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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真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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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笛 [博客] [个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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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3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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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芦笛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这次是真的了
芦笛
“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说不上来…”
“你是哪年生的?”
“1910年。”
“你知道现在在哪儿麽?这儿是什麽地方?”
“不知道。”
“你能告诉我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是哪天爆发的麽?”
天!这叫什麽问题?谁能说出准确日子?问年份还差不多。
“第一次是1914年,第二次是1939年。”
真了不起,这儿的人的平均教育程度就是高。上中国问问去,别说91岁的糊涂老太,年轻人能答上这个问题来的人也没几个。知道的也要把二次世界大战算成是1937年爆发。可惜人家不从抗战爆发算起。中国不属於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属於。真TMD 欺人!气人!
“你觉得哪儿不舒服?”
“我就是觉得mersy (读“zy”)。”
“你说mersy 是什麽意思?”
“Mersy 就是,唔…我就是觉得mersy …”
从来没听说这个词,看样子连大夫也不知道。别是老太太自己造出来的吧?等好了一定去查一下词典。
两人的对话就此限在那个mersy 的陷阱里出不来。我失去了听下去的兴趣,试著轻轻地动了动脚。还好,这次没诱发那疼得我死去活来的剧烈腰肌痉挛,看来松肌药已开始奏效。腰当然还在痛,但我毫不在乎。中国人忍受疼痛的能力举世无双。怕只怕那阵发性的腰肌剧烈痉挛。那玩意就连我这接受过再教育的人都觉得吃不消。所以到现在我也不敢试著抬起头来看看那mersy 的90老太长的什麽样。
“你叫什麽名字?”
“肯•萨金特。”
“肯,你多大了?”
“老得都不好意思说了。”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说吧。”
“见鬼,都42了。”
“还很年轻嘛。肯,你为什麽要吃那些药片?”
“我说了你得笑话我。”
“不,怎麽会呢!告诉我,为什麽?”
“我忽然觉得活著真他妈没意思。这世上再没什麽可以让我值得活下去的东西。”
我还不是这样?There is nothing to live for。只是我没有肯的自由而已。要让我自由选择,在生命与安眠药之间,我选择后者。
“肯,你就不想想太太孩子?”
“我没有家室,除非你嫁给我。嘻嘻,这倒是something to live for,瞧你多漂亮啊!”
这哪像个寻死觅活的人?刚洗过胃,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就跟人家护士开这样的玩笑。不过,我不也是这样麽?成天疯疯癫癫地和朋友同事开玩笑,谁知道内心深处那对药片的深深渴望?我和肯的区别只在于我有家,他没有家。家就是枷,一旦套上去,一个人拒绝活下去的神圣人权就给无情剥夺了。
“你净问我的私事,不公平吧?”又是肯那玩世不恭的声音,“你结婚了麽?”
“离了。”
“为什麽?”
“因为他不明智(sensible),对工作的兴趣太大了。”
“Shame。还想再试一次吗?”
“为什麽不?只要有合适的。”
“我在这儿等著你嫁呢,你就没看见?你叫什麽名字?”
“玛丽雅。”
我吁了一口气:她不是桑德拉。那姑娘太好了,不该遇上婚变。
