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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钟会小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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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师爷
[个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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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9/08/25
文章: 615
经验值: 27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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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断章师爷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答钟会小兄弟
断章师爷
先告个罪，擅称先生为小兄弟，绝对没有占便宜的意思。盖上次称阁下为先生， 被斥为见外，遂改个称谓。见阁下和小衲以弟兄相称，我就倚老卖老在前面加上个小字吧。不过，写起来有些累赘，干脆称小钟吧。
美食绝对是我的最爱之一。在谈这个开胃的话题之前，我想解释一下烧烤的缘起。数日前，我不合应土一豆、4Z和看客三位先生之激，写了篇《话说光导纤维》。通篇都是从网络 上东抄西割汇聚而成的。《芦区》网友中忠厚者居多，有些就随口夸了几句，不料 我接过棒槌当针使起来，洋洋自得地说再过2年退休了，可以写写科普文字，聊以 消遣大把空余时间。 站在一旁的看客先生善意提醒我还是学学烹调比较合适。我这才识时务地停止了自我陶醉。谁料想，隔日希先生带头起哄，拼命往我这颗白发苍苍的脑壳上按高帽子。于是乎，包括芦笛、看客等不少先生又纷纷问了我一些与光导纤维有关的事情。我只能勉为其难地继续扮演教师爷的角色，心中却是不住地暗暗叫苦。最后，连河边先生也信以为真，向我询问起有关事宜来了。幸亏不久一位真正的行家老K先生挺身而出，帮我解了围。至此，我算是深深地抒了一口长气。因此我在越南人先生后面的一张跟帖中说道：“也有些人则是被别人硬架到火上去烤——通体被烤得红光油面，内心则充满惶恐和焦虑。”这其实说的是自己被逼充当光纤内行那阵，无异于烟熏火烤的切身感受。不料芦笛先生有意无意地接过话头举报潜藏物理学家（包括齐飞、越南人、小衲、 老K、 jzhou、 karsus诸位先生）鼓励我“跨省追捕到案，用文火尽情烧烤”，看来是真拿我当刀笔吏使了。看客先生也在一旁不失时机地调侃我学会烧烤了。至此，我是真无话可说。于是，在齐飞先生的帖子后干脆坐实自己是打算学烧烤了。这就是我学烧烤的全过程。
小钟建议海川人马组织个浩浩荡荡的美食回乡团，到时去各地大搓一顿。我自然绝对附议，因为美食就是我平生最大的乐趣之一。我自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离乡背井后，对于东土最割舍不下的其实是那儿的风味食品。下面摘录拙文《偶感三则》中的前两则，与小钟共勉。
偶感三则
（一）菌油和笋油
姑苏文人周瘦鹃先生在《紫兰小筑九日记》中写到以前苏州大户人家讲究食馔，家中调味常备虾子酱油、小磨麻油、菌油和笋油。前两味虾子酱油、小磨麻油在当前货色品种比较齐全的超市里面也还能买到。这菌油，可能就不太好找了。不过，我倒也有幸品尝过一次。那是在苏州时和老友洪锡徐先生在阊门外一家不起眼的小饭店沽酒买醉时，听跑堂的小女孩介绍说店中的一道时鲜冷盆荠菜拌香干，用的是本店自制的菌油。碧绿的荠菜正当时令，配上切成小丁的茶干，面上浇了厚厚一层菌油，看在眼里就勾起食欲，吃进口中果然有股特殊的清香。特别是咬到皱缩成深棕色团粒状的油渍枞菌时，滋味异常鲜美，美中不足的是口味重了一些，可能是还杂有其它调味品。说到笋油，不但未曾尝过，连怎么回事都不知晓。请教了不少老饕，有说是以新鲜竹笋略略刨腌后浸泡在麻油中制成；有说是烧煮油焖笋剩下的那口油露；更有说笋油就是油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到底也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其实笋是素中至珍，李渔先生在《闲情偶寄》中提及“食笋之法多端，不能悉记，请以两言慨之，曰：‘素宜白水，荤用肥豚’。”前者指的是尖尖翘翘宛如玉兰的新鲜竹笋。剥去外壳后，露出纤纤裹卷的玉色嫩头，用清水白煮后，略蘸酱油，吃在嘴里，自有一种极难忘怀的嫩中带脆的真趣。后者指的是粗比小儿大腿，色似香妃牙榻的毛笋。将毛笋“莆头”和新鲜的五花肉以及膘夹三层的陈咸肉一齐剁成块状，用小火炖到烂熟为止，肉块入口而化，笋块“漕味”褪尽，真是腴美不可方物。无缘品尝笋油者，其实大可不必以此为憾。
（二）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和三位小提琴名家
