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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完以后我们就撤了”——周克华案的修正假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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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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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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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芦笛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打完以后我们就撤了”
——周克华案的修正假说
芦笛
刚才进来，看了老狼、老跛和妖刀的发言，觉得跛妖的质疑很有道理，是以将原来提出的自杀说作了修正，再度就教于专家们。
这里插一句无关的话，前文在《猫眼看人》贴出后，某位网友要我这个外行尊重专家，谦虚谨慎，倒让我想起中国专家们的最新笑话。中科院心理研究所的金锋教授，1993年在东京大学理学部人类学获得博士学位，1997年以来兼职于天津、内蒙古、西北等师范大学生命科学院客座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古代文明中心研究员，中央民族大学人类学学院客座教授，日本JBC生命科学研究所高级研究员，Head Scientist for New Sun Bio Science，Executable Inspector of Quality Assurance International (QAI USA），是人类学、遗传学、分子医学、微生物学与心理学多门学科的专家，几天前在CCTV施教，告诉观众：“炒菜时提前放盐和酱油会使得氯化钠里的氯挥发掉，只剩下钠。”
折回来说周案。目前该案有以下疑点：
一、被击毙的到底是不是周克华？
怀疑依据：
1）周克华早晨6点50分被击毙，公安部9点就发出了对重庆公安局集体一等功的嘉奖令。下午5点就宣布周克华的DNA比对结果，确定被击毙的就是周克华。
据河南亲子鉴定中心（http://www.dna110.com/identify/671.htm），DNA鉴定得出结果需要的时间一般是7天，最快需要2天，而根据DNA亲子鉴定网（http://www.dnaqzjd.com/），亲子鉴定通常需九至十个工作日。最快需要三个工作日。这儿说的虽然是亲子鉴定，不是法医鉴定，但原理相同，区别仅在于比较对象——法医鉴定是将采集到的样本的“DNA指纹”与档案所存的罪犯的有关信息比较，而亲子鉴定则是比较父亲/母亲与儿子/女儿的DNA指纹。所需时间都差不多。然而公安部在2小时后就认定重庆警方击毙了周克华，10小时后就宣布了DNA鉴定结果。
2）官方至今没有发布被击毙的周克华的正面照片，只有倒卧在地的侧面照片。案发现场明明有监控摄像头，然而官方至今未发布有关视频。
3）许多网友指出，照片所示的死者的体貌肤色等与通缉令描述的不同。死者白胖而周克华黑瘦。有的网友还比对了死者与通缉犯照片上的下颌与耳朵，认为形状不同。
