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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绝”顾恺之

老金在线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436

经验值: 2453

标题: “痴绝”顾恺之 (629 reads) 时间: 2002-10-25 周五, 下午9:10

作者：老金在线 在寒山小径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痴绝”顾恺之

——墓地里的神灯之一

作者：金刚

读中学，适逢“文化大革命”。我就去投一个组织。因三代不红，遂被逐出门外，从此就与《庄子》相遇，乐得逍遥。后经朋友父亲的介绍，拜在一位江湖画师的门下，捱些岁月。画师的舅父（今忘其名）宗花鸟画恽寿平一派，在河北民间也颇有些名气。

某日，师父布道，说起恽寿平，谓此人有三绝：诗绝、书绝、画绝。我忽然记起恺之也有三绝：画绝、文绝、痴绝，就向师傅显摆。师父说：“哪有什么痴绝！假痴。三十六计，假痴。”说完，眼色就幽幽的，起身出门。

不久我就下乡了。

淡师傅道顾恺之“痴绝”是“假痴”的话头儿，我却未尝少忘。

书说：恺之曾把自认为绝妙的绘画作品寄存在南郡公桓玄处。画儿装在一个大橱里，糊上标签。他对自己这一橱画儿是“深为珍惜”的。不料桓玄发橱后将画取走，又将标签之类弄些手脚重新糊好。后来恺之见画儿封题如故，但画儿却没了，就说：“妙画通灵，变化而去，如人之登仙矣。”这便是顾恺之“痴绝”一例了。后冯梦龙纂《古今谭概》，将这事儿列入“痴绝部”的“骄痴”条下。

我以为顾恺之的“痴绝”乃是“畏痴”（《古今谭概》“痴绝”部下有“畏痴”条）。

桓玄是大司马桓温之子，东晋时炙手可热的一代权臣，公元403年曾一度代晋自立。据《历代名画记》，“桓玄性贪好奇，天下法书名画，必使归己。”“痴绝”顾恺之，于桓玄翼下，早无自由意志可言。“痴”，于是成为全性宝真，且暂不失士子虚假尊严的救命幽默了。《古今谭概》“愚痴”条下，又记恺之一痴事：顾恺之痴信小术,桓玄拿了一枚柳叶诳他说：“这是蝉用来影身的树叶，你用它遮住自己，人们就看不见你了。”恺之就拿了来遮蔽。桓玄假装看不见，往他身上撒尿。据说恺之相信桓玄没有看见自己，忍受了这泡尿，将叶子珍藏了——“愚痴”正是“畏痴”。

“痴绝”如顾恺之，不过是孱弱者的智慧，我能于此智慧背后想见他打肿脸充盘子的悲凉。

考诸史家、小说家言，历代士子在“痴”的名义下弄出绝活儿的不在少数。譬如箕子佯狂，譬如孙膑装疯。“佯”，“装”，就是作假，用师傅或《三十六计》的话说，就是“假痴”。

“假痴”，或“畏痴”，就文化心理而言，体现了极为隽永的荒谬性。即社会论，我把它视为一种悲剧性的民族智慧；即个体论，它是一种喜剧性的生存经验。但也许正相反：前者是喜剧性的，后者倒是悲剧性的。

我说的，怕也正是师父的意思吧。但师傅是早已不在了。

（原载《北方文学》1989年第10期）

作者：老金在线 在寒山小径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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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所论,也自成说 -- 老金在线 - (0 Byte) 2002-10-25 周五, 下午10:19 (230 reads)

顾恺之的人物自然是极好的 -- Mew2 - (252 Byte) 2002-10-25 周五, 下午9:25 (269 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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