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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纳百川呼延宇(原野)文选特刊

主编: 湘君邋遢道士

 
三十三年走日本(一)听奶奶讲走日本的事情
呼延宇

我们坐在高高的草堆旁边,听奶奶讲走日本的事情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俺出生在大跃进的年代,高高的谷堆被政府强征走了,妈妈去大炼钢铁、大干人民公社了,就剩下高高的草堆、瘦小的奶奶、我和一只懒猫,在冬日的阳光下,挤在一起,斜靠在草堆上晒太阳。奶奶开始讲一些俺似懂非懂的故事,在俺的记忆中讲的最多的是“过日本”的故事,这也许是因为在她那平淡的生活中,这才是最让她记忆深刻的事。这些小故事不完整不连贯,不生动不惊险,不英勇不悲壮,但总是这样开头的:“三十三年走日本……”。民国三十三年就是一九四四年,日本人到俺家乡时就是这一年。要不是这次网友们讨论日本人该不该反的问题,使俺回忆起了这些小故事,要不然谁会去想起这些毫无意义的小事。今天俺把他贴在这里,只是因为无聊,没有别的意思。八年抗日,死了上千万人?偌大的一个国家,数亿人口,摊到俺家头上能有多少?容易遗忘是中国民族的一大优点,要不这样,那历史上的国仇家恨都记下来,中国人个个不都仇恨的七窍喷血而死了,那还有今天中国的人丁兴旺景象。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大奶奶就是全家从山东出来躲兵走散了被俺大爷爷捡回来的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早就听说日本人要来,折腾了几年也没见一个日本人来。那几年,倒是从北边来了很多逃荒要饭的,而且都是一家一家的,一年比一年多,都说是出来躲日本兵的。俺大爷爷年青时好吃懒做,吊儿郎当,到了四十多岁也讨不上老婆。有一年冬天,村东头的路上躺着个要饭的半死的女人,俺大爷爷把她背回家,灌了些热粥就又活过来了,这样就在俺家住下来,不明不白的成了俺的大奶奶。大奶奶脸也白净,骨架子也不错,就是有点缺心眼,不爱说话。后来才发现还有一大毛病:不能生育。今天来看这不一定是大奶奶的问题,也可能是俺大爷爷的问题。但是据专家研究表明,战争对男人女人都会造成心里和生理上的影响,而最后导致不孕。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国民党烧铁路、筑防线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日本人离俺家乡越来越近,俺家住在铁路线旁边,火车上白天黑夜都运的是国民党的兵,方向是朝南去的,日本兵是从北方打过来的,国民党是在退兵。到后来俺村子里也驻了好多兵,是国民党某某军,有些兵去扒铁道,把铁轨和枕木堆在一起,然后放火,几天几夜也烧不完,等火灭了,铁轨也弯曲的不成形了。有些兵和征来的壮丁在村后的山上挖火线沟,大火线沟两丈多宽一丈多深,头到大岭脚,尾在湘江边。(后来俺就常在这大火线沟里沟外放牛砍柴,那时已经长满了草。现在想来这实际是防坦克壕。)小火线沟村前村后的小山头上到处都有。也就是战壕,火线沟里人来人往,运弹药搬干粮。看来真的要打仗了。村里的门板楼板都被征去筑火线沟了,家家户户都日夜不闭户,反正是兵荒马乱的,贼也没有心思偷东西了。共产党游击队没出来过?出来过,出来过!那是民国三十九年从东边蛮荒大岭上下来的强盗拐子,就是后来说的游击队,与解放军会合了。也就是四九年他们才出来的。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过梁子、走日本”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有一天晚上过梁子,(地方话,这个梁字俺拿不准对不对,就是过强盗、过军队的意思。俺家乡地处交通要道,晚间常有大股的土匪强盗经过,就叫“过梁子”,只要不开门,也不会招来麻烦,几乎做到了秋毫无犯。)人叫马嘶的一个晚上都没完,第二天,村里的国民党兵一个也不见了。村里各家人都心里明白,日本兵就要过来了,于是就各家都往大山里跑,听说日本人膝关节不能弯曲,坡度越陡的山日本人越上不去,大家都躲进林子很深很陡的山里,风餐露宿,白天做饭怕冒烟,晚上做饭怕有火光,只能吃干粮和吃生的东西。半个月不敢露头。躲在大山里居高临下,可以看见村子里的影象,过了十来天后,只见山下的各村是一片烟火,没听见过枪声和爆炸声,也没听见附近死了什么人。再过了几天,才听说日本兵走了,有胆大的先下山探听消息,回报日本兵确实走了,大家才敢回家。“走日本”是俺的家乡话,是俺家乡人对日本入侵中国达八年之久的轻描淡写的经典总结。一个“走”字了得,与日本人自己说的“进入”中国相吻合,不就是几个日本兵从俺家乡“走”了一下吗?俺们的乡亲百姓不也就是去山里“走”了一圈吗?什么入侵、占领、“三光”的,多难听,对中国人也没面子!今后的中国教科书谈及这段历史时用“走日本”好。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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