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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张梦云——个坐台小姐灵与肉的自述﹝我的日记:5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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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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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转贴:张梦云——个坐台小姐灵与肉的自述﹝我的日记:5月5日﹞
葡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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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文集
]
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3018
经验值: 31560
标题:
转贴:张梦云——个坐台小姐灵与肉的自述﹝我的日记:5月5日﹞
(457 reads)
时间:
2002-7-11 周四, 上午9:10
作者:
葡萄皮
在
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5月5日 星期一 晴
客人多,小姐也多,“王中王”不知从哪里,忽然又冒出这么多陌生面孔的小
姐。
听说昨天和前天的生意都很好,小姐不够,领班四处打Call机,呼她以往认识
的小姐,还不够,又到附近的几家舞厅,“借”小姐,那些小姐们见“王中王”的
生意这么好,于是就留在这里,不走了。
新小姐抢了旧小姐的风头,领班光安排新小姐,把我们这些旧小姐凉在一边。
据说这是领班的管理艺术,她安排新小姐,是想留住新小姐,并给新小姐机会,让
她认识客,并让她将客留住。至于旧小姐,她已经认识了很多客,所以领班就不管
她,让她自己去发展。
我一直没有坐台,反正没坐台的小姐多,我的心里也就不觉得十分难堪了,坐
在沙发的一角,舞会已经开始了,灯光很暗,我在心里想着一个人,我想我应该会
再见到他的。
就好像……受贿的被人录了相,偷情的被人捉了双,我一连几天,心里都在想
着这事,想着这个名叫刘时勤的不讲信用的男人,我不知他的人品怎么样,我对他
一无所知,除了他自己说的,我再也不能从别的方面对他进行认识。
好几次,我都想向王志强打听他,但是,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如果王志强问
我:“你怎么认识他?你为什么要打听他?”那我怎么回答?
我更不能向余仕华打听他,如果他压根儿就没向余仕华打听过我,那我问余仕
华,岂不是没事找事?
我只有静静地等他。如果他永不出现,那么,就让1997年4 月30日这天晚上,
像一场梦,消失掉,永远都不再打扰我。
退一万步,即使让认识我的人都知道了。我在伴舞,即使是这样,那又如何?
我,照旧是我,大不了离开A 市去广西,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像一九九四年那样。
我只有自己安慰自己,有些事,不应该去想,想多了,一点儿用也没有,只有
徒增烦恼,于己无益,不必!不必!
在黑暗中,东想想,西想想,这时领班叫我。一个叫杨云的小姐,已经坐了台,
但是却又来了熟客,熟客又带了几个客人,领班不想得罪他们,所以把杨云叫出来,
让我去顶杨云的缺。
“你进去以后,就说杨云的男朋友来了,她朋友不让她伴舞,她怕她朋友闹事,
所以就跟他回去了,你会说一点儿,千万别让客人知道,她是去陪别的客了。”领
班一边领我往包厢去,一边叮嘱我。
我说:“那我进去以后客人不高兴怎么办?他肯定生气,也许人家喜欢杨小姐,
而不喜欢我呢。”
“不会的,杨云也才陪他没多大一会儿,你进去后,学会媚一点儿……”
说着,就到了。领班把我推进了昏暗的十号包厢,告诉我,“在三卡”,就走
了。
三卡在最里面,我摸黑进去,却没有人招呼我,待适应了里面的光线,我看见
小沙发空空的,没有人。客人不知到哪儿去了,我犹豫一会儿,还是在沙发上坐下
去。
门帘撩开,就着外面的灯光,我看见一个中年男子一边用餐纸擦着手上的水,
一边往里走。
门带放下后,光线就暗了,他点着打火机,走近我。
火机在我脸上照了一下,“咦,走错了……”他自言自语。
我赶紧站起来,按领班的意思,小心解释:“刚才陪你的那个杨小姐,她朋友
来了,要她回去,所以,领班就让我来……”我忘了我当时是怎么说的,反正就这
意思。
客人在沙发上坐下,“哦?她朋友来了?”
“是的。”
卡座很黑,我能够感觉到客人的冷漠,我想:要么是他生气了,要么是他不喜
欢我,要么是,二者都有。
他不理我, 我也不想像别的小姐那样, 对客人主动热情,反正,在“王中王
‘,我也有”熟客“,坐台不坐台,无所谓。如果他要我走,那我抬起脚就走。
冷了一会儿,他点着打火机,准备抽烟,我没有看他,只管低眉垂眼,想自己
的心事。他把盒递到我面前,问我:“小姐抽烟吗?”
我这才抬起头,笑着拒绝:“不,我不抽。”
“为什么不抽?”
“我不会。”
“不对吧,听说你们做小姐的,个个都会抽烟。”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会抽。”
“不会那就学嘛,来,抽一根。”
“我不抽。”
“我今天非要让你抽!”
我觉得这个人好粗鲁,还很霸道,但我决不屈服。我扳着脸,“你这人也真是,
我不抽你为什么非要让我抽!”说完,觉得口气太硬,于是又转为笑脸,“我不会
抽烟,你非要让我抽,这么贵的烟,给我不是活糟蹋。”
“嘿!”他不知是在哼,还是在笑,大概是冷笑又加上冷哼吧,他自己抽出一
根烟,用打火机点燃,借着打火机的光,我看见的是一张陌生而又冷漠的脸。
他抽烟,我想,既然他不赶我走,那我就把这台坐下去,反正,有四十块钱,
谁也不会嫌钱扎手,我没话找话,“先生,你是不是还在想你刚才那位小姐?”
“笑话,我想她!”
“那你是不是觉得她比我好?”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觉得你不高兴,你不喜欢我。”
“喜欢。”他说,跟着,就有一只胳膊过来,拢了我的肩膀,到他的胸怀。
这个客人怎么是这样?要么他不理你,要么,他就……
色迷迷。
跟潘劲松,跟铁路上那两个人,人家都不是这样,只有这个人,这个人,简直
不是人。
他很快抽完烟,我从没见过抽烟这样快的人,一根烟,在他嘴里,简直就跟一
根雪花糖似的,一转眼,就没有了。
我最恨抽烟又喝酒的男人,尤其是抽烟抽得很厉害的男人,他们破坏空气,破
坏环境,也破坏我的心情。
抽完烟,他两只手都有了空闲,嘴巴也有空闲,他把手放在我的肩上,又从肩
往下移,跟着紧身衣的曲线——我很少穿紧身衣服,今晚是第一回。
女人的身体有些美丽的部位——现在叫性感,不叫美丽——是很高兴别人拿欣
赏与羡慕的眼光瞄、而非常憎恨有谁来用手摸的。当黑暗中的大手,移至关键部位
的边缘,我已经感觉到了深深的厌恶,那种厌恶完全是一种本能的、不加任何修饰
的真实感受。我把他的手推开,“请你放尊重些。”
我小声,却也十分庄严地说。
他大概是不以为然,停顿一下,又要前移。
我抓住他的手。
他挣了两挣,在我耳边说:“你这女人,怎么做小姐的,这么不懂风情。”
“你以为做小姐怎么样?我是来伴舞的,又不是……”
他还生气,我才生气呢,把我当什么了,妓女吗?