以上三条，前两条确实难以解释，甚至是无法解释，尤其是第二条非常奇怪。当局明明知道群疑满腹，众难塞胸，阴谋论满天飞，要平息这些猜疑，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发布死者的正面照片。然而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没做，实在奇怪。
至于第三条，个人倒觉得无从判断。死者的面部是俯拍的侧面像，而通缉照片是从正面等高拍摄的。在这种情况下比对，很容易得出错误结论。当年周老虎案发时，北师大某位刘副教授出来挺周，比对了那些老虎照，言之凿凿地说那纸老虎“能动的地方全动了”。我当即就发文告诉他，根据绘画的透视学原理，在不同角度拍摄同一静物完全可能造成那种错觉。所以，除非比较对象是从同一角度、同一高度拍摄的，否则很难得出有意义的结论。
二、是击毙还是自杀？
怀疑依据：
1）根据新华社发布的死尸照片以及网友事后拍的现场照片，可以判断周克华倒毙前在离墙角两米多的地方靠墙站着，倒毙后头顶离墙角1米左右，处于藏在电线杆后的周警官的视野盲区（亦即射击死角），周警官根本不可能躲在电线杆后将其射杀。
上图手中指的那个正在对窗框上的弹孔拍照（详见下）的男孩，大致就站在死者生前所站的位置。那孩子面对着的那道墙并不与近景的电线杆在同一平面内。因此，躲在电线杆后，根本就看不见那男孩：
所以，周警官要射杀周克华，就不能躲在电杆后，而必须站在图中举手指示者的位置，但那样一来，他的整个身躯都要暴露在电杆左侧，电杆也就起不到掩蔽作用了。
据周警官说，枪战爆发时，王警官站在他旁边，“靠在墙外”（详见下），也就是第一图中面对观众的那道墙。由图可见，他和周克华互相处于视野盲区，无交火可能。
2）在周克华倒毙处上方的窗框上有个弹孔（也就是第一图上男孩拍照的对象），是从正面射入的，绝无可能是躲在电杆后的周警官以及他身旁的王警官开枪留下来的。
3）新闻报道前后矛盾，疑点重重。
中新网8月14日电介绍：
“周克华在行进到一个胡同后发现了尾随在身后的两名民警，他反过身来，冲着两名民警走了过来，掏出枪对两人连开三枪，两名民警躲在电线杆后向周克华各射出两枪，最终将周克华击毙。”
而民警周缙的具体介绍是：
“他（周克华）穿过公路走进了一条巷子加速，我和王老师赶紧跟进，他走进巷子大概30米的时候，我们跟他就只有十米的距离，他转过身来自言自语并接近我们，我和王老师感到了危险掏出枪，这时周克华先开枪，我躲到了电线杆后，王老师靠到墙边，疑犯也靠墙相互对射，距离大概三米，他一共向我们打了三枪，一枪打到电线杆上，一枪打到脚下反弹到王老师脚踝，我们各向他开了两枪，看到他倒下了。我们慢慢地接近。”
“在周克华套枪的瞬间我掏出枪上膛，躲到电线杆后边，他向我先开了一枪，王老师站在我旁边，(周克华)也向王老师开了一枪，我们赶快找了一个掩体向他还击，他当时也在开枪，但是还是被我们先击中了，他开了三枪，我们打了四枪，就把他灭掉了。”
“倒地后头上身上都有流血，打完以后我们就撤了，具体部位需要法医尸检后给出，反正是要害部位，倒地后在抽搐，一会儿就死了。”
不但记者的介绍与周缙的自述不一致——记者说“两名民警躲在电线杆后”，而周缙说只是他躲在电线杆后，“王老师靠到墙边”，“王老师站在我旁边”，而且周缙说的前后也不一致，他先说周开枪时他躲在电线杆后，但马上又说，直到周克华向王开枪后，他和王才“赶快找了一个掩体向他还击”。这个“掩体”到底是电线杆还是别的东西？能掩蔽王老师么？
新华网的介绍是：
“凌晨６时４５分左右，周缙发现３０米外一个戴着眼镜、背着背包的男子独自行走。周缙和王晓渝迅速跟了上去。可疑男子不露声色，继续前行。‘他不时回头看看，我感到他已有点警觉了。’周缙说，这名男子穿过马路，进入童家桥附近双菱皮鞋厂一个小巷子里，突然拔腿就跑。看两名民警紧紧追来，突然转身折回，借助墙角作掩护，掏枪迎面射击。
