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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鲁迅如何断章取义泼人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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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鲁迅如何断章取义泼人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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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鲁迅如何断章取义泼人污水？ (1009 reads)      时间: 2004-12-05 周日, 上午3:45
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30年代，一位名叫室伏高信的日本人，在日本报刊上发表文章，直接了当地批评日本的侵华政策，要求日本停止侵略中国。同时，作为日本人，室伏高信也指责中国方面搞以夷制夷，阻碍了中日之间建立亲善关系。他并且希望能与中国的自由主义者，披沥胸襟，互相研究，寻找两国关系的出路。

这些话，反映了日本一批反对战争的自由主义者的观点。作为回应，胡适前后共写了三篇文章《日本人该醒醒了》《敬告日本国民》《答室伏高信先生》。他在这些文章中表达的意见，大致可归纳如下：

首先，胡适请日本人休要再提“中日亲善”四字。他说，在带甲的拳头下高谈“亲善”，是在伤害之上再加侮辱。铁蹄之下，只有仇恨，何来亲善？

其次、胡适指出，“以夷制夷”翻成白话，不过就是“借一个友谊的国家的援助来抵御一个敌对的国家”。这是一切国家常做的事，只有成败可评量，没有什么是非可判断。在我们中国人看来，“凡对于我们最少侵略的野心的，凡不妨害我们国家的生存与发展的，都可以做我们的朋友。凡侵略我们的，凡阻害我们国家的生存与发展的，都是我们的敌人。”日本一天不停止侵略，一天就是我们的敌国。

再次、胡适从利害关系上分析，明白地指出，日本在这条侵略道路上走下去，必将走上全民族自杀之路：

我观察近几年日本政治的趋向，很使我替日本担忧。第一，六十年来政
治上很明显的民治宪政的趋势，在短时期中被截断了，变成了一种武人
专政的政治。第二，一个最以纪律秩序著名的国家，在几年之中，显出
了纪律崩坏的现象；往往使外国人不知道日本的政权究竟何在，军权究
竟何在。第三，一个应该最可爱羡的国家变成了最可恐怖的国家，在偌
大的世界里只有敌人，而无友国。第四，武力造成的国际新局势，只能
用更大的武力去维持，所以军备必须无限制的扩充；而无限制的军备扩
充适足以增加国际上的疑忌，因而引起全世界的军备竞赛，也许终久还
要引起国际的大战祸。----仅仅举这四大端，已够使外人替日本担忧了。

一大块新占有的土地在手里，一个四亿民族的仇恨在心里，一个陆军的
强邻在大陆上，两个海军的敌手在海上----这个局势是需要最神明睿智
的政治眼光与手腕来小心应付的。稍一不慎，可以闹成绝大的爆炸，可
以走上全民族自杀之路。

怎样才能消弥这场大祸殃？胡适说，唯一的出路，就是制止日本国内的武人专政，立即停止对中国的侵略，反过来修好两国关系，才能消除中国人对日本的仇恨，真正赢得中国人的友谊，同时也避免日本民族的毁灭。在这个地方，胡适说了一句话，大意是，暴力绝不能征服中国，唯一可以实现中日亲善的法子，就是日本人彻底忏悔侵略中国，反过来征服中国人的心。

很明显，这里所谓“征服中国人的心”，不过是一种常见的比喻，指的是赢得中国人的真诚友谊的意思，谈的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更与所谓统治者对被统治者施仁政行王道什么的，风马牛不相及。他特别提到“忏悔”二字，意思很清楚，只有日本真诚忏悔其侵略行为，才能应得中国人的友谊。

纵观胡适的上下文，谁也不会得出胡适为日本帝国主义张目的意思。去年我在本坛中贴出胡适这三篇文章，魏碑兄对之给出了十个字的评语：“理性、坦率、明白、远见卓识”。

这些文章中的第一篇，《日本人该醒醒了》，是一九三三年三月十二日写成的。三月十八日胡适在北平对新闻记者发表谈话，几乎逐字逐句地重复了早已经写好的此文的主要内容。他的谈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三月二十二日出版的《申报》，文章则发表在一周后出版的《独立评论》第42号上。