他挣脱我抓住的手,“你不愿意就算了,老抓着我的手干嘛?真是!你别以为,
我们像有的客人那样,来这里就光想沾小姐便宜,我不是那种人,告诉你,我们是
有表示的。”
我听了这话从心底里感到可笑,什么玩意儿,当我没见过钱,没见过世面?我
看他那样子,他的言谈举止,有可能是农村那些为躲计划生育的,靠投机倒把,偷
税漏税,赚了几个臭钱,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很有钱,就觉得自己能用钱买到一
切,包括城市女人的那些细皮嫩肉的欢颜。
我从心里鄙视他,并且很快想到,他的发迹,大概就是先开副食店,而后生意
做大了,就在东风路“水货一条街”
上,租了门面,做副食批发,他可能是靠做批发,发了些大一点儿的财,想想
自己的生了一溜串儿儿女的农村妻子,真正人老珠黄,就像他发迹前所吸的那些烟,
又粗又劣,所以他要换换味儿,就像他今晚吸的“红塔山”,他要换城里的女人。
但是,凭他的农民本色,他是绝没有魅力来讨得真正城市女人的欢心,所以,他就
花个百儿两百块钱,来这种地方,寻寻开心,也寻寻心里的平衡。
他以为,所有在这种地方的女人,都会为了钱,而满足他的所有虚荣,所有…
…需要。
又吸了几根烟,他提出新的要求:“亲一下,你给我亲一下。”
让一个躲计划生育的农村男人来亲我,那还不如拿一只臭鞋放在我的嘴边儿。
我觉得这个男人恶心,真的,我宁愿不坐他的台,我也不想再陪他。
我强忍着,强忍着这些恶心的感觉,用微笑的声音说:“你亲我,不行,我喜
欢主动,不喜欢被动。”
“那好,你亲我。”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用什么亲?我的嘴上涂有口红,亲你哪儿?亲到脸上,
擦不净,回家你老婆不跟你拼命。”
我信口说着,目的只是想捱过这难提的时间,没想到他认真了,他很认真地问:
“你这口红不是防水的?”
“咦?你还知道个防水的?看来,你对女人很了解呀,谁告诉你的?是小姐告
诉你的,还是你的情人告诉你的?”
他好像有点儿不好意思,“是听我爱人说的,她用的就是防水口红,亲不掉。”
嗨!那他爱人还挺那个的,我在心里想:一个农村女人,孩子一大堆,皮肤粗
黑,满脸雀斑与皱纹,忙家务,忙孩子,还要忙着照看丈夫和店铺,半老徐娘了,
她还有闲心去抹口红……
“给。”
黑暗中,我先以为是小费,等拿到手,才发现是一张餐巾纸。正纳闷,他说:
“擦了,把口红擦了。”
“为什么?我才不。”
“你怎么不听话?擦了!”
“我为什么要擦?擦掉了,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了,我才不,毁我名誉。”
“你还怕毁名誉?我才怕毁名誉呢。”
一个躲计划生育的农村男人,有什么名誉可言?真是好笑。我玩着餐巾纸,问
他:“你是干什么的?”
“别问我是谁?”
我觉得好笑,就笑出来。“看来你很会唱歌,你经常到这种地方,是吗?走,
我们跳舞去。”
“跳什么舞,没意思?”
“跳舞没有意思,那你干嘛还要到舞厅来?”
“哦,你以为男人到这里来,就为了跳舞?”他振振有词。
我轻描淡写地:“废话!当然了。”
“哎呀,你别跟我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做小姐的,其实比我们还要
清楚。”
他一边说,一边就又开始动手动脚。
我连忙站起来,“走吧,走吧,跳舞去。”
他用地道的土话:“哎呀,你这婊子。”
只有农村的人,才把女性称为“婊娃”或“婊子”。我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这种
乡音了,猛一听,怪好笑,就想笑。
我笑着拉他,“你老呆在这黑屋子里,也不出去跳舞,别人还以为我们在里面
搞什么鬼,你不要名誉,我还要名誉呢。”
他终于站起来,我拉着他,往舞厅走。
这是一曲慢四,他跳得很一般,而且老是东张西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把
一曲跳完,回到包厢,我剥口香糖,喝饮料,顺便也剥了一颗口香糖给他。
“谢谢,我不吃糖,我吃烟。”
卡座里已是烟雾腾腾,全是他一个造成。我用一种撒娇的口气说:“不嘛,不
让你抽烟,就让你吃糖。”
“那好,你喂我。”
喂就喂,我把糖放进他嘴里。
“我要你用嘴喂我。”
“你神经啦!”我才不理会他,“你又不是小孩子,我又不是你妈。”我本来
是想骂他,但他却抱住我,“我就是小孩子,我要……吃你的……”他准确无误地
抓住我的乳房,猥亵地说:“我要吃你的妈妈……”
“放手!”
“听话。”他捏一下我,小声说:“我会有所表示的,待会儿,我让他们给你
小费。”
“滚你的小费! 臭男人! ”身心同时受到侮辱,我狠狠地打了一下他的手,
“拿开!”我几乎咬牙切齿。
他也恼了,不仅放开我,而且还恶狠狠地推了我一下,我不知他还会有什么举
动,我听说过这里有客人打骂小姐的,我有点儿怕。我做着种种猜测,又想着不同
的对策,过了好一会儿,我看见他一直抽烟。
他一连抽了五根,才开始说话,“你什么意思?”他问我:“你是不是做小姐
的?”
我还没想到怎么回答,他又说:“坐那么远干嘛?你坐过来。”
他用命令的口气,我就坐过去,靠近他。
他把手又放在我肩上,问我:“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要先给钱,然后才……”
“你以为你很有钱是吗?”我尽量平淡,“告诉你,有钱的男人我见得多了,
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买到一切,错了,我告诉你,我到这里来,决不单单是
为了钱,如果我只是为了钱,那我就不在A 市了,外面世界挣钱的机会多得很,所
以你不要在我面前老是”钱“、”钱“、”钱“的,那会让我替你感到悲哀。”
“你说你不是为了钱,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我告诉你,我受过高等教育,我来这里当然有我的目的,但是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谁?我对你一点儿都不了解,再过一个小时,咱们就各自东
西,谁也不认识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
“你帮我?不,谁也不能帮我,我所有的成功都要靠我自己,没有谁能帮我,
我也不需要谁帮。”
“嗨,看来你挺有个性。”
“本来就是这样。”
‘可是我今天非要亲你一下,要不你叫我摸一下,反正你得……“
“不可能,决不可能,我宁愿不坐台,宁愿得罪你,得罪领班,得罪这里的老
板,我也决不违背我做人的原则。”
‘哼!“他冷哼一声,开始使用武力。
我也同样地用力反击,像捍卫国家的领土一样,我要捍卫自己的身体。
暗斗了几个回合,他恨恨地说:“算了算了,你出去,叫领班来,给我再换个
小姐。”
这个时候我再出去,那就太不合算了,我说:“我出去可以,但是你不可能再
换小姐了,到这个时候,该坐的都已经坐了,坐不上的,人家也走了。”
“那你出去,我不要小姐了。”
“真的吗?”我厚着睑皮。
他不理我,又开始点烟抽。我被冷冷地凉在一边儿。过了一会儿,他出去,大
概是看外面到底还有没有小姐。估计是真没有小姐了,他进来后,又跟我说话。
“你这样子,是不是嫌一百块钱小费少了?我给你两百!”
