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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砸一板砖---同芦笛商榷“民主恩赐”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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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砸一板砖---同芦笛商榷“民主恩赐”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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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砸一板砖---同芦笛商榷“民主恩赐”论 (917 reads)      时间: 2001-12-23 周日, 上午7:44

作者:Anonymou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芦笛先生贴出了[民主恩赐论]后,一些网友出来加以评论和批评。芦笛再度贴出[重

释‘民主恩赐’论]。拜读后,还是觉得其中有些论点值得商榷。比如,芦笛在澄清

[斗争]概念时说:



[所谓斗争,一般指的是人民为达到某种目的与统治者进行的冲突,按领域可粗分为

政治斗争和经济斗争;按方式可分为和平斗争和暴力斗争;按性质可分为理性的和

非理性的斗争;等等。我党执政后,把“斗争哲学”贯彻到了一切领域甚至意识形

态领域中(所谓思想斗争),不惜动用大量国家资源来牢牢占领“舆论阵地”,使

得连文化思想领域也成了硝烟四起的“文化思想战线”。几十年来,我党用这种邪

恶的“斗争哲学”成功地训练改造了整个民族(包括后来的反对者们),在几乎所

有大陆人的灵魂深处都种下了它的孽因。这种“斗争”的特点,用毛的话来说,是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在路线问题上没有调和余地”,亦即彻

底否认斗争目的是达成“双赢”或“双活”的妥协,而是全面压倒对方,迫使对方

屈服,为此可以使用一切合法或非法手段,将对方逼入困境,在全社会面前使对方

丢丑(所谓“揭露反动本质”),将对方斗倒斗臭甚至斩尽杀绝。]



我认为,一个社会存在诸多的斗争,简单地将其划分为人民和统治者的斗争,不能

说明和概括全部问题。中国当今社会的统治者人民如何划分?县团级领导干部以上

都算统治者?加上六千万党员?还是只有一千多中央委员算?这种划分非常重要,

因为直接涉及到如何看待分析‘斗争’。斗争Struggle or Conflict 本来有多种形

式,不同阶层之间有斗争,相同阶层之间还有斗争,同一阶层之间,也不乏斗争,

不一定都是流血型的。这里,有流血暴力斗争,这是异态。而常态是不流血的非暴

力斗争包括和平理性斗争。但芦笛只是孤立地分析了Battle and War,仅把斗争归

纳和分析为‘将对方斗倒斗臭斩尽杀绝的’‘撕杀’并以此来作为整个文章的立论,

并得出结论:这种斗争,无法带来民主,因此,民主只能靠恩赐。



中国的‘破产法’,几乎是曹思源单枪匹马上窜下跳而‘弄’出来的。依芦笛先生

看,这种‘民主’,当然是恩赐的。但实际上,它完全是曹“斗争”来的!从表面

上看,是人大立法,是‘恩赐’的,但中国的人大,算统治者?还是算人民?而曹,

当时算人民?还是统治者?不管他算什么‘东西’,这种结果,都只能是曹通过非

暴力和平理性“斗争”来的。



芦笛认为,方励之教授‘鼓动’的,只是下面的这种‘斗争’:



[任何一个尊重“新”中国的历史和现实的人都得承认,这就是我们的政治斗争观念,

其特点是不惜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拼个鱼死网破、以求“哀兵必胜”、赢得全面

胜利的你死我活的残酷较量。方励之教授那个表面上看来毫无错误的号召,就是在

这种特殊国情下提出来的。]



但我认为,方励之号召大家进行的斗争,并不是这个意义上(起码不完全是这个意义

上)的“斗争”。胡平房志远北大徐邦泰复旦参选人民代表,后来方夫人李淑娴参选

代表,都可以证明这一点。即使是芦笛批判的王炳璋先生,也只是主张,他们的斗

争,应该包括流血斗争。今年流亡美国的中联发主席彭明,经过多年的‘和平理性’

抗争而撞得头破血流后,终于也意识到,仅仅依靠和平抗争,是一条“死路”,也

开始认真研究‘王炳章理论’和实践的可行性了。



芦笛说:



[针对这个错误口号,我提出了“在中国,民主不可能通过人民的斗争去赢得,只能

由统治者恩赐”的反命题。]