第一枪没有打中。周缙借助电线杆作掩护还击，王晓渝身边找不到任何掩体，但仍然猛扑而上，与战友形成一个夹角紧逼住该男子。此时民警已基本判定这名男子就是周克华。双方在相距仅有３米的情况下激烈交火。
‘我没有掩体，但一看方位和角度，我有十足的信心：他可以探头打死我，但我的战友一定能同时干掉他！’王晓渝说。周克华三枪均未命中，有一枪击中王晓渝身侧地面，飞溅的弹壳和碎石造成他腿部受伤。两名民警连开数枪，周克华当场毙命。此时是６时５０分。
王晓渝、周缙从他的背包里又搜出了一把自制手枪、弹夹３个、３０多发子弹和１万多元现金。经指纹对比和DNA鉴定，这名男子确系周克华，这个背负累累血债的公安部Ａ级通缉犯终于毙命。”
这报道说，周克华走进巷子后，“突然拔腿就跑，看两名民警紧紧追来，突然转身折回，借助墙角作掩护，掏枪迎面射击”。这情节与其他报告完全不一样。其他报告说的都是双方都一直在步行，相距约十米，后来周克华转身，喃喃自语向他们走来，并无跑步追赶情事。这个报道还多了个王警官没有掩体还勇敢地往前冲的事迹，並称俩警官击毙周克华后对之作了搜身。
中国经济网的报道与新华社的介绍大同小异：
“穿过公路走到一条小巷子，可疑男子突然加快步伐。周缙与王晓渝赶紧跟进。当走进巷子大概30米的时候，可疑男子距离他们就只有十米。
‘他突然转过身来，嘴里还自言自语地接近我们，我和王老师感到了危险。’周缙告诉记者，‘他突然掏出枪，我躲到了电线杆后，王老师(王晓渝)靠到墙边，疑犯也靠墙，距离大概三米。’”
“周缙说，……他的枪放到口袋没有上膛，在周克华掏枪的瞬间他掏出枪上膛，躲到电线杆后边，周克华向他先开了一枪，王晓渝站在旁边，周克华也向王晓渝开了一枪，他们赶快找了掩体还击。
周克华一枪打到电线杆上，一枪打到了王晓渝腿边1厘米的地上，弹起的弹头击中了王晓渝的右小腿。
……王晓渝、周缙两人在还击中各向周克华开了两枪。4声枪声中，周克华倒地身亡。
周克华倒地后抽搐，一会儿就死了。两人立刻上前夺下他的手枪。从他的背包里还搜出了1把自制手枪、3个弹夹、62发子弹和少量现金。经指纹对比和DNA鉴定，男子确系周克华。”
所以，这次罪犯没有“突然拔腿就跑”，只是“突然加快步伐”，周警官躲在电杆后面，王警官在他旁边，罪犯先后向周、王开枪，“他们赶快找了掩体还击”，击毙了周克华后作了搜查。
国际财经时报发布的视频则如是说：
“周缙：……然后我就跟在后面，王老师就从旁边跟着。在跟的过程中，他就老回头看我，怀疑被跟踪了，然后他就穿过公路，穿过一条公路后，转入一条巷子里就加速，我和王老师就赶紧追上去，他往巷子走大概30米的时候，我们隔他只有10米距离，他就转过身来，自己对自己说话，好像说是走错了，然后就向我们接近，我感到危险，他肯定要向我们动手了。然后我和王老师赶快把枪也掏出来，掏的同时，他就先向我们开的枪。我就赶快找了一个电线杆当掩体，王老师就靠在墙外，他也靠着墙，我们距离他只有3米了，我们开始用枪对射。他一共用枪打了3枪，一枪就打到我的电线杆正中，一枪打到王老师的脚下，王老师还被反弹的子弹擦伤了。然后我们向他开了4枪，我两枪，王老师两枪。我们看到他就倒地下去了，我们就慢慢的接近。”
“周缙：我是处于一个高度紧张状态，就是他了，我当时枪也是放在口袋里面还没有上膛，瞬间我就马上把膛上了，瞬间他就向我一枪。王老师就在我旁边侧面了，他就朝他也开一枪，我就赶快找一个掩体向他还击，他也是靠着墙，他也靠着墙，但是还是被我先击中了，他打我们3枪，我们打他4枪就把他灭掉了。
记者问：打中他什么部位？
周缙：他倒地后，头上身上都流血，打中后我们就撤了，具体部位要法医看了才知道，反正是要害部位嘛，上身。倒地，他就抽搐，就死了。”
这次周克华没有“突然拔腿就跑”，只是“加速”。开枪前，周克华靠着墙，周缙躲在电线杆后，王晓渝在周缙旁边侧面，“靠在墙外”。周克华先向周缙开枪打在电杆上，后又一枪打在王脚旁地上。二警官还击，击毙了周克华。