“你以为两百块钱就可以买到一次欢娱?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你是嫖客?我
是娼妓?不!我来这里,做一名伴舞女,你是我的第五位客人,我真的没想到,我
会听到这样的话。真的,我来这里不到一个星期,我在这里感觉很好,没想到,今
晚遇上你……我不知你是什么身份,反正,来这里的客人,不是有权,就是有钱,
我想你可能真的很有钱,但是拿钱做交换,把钱花在这个方面……我想你肯定有老
婆,有儿女,你在这里花钱买乐,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你对得起他们吗?”
“哈,还要你教训我。”他不屑他冷笑。
我真的替这个男人感到悲哀。
他再一次动手动脚,还说:“来,亲亲我,让我摸摸……”
我换了方式,故意说:“可以,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
“别问,反正我是有身份的人。”
“哼,你有身份,那我告诉你,我比你还有身份……请你放尊重些!”
他住了手,恼羞成怒,“滚,滚,滚,滚……”又高声喊:“王老板,王老板,
去给我换个小姐!”
我们隔壁的卡座里随即有人应道:“怎么了?要换小姐?”
“扯球淡!什么金枝玉叶?给我换了!”
我想这一次他是真的动怒了,但我站不起来,也走不出去。我还从来没有被谁
“换”过,心灵的悲哀,压得我全身无力。我缩在沙发的角落,听他们怎样处置。
那王老板出去了一会儿,进来说:“不行哪,没有小姐了,只剩两个下脚料,
长得又老又丑,连我看了都恶心……
哎,我看看你这小姐……“”啪!“打火机着了,我赶紧低下头,但王老板还
是照着了我,我听他嘻皮笑脸地说:”哎呀,你这小姐好靓呀,比开始那个还好些,
比我的那个也好。“
“那我们换一下。”
“行啦。”
其实我还真有点儿想换,我想随便哪个人,都比我陪的这个“有身份的人”强
多了。但是王老板的小姐不换,我听到她在嚷:“不行不行,你们怎么这么不尊重
小姐?把我们小姐当什么了?说换就换,不行!”
王老板熄了火机,问:“怎么办?”
“算了,你让她出去,我不要小姐了。”
好像我是一条癞皮狗……
正要站起来走,打火机又亮了,王老板又一次照我的脸,“哎呀,好靓呀,拐
子,你看清楚没?真的好靓!”又说我:“小姐,你怎么回事嘛?给我们拐子陪好
一点儿。”
我一直低垂着头,对他手中的打火机,充满愤怒。
我想我应该走,稍有点儿骨气的人,都应该在这时候,头也不回地走。
但我没骨气,我还在想:已经到了良宵,只要良宵一过,即使我走,他也还照
样要出我的小姐费,如果现在走,时间没过一半,他不买单,我刚才所受的屈辱,
岂不是全都白受了。
终于王老板熄了火机,我松了一口气,把垂得僵硬的头,抬起来。
王老板在临走之前,伸出他的罪恶之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准确无
误地抓了一下我的胸脯……我想都没想,完全是一种本能的条件反射,我挥起胳膊,
但是没打着他、只打着了木板隔成的墙壁,在良宵的黑暗与寂静中,手打木板的声
音,十分地清晰。
“怎么了怎么了?”
“喂!怎么回事?”
三个卡的人都在大惊小怪。王老板又转回来,点着打火机,笑嘻嘻地照我的脸,
“嘿嘿嘿,生气了?”
我咬着下唇,低眉垂眼。
“哟?还哭了?”他这一说,我还真有眼泪从眼眶里冒出来。
王老板的小姐也跟过来,“哟!哟!还哭了?我看看……”
一号卡座的小姐也跑过来,“真的?还哭了?是谁呀?
我看看,我看看……“
打火机一直照着,好像我是一个怪物,妖精,大家都来观赏我,看看稀奇儿。
我用手捂住脸,听到他们说:“真哭了……”声音不再作吓唬,好像带了些同
情和温柔。
我听到王老板小姐的声音:“你怎么回事?人家是新来的,太欺负人了,都给
人家弄哭了。”
另一个小姐说:“哟,真的,她好小呀。”
但是王老板却一点儿也不同情,他不以为然地:“哎!
还真哭!好吧好吧,你走行吧?台费一会儿照样给你结,真是?“
他又给他的小姐说:“我们换一下,让我来调教调教这位小姐,你认识她吗?
她是真的才来的?”
“是的,人家才来,都怪你,你还调教?”
“就是因为她才来,所以我才要调教调教……”
这时,“有身份的”终于发话了:“去,去,去,小栖娃儿……她都哭了……”
“哭!上路了就不哭了,拐子,要不你坐我那儿,我来坐你的位子。”
“哎呀走!”
“好好好,我们走。”
一切又趋于黑暗,回归平静。心心相印似的,他搂住了我,而我,也就软软地
依进了他的怀里。
“好了,别哭了,我看见你哭,我真的好难过,对不起……”他一边低声说,
一边给我擦眼泪。
其实,依照我的本性,我是完全可以不哭的,我又不是没有受过侮辱和伤害。
但是既然眼泪能打动他,那我就索性多哭一会儿吧,我一直哭,他就一直擦我
的眼泪,擦到最后,我都没有眼泪了。于是我就说话,我说:“我还以为他比你好,
没想到,他那么坏!”
“他刚才怎样你了?”
“我不给你说,你们是朋友是吗?那你问他好了……”
我用温柔的“小栖娃儿”的声音说:“刚才你给我擦眼泪,把我搂在你怀里,
你使我感觉到一种父亲般的温暖,我觉得你不是那么坏了,我觉得你也有真情的一
面。”
我又说:“我们这样多好,又纯洁,又真实……”
他真“好”了一会儿,又说:“你让我亲一下……”
他反反复复地提这个要求,我拒绝得不能再拒绝了。我就让他亲,他亲我,我
闭紧嘴,把擦掉了口红的嘴唇递给他。
他亲了一下,说:“把嘴张开。”
我说:“好了,别得寸进尺。”
“那有什么意思?亲嘴还是亲嘴唇。”
我使劲擦着被他亲过的嘴唇,说:“亲嘴本来就没有什么意思,人与人之间的
交流,主要还是靠语言。”
“语言不够表达,那就要靠亲吻,爱抚……”他又开始动手动脚。
“你别……”我说:“你别破坏你刚才留给我的好印象,刚才我们在一起好纯
洁,好纯真,你别破坏,别……”
“我想摸摸你下边儿。”
“你神经病,你怎么这么下流?”