电视连续剧《天道》(根据豆豆先生的小说《遥远的救世主》改编)中的男主角丁元英先生对穆特、弗雷德里曼(应该是弗雷德曼：Erick Friedman)和海飞兹这三位小提琴名家演奏西班牙作曲家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进行了评价。他认为：穆特诠释的是悲凉、悲伤、悲戚；弗雷德曼诠释的是悲愤、悲壮、悲怆；穆特多了点宫廷贵妇的哀怨，少了点吉普赛人流浪不屈的精神。他又说海飞兹的演奏太在乎技艺精湛，染了一丝匠气，淡了一丝虔诚。因此，他的结论是穆特心到手没到，海飞兹手到心没到，弗雷德曼手到心到。
丁元英先生(应该是原作者豆豆)的这番评价很有特色，网上好评如潮，我却认为有失偏颇。《流浪者之歌》(Zigeunerweisen)又称《吉普赛之歌》（Gypsy Airs）是小提琴独奏曲中不朽的名篇，也是萨拉萨蒂先生最为世人熟悉的作品。全曲分为慢、快两大部分，慢板部分又由三个段落（中板、缓板和缓慢的缓板）组成。这三个段落的主题都充满了忧伤的旋律，伤感地诉说着流浪民族的辛酸生涯，尤其是第三个段落悲伤的情绪达到极点。然而，接下去的快板乐曲热情奔放，充满舞蹈气氛，强烈地展现了吉普赛人粗犷豪迈的性格和热情奔放的乐观精神。与前面的慢板部分形成明显的对照。欢快的气氛蓬勃地趋于高潮，最后闪电般地结束。因此不论是穆特诠释的“悲凉、悲伤、悲戚”，还是弗雷德曼诠释的“悲愤、悲壮、悲怆”都只能指其中的慢板部分而言，而不是整部《流浪者之歌》的乐曲。否则，就有以偏盖全之嫌了。
海飞兹先生、弗雷德曼先生和穆特女士这三位演奏的《流浪者之歌》的唱片我都有，听过不下数十遍，都精采绝伦。很遗憾，我无法从穆特女士和弗雷德曼先生的演奏中区别出“悲凉、悲伤、悲戚”和“悲愤、悲壮、悲怆”。与“悲凉、悲伤、悲戚”相比，在丁元英(豆豆)先生眼中的“悲愤、悲壮、悲怆”显然是一种居于更高层次的情感。尤其是最后的那个词“悲怆”，我疑心是从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的题名《悲怆》(悲怆的原文是法文Pathétique，但是英文、德文和其它文字都使用这个词)借鉴而来的。丁元英(豆豆)先生未曾说出的口的是前者未脱伤感的小女子气，后者凸显激愤的大丈夫相；前者表现的是个人的无奈感受；后者反映的是民族的强烈感情。因此他认为穆特女士多了点宫廷贵妇的哀怨，少了点吉普赛人流浪不屈的精神。
欧阳修先生说过“世所传诗者，多出于古穷人之辞也”，所以他认为“诗穷而后工”，意思是只有遭遇过失意的逆境，才能有深入到灵性的体验。我不知道艺术家是否也需要有类似的经历，才能有“感同身受”的体知。倘若此说相通，那么我们很难期望能从穆特女士的演奏中感受到“悲凉、悲伤、悲戚”，更不可能从弗雷德曼先生的演奏中体会出“悲愤、悲壮、悲怆”。
穆特女士的人生是“小提琴女神传奇”的写实版：7岁荣获全德青少年小提琴赛第一名，13岁与卡拉扬先生指挥的柏林爱乐乐团合作莫扎特的《G大调小提琴协奏曲》。录制《流浪者之歌》时，穆特女士正当而立之年，彼时她的生活可以用头上顶着光环，手中捧着鲜花，脚下踩着红地毯来概括。三年后，穆特的第一任丈夫律师温德理希先生因癌症去世，可能她这才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生活中的伤痛。
弗雷德曼先生在美国新泽西州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中长大，是海飞兹先生正式收的第一个学生。1960年海飞兹先生曾邀他合作录制巴赫的双小提琴协奏曲，这也是海菲兹先生惟一一次与他人合作的双人小提琴演奏。弗雷德曼先生的生活和演奏生涯都一帆风顺。然而，1965年他赴莫斯科参加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由于意识形态的原因却受到了不公正待遇，事业也受到了影响；不久又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受伤，不得不中止了演奏生涯。实实在在地遭遇到了生活中的沧桑。此后，他长期从事音乐教育，直到2002年去世。他演奏的《流浪者之歌》是在1963年灌制的，那时他还没有遭遇过挫折。
其实，此话本来可以应在既有民族之恨又有家园之痛的海飞兹先生身上的。被誉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小提琴演奏大师”的海飞兹先生于上世纪初降生于立陶宛维尔纽斯的一个犹太人家庭，3岁就学习琴，是名符其实的神童。17岁那年受邀赴美在纽约卡内基音乐厅演出，几乎全美国所有的著名小提琴演奏家都去观赏，可以说海飞兹一举就征服了美国的乐坛。其时正当十月革命爆发，从此他终身远离故土，定居美国。海飞兹先生的舞台形象常给人以冷峻的感觉，他习惯将小提琴抬得很高，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手指，身体纹丝不动，脸上毫无表情。演奏结束后，尽管台下掌声雷动，他照样不动声色。他在1953年第三次去以色列巡回演出期间，因为坚持演出剧目中保留出任过纳粹第三帝国音乐局总监的作曲家理查•史特劳斯(Richard Strauss不是《蓝色多瑙河》的作者澳地利的约翰•史特劳斯 Johann StraussII)的小提琴奏鸣曲而备受舆论指责，并在旅馆门口遭到一个犹太青年的袭击。犹太民族的痛史，背离家园的辛酸，似乎都被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给淹没了。
因此，海飞兹先生演奏《流浪者之歌》时“手到心没到”，大概是可信的。至于穆特女士“心到手没到”，弗雷德曼先生“手到心到”就不能认同了。
PS
芦笛先生已整整24小时未曾在《芦笛自治区》露面了。不知什么缘故，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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