鲁迅见到胡适的谈话后，发表了一篇自己署名的文章，《出卖灵魂的秘诀》。此文对胡适谈话的解读，大大地与众不同，指控胡适这是向“日本陛下”“出卖灵魂”。文章先引胡适的话作为引子：

据博士说：“日本军阀在中国暴行所造成之仇恨，到今日已颇难消除”，
“而日本决不能用暴力征服中国”（见报载胡适之的最近谈话，下同）。
这是值得忧虑的：难道真的没有方法征服中国么？不，法子是有的。
“九世之仇，百年之友，均在觉悟不觉悟之关系头上，”——“日本只
有一个方法可以征服中国，即悬崖勒马，彻底停止侵略中国，反过来征
服中国民族的心。”

这里所引用的胡适的话，一字不漏全见于胡适文章和他3月22日《申报》谈话，但是上下文语境和意思完全不同。紧接着，鲁迅文章就给胡适戴上了“出卖灵魂”和“日本帝国主义军师”的大帽子：

胡适博士不愧为日本帝国主义的军师。但是，从中国小百姓方面说来，
这却是出卖灵魂的唯一秘诀。中国小百姓实在“愚昧”，原不懂得自
己的“民族性”，所以他们一向会仇恨，如果日本陛下大发慈悲，居
然采用胡博士的条陈，那么，所谓“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的中国固有
文化，就可以恢复：——因为日本不用暴力而用软功的王道，中国民
族就不至于再生仇恨，因为没有仇恨，自然更不抵抗，因为更不抵抗，
自然就更和平，更忠孝……中国的肉体固然买到了，中国的灵魂也被
征服了。

此段中加了引号的“愚昧”、“民族性”、“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的中国固有文化等等，在胡适谈话中根本连影子都没有。胡适更丝毫没有怪罪小民愚昧，不懂得自己民族性的意思。恰恰相反，胡适谈话表达的乃是对中国民族精神的坚强信心。他坚信，面对侵略，中国民族精神将在血的洗礼下，一天天增长强大，终将“真正猛烈的变成日本永久敌人”。

接下来的一段，为了映证自己给胡适戴的汉奸帽子，鲁迅文章更进一步指控，胡适主张对日投降，要我们都“接受耻辱的城下之盟”好了：

可惜的是这“唯一方法”的实行，完全要靠日本陛下的觉悟。如果不
觉悟，那又怎么办？胡博士回答道：“到无可奈何之时，真的接受一
种耻辱的城下之盟”好了。

然而把这些话与胡适谈话原文对照，就知道胡适所说的意思截然相反----胡适强调说，任何武力胁迫，都不能让中国人放弃放弃与日本为敌。这段话原文如下：

即使到最后之一日，中国的“十八九世纪之军队”真个全被日本的新
式武器摧毁到不复能成军地步，即使中国的政府被逼到无可奈何之时，
真接受一种耻辱的城下之盟，我人犹可断言：仅为中国人之血与肉的
暂时屈伏，决不能够减低一丝一毫中国人排日仇日之心理，亦决不使
中日两国间关系有一分一寸之改善。因中国民族精神，在此种血的洗
礼之下，只有一天一天的增长强大；或只有在这种血的洗礼之下，中
国民族始能真正猛烈的变成日本永久敌人！

鲁迅文章的摘引手法十分巧妙。他从“即使中国的政府被逼到无可奈何之时，真个接受了一种耻辱的城下之盟”中掐头去尾摘出半句话，即“无可奈何之时，真个接受了一种耻辱的城下之盟”，然后在前面整出些“日本陛下”等等胡适文中压根儿就没有的词儿，加上误导读者的引语，后面再加上“好了”二字，就变成了胡适主张“接受耻辱的城下之盟”好了。

显然这完全歪曲了胡适的原意----胡适本来强调的是中国民族精神的增长强大和中国人决不放弃与日为敌的意志。在这段话下面，胡适还用法国与德国的历史为例，表示中国不仅不会放弃与日为敌，而且终有一天会象法国那样报仇雪耻，给日本造成“空前的挫辱与苦痛”：