由于芦在批方的命题时,没有很好地阐述清楚‘斗争’的概念,因此,他的批判,并

不严谨,没有产生应有的说服力。现在我们看芦笛的反命题。由于芦没有在这两篇

‘恩赐论’文章中再度解释清楚‘民主’的概念,(他说他已经在以前好几篇文章中

说清了这个问题。但是,没有读过那几篇文章的读者,如何分清这两篇文章中的

‘民主’,到底是什么?) 再加上‘斗争’概念不清晰,因此,尽管芦笛用了很大

的篇幅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但我相信,一般读者还是不能被说服认同芦的‘反

命题’。



还有,即使大家讨论的‘民主’‘斗争’的内涵外延相同,那么在方和芦的不同命

题之外,还有没有其它命题?有没有:“在中国,民主可以通过人民的斗争加上统

治者的恩赐来得到?” 或:“在中国,仅仅是通过人民斗争是得不到民主的?”

或:“在中国,统治者的恩赐,可以带来部份民主”或:“人民的斗争,可以刺激

统治者早点恩赐民主?”等等,等等。



我觉得,芦笛的‘民主恩赐论’,是用一个绝对反对另外一个绝对。不,更象用自

己的绝对,反对对方的相对。因为,方的‘斗争论’,本来就不是芦的‘斗争论’。

换句话说,这是[芦笛的“斗争”,不是方励之的“斗争”]。



综上所述,我就不用来评论芦笛下面的结论了:



[因此,比较准确清晰的表述应该是:“在中国大陆,民主制度不可能通过人民斗争

建立,社会政治制度的改革只能通过统治者的让步来实现,而统治者的让步无论是

主动还是被动的,都不可能使用大陆人熟悉的传统斗争方式去赢得。”]



当然,我想和芦笛商榷的地方不是到此就为止了。我们再接着看:



芦笛也同意中国社会不仅仅存在”恶性斗争”:



[当然,不是说在咱们那种被彻底败坏了的社会中就只有恶性斗争。我在《就“民主

恩赐论”答魏碑先生》一文中就举过老知青通过斗争回城的健康斗争的例子。不过,

那只是争取自身福利的经济斗争,并不是大规模的政治示威。因为这种斗争目的明

确,要求有限,问题解决了斗争也就结束了,于是便不会引起我党的恶性反应,也

就有了成功的可能。即使不成功,政府也不会轻易下毒手镇压。]



从芦笛对知青回城的评价和得出的结论来看,可以看出芦对知青回城的过程不了解

或有意模糊这个过程。芦笛在这个例子中,只看到了良性的经济斗争,没有看到并

分析其中的非经济斗争。在这里,有必要回顾一下知青回城过程:



1978年十月,知青回城浪潮开始席卷全国。但北京在年底召开全国知青工作会议,

会议纪要规定,今后还要继续动员上山下乡,并规定某些知青不办理病退,困退,

封死了许多知青回城道路。12月10日,西双版纳农场知青开始罢工,两批知青组成

[赴京请愿团]登火车北上,一批知青受阻,以卧轨表示抗议,由昆明到北京列车中

断运行72小时。12月27日,丁惠民为首的几十名第二批知青抵达北京。副总理王震,

民政部长程子华,农林部副部长农垦总局长赵凡接见了他们。王震批评了知青的做

法,鼓励他们“立足边疆,建设新乐园”。(史卫民(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

)和妻子何岚合著[知青备忘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2月版410页)



这些知青是回去了,但事态继续发展。1979年一月五日,云南瑞丽农场传达中央文

件,称知青为“青年职工同志们”,激怒知青。当晚,他们联名写信给党中央,国

务院和邓小平。一月六日,孟定农场三百知青进驻场部,很快人数增加到壹仟五百

人,有两百人宣布绝食。农垦总局长赵凡亲自下来解决问题。[知青备忘录一书是这

样描写这一场面的:



进场部宽阔的大道上,1000多男女知青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用嘶哑的,呜咽的声

音,有节奏地喊着:“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回家!”



望着这一令人心碎的场面,赵局长跌跌撞撞跳下北京吉普,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赵局长哭喊着,去拉跪在地上的知青们,连声说:“青年们,孩子们,别这样,快

起来,快起来!”



中央调查组的几位女同志,抱着几名跪在地上的女知青,哭在一起。



两代人都哭了。历经十年浩劫后,两代人的心贴在一起,.......