自从救护车把我拉到这儿来,一个护士来问了姓名住址,量了体温血压之后,整整三个小时过去,就没人来看过我。我三次拦下过路的护士,请她们告诉大夫给我点止痛药。但我的绝望呼吁毫无效果。她们回来告诉我,大夫说我属於“二线病人”,他忙著处理危重病人,眼下顾不上来看我。
我当然明白。还在救护车里我就知道等著我的只会是冷宫。大夫眼里只有性命,没有疼痛。哪怕我疼得死去活来,再躺上个把月也不会臭了,所以当然只能退居二线。如果我是个害“少数民族综合症”的人,立刻就要把这冷遇归结为种族主义,但疼痛并未使我丧失智力,更没有让我心态失常。
於是我就默默地躺著,静静地独自享受疼痛。只有桑德拉主动来过几次。她长得很美,有著西方美人的和蔼可亲,毫无国内美人常有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她俯下身来,把双手一左一右地放在我枕头两侧,把脸凑得很近很近,仿佛距离的拉近能减轻病人的痛楚。她那翠绿色的大眼睛直视著我,闪出温柔的同情的光彩。因为她靠得很近,我历历地看清了她脸上的细密的茸毛,还看清了她金发的根部露出的深棕色。原来她那美发是染的。不知怎的,我心头掠过一丝歉仄,仿佛偷窥了不该看的秘密。
她柔声问我感觉如何,吐字很慢很清晰,大概生怕我这个“外国人”听不懂。
让这样的温柔美人失望似乎是一种罪过,不过那让人九死一生的腰肌痉挛使人失去了怜香惜玉之心。我压下了“很好,谢谢你”的本能的客套话,皱著眉头回答说不能再糟了。我已快十个小时没上厕所了,但坐不起来,更站不起来去上厕所。求她转告那铁石心肠的大夫给我一针麻醉剂,否则我就要burst 了。
她笑笑,亲切地说我根本不用去厕所,这儿有的是一次性便壶。说完立刻去拿了一把来。
我皱著眉头笑了一下,告诉她我不能侧卧,只要一想翻身,立刻就会引发那倒海翻江卷巨澜的腰肌痉挛,那剧痛恐怕比女人生孩子的阵痛还要强烈。再这麽疼几次,我恐怕就要休克了。
她温柔地笑了笑,说我根本不用翻身,就这麽平卧著也行,说完就揭开我的毛巾被,纤纤玉手直取克林顿的拉链门。我吓得赶快抬手止住她。就这麽一动,腰肌痉挛又发作了。我拼命忍住不叫出声来,眼前一道道黑晕掠过,浑身大汗淋漓。
等到疼过了,我才看见桑德拉站在那儿呆呆地傻望著我,一副吓坏了的样子。我勉力作出个笑容,告诉她没事了,痉挛是阵发性的,这会儿已经过去。至于排水问题嘛,我可以自行解决,她可以走了,真的没问题。她有些不放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刚要走,我又叫住她,郑而重之地跟她说,她真是个甜天使,本身就是止痛剂。看著她美丽的面孔,我本来快要死的人现在都不想死了。有她在这儿做护士,怪不得这医院的治愈率那麽高。
她甜甜地笑出声来,转身走了。我心里也很高兴,觉得稍稍回报了人家的仁厚。要我在她的位置上,我绝对不会有她那个水平。这麽做一次两次不难,难的是把同情和爱护当成职业。这里面体现了无穷尽的爱心,不光是个职业道德问题。
心里一高兴,我居然能抓住床边的铁栏,一寸寸地把身躯翻了起来,最终胜利地翻成侧卧位,解决了排水问题。我过去还从来没想到过连翻个身都可以是毛泽东思想伟大胜利,其中涉及到的毅力和技巧可以写本五百页的专著。不发生在你身上,你就一辈子也不会认识到:你之所以能作生活里某些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完全是出於上帝的恩典。
那天下午我就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真理。那时我瘫坐在停车场里别人的车头上,眼睁睁看著离我不过两尺远、伸手可及的自己的车门,却就是怎麽也站不起来,打开车门钻进车去。这样耗了快一个小时,我牙一咬,心一横,试著站起来,剧烈的腰肌痉挛却立刻让我摔到在车门前。我就那麽躺在那儿,觉得不管怎样,躺在地上总比坐在人家的车头上要舒服得多。一直到有人路过看见,才大惊小怪地叫了救护车把我送到这儿来。临上车,我还(面见)腆地跟救护员解释,我不是心绞痛发作。这病不会死人。如此小题大作,我觉得有以次充好的嫌疑。那小伙壮得像个屠户,心却软得像菩萨。他一再向我保证,我完全符合抢救标准。他自己就知道腰痛是什麽滋味,那是干他们那行的职业病。
大夫终于来了,是个健壮的英俊小伙,满脸灿烂阳光,似乎他那辐射著健康气息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出周围的人活得何等悲惨。
没等他废话,我就三言两语地告诉他问题本质,这是我家人的天赋之一。我说,我的神经系统毫无问题,既未瘫痪,也未丧失知觉,只是因为腰椎间盘脱出,引起阵发性腰肌痉挛,造成剧痛,无法坐起,更不能站立。他能为我做的唯一的事,不是审问我,更不是检查我,而是给我作普鲁卡因局部封闭,阻断痛觉,让我能暂时获得行动能力。只要能站起来,走上那麽四五步,我就立刻去打的回家,回去静卧休息。我特别强调了普鲁卡因,说明一般的止痛片对我根本无效。