日本最能学德国之政策，我希望德国好徒弟不曾忘了德意志帝国创造
时代之两件富于历史教训的故事。一八六六年六月十二日，普鲁士对
奥国宣战。在三星期之内，奥国的军队大败，不能复振。普鲁士全胜
之后，俾士麦主张立即停战议和，终于接受“不割地不赔款”之和议。
俾士麦之政策，留下奥国作普鲁士之友邦与将来之联盟。四年后，普
鲁士与法国开战，七个星期之内，法国大败，法帝被俘，巴黎被围。
战事结果，法国赔款五十万万法郎，并且割地两省。然而大胜利种下
了法德两国四十八年之不解冤仇，种下了一九一四年之大战，种下了
德国最近十五年之空前的挫辱与苦痛。此两个故事之教训，为值得日
本全国人民所应考虑者。

胡适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再清楚不过了。然而鲁迅文章偏偏要置上下文于不顾，处心积虑地用断章取义的方式，诬蔑胡适主张对日投降，向他大泼污水。当时，举国上下对汉奸十分仇恨。北平、天津、青岛、济南等地，都发生过有人被当做汉奸遭到刺杀的事情。鲁迅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发表文章给胡适戴上一顶“出卖灵魂”、“日本帝国主义军师”的汉奸帽子，请问谁相信他是善意的？

此文据说是瞿秋白写的，但是经过鲁迅过目，不仅以自己名义发表，而且还收入自己文集，不能说不代表鲁迅的意见。其实，鲁迅先生自己拿这种断章取义的东西来做文章，不止一次。一九三四年，也就是一些唱着鲁迅的调子骂胡适的人，称赞鲁迅先生称胡适为“适之先生”，据说很表现了对胡适的尊重的时候，鲁迅先生仍然在《关于中国的两三件事》(《且介亭杂文》)中，重弹他在《出卖灵魂的秘诀》对胡适的诬蔑，故意将他的比喻歪曲成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那已经是在胡适的谈话和文章都发表以后快一年时间，按理说鲁迅应当完全了解胡适文章全貌以后的事情了。此后多年，鲁迅又在《算帐》(1934年7月，《花边文学》)、《田军作〈八月的乡村〉序》(1935年3月,《且介亭杂文二集》)等文章里，究追不舍，不依不饶，断章取义地截取“征服中国民族的心”半句，肆意曲解之后再加以抨击。据一些称赞鲁迅伟大的朋友们说，鲁迅在这一时期表现了对胡适的极大尊重。天下竟有这样尊重法，我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在鲁迅先生的诬蔑下，胡适这个“卖身投靠，为敌人征服中国出谋划策”的汉奸罪名，背了数十年，直到今天都未洗清。前几年在大陆出版的一本《胡适传》，就依旧沿袭鲁迅先生的老调，诬蔑胡适“实际上是向侵略者献计，乞求饶恕”云云。更有人学着鲁迅先生的曲解手法，把胡适的半句话截出，脱离上下文语境，与某些汉奸的言论排列在一起，暗示胡适与这些汉奸其实是一个路子。这叫人不能不佩服鲁迅的刀笔术真是魔力无穷，骂一个人都能在流毒数十年后，还有人前赴后继地在他的基础上花样翻新。


附录
一、鲁迅《出卖灵魂的秘诀》
二、1933年3月22日《申报》载胡适谈话全文及影印件


附录一：
出卖灵魂的秘诀

鲁迅


几年前，胡适博士曾经玩过一套“五鬼闹中华”〔２〕的把戏，那是说：这世界上并无所谓帝国主义之类在侵略中国，倒是中国自己该着“贫穷”，“愚昧”……等五个鬼，闹得大家不安宁。现在，胡适博士又发见了第六个鬼，叫做仇恨。这个鬼不但闹中华，而且祸延友邦，闹到东京去了。因此，胡适博士对症发药，预备向“日本朋友”上条陈。

