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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退休生活(ZT) (207 reads)      时间: 2005-5-18 周三, 上午5:47

作者:Anonymou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退休生活

李梧龄

退休的老人常常相互劝慰说:“要想开点,看得穿点啊!” 每当有人对我这样说时,我总是打着哈哈回答道“那你的意思是说象我这样病入膏肓的人还是看开些,买点吃吃算了,是不是?”这样一来,慌得对方赶紧打招呼说“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我则说“是也没关系,没关系。” 然而,不管病不病,想开、看穿这两个说法中包含着舍得花钱吃这一点却是无疑的了。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已窘迫到只在吃上计较了。据说在老干部中流传着将中央的政治口号“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改编为“一个中心,身体要好些;两个基本点,生活上要潇洒些、工作上要糊涂些。”则又是一另种境界了。


大凡一个人丧失了理想,当然也就没有了精神生活。这时候他脑子里就没有比性命更要紧的东西了。有时他也会愤愤不平地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似乎还想将来看个水落石出。但总的说来他是消沉的。活命哲学发展到了极点,似乎身体毛发连一个细胞也舍不得碰坏了。得过且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街上碰见熟人开口便问“最近混得怎么样?”


好一个“混”字了得!这真可说是中国的国粹了。要把“混得怎么样?”确切地译成外文可实在做不到。恐怕也就是这一个“混”造成了中国进步如此缓慢吧。


丢开其他人怎样混不去管它,下面说说我所看到的退休老人的生活吧。我的同事宋教授总结他所见所闻说“有三种生活态度:等死的、怕死的和找死的。”当然,他是自栩为比较超脱属于等死的一派。


找死的是怎样在找死呢?


这一些人其实是最没有“想开”,他们不甘心于退休后收入的下降。千方百计地再找一份工作以补不足,不顾年老体弱终日忙忙碌碌,其辛劳所得还要与儿孙共享。你但看他们工作之余在家里也是里里外外一把手,一早起来,里弄口拿牛奶,买早点,上菜市。有的甚至于早晚两次还要帮读高中的孙女将自行车搬上搬下。中国的古训“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载于道路矣。”是早已被人遗忘了。然而爱心的奉献似乎只剩了老的对小的。儿孙辈却居然心安理得,流传着一句顺口溜“儿子不养爸,孙子吃老爹。”这样的爱心是不是明智的呢?同济大学由于其建筑专业的特点,退休教授找到第二职业的人也较多。找到做设计工作的虽不免亲自伏案制图,却总算不必日晒雨淋。至于干那美其名曰“监理”其实是做监工的老兄们,则要到工地上爬上爬下。真也够可怜的了。不过谁说他们不是自得其乐呢?


怕死的人又是怎样怕死的呢?


每天一早在我窗前的草地上都可见到一批批来做操锻炼的人,如果我挖苦那些真正打拳或做体操的人说他们怕死就未免太刻薄了。不, 我决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的那些做奇奇怪怪动作的人,这些动作十分简单,决不象太极拳之类那样难学。然而他们却相信其中有着神奇的延年益寿之功。这就是近年来流行的所谓“气功”


我第一次接触气功还是十多年前我初得病时,那时同事周涵可先生十分迷信气功。拉我去工会俱乐部听一个宣扬郭琳气功的讲座。宣讲者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复员军人,他开口便道“我只是个气功的受益者,前几年得了直肠癌,动了手术,现在锻炼气功,你看,我什么病也没有了。”在一片掌声中,他接着说下去“真正有本领的是郭琳、郭老师。她今年七十三岁了。她是跟随其祖父,一位老道士学的功法,有六十多年的功力了。郭琳气功主要就是用来对付癌症的。郭老师得了子宫癌,经两次手术,如今身体十分健康。”我听到这里,不禁觉得可笑,就推了一下身边的周先生说“那郭琳总不见得在十几岁就得子宫癌吧,那么她的宝贝气功连防癌也未做到,还谈怎么样治癌呢。”但一个人有了先入为主的迷信是什么道理也听不进的。她喝止我说“也许她未能坚持锻炼呢。”


我情不可却,跟着一伙人学着每天一早在新村的路上一扭一扭地学那怪样子行走。幸而不久我的哮喘又发了,宣告气功无效,免了这份活罪。


忽一天,工会又大张旗鼓地展开气功活动了。这次请来的是一为“长春功”大师。据说你不必学,他有本领发功治病。我被一些好心人好说歹说拉去参加了。一到会场,只见人头济济,有几百个人围着那位大师在听他胡吹。忽然,他大喝一声“大家注意了,作好接功准备,我要发功了。”接着他坐在椅子上伸起懒腰来。随后双手向外做发放什么东西的样子。煞时间,大厅里静得出奇,大家都在等着看有什么奇迹出现。果不其然,忽然地有几个人象发羊颠疯似地浑身颤抖起来。居然还发出怪声的抽泣。大师也越来越激动,由坐而站,手舞足蹈。忽然,多怪那厅的地砖太滑,那位大师气功有馀,武功不足,碰的一声跌倒在地。


他讪讪地爬了起来,倒也没人理会这一小小的不幸。发功的盛会就告一段落了。这时,主持会议的工会负责人将我介绍给那大师说“这位李老师,患着重病,请您给看看吧”“是什么病啊?”问得倒也亲切。我便说“哮喘”“那好说,小事一桩。”真是好大的口气。他随即吩咐我站好,全身放松,闭眼、呼气。他则站在我对面,相距咫尺。过了一会儿,他问道“有什么感觉没有?”我只好实事求是地回答说“没有”他说“恐怕你身上有功,所以我的功不容易发进去”,“我并没有学过气功”,“那不一定,其它的拳也有功的,或者以前有人对你发过功留在里面也可能的。”于是,工会主席等赶紧来打圆场说“慢慢来,慢慢来,不在一时嘛”。事后,有人问我“真的有没有感觉呢?”我说“感觉还是有一些的,就是他那口臭!”这倒并非瞎说。