“那你叫我摸摸你上边儿。”
“你……怎么这样!”我抓住他的手,怕他真的乱摸。
他说话的口气又生硬起来:“男人跟女人在一起,不这样儿,还怎么样?”
“你认为人与人之间,就没有纯真和美好了吗?”我想起卜一,想起与他相处
的日子,在北海的银滩,在东兴街头,在平江的海潮和冲凉房中,在宾馆,在他的
车里面,我们有好多好多在一起的机会,但是我们只有纯真和浪漫,这种纯真和浪
漫,将伴我们一生。
我再也没遇到过像卜一这样的男人,再也没遇到过。
所有我遇到过的男人都不能跟卜一相比,而这个男人,尤其不能。一个晚上,
他不断地跟我提那些无礼的粗俗的要求,到最后,我实在没办法,就说:“那你必
须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我不能稀里糊涂的跟一个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却还不知
道那个男人是谁。我说过,我来这里不是为了钱,我今晚决不要你的小费,你给我,
我不会要,你不给我,我更不会要。”
“那我告诉你——”他停顿一下,说:“我是工商局的,副局长,姓江。”
“真的吗?是市局还是县局?”
“是市局,怎么?你认识里面的人?”
“我不认识,不过我有一个亲戚,他这几天正求着工商局办事。”
“什么亲戚?”
我想到刘文才,这些天,税务所找他要钱,工商所找他要钱,还有环卫所,市
容办……什么乱七八糟的,很多。工商所找他要的钱,反正数目也不小,他一个外
地人,就只有焦头烂额,窝囊又善良的王志强,有心帮他,却力量薄弱。
王志强怎么帮他?自顾都不暇。
我有点儿怀疑这个“别问我是谁”,他一点儿也不像个“有身份的人”,一点
儿也不像局长,我猜想,他即使不是逃计划生育的,他的素质也不会高到哪儿去。
但我还是说,病急乱投医嘛,再者,也可以分散他的精力,让他不能老想到动手动
脚。
“我有一个表姐夫,他在开发区开了个汽车修理厂,这几天,工商所的一个人
老找他要钱,还要罚款,他们现在都没有钱,很可怜,你是副局长,能不能说句话,
帮他们免了。或者少收一点儿?”
“行!我回去问一下。”
一边说,一边又要动手动脚。
我再也想不出别的新招,只觉得今晚的时光难熬。没有办法,我打开皮包,拿
出昨天文联发给我的获奖证书,我说:“你别慌,你先看看,我是谁。”
他点着打火机,很是仔细地看了一会儿。
我什么都豁出去了,我没有忘记,刘时勤给我的教训,今晚我是真的没办法,
遇到这样的男人,我只有这样。我说:“你都看清楚了吗?这是我的真名字,我某
某单位,我是作家,我来这里,确实是为了体验生活,你不会希望我把你写进去吧?
让你的形象跟我的作品,流芳百世,或者遗臭万年……”
他有点儿不相信我的身份,他问我,XXX 你认识吗?
XX如今在干什么?XXX 又如何如何,他问的,都是文化系统的一些老人,包括
杨老师在内。
我说,我来这里,就是杨老师让我来的,杨老师现在在“王中王”弹电子琴,
他连忙问:“这里弹电子琴的是老杨?”
我说是的,他有些紧张,说:“你别对他说,我在这里。”
“我对他说什么?我知道你是谁?江局长。”我笑一笑:“我才不相信你说的
话,作家,就是专门观察人的,研究人的心理,你说真话说假话,我都有感觉的,
你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他犹豫着,欲说还休。
“你不说算了,反正,我的一切,你都知道了,当然,你是有身份的人,你有
顾忌,这我可以理解。”我轻轻地刺他一下。
这时,他们一起的人在喊他,我听他们喊:“刘冒儿,走吧?”
“好,几点了?”他问,不待人家回答,又自己打开手机,“我看看……哦,
十点半了,十点三十五走行吧?”
“好,听你的。”
这“刘冒儿”的称呼才是真的,我说:“你这人也太虚了,改个身份就行了,
没必要把姓也改了哇。”
他则慌慌张张,“来,快点儿,让我亲亲,没时间了。”
是不是有点儿变态?这人!非要“亲亲”,想不通。
但我还是让他亲了,嘴闭着,张开,张开,又闻着。我不习惯亲嘴,让一条粘
乎乎的舌头伸进你嘴里,也不知上面有没有病菌,病从口入,想想就觉得很恶心,
很脏。
装着喝饮料,我偷偷地漱嘴,擦嘴。
临走时,我问他:“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们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面?”因为,
他问到杨老师他们,他既然认识他们,那我就有些必要弄清楚他是谁。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我是A 市某某局副局长,分管监察和政工的
副局长同时兼任C 区分局的局长,我叫刘歆,听清了吗?”
“听清了。”
“要给我保密,千万千万不要说出去。”
“我跟谁说?”
他匆匆地收拾手提包,茶杯,大哥大,他的同伴在叫他了,在往外走了。他说:
“等会儿我叫他们给你小费,我先走了。”
他走了。
我慢腾腾地最后一个走出去,我才不稀罕他的小费,汪静也下班了,她在吧台
那儿等着报台,我也站在那里,等着。
王老板从外面进来了,他嘻皮笑脸地:“嘿,嘿,王雨,我们拐子叫我给小费。”
一百块钱递过来。我说:“我才不要你们的钱,我不要!”
“不行,你不要,他会骂我的。”
“我很死你,我才不要你的臭钱!”
“嘿嘿,对不起,给。”
我不伸手,他就把钱硬塞给我,“还气呀,我都说对不起了,嘿嘿。”他笑着,
转身走了。
领班说:“看,这位先生,多大方!”
周围的小姐,我发觉她们还是有点儿羡慕的。
我把钱折起来,跟领班说:“我才懒得要他们的钱,一个个坏死了。”
“傻瓜才不要,你们来这里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钱吗?”
