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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谈样板戏(23):样板戏与“党文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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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谈样板戏(23):样板戏与“党文艺”(下) -- 金唢呐 - (3623 Byte) 2008-3-01 周六, 下午12:30 (1205 reads) |
芦笛 [博客] [个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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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3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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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芦笛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这学科是老金开创的,他首次比较了四人帮、纳粹、苏联以及军国主义日本等极权政府制造出来的党文艺。不过大概因为缺乏比较素材,说的不怎么到位,当然这也难免——甭说在国内,就是在西方也难得见到纳粹和军国主义日本的文艺作品。缺乏素材,当然也就不可能作比较深入全面的比较了。从这个角度来看,我党保留了样板戏,未始不是一件好事,让未来的中国人知道前辈曾经生活在什么样的文化熏陶之下,免去了这段历史在未来的缺失。
我个人的感觉是,凡党文艺都有以下共性:
1) 迎合人类弱点,利用人性中阴暗的兽性的那面,煽动对某个(些)族群、阶级的深仇大恨;伪造历史,把所有的灾难都归咎于那个预先设置的仇恨靶子与替罪羊。
在这点上,纳粹、苏联和我党毫无区别。我看过点纳粹的宣传画和宣传电影片段,主题似乎就是妖魔化犹太人,把德国战败的原因以及战败后人民遭受的巨大灾难,乃至苏联的诞生和崛起,都统统归咎于“国际犹太阴谋集团”。苏联的文艺作品则蓄意制造煽动对“阶级敌人”的仇恨,在宣布“阶级斗争”结束后,则把大众的仇恨集中在国外的阶级敌人以及据说是他们派遣的间谍分子头上,培养出全民的paranoia和“恐间谍症”。我党就更不必说了,这方面老金的系列已经说得很充分了。
2) 针对幼稚人类特有的崇拜欲,神化领袖,制造个人崇拜(cult of personality),把领袖神化为全知全能的天才和超人,救苦救难的大救星。
这也是所有的极权国家必干的事。苏联的造神作品现在在网上的视频节目中有的是(所谓“经典电影”)。这同样也是纳粹宣传电影的主题。日本则将崇拜天皇变成国教,天皇本人成了活着的神(demigod)。我党就不必说了,就连朝鲜那种狗屁国家也有慈父领袖和亲爱领袖。
3) 投合人类的虚荣心,把本族或某个族群、阶级吹成前程远大、聪明勇敢的“上帝选民”(the chosen people,可不民主国家的选民electorate,中文模糊之又一例),从正面唤起他们的强大的“can do”的自信,从中激发出巨大的潜能(美国教育其实也有这个特点,只不过那是针对每个人的)。在共产党国家,这上帝选民就是据说是大公无私、大智大勇的无产阶级以及贫下中农(后者限于东方国家);在德国则是主子种族(master race)日尔曼人;在日本则是天神后裔大和民族。
4) 宣传的“理论依据”一定要加以“科学包装”。由以上论述可见,党文艺专门在人类的感性上下功夫,而且其着力点完全是嫉妒、仇恨、野蛮、残暴、虚荣、自恋、自我膨胀等人性阴暗面,就其实质而言完全是一种情绪现象,与理性毫无相干,但它却要加上“科学包装”。纳粹主义的“科学依据”乃是社会达尔文主义,而共产主义的“科学依据”则是所谓历史唯物主义。其共同特点是对社会现象作超简化的归纳,因其线形思维的简捷明快而对愚民特别是知青们有强大的感召力与说服力。
5) 有一定的事实根据。党文艺并非百分之百的谎言,仍可以在不同程度上具有真实性,否则就失去了蛊惑大众的魔力,在极权政党当政前尤其必须如此。例如犹太人在德国确实非常成功,其在金融、司法、文化、科研、教育的人数比例远远高于其他族群,引起其他民族嫉恨是非常自然的;德国在一战战败后备受列强欺侮和羞辱也是无从否认的事实,而论对人类文明的贡献,德意志民族确实也是个非常伟大的民族。类似地,革命前的俄国、中国和其他共党国家也确实是弊病丛生、贫富悬殊的烂污国家,权贵们骄奢淫逸,穷人则难以生存。
