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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愚蠢就是力量(二)──撕文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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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愚蠢就是力量(二)──撕文随想   
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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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愚蠢就是力量(二)──撕文随想 (534 reads)      时间: 2002-6-25 周二, 上午5:56

作者:芦笛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愚蠢就是力量(二)



──撕文随想



芦笛





刚才去贴“之一”时,见到教授又把他的新作贴了出来,实在是沮丧之至──我千辛万苦才铲走了点垃圾,他不旋踵又倒出新的来,这岂不是要活活累死我么?没勇气去看他这次放出什么好货色来,只是看了下跟帖标题,有那么两个大致印象:第一,大概该文是和我对骂,因为老非呼吁双方停止互相攻击;第二,大概他还在发扬光大“伪善也是善”的伟大论述,还把胡先知语录搬出来作证明,所谓“择错而固执”是也。只是不知他为何没勇气坚持“无穷小量”的真理,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我不想和教授对骂,过去打的架已经够多了。这次若非他逼得太紧,我也不会去撕他的文章。撕的目的其实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好让我全身而退,到国内论坛上去讲风月。记得上次写了《六招》,教授尝到厉害,跑得无踪无影,几个月没敢上奸坛来。此前我们本来约定,奸坛一开张双方就上这儿来打擂。结果他吓得不敢来,白让我空等一场。这次撕文,我打的也就是以攻为守的主意,撕完了就离开奸坛到国内去。



这计划其实也不错,错是错在我撕得太狠太不留面子。在这种情况下,当然谁都要困兽尤斗,否则情何以堪?而这架一打起来就没完没了,老芦实在赔不起功夫。其实我在《六招》中就苦苦哀求过他:请别再谋杀我的时间。可惜人家就是不饶。不管怎样,我原来的计划不变,随便他再写出什么来,老芦只按原计划撕,撕完了立刻走人,算他大获全胜就是。撕文之余写点随想,那也不是给他看的,是为读者写的,目的是指出党文化的遗毒和国人常见的错误思维方式。



“伪善也是善”就是这种常见错误思维之一,出奇之处只是在它错得实在不同凡响,而持此错论的人不但是所谓名人,还特别理直气壮。本来这个话题准备写在《随想之三》中,但教授既然迫不及待,这里便提上来讲。应该说,此类错误倒不完全是党文化造的孽,其中有很大因素是咱们这背时语言造成的。要看出这一点,只需把该命题改为英文表达即可:



Hypocrisy is virtue.



我想,任何懂英文的人都能看出它的荒唐,所以这种错误,哪怕再蠢的老美老英恐怕也不会犯,遑论就此写成洋洋专论!那为什么中国人就会傻到犯出这种最下等的错误来?这不能不说跟咱们的语言有关。因为中文词汇有限,当年为了引入鬼子们使用的许多新概念,便不能不用日本人发明的“以字造词”,造出对应的新词来,“伪善”无非是这些词汇中的一个。这里的毛病有两重:第一是这词含了个反义词“善”在内;第二是“伪”字一词多义。它可以有“虚假的”、“冒充的”、“假装的”、“人造的”、“伪造的”、“非法的”各种不同的意思,而这就更容易造成人们的思维混乱。



我先前的文章早已彻底粉碎了这个错误命题。其实也用不着说那么多,樊教授如有勇气,只需回答“中共是不是一个伪善的政权”这个问题就够了。我在《六招》中早就指出过,如果中共不使用欺骗手段假冒为善,则他们连一天都混不下去。按“伪善也是善”的樊-胡定理,则我们可以得出如下三段论:



大前提:伪善也是善,

小前提:中共是个伪善的政权,

结论:所以它是善良的政权。



这个结论之可笑,恐怕连教授都得承认,要推翻那结论,只有要么推翻大前提,要么推翻小前提。如果教授硬要为了面子原因选择推翻小前提,则我实在无话可说,只有甘拜下风,承认“冒充的人民共和国也是人民共和国”这一颠扑不破的真理。



