还需要其他充分条件，在国际上的竞争中发家必须具有大量需要廉价劳力的游资，在国内的竞争则要比竞争对手更聪明”。这个回答虽然方向对头，但我觉得还不够，再加上我的补充（摘自《谈谈苦吃苦做和中国经济奇迹》）：“中国改革开放以前，汉人大多都是苦吃苦做，可是整个社会都穷，因为所作所为违背了发展经济的基本规律，整个社会的生产效率低下。毛身后的改革没有两年就解决了很多农产品的短缺问题，靠得是提高劳动效率（提高出勤出工），但是工业发展上几乎没有进展，因为工业方面对于劳动效率的依赖性不同于农业生产，制造好的汽车和轮船不是辛勤劳动就可以完成的，而是需要新的技术。
吸引新的技术，同时还要吸引资金的流入。这就要求给与投资人提供稳定的社会环境、充足的劳力、方便的交通、便宜的资源、优惠的税收等。中国当时的政体和很低的生活水平都比较其他地方更好地满足了这些条件，尤其是开放之初正好有港台的大量资金和相对先进的技术，所以很快通过“特区”政策的优惠做出了示范，又很快通过各地的模仿扩大到了全国。”
这里还要再加一点：苦吃苦做只是劳动力素质指证之一。在现代经济里，优秀的劳力更注重严守规则、善于合作、善于沟通等。一条汽车生产线的有效运转不是靠苦吃苦做，一个优秀的程序员更不是因为苦吃苦做而出色。
最后希望老芦休息好，精力好时再来指教。我觉得思考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没有理由为了在网上讨论问题把身体弄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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