他当然不听我的吩咐。大夫都刚愎自用,不然何以体现职业尊严?那套布尔什特是怎麽也免不了的。他先是审问我的生辰八字,家庭出身,本人成份,家中有无关管杀,然后明知故问我哪儿不好。不是刚跟你说过了嘛?腰椎间盘脱出。多久了?三十多年了。怎麽得的?毛主席给的礼物,终生纪念品,生怕我一不留神忘了他老人家的恩情。毛主席是谁?哦,大夫怎麽连这都不知道?毛是伟大导师,伟大领袖,伟大统帅,伟大舵手,全世界人民的大救星。对不起,他不明白我的意思,那是个笑话麽?不错,是个笑话,很糟的笑话,谁也不明白的笑话。别说他,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明白的只是那笑话的结果,那实实在在的腰痛。
他如堕五里雾中,脸上一片茫然。我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他一定在奇怪东方人的脑袋是怎麽长的,说出来的话如此深奥难解。他们从来认为东西方的思维方式不同,仿佛狒狒和人类的的想法不同似的。在他们看来,所谓“东方思维方式”似乎是mystery 和inferiority 的混合。当初《黑崽子》的初稿上就有这麽一段话。我让曼迪帮我修改时,还特地把那段话勾出来,请她说说是不是这麽回事。她很难为情地承认,一般人就是这麽想的。就连她自己原来也以为东方人有些什麽古怪,直到和我作了朋友。
我不忍心再捉弄他,便转移了话题。告诉他这病本已让我一位朋友的太太用针灸治好了,有三四年没犯了。我以为彻底痊愈,便又开始abuse 我的腰。最近一年半,天天坐在电脑面前写无聊文字,几乎没一天间断,有时竟然凌晨三四点还披衣起床去写那些没完没了的屁话。报应就是这次毫无先兆的大发作。我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一阵又一阵可怕的腰肌痉挛。为了再不进这种活地狱,这次我养好了,就要斩指戒网。为了说些无助于任何人、任何事的废话,把自己变成个残疾人,这种事大概连白痴都不会干。
他乐了,笑著承认他也有上网的爱好,不过没弄出腰痛来。我说,not yet (注:英文此话难以完全翻译出意思来,我这儿的意思是:现在还没有,但将来肯定会。等於是恶毒诅咒人家)。他笑笑说,眉笔,没比。接著就不顾我的强烈抗议,愣要跟我做那套布尔什特检查,以证实我确实没有瘫痪,并非本人无耻自吹。他才轻轻抬了一下我的左腿,便立刻诱发了痉挛。我那凄厉的惨叫,恐怕连被毛利人活剥头皮的鬼佬都比不上。他吓得连忙放下我,总算认识到了我一直在反复告诉他的真理:麻醉我之前,决不要动我。
但他还是不肯给我打普鲁卡因,只是开了两种据说是高效的止痛药。他看著桑德拉温柔地喂我服了药,便踌躇满志地告诉我半小时后疼痛便会消失。我冲他嘿嘿冷笑了两声,告诉他没门。我这痛可不是那麽容易就给止了的。
半小时后这家伙又来了,以为创造了人间奇迹。我得意地告诉他,疼痛依然如故,一点都没减轻。他皱起眉头想了想,便又开了一针镇痛剂。我问他是不是普鲁卡因,他说得先从缓和的药物试起,如果没效,再用那玩意儿不迟。
三个护士来给我打针,美丽的桑德拉也在里面,倒让我受宠若惊──这辈子还没让那麽多姑娘伺候过。持针的护士向我详细解释她将要给我打一针,打在底部的顶部(the top of the bottom)。我三岁时就知道打针是怎麽回事,她这麽一解释,倒让我在那底部和顶部的对立统一辩证法里犯迷糊。看我实在参不透那玄机,她只得指了指自己的顶底部,倒让我满脸飞红。接著三张樱口一齐乱叫卑鄙甜心大领忍著点,六只玉手便伸出来要滚我这汽油桶,好让我改成侧卧位暴露顶底部。我赶快说还是我自己来,我知道该怎麽翻才不会引起痉挛。六只玉手便立刻缩了回去。桑德拉最心疼人,站在我的枕头旁俯下身来,对著我的耳朵,一个劲柔声地跟我作战前动员。有美人打气,我士气大增,这次没花多少时间就又一次翻成侧卧位。三张樱口立刻由衷大赞歪耳当,好像我没用氧气爬上了珠穆朗玛峰似的。
持针的护士又向我详细解释,她要先在我的顶底部擦点酒精,然后就会有蚊子叮了一下的感觉,一点都不疼,要我锐赖咳死。我心想我大疼都能忍,难道还怕你那蚊子叮不成?不过这儿的护士是真拿人当人,屁大的事都要事先跟你详细解释。不料她一擦酒精,立刻引起我的超敏感的神经反射,又引起了我的腰肌痉挛。这次没有心理准备,我一下就惨叫出声,侧卧的身躯强直得跟绷满了的弓似的,吓得三张粉脸一齐失色,卑鄙甜心低耳大领叫个不停。等到绷满的弓松下来了,持针天使才一针扎了进去,那推药速度之慢,大概可进金氏大全。等到推完了,三张樱口又一致向我道贺,祝贺我只身登月成功,仿佛我是打针而不是挨打的人似的。桑德拉还鼓励地拍拍我的脸才离去。我得陇望蜀,心想我既然创造了如此奇迹,她为何不亲我一下以资鼓励?