据博士说：“日本军阀在中国暴行所造成之仇恨，到今日已颇难消除”，“而日本决不能用暴力征服中国”（见报载胡适之的最近谈话，下同）。这是值得忧虑的：难道真的没有方法征服中国么？不，法子是有的。“九世之仇，百年之友，均在觉悟不觉悟之关系头上，”——“日本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征服中国，即悬崖勒马，彻底停止侵略中国，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

这据说是“征服中国的唯一方法”。不错，古代的儒教军师，总说“以德服人者王，其心诚服也”〔３〕。胡适博士不愧为日本帝国主义的军师。但是，从中国小百姓方面说来，这却是出卖灵魂的唯一秘诀。中国小百姓实在“愚昧”，原不懂得自己的“民族性”，所以他们一向会仇恨，如果日本陛下大发慈悲，居然采用胡博士的条陈，那么，所谓“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的中国固有文化，就可以恢复：——因为日本不用暴力而用软功的王道，中国民族就不至于再生仇恨，因为没有仇恨，自然更不抵抗，因为更不抵抗，自然就更和平，更忠孝……中国的肉体固然买到了，中国的灵魂也被征服了。

可惜的是这“唯一方法”的实行，完全要靠日本陛下的觉悟。如果不觉悟，那又怎么办？胡博士回答道：“到无可奈何之时，真的接受一种耻辱的城下之盟”好了。那真是无可奈何的呵——因为那时候“仇恨鬼”是不肯走的，这始终是中国民族性的污点，即为日本计，也非万全之道。因此，胡博士准备出席太平洋会议〔４〕，再去“忠告”一次他的日本朋友：征服中国并不是没有法子的，请接受我们出卖的灵魂罢，何况这并不难，所谓“彻底停止侵略”，原只要执行“公平的”李顿报告——仇恨自然就消除了！三月二十二日。

〔１〕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三月二十六日《申报·自由谈》，署名何家干。

〔２〕“五鬼闹中华”胡适在《新月》月刊第二卷第十期（一九三○年四月）发表《我们走那条路》一文，为帝国主义侵略中国和国民党反动统治作辩护，认为危害中国的是“五个大仇敌：第一大敌是贫穷。第二大敌是疾病。第三大敌是愚昧。第四大敌是贪污。第五大敌是扰乱。这五大仇敌之中，资本主义不在内，……封建势力也不在内，因为封建制度早已在二千年前崩坏了。帝国主义也不在内，因为帝国主义不能侵害那五鬼不入之国”。

〔３〕“以德服人者王，其心诚服也”语出《孟子·公孙丑》：“以德行仁者王。……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

〔４〕太平洋会议指太平洋学术会议，又称泛太平洋学术会议，自一九二○年在美国檀香山首次召开后，每隔数年举行一次。这里所指胡适准备出席的是一九三三年八月在加拿大温哥华举行的第五次会议。上面文中所引胡适关于“日本决不能用暴力征服中国”等语，都是他就这次会议的任务等问题，于三月十八日在北平对新闻记者发表谈话时所说，见一九三三年三月二十二日《申报》。


附录二
1933年3月22日《申报》载胡适谈话全文

标题：

太平洋会议讨论中日问题

胡适之谈话

苏俄亦参加讨论新经济政策
日本如不侵略即可解决悬案


内容：

北平通讯、太平洋会议、定于八月十四日至二十八日在加拿大举行、我国代表胡适、任鸿隽、陈衡哲、翁文灏、张伯苓、丁文江等，拟届时前往出席、是此会议、与中日问题及太平洋国际问题、殊有关系、顷据胡适谈此次太平洋会议之任务、记述如次