身上已有了功,发不进新功的说法倒也是有的。同济大学出版社的一位好心的曹编辑为了希望我能因气功而病愈。特地请我帮他们审一本书稿《内劲气功一指禅》。他原希望我看了书稿会相信。那薄薄的书从唐朝的一个传说讲起,说是一个气功师如何能治百病,当然何以能治、如何治法是不提的。然后,忽然地就附上了一些站桩姿态的图片。没有任何说明。似乎只要照样一站,功力就成了。这书说是出自上海一位粪车工人,他曾得少林寺真传。可是他自己却只活了四十来岁。说是由于泄露此真传天机所致。可见本书价值之高了。这样荒谬的东西竟由大学出版社出版已是够受了。当然,为了能赚钱也不去管它了。我替它纠正了几处明显的引用古文的错误。在与作者面谈时,又指出了其所组来的“名人”序言实际上与书的内容毫不相干。


话毕,编辑提出要这身为气功师的作者按他自吹的功力发功治病。当然,其结果也是以我身上已有了功,发不进为由而失败了。这样看来,只要略通文理,身上自然有功就不必说起了。


这类的事,我被好心人逼着尝试过多次就不一一说了。下面记一记我所参加的最热闹的一次活动。具体的日子已记不清了。反正那时上海气功之热简直无以复加。体育馆往往万人聚会聆听神秘的宣讲。各区当然也不落后。大学的礼堂也常让他们来胡说八道。我被前物理系系主任等邀请出席在杨浦区房管局礼堂举行的一次气功盛会。我们学校的包括党委副书记的夫人(她是一位热心的气功迷,还是什么气功研究会的会长之类)在内的许多人都应邀出席。“要几十元钱一张票呢,你去去何妨,反正不损失什么”。


我们到会场时,离开会还有半小时。天色渐暗,铁门紧闭,门口人声鼎沸。有几个没买到票的妇女大声哭叫着“做做好事,让我进去吧”其情也够可怜的。


我们几个拿着邀请券,从门缝里鱼贯而入。进了会场,只见里面早已挤得水泄不通。只听得有一位工作人员撕哑着喉咙大声恳求“请大家一定要对号入座,这是为了你们自己好,这票子也是有信息的,如你不按位置坐好,大师的功就发不到你身上了”如此等等,混乱可想而知。


我们有幸在前排入座,招来了不少羡慕的目光。又等了一会儿,总算会场慢慢地静了下来。这时候,大师驾到了。只听得有人在附近悄悄地说“他是个高干子弟”果然,看得出这个三四十岁的哥儿的开场白就是见过世面的。他拖长了声音叫道“各位首长,各位领导,各位大师,各位专家学者,各位海外侨胞…,"一下子面面俱到,把该招呼的都招呼到家了,然后,他就开始宣讲.他倒也谦虚,说他的本事背后还有一位在河南的师父.他们的功叫“香功”,于是他开始诱导“请大家坐好,身子要挺直,男同志举右手,女同志举左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膝盖上.好,就这样,手心向着我,要脸带笑容,现在请大家注意了,请大家闻,香不香啊,是不是有茉莉花香啊,是不是有…”。他一下子说了许多香味,从花香到酒香,甚至大饼油条香.下面的听众此起彼伏,纷纷响应.面露幸福的微笑,似乎闻到了异味仙香,进入长生不老境界.高潮迭起,一片喧嚣.坐在我邻座陪同其老母亲来的马列主义教授谢某见到我不信样子,对我说“连我母亲也闻到了呢,你闻,这手上接到了香味”我老实不客气地拉过她的手来闻了一闻:“这不明明是你们自己用的香水味吗”她才无言以对.


大概只在当场闻到香味太不足以满足信徒的期望了。大师终于恩开一面,在散会前作出了惊人的许诺“今天晚上十点钟,要记得准十点钟。请大家在自己家里面对宝山方向。因为我今天住在宝山钢厂招待所。我的师父今天在北京,我们说好了,师父准十点钟从北京发功给我,我将转发给大家。到时你可在家中接到香味”。于是在欢声中散了会。这时但见许多人拥上讲台。原来在讲台前沿有许多听众放好的水瓶,都予盛了凉水。这些水一经聆听大师的宣讲就会变成“信息水”,能治百病云。除了水以外,还有许多录音机,录下大师“带功报告”,回去听了照样管用。不过如非当场所录,再经转录是没有用的了。


我跟着人群挤挤攮攮缓步回家时,免不了带着一丝悲哀。这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事唷,何况还有这么多大学的教师会相信!


此后,仍然不断有人来游说我做气功,有的说得神呼其神。都因我严词拒绝而作罢。我甚至于这样挖苦他们“照你说来,这位大师本事如此了得,那么他的师父或者他师父的师父就一定是个坏东西了”,“为什么?”游说的人不免惊奇。我说道:“这很简单,那时正当抗战,凭他的本事为什么不发个功让日本飞机飞回去炸他们自己!”


这几年气功热总算有点冷却了,但仍余音绕梁。新出的功法每年都有,奇形怪状的锻炼随处可见。用怕死来形容这些人的心态不亦宜呼。


如若只好按宋教授的分类,我却只好忝在等死之列了。因为与上面所说两种人相比,我既做不到前者,又无法相信后者,就只有听天由命等死而已。


1998年8月1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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