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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纳百川2009年2月号

主编: 邋遢道士

 
有感:一段传奇,一声叹息——吴经熊之退隐法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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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法学历来“幼稚”,可谓不争之事实;能够代表中国闪耀于国际法学领域的廖若晨星,吴经熊(1899-1986)则是20世纪前期无可质疑的一颗。虽然只是流星的一刹那,却留给时人与后人无尽的遐思。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吴经熊:《超越东西方》,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

    吴经熊在早年的法政路上,拥有太多令人艳羡甚至嫉妒的机遇。机遇只垂青有准备的头脑,他的头脑仿佛天生是为法政而准备的。于是,在吴经熊抓住机遇的履历上,一而再再而三,人们看到了罕见的传奇:自21岁获东吴大学法学士始,22岁即以惊人速度和天赋获美国密歇根大学法学博士学位,随后留学法国巴黎大学师从著名法学家惹尼(F. Geny,1861-1956)研究法律哲学和国际法,一年后又去德国柏林大学师从影响甚广的施塔姆勒(Rudolph Stammler,1856-1938)研习法哲学;24岁旋回哈佛大学法学院任研究员,从事比较法哲学研究;25岁回国出任时有“南东吴、北朝阳”之美誉的东吴法学院教授,29岁转任南京国民政府民法起草委员,30岁任上海临时法院院长后又赴美国西北大学与哈佛法学院教研,31岁开办律师事务所,开业几周的收入高达近4万美元,成为政界和商界知名法律顾问;34岁再入立法院任副主席(孙中山之子孙科任主席),起草中国制宪史上颇负盛名的“吴氏宪草”……

    可以说,这段传奇是古今以来每个法政人都奢望、而几乎没有人能够真正且完全实现的传奇,偏偏在他身上逐一施展开来,锦缎般的前程,飘飘悠悠,挥舞出无尽风光。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人生得意须尽欢。吴经熊的得意人生,却没有尽欢。

    流星一闪而过,民国法政人、一个传奇的缔造者——吴经熊,在缔造另一个传奇:退隐。退隐到哪里去了?

    译圣经去了,读唐诗去了,写文章去了。

   退隐的这一年,他才38岁,归依了天主教。从此,靠微薄薪水翻译《圣经》,维持家庭生计。他说,他要“将自己从噩梦中拯救出来”,“眼见自己一份一份工作如同没有成熟的果实被风雨吹落,甚至无法预测自己和家庭今后的命运,但上帝会告诉我……”

    法政人吴经熊的退隐,并没有影响民国法政舞台的热闹。他的退隐留给了其他法政人更大的潇洒空间,长袖舞处,喝彩声声。

    不过十来年光景,新中国成立了。轰轰烈烈的旧法改造运动,荡涤着被新政权目为“污物”的民国法政人。那一场运动留下的千秋功过,后人自有评说。

    那些主动或被迫“退隐”的民国法政人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这有朝一日可是在半个世纪之后的21世纪初的某一日,仅仅只是一份《南方周末》,只是一篇《被遗忘30年的法律精英》,只是一本《元照英美法辞典》,就被后人悄悄地搬出了历史记忆的库存,古董般,幽幽地泛蓝,散发一股隔世的惘然。报纸我收藏了,文章我拷贝了,辞典我拥有了,那些共同缔造着或穿梭于民国法政世界的名字,让我一次次黯然。

    相比之下,也许吴经熊还算幸运,因为他至少是主动退隐的,退隐而能继续保持一份传奇,留下无尽遐思,几许风流,几许惆怅,不至于如同后来那几年间转瞬即变的同辈们那般仓促、那般狼狈、那般凄凉。

    不过,曾经照耀民国法政的星光,既然有别样的幸运(假如还算幸运的话),当然也会有别样的不幸。

    不幸之莫大者,在于吴经熊一直没能真正实现夙愿,而按他的学识才华与历练,他应该至少能实现一部分。

    吴经熊的夙愿,是致力于成为中国的孟德斯鸠,这在与忘年交——那个影响着20世纪美国司法界乃至于大半个西方世界法律思想界的霍姆斯大法官——的多年通信中,是丝毫不掩饰的。毕竟,吴经熊当时还年轻,年轻意味着幼稚,但年轻也意味着理想,意味着勇气,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

