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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明天再度爆发六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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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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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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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芦笛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假如明天再度爆发六四……（二）
芦笛
这不是说《谁是最可怕的人》观察失实，毫无价值。它说的也全是实话。我接触到的新人类身上似乎全都有点那个味儿，只是多少而已，而这就是最令老帮菜反感的──不管政治立场如何，他们被我党塑造出来的道德观毕竟大同小异，当然要见不得这些赤裸裸的洪水猛兽。无怪乎胡平同志要充当全民道德大祭司，出来大声疾呼：“呜呼，天降丧！犬儒病来也！”
的确，与激烈生存竞争培养出来的出色生存能力相伴生的，是触目的无情和自私，就是这一点最无法让老帮菜们接受。他们从小生长在“大公无私，助人为乐”的Ｐ话中，心里或多或少都有雷锋叔叔的幽灵，因此看见完全摆脱了那虚伪教条的纯生物，当然要说不出的厌恶。
话说９０年代初，家中有人来我这儿玩了一阵子。因为他老人家一句英语都不懂，走时登机便成了大问题。我找了一队因公出差（旅游？）的中年同志，说明了情况，请他们帮助照拂一下，入关后带着老人家找到正确的侯机室，登机时招呼一声，别让老人家迷失在那迷宫里。要是他找不到候机厅错过了飞机，又不知道怎么跟我们联系，我们又给蒙在鼓里，这不就把亲人生生给弄丢了么？
那夥人满面堆笑，连连点头，说毫无问题。于是那位亲人就这么入关了。他回去后给我们来信，说那夥人还真不错。他进去后机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航班推延到了次日。他自然是听不懂广播，根本不知道此事，全靠那夥人告诉他，并招呼他一道坐上机场的大轿车，给拉到旅馆去住了一夜，次日又招呼他上车到机场登机，云云。
前年我家又来了人，也是除了会说“senk you”外一个字都不懂，走时又面临同样问题。我故伎重演，再度去央求同一战壕的陌生战友们，却发现如今排队的多成了小帮菜。连问了几夥人，人家都冷冰冰地拒绝了，任我如何低三下四苦苦央求，都无法软化对方那年青而冰冷的心肠。最后只好去请机场的鬼子雷锋阿姨帮忙，问题才得到解决。
当然，这态度因人因事而异。我前文提到的的哥就非常守信。无论你离开多久，事前说好了请他到时来接，人家就肯定会来接，决不会轻易食言。如果人家有事来不了，那也会用手机通知你，不会让你白等一场。虽然这颇有西方契约社会精神，但毕竟只是赖以谋生的职业道德，与“助人为乐”扯不上什么关系。其实当初我也用不着在机场求人，掏钱请人帮忙就是了，那就决不会遭到冷遇，可惜那阵子还没悟出这个道理来。
小帮菜令人吃勿大消的另一条，乃是他们似乎没有多少性道德观念。不仅聚散离合相当轻易，而且许多人对配偶的婚外情采取了我辈无法理解的宽容态度，有时对方在公众场合和别的异性打情骂俏甚至动手动脚，一方居然也就庄敬自强，处变不惊。当然这不是单向的，男女双方都能宽容对方的出轨行为，说起来还比较公平。一言以蔽之，性关系的排他性观念在这代人中已经变得很淡薄了。
我当然开头也无法接受这种全新的人生态度。但吾家婆子乃宗教狂热分子，平时聊天时，我一旦开始变得judgmental，就要遭到她的迎头痛击，所以难免也学着用鬼子自由主义的宽容态度再审视这些我无法接受的“新生事物”。最后的结论是，人家这么活，可能也有人家的道理，那其实是无情的生存竞争筛选出来的有利性状。
例如《谁是最可怕的人》中描写的那个小女孩说的就很有道理：如果她因为舍不得和男友分手，跟他一块儿离开首都，说不定后来也就没有出国机会了。如果她分手后还痛苦得死去活来，那必然要影响她在激烈的生存竞争中拼博。所以，为我辈老东西如此看重的真情，其实只是妨碍成功的包袱，享受不起的奢侈。出现这种心态变化无非是生物的调适，不能作出这种心灵素质调整的就要被淘汰。
问题在于，如果我接触过的新人类具有代表意义，那么具有这种全新心态的年轻一代的出现，必然要改变社会演化的轨迹，这是我们在思考中国前途时决计不能忽略的一个重大因素。
那么，这社会心态的重大变化，对中国的良性变化究竟是有利还是有弊？