此外,对伟大领袖们的崇拜也确实有不同程度的事实依据。这其中相对来说(强调一下,这是比较而言)最实事求是的对希特勒的吹捧。该同志不但在短期内便兑现了竞选诺言,把国家从大萧条的深渊中拉出来,迅速恢复了经济繁荣,废除了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不平等条约凡尔赛和约,收复了许多失地,并在历史上首次统一了欧洲德语民族。在战争爆发后又迅速击败瓜分了波兰,迫使法国投降。从德国民族主义的角度来看,堪称是该民族的伟大英雄。斯大林的治国才能、战略才能、组织才能等也相当出色,这一点连被推翻的俄国临时政府首脑克伦斯基都不否认。伟大领袖毛主席虽然是中国历史上见所未见的治国白痴,但他同时也是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权谋大师。毫无事实依据的造出来的神似乎只有北韩金家父子,日本天皇有什么吹捧理由本人也不得而知,还请留日大侠指点。
6) 党文艺的发展必是一个越来越极端,越来越僵死的逐渐衰减退化的过程,越到后期水平越低下,因为清规戒律越来越多,对撒谎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这趋势只有在大独裁者死后政局出现重大变动后才会逆转,出现所谓“物极必反”,但永远赶不上自由世界。以苏联为例,20年代的作品还可以,30年代就万象肃杀,要等到斯大林死了才有点复归繁荣的模样。但即使是赫鲁晓夫-勃列日涅夫时代的文艺作品也比不上西方的作品,其原因乃是缺乏创作自由。党文艺在本质上与真实不两立,再开明宽容的专制政府也容不得赤裸裸的真实。而虚假的作品绝不会有堪与自由作品比肩的艺术水平,同样的趋势也存在于纳粹德国和中国。
至于这退化的幅度则取决于国民文化的原有高度,原来文化水平越高者,相对退化的幅度就越明显。但残留水平仍然可以相当高。例如德国退化幅度最大,但退化后的水平仍然高于共党国家。苏联退化的幅度介乎于中国与德国之间,退化后的水平仍然高于中国。中国本来就没什么文化,因此退化幅度相对要小得多,比较30年代的电影和党电影就足以看出这点来。至于朝鲜越南柬埔寨等文盲国家就更不用说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无产阶级只能失去身上的锁链,并不能失去他们原来就没有的文化。
各国党文艺的区别,我看主要是水平的高低,而如上所述,这是国民原有的文化和智力水平决定的。若该国原来就是蒙昧之邦,则党文艺作品不但水平极低,而且样式单一。若该国原来是文明之邦,则党文艺作品形式多样,水平相当之高。例如纳粹德国某位女导演拍的《意志的胜利》,就其艺术创新而言,在国际上也是扛鼎之作,至今仍是真正的艺术经典。其实那不过是纳粹党在慕尼黑集会庆祝啤酒馆政变若干周年的纪录片,但那集会使用了非常新颖的设计——希特勒等人从会场的后端穿过人群,通过整个会场,庄严登上主席台。摄影师再采用了多种新颖的角度来拍摄,其气派之宏大当真是撼人心魄。这点阿苗已经在楼下说了,根本不是土共可以梦见的。
水平较高的党文艺的形式也比较多样,并不一定限于文艺作品,可以是大运河、大水库、大型阅兵式、宏大建筑、城市雕塑等 “形象工程”,它们其实就是独裁者个人的丰碑。
例如同样是造神,苏联电影其实不怎么提到斯大林,并不像样板戏英雄们那样动不动要接通电磁场,感受伟大领袖从万里之外发出来的“外功”或“气场”,更不会像朝鲜人那样,一提到“慈父领袖”眼泪就四股四股地淌,仿佛想起了家乡被掘的祖坟一般。人家的招数要巧妙得多。例如斯大林70诞辰时,莫斯科克里姆林宫上空升起了一个巨大的气球,上面画了斯大林的肖像,再用探照灯照亮,在夜里看上去就像悬在空中的神像一般。又如在战胜德国法西斯庆典上,苏军把缴获的德军各团队的战旗一面面投掷在列宁陵墓检阅台上站着的战胜者们的脚下,那构思也非常有象征意义和戏剧效果。
这些把戏都不是文化落后民智低下的中国人想得出来的,咱们只会在肉身上佩戴像章,疯狂挥动小红书,狂喊万岁。唯一的“创意”就是多加几个“最”。这最高纪录似乎是北京市女一中红卫兵在1966年给伟大领袖毛主席发的致敬电,记得那是“我们最最最最敬爱的伟大领袖”,一共用了四个“最”字。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英文新闻稿是怎么翻译的。英文只有最高级,如果翻译成“our most most most most beloved great leader”,听众只会以为播音员是结巴。类似地,像章越做越大,最后可以覆盖整个胸部,以致戴像章不能不变成在脖子上吊上一幅红宝像像框。
简言之,同样是反文明现象,欧洲德国和准欧洲的俄国发生的是“科学的理智的疯狂”,而在野蛮落后的亚洲发生的是义和团式愚昧昏庸的疯狂。同样是杀人,德国人使用毒气室,咱们使用棍棒拳头以及各式各样匪夷所思的中古毒刑。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本质区别,我还真说不上来。
作者:芦笛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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