赵局长直起腰,擦了擦挂在脸上的泪水,拉着一位知青的手,哽咽着,但却是那么

郑重地向仍跪在地上的知青们保证:“你们的合理要求是可以得到解决的!”



(知青备忘录412页)



但是赵凡等人回京后,国务院知青领导小组只是发了一不痛不痒的文件,还是没有

解决问题。不久,景洪农场知青恢复罢工,声称不达回城目的绝不罢休。孟腊农场

知青回城要求得不到答复,砍倒了一百多高产橡胶树。孟撒农场知青开始罢工,绝

食......



一月下旬,中央指示下来,北京,上海,四川,云南的知青领导在昆明紧急会议上

决定,原动员地区尽快分期分批接受云南知青回城。



我以为,统治者终于把‘民主’给‘恩赐’下来,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一月28日(春节),各地下乡的上海,杭州知青,包括新疆,黑龙江,内蒙等地的兵

团战士,利用回城过年的机会,纷纷串连,发起大规模请愿活动。他们聚集在闹市

区,发表演说,历数下乡的苦难生涯,呼吁家乡父老乡亲理解支持他们要求回城的

要求。一时群情激愤,交通为之堵塞。还有一些知青到市委机关递交请愿书。请愿

活动愈演愈烈。2月5日,上海发生了知青卧轨堵车事件,铁路中断12个小时。



但是,中央就是不‘恩赐’知青‘民主’。



2月17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进一步加强全国安定团结的通知],对知青回城

表示强硬态度,要继续“执行1978年全国知青工作会议纪要精神”。



4月30日,国务院开始软化,发出[关于准许退职回城青年回原单位复工的通知],但

仍然不许知青[大规模回城]。



到了夏天, 也是六月四号,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再度发出[关于处理当前部份人员要

求复职复工回城就业等问题的通知],更加明确地提出了煞住‘回城风’的说法。



但是,实际上,下面的知青,不等中央正式‘恩赐’,早已利用大气候的松动,象

神行太保戴宗一样乘‘马甲’跑个溜光。云南知青全跑光了。知青们‘欢喜若狂’

地迎来了‘解放’。



“1979年春天,做梦也没有想到知青可以返城,不用说,所有的连队都沸腾起来了!

有的高兴得跳起来,有的抱着娃娃伤心地哭诉,有的忙着写血书,有的忙着处理家

具凑路费回城,有的后悔不该在当地结婚,有的后悔不该找异地知青,有的抱怨两

地分居无法照看孩子......真是悲喜交集,不知谁对谁错。知青一窝蜂挤到场部办

公室,开始还有秩序地排队办理,后来大家都觉得太慢,吵得工作人员无法工作,

干脆用十几根橡皮筋接起来,把公章拴在窗户上,谁想盖谁盖。(这是何等地‘民主’

啊!)然后,就又象逃难一样找车返城。那几天,街头尽是返城者......” (知青备

忘录422页)。



统治者为什么不镇压?我想,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是:知青中有他们自己的孩子。



换句话说,许多知青的家长,也在统治者的行列里。所以,最后,统治者还是以默

许的方式‘恩赐’知青们回城。



下面我们来看看芦笛其它值得商榷之处:



芦笛说:



[以中国改革为例,邓小平的改革,不但结束了中世纪式的野蛮血腥统治,为中国经

济注入了巨大的活力,而且解放了“黑六类”,为广大农民松了绑,解除了政府对

农民生产资源的野蛮控制,使中国从一个最反动、最黑暗、最残暴的极权国家初步

过渡为开明专制国家。]



但芦文在具体分析邓的改革实例时又说:



[有的反驳者举中国农村“大包干”作为人民斗争的例子。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说服

力。据我所知,大包干固然首先始于安徽某农村,但那只是秘密进行的“违法活动”,

未在全国造成丝毫影响。它其实是我党不顾绝大多数农民的反对,强制在全国推行

的。当年我曾亲眼见到,某村生产队解散时,绝大多数村民泣不成声,如丧考妣,

让我想起了亚历山大二世解放农奴时的情景。]



芦笛的这段分析和结论,我以为是以偏盖全,见树不见林,究其原因,可能就是因

为芦笛没有在农村受过苦,不了解农村情况。



1978年,云南知青闹回城的同时,安徽风阳梨园公社小岗村20个农民,某个深夜代

表20户人家,签字画押,写下文契一张:



1978年12月,地点 严立华家



我们分田到户 每户户主签字盖章 如此后能干 每户保证完成每户全年上交和

公粮 不在向国家伸手要钱要粮 如不成 我们干部作牢杀头也干心 大家

社员保证把我们的小孩养活到18岁



写到这里,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中国的农民,真苦哇!在自己的土地上,琢磨经营

如何种地,都要冒杀头的危险啊!