又过了半个小时,大夫又和桑德拉来了,再一次以为创造了人间奇迹。我告诉他,挨了那针,我只觉得睡意盎然,疼痛如故。他不相信,让我翻成侧卧。这次有了三种镇痛剂垫底,没多大困难我就翻了过来。他在我的腰上按来按去,问我什麽地方痛,我告诉他哪儿都不痛。这痛不是压痛,躺著时有一种脊椎错位的隐痛,发作时是肌肉猛烈痉挛引起的剧痛。
至此他才明白了我一直在向他强调的事,当下又开了一种松弛肌肉的药,让美丽的桑德拉给我喂了下去。我不让他走,说是非打普鲁卡因不可。如果没有普鲁卡因,便是可卡因,海洛因也可,只要是麻醉剂就行。桑德拉笑出了声,大夫也笑了,说对不起,他不是毒枭,手上没有这些毒品。接著两人就走了。
过了半天他又和桑德拉来了,要我下地走走看。桑德拉殷勤地替我穿上鞋子,我一迭连声地谢著她,管她叫旱泥鹌鸡儿,一边艰难地坐了起来。松肌药发生了作用,痉挛再未发生。但我每次想站起来,剧烈的腰疼又迫使我坐了下来。两人要扶我,我谢绝了,说搀扶只会帮倒忙。那大夫真不知是怎麽考进医学院去的,竟然连起码的理解力都没有。他企图说服我:我完全能走,只是自以为不能走。我的腰既然能支持我坐起来,当然也就能支持我站起来走动。我跟他说,站著涉及的肌肉比坐著多,下肢肌肉紧张,会拉扯到脊柱上去,引起腰肌痉挛。总之,这不是意志问题,而是麻醉药不够的问题,只有普鲁卡因能让我走动。只要他给我打够麻醉药,我立刻就出去打的回家,用不著他撵我。如果他视普鲁卡因为可卡因一类的毒品,那麽就最好离开我,让我好好地睡一觉,因为我已经被他三番五次用的止痛剂弄得睡意如潮。他无奈只好耸耸肩,和桑德拉一块走了。我艰难地躺下去,立刻堕入人造睡眠中。
六点半钟,我被一位中年护士唤醒,她让我起床下地走动。我强烈抗议,说没这麽早把人叫醒的道理。她说我早在四五个小时前就该出去了,只是因为我用的止痛药太多,睡了过去,她们不愿把我叫醒而已。这儿是急诊室,不是旅馆,病床有限。我已经能走,要睡回自己的家睡去,家里的床睡起来才最舒服。我说我起不来。她嗤之以鼻,说她一直在观察,见我多次在梦中翻身,下地行动应该毫无问题,别的病人还等著我这张床位,我不能老占著。
吃她苦逼不过,我只得爬了起来,一边嘟嘟囔囔,抱怨她太残忍。我说,我还以为医院是个充满了鹌鸡儿的地方。她说,一点没错,不过她们是硬鹌鸡儿(hard angels )。她一边说,一边给我穿上了鞋,接著又扶我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毕竟休息了一夜,这次我居然能艰难地走了。她扶我到椅子上坐下,问我要什麽热饮料提神,咖啡还是茶,我心里没好气,不理她的问题,却告诉她不能把病人这麽残忍地踢出门去。我说我平生最恨的地方就是医院,要不是起不来,就是给我六合彩,求我在这睡一晚我也不干。她懒得理我,索性连饮料也不问了,径自去拿了我的出院带药,把它们塞在我随身带著的包里,再次逼我站起来,走出病区,到外头的休息室去。临出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见我那张床果然睡上了一个新来的病人。看来那鹌鸡儿虽硬,却也没骗我。
她让我在外面休息室坐下,自己去打了个电话叫的士,告诉我过四五分钟就有的士来接我。她匆匆跟我拜拜,转身就要进去。我叫住了她,问她桑德拉还在不在,她说桑德拉昨晚12点就下班了。我说请她替我谢谢桑德拉,还有…
“还有什麽?”她一手拉著门,急不可待地要进去的样子。
“还有,我希望她永远是那麽甜,那麽软,千万不要变成你这种硬鹌鸡儿!”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她一定转告我的话,不过说到桑德拉是否会变硬,“I'm dead sure she will! Trust me, she will!”说完这话,她就拉开门进去了,一边还在笑著。
坐在的士内,我脑子昏昏沉沉的,还泡在那糊涂小伙子大夫开的四五种止痛药里。我模模糊糊地想:年轻善良的桑德拉会有朝一日变硬吗?大概会吧,就是真的天使,日日支付爱心也有腾空了的一天。变硬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谁知道呢?总得有个硬鹌鸡儿出来作恶人,把轻病人踢出门去,给别人腾床位吧?不管她变好变坏,这次我可是要真戒网了,这次是真的了…
200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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