是呀。
马按:这一天的日记很重要。刘歆与王雨的冲突,表明伴舞女与妓女是不同的。
当年著名文学家朱自清先生就在散文名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中有过精辟的分
析:“卖歌和卖淫不同,听歌和狎妓不同,又干道德甚事?——但是,但是,她们
既被逼的以歌为业,她们的歌必无艺术味的;况她们的身世,我们究竟该同情的。
所以拒绝倒也是正办。但这些意思终于不曾撇开我的听歌的盼望。它力量异常坚强;
它总想将别的思绪踏在脚下。从这重重的争斗里,我感到了浓厚的不足之感。这不
足之感使我的心盘旋不安,起坐都不安宁了。唉!我承认我是一个自私的川平伯呢,
却与我不同。他引周启明先生的诗,‘因为我有妻子,所以我爱一切的女人;因为
我有子女,所以我爱一切的孩子。’他的意思可以允了。他因为推及的同情,爱着
那些歌娃,并且尊重着她们,所以拒绝了她们。
在这种情形下,他自然以为听歌是对于她们的一种侮辱。但他也是想听歌的,
虽然不和我一样。所以在他的心中,当然也有一番小小的争斗;争斗的结果,是同
情胜了。至于道德律,在他是没有什么的;因为他很有蔑视一切的倾向,民众的力
量在他是不大觉着的。这时他的心意的活动比较简单,又比较松弱,故事后还怡然
自若,我却不能了。这里平伯又比我高了。“王雨是去坐台、伴舞的,并非卖淫,
她自有她的人格,理应得到尊重。她在刘歆面前保持了自己的尊严,也促使这位老”
冒儿“转变了态度,他在王雨心中的印象也由”一个躲计划生育的农村男人“转变
为一个有人性、有苦衷的人,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
5 月6 日星期二晴我们刚走进“王中王”,老K 就迎了上来。老K ,就是昨晚
的刘老板,我今晚才知道,他们说的“拐子”,就是“大哥”的意思,还有刘冒儿、
杨冒儿,“冒儿”,就是官号的简称,是“领导”的意思,是他们这些做官的,在
舞厅的暗语。
老K 说:“王雨,你怎么来这么晚?我们拐子等了你好长时间。”
我故意淡淡地:“他等我干嘛?”脸上却做出迷人的微笑,“你们昨天不是生
气了嘛?”
“谁敢生气呀,走,我们拐子专门要我在门口等着,怕把你漏了,走,走走。”
他拉我到餐厅部的包厢。
门廊内有杜老板和小姐们,我不想在人面前拉拉扯扯,于是就跟他一起去了。
推开包厢门,里面坐了三个人。我看到刘歆坐在上席,在灯光下看他,跟在打
火机的光圈里看他,那是截然不同的。他瘦,但不乏气度,五官很普通,也很匀称,
算不上美男子,但很有……有那么一点儿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们让我坐在他的身边,但他对我的态度很一般,跟昨晚完全不一样。别人喝
酒,他喝饮料,我面前也有一瓶饮料,我不卑不亢,喝饮料,唱歌。
我大大方方地唱歌,他们都说我唱的好,老K 很殷勤,他不断地给我们点歌,
让我和刘歆唱。老K 点了一首《康定情歌》,让我和刘歆合唱,我不适应唱民歌,
唱唱通俗歌曲还差不多,我不唱,刘歆就一个人唱,用两种声段,刘歆的歌唱得不
错,一听就是受过声乐训练的,唱完了,他有些得意,“怎么样?想当初,我吹拉
弹唱,哪一样不是……啊……”
典型的官腔,我发现很多文化层次不高的小官僚,他们讲话,总是讲半头,然
后“啊”一下,因为他们只能说半头话,他们的文化,决定了他们只能如此——啊。
我在心里笑,笑话他。
吃好喝好,唱好,老K 说:“都安排好了,走吧?过去吧?”
一伙人鱼贯而出,鱼贯而入,然后,在各个“衣柜”和卡座里,消失无踪。
我和刘歆坐的还是昨晚的位子,陪老K 的小姐也还是昨晚的那个,老K 背地里
叫人家“大嘴”。老K 这人……听小姐们说,老K 昨晚给了“大嘴”两百块小费。
刘歆告诉我,他为什么今晚又来。他说他在这里从来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从来
不跟小姐说真话,而且他从来不让小姐陪他超过三次,怕小姐以后走在路上会认出
他。他说,市体改委有两个主任,一把手和二把手,他们俩原本是对头,但他们俩
个人的情人,却是好朋友。一把手的情人把他们之间的事,都讲给二把手的情人听,
当然二把手的情人也把他们之间的事,讲给一把手的情人听,两个做情人的是好朋
友,说话无遮无拦,这很正常。二把手的情人把她好朋友的事,又说给二把手听。
这个二把手很有心计,他就以此为柄,检举一把手,结果硬是把一把手给弄倒了。
后来,这个二把手顺理成章地当上一把手,而一把手,却受到党纪处分,什么
都没有了。
刘歆给我讲这故事, 再三告诫我, 嘴要紧,要小心,还婆婆妈妈的,说什么
“大路上说话,草旁有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遇人且说三分话,不可
全抛一片心”,好像他是我啥子,一遍一遍,谆谆教导,不厌其烦。
他非常后悔,他让我知道了,他是谁。
“你现在就像是埋在我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不知哪一会儿,我得罪你了,你
就会把我掀出去,把我炸死……”
我没见过这么胆小这么谨慎的男人,想到昨晚他的举动,他说的话,我吓唬他:
“是呀,你还敢得罪我!”
“昨天一上车,我就在说,完了,完了,他们都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我把
我的身份给那个小姐说了,老K 一听,急得要命,哎呀,你怎么那么蠢,真是聪明
一世,糊涂一时,平常那么小心……我也是呀,冤枉,开始一直都把握得怪好,可
到了最后,都准备走了,鬼使神差地,又给你说……真是,烧了一辈子香,临末儿,
吃了碗狗肉……”
“还说呢,你说的话,我根本就不信。”我是真的不信,工商局也好,某某局
也好,我都不信。
“你信不信?你真的不信?”
“是啊。”
“哎呀,晓得还是不来了,我要是不见你,你是不是就会把我给忘记了。”
“当然了。”
“哎呀!”他跺脚,做出很懊悔的样子。
“你不晓得,昨天在车上我一说,大家都紧张得很,都说今晚无论如何要再来
一趟,我们怕错过了你,专门叫老K 在门口等着。”
我笑道:“哦,你今天就是专门来稳我的。”
“是呀,他们都说,一定要稳住那小姐,叫她莫乱说。”
“你们都很紧张?”我笑,看他确实紧张,就说:“你也不用脑子想一想,我
说,我给谁说?你看我是那种长舌的女人吗?再说,我在这种场合遇到你,我说出
去,让别人都知道我在做舞女,很光荣啊。”
“你说你是在这里体验生活。”
“体验生活是一个方面,收获钱财也很重要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文化上这几
年,穷得要死。”
“我知道,出生人死,我就是从文化上出来的。”
“我……就是出去,我也不见得生,我,命苦哇。”
他笑:“听你感叹,怎么老气横秋的。”
“本来就是嘛,二十五六岁,还不老气嘛?”想到昨晚他们说我“小”,我笑
道:“你们以为我很小是吗?你昨晚怎么说我?小栖女士儿,喂,你老家是哪儿的?
小栖娃儿,还怪亲切的。”
他也笑,问我:“怎么说?小女孩子?小姑娘?”