* 讨论会之目的

太平洋会议，每二年开大会一次，推定各国代表、此次参加会议之我国代表为丁文江、翁文灏、陶孟和、任鸿隽、陈衡哲、周怡春、章元善、徐淑系、张伯苓、张彭春、何廉、胡适等。本人决定前往出席，其余各代表，正考虑之中。出发时，各代表是否同行或分别前往，现尚未决定。此次会议，余无提案，所讨论之题目，一年前已规定。今年所讨论之大题目有二：一各国经济状况，二太平洋区域内之外交机关(包括非战公约、九国条约、国际联盟等)。支题甚多，由各国专家研究，各专家之论文在预备中。本人无论文，仅出席讨论而已。中日问题无讨论之结果，因太平洋会议，只能讨论太平洋各国间之国际问题，并无决议案。会议之目的，为邀请各国专家，共同研究太平洋区域内各国间之种种非政治问题，求出相当方案，供给事实，希望或者非政治问题之研究，帮助纯粹政治问题之解决。此次太平洋会议，系讨论有计划之国际间之政治及经济问题。苏俄亦推定代表出席，此为苏俄第一次参加会议之盛举，届时有特殊之兴趣。因苏俄五年计划已成功，其有计划之经济政策，值得注意，当然有讨论之价值。

* 解决中日问题

关于中日问题，自东北事件发生后，日本军队，不但占据整个的东三省，不但制造傀儡之伪政权，居然又侵略到河北省。然而我人要问日本人，“中国人屈服否？中日问题解决有一丝一毫之进步否？中日两国国际关系有一分一寸之接近否？”

某日本学者谓，“绝无此事”。

即日本暴力更进一步，乃至于万步，在半年一年之内，侵略到整个的华北，推进到全海岸线，甚至于深入到长江流域之内地，我人犹可断言，中国民族仍不屈服，中国民族排日仇日心理，只有一日深似一日，一天高似一天。中日问题解决，只有越离越远。

即使到最后之一日，中国的“十八九世纪之军队”真个全被日本的新式武器摧毁到不复能成军地步，即使中国的政府被逼到无可奈何之时，真接受了一种耻辱的城下之盟，我人犹可断言：仅为中国人之血与肉的暂时屈伏，决不能够减低一丝一毫中国人排日仇日之心理，亦决不使中日两国间关系有一分一寸之改善。因中国民族精神，在此种血的洗礼之下，只有一天一天的增长强大；或只有在这种血的洗礼之下，中国民族始能真正猛烈的变成日本永久敌人！

此系常识与历史均能保证我人之事实，此为日本人民与政府不可不觉悟的事实。

日本之真爱国者，日本政治家，此时真应醒悟！

萧伯纳先生在二月二十四日向我道：“日本人决不能征服中国的。除非日本人能准备一个警察对付每一个中国人，他们决不能征服中国的。” (此语萧先生前几日在东京亦一字不改的对日本新闻记者发表。)

余答云：“是的，日本决不能用暴力征服中国。日本只有一个法子可以征服中国，即就是悬崖勒马，彻底的停止侵略中国，反过来征服中国民族的心。”

此语并非有意学萧伯纳先生之腔调，这为我平日屡次诚恳向日本朋友之忠告，亦为我要重新提出忠告日本国民之谈话。

日本最能学德国之政策，我希望德国好徒弟不曾忘了德意志帝国创造时代之两件富于历史教训的故事。一八六六年六月十二日，普鲁士对奥国宣战。在三星期之内，奥国的军队大败，不能复振。普鲁士全胜之后，俾士麦主张立即停战议和，终于接受“不割地不赔款”之和议。俾士麦之政策，留下奥国作普鲁士之友邦与将来之联盟。四年后，普鲁士与法国开战，七个星期之内，法国大败，法帝被俘，巴黎被围。战事结果，法国赔款五十万万法郎，并且割地两省。然而大胜利种下了法德两国四十八年之不解冤仇，种下了一九一四年之大战，种下了德国最近十五年之空前的挫辱与苦痛。此两个故事之教训，为值得日本全国人民所应考虑者。

日本军阀在中国暴行所造成之仇恨，到今日颇难消除。但此仇恨最烈最深之时，或为心理转变最容易之时，九世之仇，百年之友，均在觉悟与不觉悟关头上。

日本的自由主义者，已大胆的宣言了：“日本人停止不侵略中国就行。”

我们亦可回答日本之自由主义者：“只有日本人彻底忏悔侵略中国，是征服中国的唯一的方法。”

(十八日)

(注：原文无分段，标点一逗到底。为方便读者，整理文字分了段，加上了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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