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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习成绩比詹天佑出色的日本女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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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师爷
[个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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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9/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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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断章师爷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学习成绩比詹天佑出色的日本女学生
断章师爷
近日翻阅一本三十多年前出版的旧书《陈炯明传》，作者是台湾出生的康白石先生。中国近代史上对陈炯明的记载是，他在一九二二年背叛孙中山，以及往后反对国民党。康白石先生认为陈炯明的一生“不是一个侈言空谈军阀政客的一生，而是勤勤恳恳治军问政的一生”。陈炯明不是本文想介绍的主题，略过不谈。
这本书的后面附有香港《南北极》月刊对于康白石先生的几段访谈录。其中一段提及：“……我（指康白石）在纽黑文小学和希尔豪斯中学（Hillhouse High School）查詹天佑小学、中学的学习成绩单的时候，发现他总是排在第二名，第一名是谁呢？是一个日本女生，名叫Yamakawa Sutematsu。……后来才得知她就是日俄战争期间满洲军总司令大山岩的夫人山川舍松。”
山川舍松于万延元年（1860年 ）出生在会津藩国（日本古陆奥国会津群）的家老（日本江户时代幕府或者藩中的职位，仅次于将军和藩主）山川重固家中。山川重固有五个孩子：长子山川浩（1845 - 1898）是明治时代的陆军少将、男爵，后出任东京高等师范学校、东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校长；次子山川健次郎（1854 - 1931）是日本第一位物理学教授，曾任东京帝国大学、京都帝国大学、九州帝国大学校长；长女山川操是明治天皇的法语翻译兼昭宪皇太后的付女官；次女山川双叶（1844 - 1909）是明治时代著名的女教育家，东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的教师；幼女山川舍松（1860 - 1919）嫁给大山岩成为其第二任夫人，是明治时代著名的社会活动家。
山川舍松是日本最早的留美女学生之一。明治维新后，由于文明开化的影响以及西方文化的传入，使得日本国民普遍认识到进行女子教育，提高母亲素质的重要性。当时的文部省发布《学制》时明确指出“开人子学问之端绪，使其明辨事理，多在于母亲教育之力，故一般说来，其子之才不才要在其母之贤不贤”。日本启蒙思想家批判传统儒家的女子道德，提倡与男子平权的西欧知识妇女形象，作为日本妇女追求的目标。
正是在这样的形势下，明治4年（1871年）不足12岁的山川舍松与另外四名日本少女（16岁的吉益良子、16岁的上田悌子、10岁的永井繁子和9岁的津田梅子）一起随岩仓使节团（由日本国右大臣岩仓具视任特命全权大使；文部卿木户孝允、大蔵卿大久保利通、工部大辅伊藤博文和外务少辅山口尚芳带队，拥有四十八名随员的庞大使节团）赴美留学。
山川舍松住入康州纽黑文市的牧师Leonard Bacon(1802-1881)家中，并且很快就与他的女儿Alice Mabel Bacon(1858-1918)成了亲如姐妹的朋友。Alice后来成了作家兼女子教育家，她曾被明治天皇聘任为外籍讲师，对日本女性接受知识、改变从属地位、争取平等作出了很大的贡献。Alice还写了不少介绍日本的书，例如《在神的国土，一些日本的故事》（In the Land of the Gods Some Stories of Japan）、《日本内部》（A Japanese Interior）等。她在《日本少女和妇女》（Japanese Girls and Women）一书中以很大篇幅介绍山川舍松：“……我接受了12岁的舍松作为闺房的来客。我几乎从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她是一个早熟的孩子，她那敏捷、聪明、善感的性格迷住了我。她那纤细的美丽立即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们年岁相仿，立刻成了亲密的朋友。我们像姐妹似的相处了十年，对于我们的不同文化增进了相互之间的兴趣。……她学习很努力，年复一年地保持着第一名。”（…… I received twelve years old Sutematsu as my house-guest. I like her at a glance and she was a precocious child, her quick, bright, and sensitive character had fascinated me. She has a delicate beauty that attracted my immediate attention. We were of similar age, and soon formed a close bond. For ten years we were like sisters and enhanced each others interests in our different cultures. ……She was struggling at school work and kept the first place year by year.）上述引言从侧面证实了山川舍松的学习成绩确实排在詹天佑的前面。
