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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纳百川2004年4月号

主编: 老杜

 
论诗(2)-毛诗
Mew2

俺昨天晚上写了论诗(1),本来打算有情绪再写(2)的,今天晚上干别的事打不起精神来,就来说说毛诗。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俺年轻的时候,很崇拜毛,更喜欢他的诗词。因为年轻气盛,毛没长齐就小看天下人,毛的“豪放派”诗词自然很合俺的胃口。现在年纪大了,反而不太喜欢豪放,更不喜欢没来由的豪放。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俺过去以为,现在还是以为,当代人写旧诗词,只有两个人将来留得下来,一是毛,一是聂绀弩。聂的诗很诙谐,自成一派,自古所无,可以聊备一格。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毛写诗词,有感而发的为上。自然,毛发表的诗,似乎都是有感而发的,没感,他干吗要放屁?不须放屁,这是老毛做事的原则。老毛四十岁出头成了一把手,年轻时候的气盛一下子有了着落,所以对情景写出的东西在俺看来是千古绝唱: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忆秦娥 娄山关 1935.02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唐代的行伍诗因为大多不是将军写的,写不出这个味道。高适写那些诗的时候,还是个参谋而已,做了节度使以后反而写不出了。岑参似乎一辈子都是参谋秘书,所以也写不出。岳飞是了不起了,俺还是觉得他的那几首没法和老毛比。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俺觉得这首娄山关句句都好,最喜“马蹄声碎,喇叭声咽”和“苍山如海,残阳如血”,前者写声,后者写景。遵义会议刚开完,后人来理解老毛当时的情绪,恐怕也只有“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才能说出。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老毛在登上颠峰之前,写情景的词俺喜欢这一首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采桑子·重阳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一九二九年秋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人生易老天难老,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
战地黄花分外香。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一年一度秋风劲,
不似春光,胜似春光,
寥廓江天万里霜。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非常平易,但没有功夫写不出。“人生易老天难老”也是源于李贺的“天若有情天亦老”,难得他老人家用对了地方。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还有更早的,是这首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菩萨蛮·黄鹤楼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一九二七年春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
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
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俺没有必要每句都来欣赏一番。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老毛这个人,天生的强人,儿女情长的东西写的不好。他写给杨开慧的那词,俺觉得味道不够,比不上纳兰,更比不上李后主。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老毛的佳句甚多,俺不一一列举,这里提一下俺最喜欢的一句,很政治化的,但的确很动人的:“国际悲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我记得很多豪放的年轻人,甚至要长江黄河倒流的,怎么比的上这两句?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老毛的词的确胜过诗,诗也写的少。他喜欢三李,俺也喜欢三李。李白不须说了,他对李贺情有独钟,借用李贺N次。“一唱雄鸡天下白”比李贺的“雄鸡一声天下白”要好些,起码平仄更好些。俺喜欢李贺,但更喜欢李商隐,
可能后者看起来更是个平凡人,平凡人的情绪化作弯弯曲曲的隐喻,比较对俺的胃口。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老毛在上世纪四十年代之后,基本上写不出好的东西来了,即便如此,类似“云横九派浮黄鹤,浪下三吴起白烟”的,大概也能和崔灏比试比试。为啥写不出年轻时代的东西?一个原因大概年纪的确太大,一个原因大概是处境
改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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