胡-樊之所以弄出这种笑话来,跟老马的“强奸即做爱”一样,是因为只知记忆逻辑条文,丝毫不懂精神实质,因而不会应用。逻辑定义的公式是:“属(或译为‘类’)概念加种差”。最典型的例子是:“平行四边形是对边平行的四边形”,这里,“四边形”是外延更大的“属概念”,而“平行四边形”是“种概念”,“对边平行”则是“种差”,亦即它和其他种概念之间的差别。“等腰三角形是两腰相等的三角形”也是这种逻辑定义的例子。可以说,一部平面几何就是一部逻辑学教材。



读者们立刻可以看出,种概念必然包括在属概念之中,所以,平行四边形必然是四边形,等腰三角形也必然是三角形。男人必然是人,老人也是人,妓女也是女,丑男也是男。这里前一个名词是种概念,后一个名词是属概念。“男”、“老”、“妓”、“丑”这些修饰词在那儿起的作用是指明“种差”,即表明它们和“女人”、“其他年龄段的人”、“从事别的职业的女人”、“相貌不丑的男人”那些种概念之间的差别。如果不明白它们之间的逻辑关系,只看见外表的相似,把这玩意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推下去,自然就会推出“伪善也是善”的笑话来了。



笑话的创作者们不明白,这儿的“伪”字,意思是“伪装的”、“假冒的”、“冒充”的,而这些形容词规定的属性就是“本来不是,但假装是”。因此,如果要给“伪善”作个逻辑定义,那大概应该是:“本来不是善良,却出于欺骗的目的伪装成善良的行为”。所以,“伪善”其实是“善”的反义词,那个“伪”的修饰词不是确定种差,而是起到否定修饰对象的作用。如果我们要坚持“伪善也是善”、“冒充的人民共和国也是人民共和国”这些荒谬说法,等于是坚持“不是善也是善”,和说“不聪明也是聪明”、“不善良也是善良”、“捏造的罪也是罪”毫无差别。如果接受这种“非某物也是某物”的说法,则我们就从根本上否定了事物间的根本差别,取消了一切思维的可能。



遗憾的是,咱们的语言人为地造成了混乱。例如:“伪军也是军”这个命题,怎么也不能说是错的。何也?这里的关键在于那个“伪”字,它指的并不是“假冒、伪装”的意思,所以“伪军”并不是“不是军队,却伪装成军队”的意思,而是“不合法的军队”的意思。“伪政权”也属于同样性质,它毕竟是政权,只是不合法而已。



“假”这个词也是如此,例如“假牙”和“假药”,外表相似,其实那儿的“假”字根本不是一个意思,“假牙”和“假肢”一样,是“人工制造的代用品”,而“假药”和“假护照”、“假文凭”一样,是“伪造出来冒充真的欺骗物”。



从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在某些场合,咱们的语言简直就成了一种妨碍明晰思维的障碍物。不幸的是党文化为此推波助澜,把模糊思维或无思维简直就弄成了民族传统。在这方面,伟大领袖言传身教,以身作则,为我们树立了光辉榜样,诸如“不破不立”、“破旧立新”、“造反有理”等等。它们的共同特点,就是使用文言残留的模糊字汇,因而“言简意赅”,琅琅上口,易诵易记,非常容易掌握群众。大众以为明白它们的意思,其实那意思只有鬼才知道。流风余韵至今,便弄出樊教授“口毒也是毒”之类的玩意来。不是思维训练有素的读者,绝对不会去深究:如果此话不是同义反复的废话,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口毒”究竟怎么个定义法,后面那个“毒”字又是什么意思?它和“口头叛国罪也是叛国罪”又有什么区别?



