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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答芦笛谈散文之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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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答芦笛谈散文之教导   
幽灵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2/12
文章: 6051

经验值: 0


文章标题: 答芦笛谈散文之教导 (882 reads)      时间: 2004-10-04 周一, 上午10:40

作者:幽灵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答芦笛谈散文之教导

唐夫

两点钟起来,依然先看看海川评议,反省于子敬对我的3个7怪之言,觉得自己有败笔。但不想立即纠正,余思尤甚,不想就三点钟了。还是想投注在南美之行十章上,刚写了一会,利用休息时间复进网络,见到芦兄专门为我一章,感激不尽,振聋发聩之余,想说两句。时间不待,就不同看法,长话短说。

你老哥子的话意我何尚不解。就我孤陋寡闻(这是绝对的实话)来看,散文应该介乎于诗歌和叙事之间的文体。你说给读者想象,不就是意境而已,这我毫无异议。粗糙的看过些你的作品,老实说,留在我心目中的印象是你写的可可,和你的回忆录等特别是灾荒年的描述,那是感染挚深,象我这样的过来人,最能触景生情。其它有些政论文章,你写得相当精彩,那是你有史学的背景,长袖善舞,我是佩服而望尘莫及的。于是你觉得我的文体外露弱点,我心领神会,当自己座右铭。

但你对散文的有些看法,我觉得也许拘泥,或者简化过度。看你的海,我摇头叹惜,当然,你以为留够的是给读者想象空间。但我认为的是苍白乏力。你的“莫手”对妻子的赞誉和情深倒是,语言我都说了,质朴纯真。但我用有小学作文般的亲切之谓,其中含有你对妻子的描述,作为几十年的糟糠之妻,仅仅是一点点做了清洁工,为你的家庭而捐献了钱(记得是这样),并没有让读者看出你的妻子的形态,而只晓得你的妻子好,怎么样的好,连个子,身高,特长爱好等,就茫然?冒昧的说,妻子没有跃然纸上。我写我的外公外婆,我就是与你迥然不同的写法。当然,各有所好,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外溢过度。有些章节有点错乱,你说得很对,我叹服,还当是初稿,热炒热“卖”。如果作者的散文过于要求精炼入情,而又要求读者想象到位,而自身的描述又那么的浅淡,是不是有点疑难,我不太懂。说点不该说的话,你的霞我是喜欢开头而不喜欢结尾,但我只读了一遍,这么说有点不踏实。而我读书从来都不认真,反之,写自己的倒不敢马虎,总是不满,这点你不说我都知道(就不用P话回敬)。

要说外溢的话,其实,我倒是受白居易与元九书和藤王阁序的印象多些。那可不是短篇的散文,但读起来回肠荡气,纵横千古;那可是溢得不一般的辽阔深远,令人非为经典不可。当然,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也是我衷情的作品。比之与先贤,我不及九牛一毛,但对那种文以气为主的描写,我是必恭必敬的想试着领会,只是我成了歪嘴和尚念经。

我是在写回忆录,又接近于小说之间。我是从来不写小说的。想试一试,但觉得没有散文和诗歌舒畅。现在是考虑自身的经历可值一叙,就随心所欲的写了。这其中我承认是受了雨果和巴尔扎克的影响,我甚至在考虑司汤达的笔调,但一时还没有进入。那样的写法,也很入味。

至于写作中的感情,我说的疯态,你说你没有,只有对自己的不满,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观念,所以我要用7蒙二字对你弄斧,为此应来你的骂语(P话),这可能非冷静的探讨了,可能我理解不当。再说浅点,疯态是写作中的瞬间情感,不满是文字表达后的整体认识。一是指理智,一是指感情,这之间有差别的。我甚至还用了普西金的P话。没有一个作者会对自己的文章真的满意过,巴尔扎克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的文章修改到编辑都要躲,那是满意么。

你今天提到的话题太大太深,老实说,我也不喜欢余秋雨的笔调,那是华众取宠,除了江泽民这个傻子爱好以外,只有麻痹那些妓女一类的人材。我的文章曾经也被人这样“赞誉”我是觉得难堪的,和你一样。

你我之间“互不买账”的原因是,你觉得遗憾于我的经历丰富而文采不达。而我对你的看法是学识超人而文笔不配,因为你有可能成为大家的机会,而做了蝇头。子敬对你的看法我是赞同的。你我之间有个最大的区别是,我在学习中,还很幼稚而未定型,那么我可能改变自己。而你处处体现的是固步自封,文字里已经显示老态龙钟,这一点我说得不洽当,是我管窥蠡测。毕竟你是从来没有丢笔而耕耘几十年,而我真的投入此行才三个月。以前零星的写点是玩字,没有想过著书立说。现在也不能,但很想写,睡觉时间都用上来了。以人生的历程来看,我在文笔上还在吃奶,而你已摇摇欲坠。