    今天,有梦想的年轻人多得去了,致力于成为中国的孟德斯鸠或者稍晚一点的托克维尔或者更早一点的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也不乏其人,可你敢逮着德沃金、哪怕只是逮着波斯纳——这些据说享誉欧美因而备受国人欢迎的大师其实还不能跟霍姆斯时代的霍姆斯或卡多佐或弗兰克他们相比——写信(现在写信联系的成本几近于零,E-mail的快捷与QQ的即时性,都是吴经熊再幸运也不可能拥有的),大谈你改造中国的宏志、进而缔结又一份垂名法政的忘年交吗?宏志再高,洋文再好,恐怕也得先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理想和勇气再动笔吧。

    但吴经熊没有实现夙愿,根本没有,他不是,也不可能是中国的孟德斯鸠。

    孟德斯鸠其实是不可复制的。绝无仅有的时代铸造绝无仅有的思想,这是古今多少事一再验证的规律,颠扑不破,自在运行。

    别说吴经熊仅仅只是从二十来岁到中年退隐前夕有心思致力于“启蒙”中国,二十多年的时光到底能打造出“中国式孟德斯鸠”的几分之一呢?何况人生百态,机遇万千,年轻气盛而又满腹经纶的吴经熊面前,有着太多的选择,每一道选择,都无不是同时代和后人随便选择都可能需要感恩的选择,教授、律师、法官、院长、立法院委员……,熙熙攘攘的名利场上,乱花渐欲迷人眼,迷着,迷着,果然就迷了眼。

    如果有人研究吴经熊与孟德斯鸠,想必可以更深入地挖掘更多的理由,论证吴经熊不可能成为孟德斯鸠。而这些理由又完全可以推广到同时代的其他法政人,可以延续到现时代的一切法政人。

    这些理由如果集中起来,就是很简单的道理:诱惑太多,理想不再。

    吴经熊是一个要强的人。他在法政世界的每一个领域都曾经如此的锋芒毕露、光彩照人,他是不可能忘却自己年轻时的宏志的。那梦想已经在与忘年交霍姆斯通信时初步成型了,那道路也在他乡与故土的脚下渐次铺开,偏偏,偏偏身不由己,心无所依。

    真正要强的人,是根本无法忍受自己不可能“强”的事实或宿命的。

    身不由己是吴经熊成不了孟德斯鸠的事实,心无所依是吴经熊成不了孟德斯鸠的宿命。

    田园将芜胡不归,那就走罢。退隐,或许还能留下一段悬念。为那个可能实现得了、也可能完全不可能实现的梦想,留一段传奇,留一声叹息。

    一段传奇,一声叹息,吴经熊退隐了。

    动荡民国,喧嚣法政,骤然少了一个不是孟德斯鸠的吴经熊,其实无伤大雅。我们今天绝大多数的法政人如果一夜之间都消失了,明日中国的“法”与“治”——“法”与“治”的简单相加未必就是“法治”——也不一定就彻底瘫痪,相反,还有可能呈现一种让人气绝的新面貌:因为,那势必要少了不应有的虚妄,少了不应有的浮躁,少了不应有的腐败,少了不应有的堕落。

    以吴经熊的绝世天才,是不可能不会预见自己在民国法政世界作为“多余人”之命运的。此处身不由己,心无所依,那就另觅他乡吧。

    他乡原来是故乡,吴经熊的他乡,是原本与法政梦想毫不相干的宗教世界、诗性空间。

    于是,吴经熊之退隐法政,就成为一个法政人与一个时代的缩影。缩影也是寓言,短,却耐人寻味。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ZT: hezhihui.fyfz.cn/blog/hezhihui/index.aspx?blogid=97488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The Holy Office and Father Feeney Case (1949)
http://duping.net/XHC/show.php?bbs=11&post=94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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