教授习惯于这种模糊思维,似乎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所以,尽管他精通英文,却只知沿袭当年的“语录战”战术,机械应用名言来作为颠扑不破的论据。阿爵爷那段语录就是个例子:



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



几乎所有的民运人士写文章都要引这段话。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原文似乎是:



Power corrupts. Absolute power corrupts absolutely.



如果比较准确地翻译它,似乎应为:“权力具有腐蚀作用。绝对权力就绝对具有腐蚀作用。”



我想爵爷在这儿无非是提出一个非常明智的警告:权力会腐化人,绝对权力就更是如此。后面那个“绝对”,起的作用无非是强调,并不是定量或定性。这段话的原则当然是完全正确的,这也就是西方发明三权分立的根本原因。不过它的意义只能从精神上来理解,不能机械背诵,否则那“绝对权力”便是个难以确定的麻烦。



不幸的是,此话翻译过来后便生出了更多的麻烦,弄出个“绝对腐败”这种难以准确定义的概念来。任何一个细心的读者都会问:如何确定“绝对权力”和“相对权力”?如何确定“绝对腐败”和“相对腐败”?满清、国府的腐败算是绝对的还是相对的?如果以中国大陆现在的腐败为“绝对腐败”,那是不是说它和“绝对零度”一样,是一个再不会超越的极限?



可笑的是,教授打语录战的童子功已经牢不可破,到西方后不过是“穿新鞋,走老路”,换了些语录而已,那搬用的方式却是一模一样的。于是他便发明出个“专制是绝对权力”的樊弓大定理来,害得阿爵爷也跟着他倒霉,让网友说那语录是伪科学,唉!



这当然也算不了什么。教授搬爱因斯坦的语录才真叫绝,让人实在没法不想起当年的语录战来:伟大领袖爱同志都说了,常识是18岁前的偏见,你还敢讲常识?不仅如此,他居然重演林副统帅的角色,在网友已经跟贴对此语录提出严重质疑后,还在《三评》中重复《二评》的屁话:老爱已经穷尽了人类一切真理,成了最高最活顶峰,随你怎么折腾,都跳不出这如来佛的掌心中去,连你今日的错误,人家都在几十年前算得清清楚楚,还不缴械投降,放弃独立思考权利,“该下课啦”!



这TMD算是什么知识分子哪?难道人长个脑袋不是用来想问题,而是用来叩拜伟人的?连人家放出来的馊屁,都要赞为扑鼻异香,赞而又赞,赞不绝口!



培根的名言“知识就是力量”也常常被人引用。我是从当年的同名杂志上第一次学会这句话的。等到后来学会英文,才知道那原话是“Knowledge is power”。因为没看到他的全文,我无法知道那话应该怎样理解。据我这个半吊子文人的猜想,那话可以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意思,第一种就是通译。第二种可以是“知识就是权力”。两个命题都完全成立。的确,是否知道某种信息,决定了一个人是否掌握某种巨大的权力。这在共党国家尤其明显,在资本主义社会也如此:如果你知道金融世界的内部机密,那就意味着财富与权势。



举这个例子是想说明,断章取义地平空摘出名人的一句话来,不管那话的前因后果上下文,甚至不去弄清它的准确意思,就拿来当作打人的法宝,甚至以此否定人家的个人“用脑权”,胡乱让人“下课”,这正是党文化的典型作法,也正是造成全民愚昧的根本原因。这就是老芦在自己的文章中很少引用名言,只讲自己的用脑心得的缘故。



培根没有看到的是,其实愚蠢也是力量,而且比知识的力量大得多,不幸那只是破坏力,而中国在近代进百年遭受的破坏,最主要还是愚蠢造成的。论破坏力,愚昧远比邪恶可怕,而认识到这一点,正是灾难结束的开始,这大概就是胡适当年不随波逐流去干革命,却去反“五鬼闹中华”的原因。我想,如果壮士们从现在起把对邪恶的仇恨转移一部份到愚昧上来,则这个民族庶几还有得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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