我个人认为，利大于弊。所谓弊，充其量也就是如我在那篇文章中说过的，让咱们的民族变成个失败者的民族。但即使如此，这种人生态度的出现，起码给咱们那社会安了一个安全阀，不会动不动就把它炸到九霄云外去了。
要明白这一点，只需比较一下老小帮菜就足矣。其实《谁是最可怕的人》上那女孩儿说得也不错，我们那代人真怪，怪不得国家让我们弄得乱七八糟的。
要知道老帮菜们是什么好货色，只需看看网上几位活化石就够了。但凡在网上出现的老知青和老大学生，基本上都有一个特点──统统是只有一个功能的来杭鸡。来杭鸡只会下蛋，而老帮菜们只会捣乱，乃是毛共炮制出来的不折不扣的trouble-maker。所有人的专业就是 “抓革命、讲政治、窝里斗”，这就是帮菜们的“三位一体”，每个人都有牢不可破的中国情结、革命情结、阶级斗争情结和谈政治情结。
就连老芦也这样。我唯一与那几位活化石有别之处，只在于他们自胡平以下全是死也改不了的毛主席的好孩子，内心世界已经被伟大领袖塑造成再也不可逆转的花岗岩溶洞了，而且个个具有从小培养出来的救世主情怀（亦即儒家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忧国忧民社会责任感），加之个人野心勃勃，郁郁不得志，而老芦本是卧龙岗散诞之人，天生没有野心，从来是与主旋律格格不入的落后分子，所以在世界观还来得及改塑之时及时觉悟过来而已。但所不同的也就是我在理论上对毛共党文化做过全面彻底清算，那股气质其实还是在那儿，要不也不会在变成假洋鬼子多年后，至今还在奉行“中国第一”，遇事第一个反应就是：“对中国是福还是祸？”
小帮菜跟咱们这些活化石可完全是两样，不管人家怎么自私，起码不是trouble-maker，热血祸国高手。
我对“小犬”们态度的改变，始于在网上认识出尘公子。那阵奸坛才开张，国内还没有封网。出尘公子那阵子还是爱国愤青，取了个“薄幸郎”的网名，天天跟汉奸们捣乱。忽一日，某汉奸说，国内愤青可能会去参加阿富汗人民的反美斗争。薄幸公子不屑地哂笑道：嘻嘻，现在谁会干这种事？顶多捐点钱！让我当下就喜欢上了这实话实说的小伙子，更为热血祸国高手们终于在青年一代眼中变成了傻子狂人而心花怒放，从此开始考虑这“犬儒”问题，最后结果便是长达１０篇的《“犬儒”篇》系列。
所以，那位网友说这些人是躲政治，完全说错了。人家有正事要干，有财要发，没功夫去关心那些大而无当 、对自己毫无实际好处的Ｐ事。经济起飞给全民带来了过去从不敢想的机会。新留学生们并不都是大款或贪官的后代，许多人是靠自己的积蓄出来的。例如我说的那位的哥，人家大学毕业后在外企找了份月薪１万５的工作，以人民币的实际购买力，那日子过得真是滋润。如果不是谋求更上一层楼，他根本用不着出来艰苦奋斗，勤俭创业。
这种好事，毛时代的人敢想么？毛时代有什么机会？全国人民唯一招财进宝的希望，就是中央开恩，普降甘霖，每人头上落一点。７０年代那阵，全国人民望眼欲穿，苦苦盼望四届人大召开。因为从５８年进厂的老工人直到我这种７０年代进厂的青工，所有的人的工资都给冻结在二级工水平，也就是每月３０多块钱。所以大夥儿当然望眼欲穿盼人大，以为开了会就能晋级加工资。
不仅如此，在那鬼魅世界中活下去的前提，就是高度关心国家大事，因为不但是否加工资要等四届人大召开，而且每个草民的生死休咎完全取决于伟大领袖当天血压曲线如何波动。再迟钝的人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克里姆林宫排名学”，密切跟踪报上大人物的名单，偶见某人失踪，立刻就栗栗危惧，绞尽脑汁猜测下一个雷霆要打哪些人，而自己的家人会不会在新一波整肃范围中。
如彭定康正确指出的，不关心政治也是一种人权，如今的中国人总算获得了这起码的人权，开始向正常人回归。在我看来，大多数人不讲政治不是出于恐惧而是主动放弃，反正我接触过的新人类莫不如此。人家有太多的实际事务要操心，确实对那些大而无当的破事没什么兴趣。
其实现在中共自顾不暇，问题成山，哪还顾得上如老毛一样迫害草民无微不至，无远弗届？网上现在就有怒骂“狗党”的文字，请问那作者蒙受了什么迫害？恰恰相反，许多聪明人发现骂共其实是在海外成名的捷径，这我早在旧作中反复点穿了，并多次劝告蠢党不要再动用民脂民膏去炒作那些聪明同志。
以上所述其实并不限于新人类，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国内知识分子主体。如果同志们接受我这一客观分析，则不难看出，中国日后再度发生六四那样全民规模的事件的概率是极大减小了，起码为六四平反不至于引起剧烈社会动荡，因为关心的人实在有限，而这就是《婴儿学步》文出笼的时代背景。
可笑的是那夥民运垃圾一点瞧料没有，至今还在刻舟求剑，以为国民心态还是８０年代模样。赵紫阳死那阵，万年孝子高寒上窜下跳，以为改朝换代的时机到了，让我再度笑落大牙。
【未完待续】
作者：芦笛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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