山川舍松不仅学习出色，在学校举办的各项社会活动中也相当踊跃。她内涵聪明，外貌端秀，举止得体，很快就在学校内赢得了包括领导、教师和各个年级学生的普遍好感。她曾两度入选为学生会干事。中学毕业后进入瓦萨学院（Vassar College），最喜爱的科目是生物学。瓦萨学院是美国五所常春藤女校之一，我国第一位女教授陈衡哲就是该校的毕业生。山川舍松成为日本近代史上第一位美国大学的毕业生。从瓦萨学院毕业后，山川舍松又在康州的护士学校接受了一年多的训练，被授予高级护士证书。她对于当时在美国方兴未艾的红十字会十分感兴趣，为日后回到日本从事赤十字社的筹建和推广工作打下了基础。
明治15年（1882年），23岁的山川舍松回到了离别已经整整11年的日本,由于出国时年纪太小，日语根底有限，在她刚踏上本土时，面对亲人竟然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鞠躬行礼。因为她的日语已经完全生疏，连问候的话一下子也说不出来。 但是她以一贯的态度刻苦补习日本语言，坚持用日文写作，整段整段地背诵和歌与俳句，并且积极地投身到社会中去，努力熟悉各种礼仪文化。
不久，山川舍松在一个社交场合与大山岩相遇，彼此都有好感。大山岩出生于萨摩藩的一个武士世家，是“维新三杰”之一西乡隆盛（另外两个是大久保利通和木户孝允）的堂弟。他曾在瑞士日内瓦学习军事，回日本后致力于陆军现代化建设。当时正在陆军卿任上，他的妻子佐和子因病去世，留下来三个未成年的女孩。来往了一段时间，双方增进了了解，决定缔结良缘。翌年11月8日在新落成的鹿鸣馆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各界来宾多达千余人。
婚后的大山舍松伴随丈夫频频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中。当时正值日本全面展开外交活动的时期，大山舍松充分显示了自己的才能和风采。她主持的宴饮中以西式的舞会取代了传统的艺妓表演。她参加并主办各种舞会，邀请驻东京的各国外交使节和眷属以及日本的政要人物参加。她能讲流利的英语、德语和法语，熟悉各种公共礼仪。身材颀长的她穿着白色紧身晚礼服，舞姿翩翩，在普遍比较矮小的日本妇女中犹如鹤立鸡群。她迅速成为东京社交聚会上的一颗明星。
此外，大山舍松也积极从事慈善志愿服务等各种社会公益活动。她筹集资金成立了一所护士学校，她将自己的私产兑换成钱财选送有志护理工作的女孩去英国南丁格尔的护士学校去进修，她鼓励受过教育的女性从事志愿护理工作。在大山舍松和她的大姐小出操的鼓动下由昭宪皇太后牵头，明治10年（1877年）日本成立了赤十字社。第一任社长由农商务大臣佐野常民兼，实际主持社务的是大山舍松和她的一些朋友以及学生。
婚后，大山舍松和丈夫大山岩的家庭生活很融洽，他们育有两子一女，长子是海軍少尉候補生，在一次航海训练中因事故身亡；次子是考古学者，娶了二战时内阁总理大臣近卫文麿的姐姐。大山岩十分崇拜西方文化，当上陆军大臣后，将官邸改建成德国的古堡形式。舍松夫人担心孩子的未来，专门把自己的房子装饰成日本风格。她认为“过分西方化的生活，孩子将不能适应日本的风俗”。
但是，大山舍松与她三位继女的关系颇遭人非议，并传得沸沸扬扬。明治三十一、三十二年间（1898、1899年）作家德富芦花（1868-1927）在《国民新闻》上发表了连载小说《不如归》。小说的内容，描写甲午战争时，遭受封建家庭阻碍以及为结核病所折磨的浪子与丈夫川岛武男之间无限哀凄的故事。浪子既要面对蛮横的继母，又要与不和的婆婆相处，在武男赴战场之后被婆家赶出门，最终结束了她短暂而悲惨的一生。据信《不如归》取材于大山岩与佐和子的长女信子的身世。这部作品映射大山舍松是一个阴毒无比的继母，经不少学者考证《不如归》只是德富芦花的文学夸张，与事实真相不符。大山舍松临终前还为此事深感困惑。
大山岩在日俄战争中是日方的英雄，他指挥日军在辽阳会战、沙河会战、旅顺围攻战和奉天会战中将数量居于优势的俄军打得一败涂地，为最终获得战争胜利奠定基础。他与同藩出身的东乡平八郎并称为“陆之大山，海之东乡”。大山岩作为陆军大臣积极参与策划发动了1894年的甲午战争，战争爆发后出任第二军司令官，指挥攻占中国金州、旅顺和围攻威海卫等战役，是旅顺大屠杀的首要罪魁，他命令日军有计划、有预谋、有组织地在旅顺进行了三天三夜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杀害近2万中国人。1907年他封为公爵；1912年退役；1915年出任内大臣；1916年因胆囊炎并发症去世。
1918年西班牙流感疫情蔓延日本，大山舍松感染后，始终不曾治愈，翌年2月18日去世，终年58岁。
最后，想提一下蒋鸣的小说《龙旗飘扬的舰队》中“大山舍松营救蔡廷干”的轶闻。书中提到曾留学美国的鱼雷艇指挥官蔡廷干在刘公岛保卫战时逃跑，后被日军俘虏，关押在日本。刚好他留学时的老师诺斯罗普当时在日本，因为担心回国后受罚，蔡廷干请老师帮助他暂居日本。诺斯罗普于是去请日本陆军大臣大山岩帮忙，碰巧大山岩的夫人也是诺斯罗普的学生。在大山夫人的帮助下，蔡廷干避免了回国待罪的命运。他选择逃离日本，远赴美国，后从美国辗转到香港。在所有蔡廷干的传记中均未提及此事，究竟这是历史事实还是小说家言，只能存疑。不过将袁世凯辫子剪除的却正是此公。蔡廷干1912年2月16日致函莫理循(George Ernest Morrison)，信中说：“随函附上孙逸仙致袁宫保的电报，他们同意由我去剪掉总理(大总统)的辫子，而不去叫理发师傅，因为他会感到难为情，这是你的独家新闻”。第二天莫理循便在《每日邮报》发表了“今天下午蔡当着一位秘书和袁的儿子袁云台面前，剪掉了袁世凯的辫子”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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