冒犯诸多,盼能探讨。不过,对我这从来不谦虚的做人原则来待人而言,你是异数,对你的话语,我是重视而觉得珍贵的,今天这么说,不知道你是不是认为过不去。但愿不是P话。

时间不再,就此打住。

2004/10/4 早上五点后

下录芦笛就此大作


散文写作经验谈

芦笛

我记得在此坛写过篇文字介绍过自己的一得之见,但刚才在自己电脑里找了半天没找到。坛子里肯定没有,因为我那阵和07致气,一怒之下删得干干净净,只得再来写一番。
之所以写这玩意,是老幽以为我误解了他,为我启蒙了一番,还怕我多心,说什么“过头了”的P 话。其实我一点没误解他。他说的是作者在写作时常常进入疯癫状态。我从来没这种体验,只是有时在写散文时感情很投入,并举了<拥抱>为例,那并不是说我的亲情,同样是写作时的情绪。至于像他那样因为自觉写出佳句来而如疯似狂的状况却从未有过。
一般来说,我写政论很冷静,甚至连打架都很少动气。让我困惑的是,网友们得到的印象却是我这人很容易激动,写出来的东西感情四溢。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其实写那些东西时我的心态,跟写科研论文也差不多,用脑而不是用心。
文学作品也基本如此。我只在写作流露真情的散文时很投入、很激动,如<拥抱>、 <聚也匆匆,散也匆匆>、<害怕友情>、<妻子的新衣>、<情深胜海>都如此。但如果是写小说那种虚构的东西就很冷静,并不会给carried away。或许就是为此,然然小丫头曾说,我大概太习惯于逻辑思维了,不适合写文学作品:)这或许是真的,虽则我很不服气。
这些话当然不能算写作经验。我想说的话,其实是老幽引起来的。他看了我的<妻子的手>和<拥抱>后都觉得不满意,认为我没写够写透写具体。这评论让我发现两人对写作的理解完全不同。
老幽的写法,在我看来,颇有点雨果和巴尔扎克的味道,那就是一件事一定要从多角度写,写得越透彻,越具体,越活灵活现,便越成功。这当然是一种文学流派。但我本人不喜欢这种写法。我觉得,好的散文应该有那么几条:
第一,简炼。
第二,含蓄。
第三,隽永。
第四,语言平淡清新,归璞返真。
第一条规定了散文不能写得很长,否则读者会丧失兴趣。基于这个原则,我的散文一般都不长,和政论完全是两回事。
第二条说的是含而不露,要留给读者充分想象余地,忌讳把事情说得很透,让读者一览无余,顶多只能点到为止,一定要“引而不发,跃如也”。总之,写散文和写政论完全不同,后者一定要使读者彻底明白你的意思,而前者切忌不留余地,把所有的话都说完,让读者没有自己的创作余地。
如果用绘画来比方,则政论应属于古典派的西洋油画,而散文则像国画的写意山水或草木花卉,只能寥寥数笔,要“留白”,也就是留出读者的想象空间,以读者的想象来完成那副画,不宜浓墨重彩或工笔细描。
第三条则要求写出所谓“余韵”来。在我看来,好的散文应该是读者看完后还能芬芳满口,有含英咀华的余地,掩卷之后还仿佛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在我写过的散文中,<白鸽子>的结尾我是最满意的:
“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出去看,看那首写在蓝天上的洁白的自由颂。最后
那天早上,我把它们赶起,它们刚刚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对面楼下站著
的战士们就开火了,四五枝汤姆枪一齐对著它们吐出了长长的火舌。
刹那间,雪白的自由魂在空中爆炸成一团粉红的薄雾。羽毛纷纷扬扬,
化作零乱的雪片。
我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冲下楼去。跑到楼下,却哪儿也找不到完整的
尸体。满鼻是辛辣的硝烟味,耳畔响起战士们响亮的哄笑声,不知是谁
得意地唱起了小调。
从那天起,我再没作过养宠物的梦。”

文章到此嘎然中断,作者再不说一句话,再不抒发什么感慨,从而造成一种余韵,让读者自己去领会,去感受。
第四条要求的则是语言功夫。我理解的语言功夫,不是余秋雨那种浓妆艳抹,靠华丽词藻眩花读者的眼睛,而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如语言大师林斤澜然。记得我当初写了<流星>,贴在某个内部文学沙龙中,某个外行赞之曰:颇有大师余秋雨之风,让我气得发昏章第十一。不过那评语也有点道理。该文确实雕凿太甚。我自己也不是不知道,正是为此才很不满意那篇东西。
对语言运用我自己比较满意的,是<邑水寒>:

“我家门口有条不大不小的河。枯水季节时,上学懒得大兜圈子过桥,
就从河里涉水过去。河水清清的,冷冷的,河底的细沙挠得脚心痒痒的。
低头看看,自己的小影子倒映在河水里,大腿入水的部位彷佛多了一个
关节,又象是折断了。抬起小脚丫来,水里的脚看上去比平时短了一截,
煞是有趣。”
这里的“河水清清的,冷冷的,河底的细沙挠得脚心痒痒的”完全是儿语,然而韵味也就在于此,后来又再度出现:
“在异国他乡,夜夜合眼就见我那无限温馨的故乡。梦中的河永远是我
涉水而过的那条,河水清清的,冷冷的,河底的细沙挠得脚心痒痒的。
布被秋宵梦觉,那冷冷的痒痒的感觉还依稀留在腿上。看著窗外远处峨
特式教堂的尖顶,乡思便如潮水般袭来,只想再入梦境,去寻回我那故
乡的河。”
成了一种反复咏叹。
同样的儿语也在该文中用过:
“再大些,就帮小姐姐去河边投衣服。大人忙,顾不上,洗衣服是小姐姐
的事。贫民窟里有口井,洗衣服就靠井里的水。但投衣服要打那麽多桶水
上来,就不是小姐姐力所能及的事了。於是小姐姐端著大盆的衣服,我端
著小盆的衣服,姐弟俩吭赤吭赤抬到河边,站在石阶上投衣服。姐姐投大
的,我投小的。姐姐认认真真地投,我偷偷摸摸地玩,让衣服在清洌的水
里搅起一个个漩涡,顺流而去。正玩得开心,却听得姐姐紧张地喊:
‘别站在下面那级石阶上!小心!会淹死的!’”

请注意,这里基本是孩子的话,例如“小姐姐端著大盆的衣服,我端著小盆的衣服,姐弟俩吭赤吭赤抬到河边,站在石阶上投衣服。姐姐投大的,我投小的。姐姐认认真真地投,我偷偷摸摸地玩”完全是一种孩子式的重复,但恰好显示了童趣,使往事回忆更加逼真。
该文的结尾则与<白鸽子>完全不同,用的是一连串的排比句,把感情层层推进,然后嘎然中止:
“啊,家乡的河,梦中的河,被乡亲们冷漠地自豪地谋杀了的母亲河!”
类似的技巧我在<妻子的手>中再度使用过:
“我无言,只是默默地抚摸着她的手,那指节粗大,青筋突起,肌肉发达
的劳动人民的手。”
以上就是我对如何写散文的一点体会,限于篇幅,只能谈一般的技巧要求,没来得及谈布局谋篇的问题,更没谈立意。其实立意很重要。好的散文的立意,应该是某种人生感悟。这感觉许多人都有,但没仔细想过,或想过但没能力理清楚或准确表达出来。你代人家说出来后,自然就会引起强烈共鸣。
例如散文<油彩>的主题是在最后点明的:
“以后,年轻时代的梦想一个接一个破灭。我终于悟出:生命之树常灰,
是因为梦想过于五彩。哥德讲过一个故事:一个鞋匠当了小人国的驸马,
安富尊荣,却始终郁郁不乐,因为他虽然变成了小人,心中却有原来那
个大尺度在,所以最后还是逃回人间,再去做他的臭鞋匠。人生的许多
烦恼,实际上是那个大尺度在作怪,它让你以为天生我才必有用,不管
别人活得怎样晦暗,自己的生命决不可能是灰色的素描。等到千辛万苦
之后终于挤出了五十颜六十色的油彩,你这才发现,哦,原来自己还是
那个只配在白墙上胡抹乱画的无知顽童。”
那就是该文唯一有价值的地方。因此,我觉得,哪怕你语言功夫寻常,只要有深刻的感悟,并能适当准确地表达出来,也一定会是好文章。在这种情况下,就是做不到含蓄隽永也无妨。
当然这说的是抒情散文。如果是老幽写的那种记叙文则又当别论。在那种情况下,使用巴尔扎克、雨果式的浓墨重彩,连大厨炒菜那种事都写上洋洋一大段,当然也未尝不可。但如果这种金华火腿上多了,只怕读者腻了味。所以,愚以为还是要节制使用。另外,老幽的散文总有感情强烈甚至溢出之感。我个人不是太喜欢这种写法。当然这只是个人偏见。欢迎老幽反驳并交流一下自己的写作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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