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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荒故事006·犀牛的手表

老金在线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436

经验值: 2453

标题: 北大荒故事006·犀牛的手表 (510 reads) 时间: 2002-6-12 周三, 上午4:54

作者：老金在线 在寒山小径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北大荒故事006·犀牛的手表

作者：金刚

犀牛柴亮一直在肚子疼，有时还发烧，但他没当回事儿，在卫生所拿了点儿药，吃了，挺着。卫生员林燕说肚子疼不是什么大病，犀牛就更放心了。他去卫生所看病的工夫，回来就发现手表丢了。他记得清清楚楚：手表就放在铺盖卷里，一时懒，没顾得上戴。他不动声色，没事人似的过了一个白天。

这晚，王主任走后，柴亮把鼓上蚤时建国从床上拖了下来。

他用一根食指端着他的下巴：

“拿出来。”

柴亮说话时，忍着腹痛，脑门儿上都是汗珠。

时建国仰着瘦小的脸，像个无路可逃的孬种。

“我没拿……”他说。

柴亮端他下巴的那只手忽然扬了起来，“啪”的一记反手耳光，动作特别利落、潇洒。时建国登时青了半边脸。柴亮揪住他的头发一按，抬起腿来，用膝盖撞击了他的鼻梁骨。时建国流出了鼻血。

河马摸着时建国的腮帮子说：“你他妈在哪儿‘捎’不行？‘捎’到我们大哥头上来了，啊？”

时建国擦着鼻血，用手背、用巴掌、用胳膊，把自己抹得血糊糊，像个从阵地上抬下来的伤号。

“你别冤枉好人......”他说。

柴亮抬起手来，又是一记耳光，时建国这半边脸也青了。

柴亮侧过去，做出一个京剧武生似的动作，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窝儿上，时建国就单腿跪下了。柴亮用脚尖儿端起他的下巴，稳住，随后就用这只脚左右扇了一通耳光，时建国皱着眉，随着这只脚摆动他的头，头发像在风中一样摇晃。柴亮扇够了，就迎面踹上一脚，时建国仰在地上。他满脑袋是血、是泥。

贾国民过来劝阻，柴亮伸一只胳膊将他挡开，贾国民被这只胳膊挡得节节后退。

柴亮用脚尖、脚掌、脚后跟拨拉时建国的脑袋，就像拨拉一只足球。时建国渐渐抱住了脑袋，身体团起，像只刺猬。

柴亮坐在床沿，摸出一支“恒大”，点上。

时建国慢慢坐了起来，坐在泥地上。

“我没拿。”他说。

“翻！”柴亮说。

“你翻不出来怎么办？”时建国说。

柴亮抽他的烟。

河马开始翻动时建国的铺盖卷儿。

司令对时建国说：“把箱子打开！”

时建国说：“别介，你们翻不出来怎么办？”说着，打开了箱子。

河马说：“铺盖里没有。”

司令说：“箱子里没有。”

柴亮说：“再翻。”

河马又去翻。

司令又去翻。

都翻了，没有。

柴亮一直盯着时建国的眼睛，这时候，他对司令说：“你别翻了。”

时建国忽然警觉，他试图不再盯着河马的动作，但是他没能做到。河马抓住时建国的枕头扔在一边儿，柴亮拿过这只枕头，眼睛不离开时建国，递给司令。“撕开它。”他说。时建国就在这时变了脸色。那么多眼睛看着他，他一点儿前途也没有了。

柴亮戴上自己的表，从容地爬到自己铺上——他住在上铺——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躺下了。

河马、司令俩人把时建国揍了一顿，颠过来倒过去地揍，揍完了，就像电影里常见的打手、泼皮、狗腿子似的“扬长而去”，甚至还拍拍手，表示不屑。

二十几年以后，我参与管理着一家公司，在一次招聘活动中，时建国前来应聘做最辛苦的工作保洁工。他一下子认出了我，我也一下子认出了他；但他装做没有认出我，我也装做没有认出他。他试图掩饰岁月的遗痕，但他那鄙俗而又谦恭的谄笑出卖了他的知青时代。他在填写表格时，留下了一个虚假的姓名，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作者：老金在线 在寒山小径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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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 -- 芦笛 - (1114 Byte) 2002-6-12 周三, 下午11:04 (239 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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