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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明自由谈 （十九）古代的自由和现代的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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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
[个人文集]
警告次数: 1
加入时间: 2005/12/05
文章: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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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十九、古代的自由和现代的自由
幸福是人们普遍追求的目标，追求当然是通过自己的行动。而这种行动如果不是损害他人的，即成为社会应当允许的个人自由。不过常识告诉我们，追求幸福的行动和能否达到幸福的目标是两码事，所以自由并不能保证个人幸福。“不自由，勿宁死”其实是说，没有自由的人生，人就不成为本来意义的人了，而不是说人没有自由就一定不幸福。幸福是个主观感受，做惯了奴才的人未必就不幸福。所以自由的目的不过就是使人成为人而已，并不是为了人的幸福。
在文明社会里，自由是通过行使个人的权利实现的。在很多情形中，行使个人的权利同时要求个人承担对于社会的义务，不是人人都自然具有行使权利的能力。大多数社会都将个人独立行使个人权利的年龄定在18岁以后就是这个道理。在诸多权利中，参与社会的管理恐怕是最为复杂的一项工作了。绝大多数社会都是将这项工作交给少数能力优秀的人。今天的代议制民主也是推选优秀的人来管理社会。
古希腊是个例外，以雅典为首的一些城邦（不是所有城邦）实行直接民主，即所有的公民（不包括妇女和奴隶）都直接参与政府事务。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斯多德等都反对这种社会管理方式，因为他们深知人的普遍弱点（无知、无常、短视、容易被操纵等），认为这些弱点和政治所需要的智慧、经验、判断能力等实在不相称。
而雅典式的城邦直接民主也不是雅典人的聪明的设计，而是通过希腊的军事制度的演变而来。雅典没有常备军，只在战争爆发时征召公民集合成军应战。雅典当初的四大部落各为一个单位，四大部落协调共同出战，同时各部落推选代表组织雅典政府。后来军团的势力不断发展，四大部落演变为四大选区，以军团为单位的在战场上结成共同利益的人群投票推选各自的代表。随着俘获的奴隶的增加，雅典人的休闲时间增加，逐渐演变为雅典人可以分出大量精力参加的直接民主。那么多人直接参加的政府管理，可见其对于人力的需求有多大。建立在军团组织上的奴隶制度是希腊小城邦民主制度的经济基础。
著名的雅典人伯利克里演说中有一段话概括了希腊民主的特点：“所有公民除了关心私人事务，也专心于国家大事。普通的公民即使为家事经年忙碌，对于公共事务同样烂熟于心。这就是我们雅典人，对于不关心公共事务的人，我们不是责其为自私，而是摒弃其于雅典人之外。”雅典的民主政治要求公民参与，但这种制度并不包括对于公民私人权利的保护，公民的参与更多地带有强迫的性质，本质上仍然是暴政，因为它并不保护个人的权利。苏格拉底的被处死不过是最为著名的例子而已。中国文革时期的大民主有段时间倒是颇像这种希腊民主。
第一次揭露了古希腊式的这种公民参政自由的本质的人是法国人贡斯当（Benjamin Constant）。他在大革命结束20年以后于1819年发表的一篇演题为《古代人的自由和现代人的自由之比较》（The Liberty of the Ancients Compared with that of the Moderns），指出了现代文明社会的代议制民主所表达的个人自由是古代所没有的，是基于现代社会的种种特点发展而来的，因此是完全不同于古代人的自由。概括言之：现代人是独立的个体，现代人的自由是个人自由，保护个人的自由的权利是现代人自由的基石。古代的自由（主要指希腊式自由）是建立在集体对于个人的绝对权威之上，这种自由只让共同部落或城邦/国家里的公民分享权利，但公民自身并不能避免集体的侵犯，本质上仍然是暴政。贡斯当认为卢梭混淆了两种自由的区别，法国大革命的革命党人奉行国家利益高于个人权利的理念，给自己的独裁赋予正当性，这是革命的悲剧的根源。
正是由于这种混淆，法国大革命未能遵从其《人类和公民权利宣言》所宣示的两项原则：“人类生来即拥有自由与平等的权利，并且始终如此；人不受法律程序以外的指控、逮捕、拘留，法律规定的惩罚应当是严格限制的。”本来现代文明社会里的个人自由是法律赋予和保障的权利，但是革命却是要破坏旧秩序，建立新秩序，这过程中一旦出现新旧衔接问题时，信奉古代人的自由观的人无可避免地发动对于个人自由的攻击，表现为极端“自由”的暴力现象。以国家或集体的名义施行暴政几乎是所有革命的宿命。
（待续）
作者：河边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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