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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梧桐楼随笔094·罗刹国与商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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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梧桐楼随笔094·罗刹国与商纣王   
老金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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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436

经验值: 2453
文章标题: 梧桐楼随笔094·罗刹国与商纣王 (519 reads)      时间: 2002-6-13 周四, 下午5:51
作者：老金在线 在 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梧桐楼随笔094·罗刹国与商纣王

　　作者：老金在线

　　

　　

　　王维《西施咏》——

　　“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朝为越溪女，暮作吴宫妃。……”

　　

　　后人论这诗的“作意”云：“虽诗咏的西施，其实是借西施比喻一个人，只要有才干，能够自立，当然可以在世界上立足，决不会长久微贱的。”云云（参《唐诗三百首》喻守真编著本）。

　　

　　少年时读这类诗，看这类解释，激动得浑身发痒，以为自己就是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大美人，早晚要出阁扬名天下尽知的。及至“七年之痒”过去，慢慢冷了一腔英雄气，这才渐渐看出人世的一点儿冷暖，并非“美”，就“嫁”得出去的。“嫁”出去了，也未必就被人欣赏。当年屈原就把自己比做美人（王维诗袭其意而用之，此处不论），屡屡哀叹遭人毁谤的痛苦。

　　

　　一方面，锥处囊中，未必脱颖而出；一方面，即使脱颖而出，也未必为人真实理解。这也便是中国文人慨叹“怀才不遇”的背景了。

　　

　　《聊斋志异·罗刹海市》讲一故事，说在那罗刹国里，越是丑的人越能做官，长得像个人样的，则终身坎坷。云云。蒲松龄有一腔郁勃不舒之气，往往借故事说时事，自我指涉，暗喻怀才不遇的老题目，已是惯技。但这故事或寓言却道出了一个简单而又黑暗的现实：西施是有可能被埋没的。

　　

　　《战国策·赵策》有故事说，一个诸侯有个女儿长得挺漂亮，献给了纣王。但纣王认为这个女孩子丑，竟把这位诸侯制成了肉酱。——假如这事儿可信，那位妲己小姐的美丑就有了问题，备不住妲己小姐是个丑八怪也说不定呢。

　　

　　罗刹国是从体制上就为丑八怪们开辟了成功之路；商纣王是从个人好恶方面杜绝了美人的前途；这样，西施之流，如何不“久微”呢？

　　

　　还可以就这类故事捋出另一个相近的话题。

　　

　　面对罗刹国式的体制或商纣王式的好恶，可以有两种姿态。

　　

　　蒲松龄式的算作一种，这就是哭哭啼啼地叹气哀怨，说自己“将抱连城玉向何处哭也？呜呼！显荣富贵，当于蜃楼海市中求之耳！”（参《聊斋志异·罗刹海市·异史氏曰》）这类人物，屈原也该算一个。他们认同那扭曲的体制，不同意君王的好恶，但也无如之何，没个办法解决当下的困境。

　　

　　王安石《读孟尝君传》可以看作另一种姿态。王文不长，只有90个字，文曰：“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之，而卒赖其力以脱虎豹之秦。嗟乎！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鸡鸣狗盗之力哉？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王安石所谓的“士”，在本文中有自我推许的意思，且不说；我欣赏的是那结论：一帮鸡鸣狗盗之徒把持着庙廊，士，还掺和个屁呢！于是，一代又一代的隐士们掉头走开，不陪玩了。

　　

　　中国的隐士文化可能是最具中国特色的传统文化之一。由于罗刹国式的体制或商纣王式的好恶，总在庙堂上反复搬演，隐士们也就总是传了一辈儿又一辈儿。中国的有限的精英人力资源，就这么浪费了一辈儿又一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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