“是呀,”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烦你吗?我以为你是农村来的暴发户,
为躲计划生育,在城里租个小摊子做生意,后来,生意做大了,就在水货一条街上
搞批发,投机倒把,赚了点儿昧心钱,就来到这种地方,学人家潇洒。真的,你满
口土话,肮话,粗话,我真的没有把你瞧起来哟。”
他听得直笑。我觉得我们之间,距离开始缩小。
最后,走的时候,他非要我坐他的车,我说我不坐,我们一起有两个人,他说,
你管人家干啥子,你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再说,确实顺路,我又说,我骑车子,坐
你们的车,我的自行车怎么办。“那还不好办,放在车后面就是了。”
老K 就把我的自行车放进车后面,我觉得刘歆的这一做法有点儿太殷勤了,不
太像他。
车身的造型,有点儿像卜一的本田王。坐进去,四个男人,加上我,不松不挤,
刚好。
不知话题是怎么开始的,刘歆跟那三个人说:“你们别小看她,人家可不是为
了钱来做小姐的,人家是作家,已经发了很多作品,还出了书,小小年纪,很有抱
负的。”
“哟,真的吗?出的啥书,在哪儿?还能买到吗?”
“现在肯定买不到了,人家在九四年就出版了,现在只剩下很珍贵的几本,你
们到哪儿买……”
我不知道刘歆出于什么动机要说我,我猜测他肯定是为了炫耀,有什么好炫耀
的?不知道我的真实处境有多难过,多尴尬,我用手偷偷捕他的腰,不让他说,他
还说,我连忙打断他:“你们别理他,我只是个小姐,小姐就是小姐,哪有什么作
家。”
但他们七嘴八舌的,根本就容不下我的话,“哎哟,王小姐,不简单哟……”
“小姐,那你到舞厅来,是不是就为了体验生活?”开车的这个“眼镜”,我
发现他跟卜一长得很像,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像。
他旁边的先生,又问:“王小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常在哪儿发表文章?“
“我没有发表文章,我是伴舞女郎……”
你们都怕暴露身份?难道我不怕暴露身份?我说话虽然带着笑,但心里头却确
实有点儿恼火。
“刘冒儿,你好有福气呀,认识一个作家小姐……”“眼镜”说时,还回头看
我一眼。
“好好开你的车!”我说。
“别担心,他是老师傅。”
一车人都笑,我不知他们笑什么,“眼镜”说:“那你们是乡长。”
他们又笑,笑得我莫名其妙。
刘歆换了话题,但说的还是我。
“王冒儿,你晓得人家晚上跟我说什么吗?人家说,我只欣赏那些干实业的,
有钱的男人……”
开车的“眼镜”插了一句:“那我就是呀,王小姐欣不欣赏我?”
他的话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我倒是注意到,并且往心里去了。
“……她说他们是靠自己的真本事,靠个人奋斗,靠能力,才成功的,而那些
当官的,人家就瞧不起,瞧不起我们那,说我们是靠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前倔后
恭,阳奉阴违,什么什么……”
“欺上瞒下,弄虚作假。”
“对对对,欺上瞒下,弄虚作假,还有什么?哎呀,总之是说了一大串,尽是
贬义词,把我们糟蹋得不成样子。”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我是看不起弄权的人,说实话,我没把刘歆给怎么瞧起来,
拿他和老K 相比,他比不过老K.不过我没有像他说的那么夸张,用了那么多贬义词。
既然他肯自己贬自己,那我也没必要给他面子,我说:“本来嘛,你们这些当
冒号的,人家怎么说?喝的是‘蓝带’,唱的是‘迟来的爱’,搂的是‘下一代’
……”
刘歆他们不但不驳斥,反而个个都很兴奋,“你不知道,王小姐,我们可是符
合四项基本原则的。”
刘欲问我:“你知道是哪四项基本原则吗?”
“不就是坚持社会主义……”
“哈哈……”他们大笑,七嘴八舌地:“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烟酒
基本靠送,吃喝基本靠共……”
说着说着,不一会儿,我就到了。老K 帮我把自行车卸下来。好像是老朋友似
的,我跟他们互道晚安,互道再见。
再见——以后肯定还会再见。
5 月7 日 星期三 睛潘劲松来了。
我觉得,在“王中王”,我不用操心坐不上台,有他和刘歆两个人,我就稳坐
“钓鱼台”。
他给我说保险的事,大概要等到十日以后,因为全市二三十家出租车公司,是
政府统一管理的,现在新车都还没有发售,还在整顿黑车,所以王雪的保险就得往
后拖。
我故意,说他这几天都不来看我,也不打电话。
他慌慌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木梳,送给我。他说他到三峡去了,这水流是谭木
匠木梳,很出名的。
“那你去三峡之前为什么不给我打招呼?我也去嘛。”
“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专门带你出去啊?”他像哄小孩子,“这一次不行,我
不敢带你,人太多了,全公司都去了。”
“你们公司一共多少人?”
“不带临时工,有二十八个。”
“那么少?”我说:“你要是在XX厂,不是千把人。”
“别小看那二十八个人,除了几个特别能干的,其余个个都是有后台的……”
我听王雪说过,王雪昨天上午去了他的公司,回来跟我说,她说利达公司人不
多,但业务做得很大,除了出租车公司,还有广告公司,房地产公司,汽修厂,饭
店,潘劲松在公司里很受人尊敬,人人都叫他“王总”。他一个人一个办公室,装
修得很豪华,决不比饭店的包厢差。
我想到王志强,王志强不是失业了吗?王志强没有后台,王志强也算不上特别
能干……但王志强到他公司里当个临时工,总可以吧。
“我有个哥哥”,我准备为王志强铺路,“他很老实,也很能干,以前在公司
还做过财务科长,后来公司倒闭,他就失业了,失业后,他自己买了一台车,是标
致,卖又卖不出去,用也用不起,他会开车……哎,我看你每次都是自己开车,那
你的司机呢?”
“我上班是司机开,下班后是自己开,自己开车方便些。”
“你还会开车”,我媚他,“真没想到,你还会开车。”
“我做厂长的时候就会开了。”他有些得意。
“那你怎么学的?”
“我让我司机教我呀。”
“你为什么要学?为什么要想到学开车?啊,我知道了,为了跟情人约会方便,
你那时在厂里,肯定好色哟,你肯定是在这方面犯了错误,人家才把你从那么大的
厂里调到现在的公司。”我故意说,又在他身上磨磨蹭赠。
他很正经,我把头放在他的肩上,他也不乱动,他说:“小王,你怎么这样看
我,你到XX厂去打听打听,我潘劲松,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用打听。”我解开胸花,露出一大半的乳房……脸上露出媚人的笑……
他愣愣地看着,我猜他的肉体和理智,一定是在拼命地抗争,终于,他战胜了
自己,他一脸呆滞的表情又恢复正经,他用手把我的衣服拽到一起,“扣上”。他
显得很庄重。
我在心里暗笑,我想,我已经彻底地擒住了他。
整理好衣服,我小鸟依人地偎进他的怀里,撒着娇。
“潘书记,以后你也要教我开车,我很聪明的,一学就会。”
“好,可以。”
“还要帮我拿执照。”王志强找他以前的朋友,花两千多元弄了个学习证,学
习证要经过考,才能够换驾驶证。他一直没去考,前天中午,交警拦他的车,说他
是学习证,不是驾驶证,不能够单独驾车,于是罚他五十块钱,冤枉!我要他去考
试,他不敢,怕考不过。
“你是怎么拿到执照的?要考试吧?好考吗?”