在这段没有标点符号,好几个错字别字的契约里他们的名字上,都覆有一片血红,

其中有17个血指印,三个图章印。



这个血印文书,现收藏在中国革命博物馆,编号是:GB54563。(马立诚凌志军着[交

锋--当代中国三次思想解放实录](今日中国出版社98年版126页)



我以为,芦笛说的不对,不是“广大农民反对包产到户”。而是正统毛派反对,他

们用铁和血压着农民不让他们包产到户。以我自己在农村的生活经验,我深知包产

到户的优越性和上面不让农民这样做的严酷性。



毛派认为,把土地分给农民,就失去了对土地这根本的生产资料的控制,失去了对

劳动和劳动产品的控制。生产队最为最基层的权力单位将没有权力,大队公社由此

而架空,那么,整个权力基础也会动摇。



1955年,中央农村工作部部长邓子恢主张不要一拥而上搞合作化,而应该因地制宜

包产到户或包产到组,遭到毛泽东痛斥。(此)老邓成了众矢之的,一撅不振,默默

死去。



1957年,浙江永嘉县委农业书记李云河因支持包产到户被[人民日报]点名批判,开

除党籍,撤销职务,打成右派,劳动改造。



三年困难时期(也就是海外所说的大饥荒年代),农村饿殍遍野,好多农村地区农民

又开始偷偷搞包产到户,得到了刘少奇邓小平和毛的秘书田家英支持。邓的猫论就

是那时说起的。但毛大怒,说这是“方向问题”,号召大家“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

争”(这个‘斗争’,就是芦笛的‘斗争’)。



大胆支持包产到户的浙江“三杰”杨木水被逮捕判刑,冯志来由警察押送回乡劳动

改造。被毛点名批判为“单干理论家”的陈新宇被七次抄家,120批斗(交锋,127页

)。



打倒四人帮,华国锋继续支持毛泽东的一切政策。农业副总理陈永贵在1976年底的

全国第二次农业学大寨会议上,依然大批修正主义,资本主义,反对包产到户。



全国农业半死不活,城镇到处可见乞丐。



1978年秋,安徽省委书记万里,向华国锋建议让农民包产到户,否则无法扭转危局。

华不同意,坚持给农民灌输人民公社精神,抓紧阶级斗争,这样才能振兴农村。



但万里得到了邓小平和叶剑英的支持,让省委发出文件[关于当前农村经济政策的几

个问题的规定],主要精神是允许生产队‘看着办’。接着,赵紫阳也在四川搞起同

样的规定,给农民松绑。



78年夏秋之交,安徽大旱,大批农民背井离乡外出乞讨。

万里在省委会上放炮:与其让土地荒芜,不如让农民自行耕种。省委做出决定:土

地谁种谁收,国家不征统购粮。



1979年,小岗生产队大丰收,原来全年产量为三万斤,这年打粮12万。这个自合作

化来从未向国家交过一斤粮的村子,破天荒地交了公粮,还了贷款。



安徽四川出现了[要吃粮,找紫阳,要吃米,找万里]的民谣。



但是,反对声浪也不小。



79年初,陕西省委决定,继续反对包产到户,支持人民公社。

山西省委书记王谦一月说:山西坚持学大寨。湖南毛致用说:继续坚持学习大寨的

基本经验。



但是,是人,都受不了饿肚子,农民也是如此。到1979年春天,各地不少农民把生

产队的土地重新划分,三家五户结为小组,‘小集体’耕作。到春耕时,全国三千

多个县,已有200万个村子,三亿社员采取了这种‘包产到组’的“反革命”行动。





到这里,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在这场‘冲突’中,先有老百姓的‘斗争’,然后才

有统治者的‘恩赐’。



所以,芦笛的‘反命题’之立论,也是站不住脚的。

































作者:Anonymou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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