在这次访谈中，周缙澄清了前面缠夹不清的“掩体”问题——那就是周缙藏身的电线杆。他其实还否认了新华网所说的“王晓渝身边找不到任何掩体，但仍然猛扑而上”，指出王晓渝其实是躲在“墙外”，也就是小巷拐弯后的墙边。
以上四次访谈，有一致之处，也有矛盾之处。一致的是枪战爆发时三人所站的位置：周靠着墙，周缙躲在电杆后，王警官在他侧面，靠着横巷的墙。但上文已经指出，如果周克华开枪时靠着墙，则他非但无法打中电线杆后的周缙，更看不到躲在墙后的王晓渝，遑论向他开枪。反过来，两人也不可能击毙他，因为他处在两人的视线盲区。
不一致的是枪战结束后警官们是否搜身。两家记者都说他们这么做了，但周缙本人却两次说明：“打完以后我们就撤了，具体部位需要法医尸检后给出，反正是要害部位”。他说的显然是实话——如果他们搜查过，就一定知道受伤部位何在。其实连搜身都用不着，走过去一眼就能看见周克华的太阳穴给打爆了，何来“具体部位要法医看了才知道”？
按常理，凶犯受伤倒地后，警察必须上前解除其武装，查看伤者是否死亡，並作初步搜索，以确定死者身份。为什么俩人却连走近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丢下死者径自走了？
三、死者是谁？
正因为有着这些疑窦，网人才纷纷猜测死者是不是周克华。一种广泛流传的说法是死者是长沙来的便衣警察。我觉得这是无证据的猜疑，不足取信。但若要相信死者就是周克华，则必然与官方迟迟不公布死者正面照片以及监控录像、甚至未公布死者家属认尸报告的事实相矛盾。这一矛盾强烈提示，死者未必是周克华。
四、我的假说
为完满解释以上一系列疑问，提出假说如下。
死者可能是别的持械抢劫杀人犯（如曾开贵），发现警察跟踪后即转身靠近墙边，拔出枪来，警官们也立即拔枪，率先向嫌犯开枪，开火后立即掉头撤退。嫌犯腹部受伤后还击，但因受伤后枪法不准，一枪打在地上，溅起石头伤了王警官的腿，王警官一道烟消失在墙角后，周警官则躲在电线杆后探头出来窥探动静。此时嫌犯扶着墙站定，对着周警官就是一枪，子弹打在电线杆上。周警官掉头也往那横巷里跑了。撤退到安全地带后，警官们才打电话报告上司。但他们刚刚死里逃生，心理受到极大震荡，再未返回现场，因此一直不知道嫌犯具体受伤部位何在。
嫌犯眼见两位警官都消失在拐角后面，自己业已受伤，绝无可能赶上，也无可能逃走，于是就举枪自杀了。枪弹从右侧太阳穴射入，从左侧穿出，打进窗框，在其上留下了弹孔。
警方收到报告后赶往现场，发现嫌犯持枪，立即认定那就是周克华——这也是必然的，因为周犯刚刚才在重庆作过案，闹得天翻地覆，大批搜捕无功的警力才从歌乐山上撤下来。“周克华”这个名字业已成所有人大脑的兴奋灶，化为牢不可破的诱导定式，于是很自然便作出了那草率判断。而公安部破案心切，在短期内便为那判断作了背书。此后嫌犯的DNA鉴定结果却不幸推翻了该判断，但警方已骑在虎背上了，只好坚持原结论。这就是他们至今不发布“周克华”的正面照片，並突然宣告曾开贵还在活动的缘故。反正日后周克华再作案，也不至于效法武松，在现场写下“杀人者周克华”，警方只须说那是曾开贵犯案即可。
以上当然只是假说，并不一定就是事情真相。我之所以提出它，是觉得唯有采此假说才能完满解释上述种种疑团。要击破这假说非常容易——警方只须立即发布周犯被击毙后的正面照片，与过去的通缉照片并列，则“太阳出，冰山滴，真金在，岂销铄？”在事实的阳光下，一切猜疑自会烟消云散。
作者：芦笛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上一次由芦笛于2012-8-18 周六, 下午6:56修改，总共修改了2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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