“我有个战友在车管所,专门负责发证,你想考执照?
好,没问题。“
我想王志强的工作和执照,都应该缓一步再说,目前当紧的,是王雪的保险。
王雪胃口也真不小,昨天跟我说,她办了这十台车,还要再办那十台“轿的”。潘
劲松只答应办十台“面的”,他不说办“轿的”,那肯定有他的原因,我想我们不
应该太得寸进尺,让他觉得我贪心,谁喜欢一个贪心的女人?别像《渔夫和金鱼的
故事》里面的那个老太婆,一贪再贪,结果,什么都得不到。
王雪还说要到潘劲松的公司办团体险,医疗险,反正能办的险种,她都想办。
她胃口不小,不像她以往的性格。我高兴,我喜欢她“贪心”,她不贪心,她
就不可能上进,在我面前贪贪心,没事儿,我是一条永远都不会生气的小金鱼,在
我自己的妹妹面前,我可以牺牲我自己,她无论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
我知道我的这种情怀,大大超过了一般的姐妹关系。我对她付出,其实就是对
我自己付出。因为我把我的所有希望,所有未能实现的梦想,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除了我对王雪,我不知这世界上还有没有第二个人有我这种情怀。潘劲松决不
会为我付出一切,我现在也相信,他能够最终满足我的胃口,为王志强和王雪办妥
一切,但他一定是要有所回报的,我也一定会回报他的。
我会回报他,他也一定会要我回报。
但我跟王雪就不同了,王雪决不会回报我,她会认为我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
一个做姐姐的应该做的,就好像父母养育儿女,那是他们的职责,是他们的义务。
王雪不会回报我,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她回报。我的付出,是不需要回报的。
潘劲松就是这样一个现实的人,他很正统,在公司里……
很受人尊敬,在肉体和理智的抗争中能够战胜自己5 月8 日星期四睛又是刘歆。
因为有了共同的语言,我们谈得还比较投机。但他的毛病老是不改,动不动就
说:“来,让我亲一下。”要不,就想这儿摸摸,那儿摸摸,很让人反感。
我想不通一个有文化内涵,又有政治素养的男人,他怎么会……
真是生理的需求?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他说他四十四岁,四十四岁,跟潘劲
松同岁,四十四岁,是不是……这个年龄的男人……真是生理上需要满足?
可他有老婆呀,听他的意思,他老婆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有身份,有地位,
而且,还很有几分魅力,而且,惯常说的“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大部分都针对
女人而言,他的女人既然如狼似虎,那他还有什么不能满足?
“我说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我就想不通,你怎么会一点儿也不动情。”
“我们是人,不是畜牲,动不动就发情!”
“你误会了,我对你没别的要求,我只是想摸摸你,你越不让我摸,我越是想
摸。”
“神经病!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比起潘劲松,刘歆差远了。
只不过,潘劲松只给了我一次小费,而刘敬,却每一次都要给,走时,他又说:
“我叫他们给你小费。”
我说:“我才不稀罕呢。”
大概是这一次的客人跟上次不同,他没有再自作多情让我坐他的车。他走后,
我收拾茶几上的口香糖,准备带回去让王志强吃。王志强吃了口香糖以后觉得吃烟
臭,我想利用这一点,让王志强把烟戒了。
进来一个人,在发小费。
他先给二卡的小姐,二卡的小姐叫方芳。今晚的客人没有老K ,没有老K ,也
就没有那个大嘴小姐。方芳收小费的时候,我正走出来,“这是给你的。”那个人
碰上我,把钱给我。
“不好意思。”我接过来,继续往外走。
“别慌,”他忽然抱住我,“亲我一下。”
我还没来得及说:“不”,他就已经亲到了我的嘴上。我猜到他是谁,我没有
使劲挣扎,只是在他亲过之后,很冷很冷地说:“你会后悔的,你胆子也太大了。”
临出门,我看见二卡的方芳还没出来,而他,进了二卡,我听到里面悉悉索索
的,我能猜到,他们在干什么。
出了舞厅,我开始找汪静。在门廊,我看见刘歆,他也看见我,但我们没说话,
彼此装做不认识。我听见刘歆在问:“小杨呢?小杨,还没出来!这家伙,还在里
面干什么?”
干什么?哼,你能猜到他干什么?
不过,我也不是很生气,反正,他也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我只是在那些
“冒号”们走时,听到他们说:“小杨的车来了,坐小杨的车……”
我想他就是小杨,是他们的小车司机。
这司机胆子也是够大的,不过,这样也好,总比刘歆强,卡座里,他色胆包天,
像个色情狂,一走出来,就翻脸不认人,假装正经。
我最恨这种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的男人。
这种男人不是真男人,别看他是副局长,他还不如他的这个司机。
不过,今晚上也有所收获,主要是知道了“乡长”,“老师傅”和“老干部”。
也难怪前天晚上他们笑,先说:“老干部”。
有一个老首长,到地方上来视察工作,地方上热情接待,吃了喝了,又到舞厅
里来。伴舞的小姐领老干部到卡座休息,老干部从来没有坐过卡座,人很严肃,小
姐却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她在老干部面前媚呀媚,不一会儿,老干部就有点儿把持
不住了。用刘歆的话说,他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就开始不老实了。小姐在他的身上
摸,摸到那个部位,故意问:“这是什么?‘老干部知道她是在故意问,却不好意
思回答,憋了半天,才说:”这是老干部。“后来,老干部终于也开始模小姐了,
他摸到小姐的某个部位,也故意问:”这是什么?“小姐回答——谁都想不到小姐
是怎么回答的——小姐回答:”这是老干部活动中心。“
乡长,也是荤笑话:张三是个傻子,他妈是个寡妇,寡妇妈妈不容易把他拉扯
大,只盼望他能早娶妻生子,为张家留个后。
张三终于娶到了一房媳妇,可是他妈却久久不见他媳妇怀孕,他妈知道儿子是
个傻子,于是就想办法开导他。
有一天,乡长从他家门口过,张三问:“妈,那是谁?”
“那是乡长。”
“乡长挟个包去干啥?”
“乡长挟个包去乡政府上班。”随后,指张三的命根子,“你这就是乡长,你
媳妇那儿就是乡政府,乡长每天都要到乡政府上班,你知道吗?”
张三说:“知道了。”
当晚,张三妈去听墙角,听得儿子房内有动静,于是偷偷乐,正乐着,只听张
三在房内大叫:“妈,妈,那乡长啥时下班?”
“老师傅”,这典故还有两个。其一:夏天,有一个妇女带着她的孩子在公路
上走,走黑了,他们就拦了一辆货车,货车司机不是好东西,经常乘换档的时候,
偷偷摸那个妇女,摸着摸着,他自己那个部位发生了变化,小孩子看见了,问他妈:
“妈,妈,那是啥东西?”他妈给了他一巴掌,吓唬说:“不准问,那是老师傅。”
其二,有姑嫂俩,一起到河边洗衣服,河边有两条狗,一条公的,一条母的,
公狗还是一条小狗,它往母狗身上趴,怎么趴也趴不上,急得直叫,这时又来了一
条大狗,大狗一趴就趴上了。姑子看见了,就跟嫂子说:“你看,那条小狗趴半天
趴不上,大狗一来就趴上了。”嫂子随口说:“废话!人家那是老师傅!”
5 月9 日星期五睛我、汪静、王雪、花明明,我们四个人坐2 路车,来到“王
中王”歌舞厅。
本来可以骑车子的,但想到是潘劲松来,回家时不用操心,我们就坐了中巴车,
四个人四块钱,中巴车走走停停,等到了“王中王”,已经是八点半了。
“晓得还不如坐面的,坐个面的也才五块钱,大不了六块。”
想想也是,多两块钱,要省出好多时间。
潘劲松也只带了他的一个好朋友,他来,纯粹是为了我,不带一点公务。汪静
陪他的朋友,我陪他。王雪和范明明坐在小姐们坐的沙发上,我给她们端来了饮料
和口香糖,怕她们无聊。
我跑进跑出,对于王雪和范明明来说,她们俩都是第一次到这种场所。我告诉
她们:“没事,你们随便玩,没人管你们的。”
“要钱吗?”明明担心地问。
“在这种地方,只有男人才要钱,放心吧,没人找你们要钱。”
明明是我初中时的同学,那时候,很有理想,很有抱负,可以这样说,我走文
学这条路,跟她是分不开的,尤其是对于中国古典文学的兴趣和研究,我完全是受
她影响所致。
想当初,我们才十几岁,她不知从哪里弄来许多繁体字的古装书,那些文字,
从右往左,竖着排列,开始看得累,但后来慢慢地就品出了其中的韵味,对于繁体
字的认识,我们基本上是无师自通的。
她把我领到这条路上,尔后,初中毕业了,她上了师范,我按照父母的意志,
上高中,他们想的是清华和北大,而我,偏不争气,只上了个B 县师专,两年制。
这两年小瞧不得,我才刚参加工作,明明就给我下了结婚请帖,尔后,七个月
不到,就又给她小孩办满月。人家都说十月怀胎,她倒好,才七个月,就生下了仔。
如今,她已是五岁孩子的母亲了,今天到我这里来,是因为她和雷真吵了架,
吵得比较厉害,要离婚,所以她来了。
我伴舞的事,是不用隐瞒她的,虽然现在的处境不一样,但我们总是能够相互
理解,心心相印。
郭小姐见到她们问我:“你一起来的?”我说是的。她又问:“她们是来坐台
还是来玩?”我说:“她们是来玩的,不坐台。”说完后,赶紧又补充:“要是有
台坐的话,叫她们坐一坐,也好哇。”
郭小姐笑着走开了。
我给王雪和明明说:“今天晚上的生意好得要命,要是领班叫你们坐台,那你
们就进去坐,坐一晚上四十块钱,小费另外算。”
“怎么坐台?怎么……坐?”明明对舞厅的事一无所知,难怪,她在陈集那地
方,那是什么地方呀,“陈集三年,母狗当貂婵”,这话可是她们学校的老师们自
己编出来的。
我告诉她,所谓“坐台”,并不是坐到台上,你只要陪客人说话、跳舞,陪他
坐一坐,吃吃口香糖,喝喝饮料,就行了。
明明又说:“我能行吗?我又没化妆,又矮又不好看,穿得也不好,人家肯定
看不中我。”
“矮一点儿还好些,藏发数,你看,你现在还像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
哪有一点儿当妈的影子?说真的,你看起来比王雪还年轻。”
王雪对坐台不大关心,她关心的是潘劲松和她的保险。
她问我:“姐,你又跟潘书记说了吗?”
“这样吧,等一下,我让潘书记请你跳舞,你们边跳边说,你的事,你还是应
该亲自和他谈,再说,你们那些条款,我也跟他说不清楚。”
我安排潘劲松和王雪跳慢四,我跟明明讲舞厅的事。
跳完了,我和潘劲松回包厢,让她们两个在外面自己玩。
一会儿,领班来叫门,“哎,跟你一起的那两个,你去给她们说一下,又来客
了,没办法,小姐都用完了,你去给她们说,让她们顶一下。”
“我给她们说了,你安排就是。”
“我安排了,她们进去后,不知怎么,又跑出来,我又不了解,你去说吧。”
我就过去问她们, 她们都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明明尤其像个小孩子,她说:
“刚才那个女的,她问我们坐台吧,我们说坐,她就让我们到那边屋里去,屋里有
电视,放着歌,坐了四个男的,我和王雪进去后,她就走了。”
我说:“对,这就是坐台,就是这样的。”问她们:“那怎么又跑出来了?”
“唉,王雪还好一点儿,人家还跟她说话,我坐那儿,人家都不理找。”
“那也不用跑出来呀……”
“不是,是他们叫我出来的。”
我能想像客人退小姐的样子,所以就不多问。王雪说:“我看她出来,我也就
跟着跑出来了。”
看来人家看上了王雪,没看上范明明。
领班过来,问:“怎么样?坐吧?”
我连忙说:“坐,坐。”又让她们跟着领班,二进宫。
明明现在是看不出一点点儿才女的风情和浪漫了,乡村学校的生活,已经将她
彻底改变了。
至于王雪,我觉得她应该在这种地方锻炼一下,这里能锻炼人的口才、交际能
力,这里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交际场所,它能让你有很多意外的收获,对于保险小姐
来说,这一点很重要。
这地方虽然有黑暗,有肮脏的钱与肉的交易,但这里确实汇集着本市上流社会
的男人,对于一个小人物来说,一件很难很难的事,而他们,却只张张嘴,打个电
话,说句把话,就轻轻松松地解决了。
比如说王雪的保险,如果不是潘总经理,她到哪里去完成四万块?莫说四万块,
就是四千块,四百块,也不知她要付出多少心血。
这就是我王雨——一个成熟世故的女人眼里所认知的社会。
歌舞厅就是这样的地方,虽然有黑暗,有肮脏的钱与肉的交易,但这里确实汇
集着本市上流社会的男人,女人们也在战斗着……如余杰所形容的:“她们并排坐
在暗红色的真皮沙发上,等待着客人的召唤。在这四季都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她们
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的温度,永远是盛夏的打扮,背带裙、小背心、牛仔短裤、水晶
凉高跟鞋,裸露着大片大片的面积——肩、背、腰、肚脐和大腿,捕捉着黑暗中窥
探的眼光。狩猎的是被窥视者,被狩猎的是窥视者,这里执行着另一套逻辑。她们
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嘴唇打上了鲜艳的口红,脸上冻结着冰凉的笑容,微笑是
指挥一组脸部肌肉精巧地配合运动的产物。她们翘着‘二郎腿’。让大腿更加修长,
让裙子显得更短。她们涂着指甲油的手指夹着燃烧的香烟,香烟越燃越短,正如她
们的青春。她们却浑然不觉。这时,肥大的身躯和面孔贴了上来,矫小的她们迎了
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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