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坛里抗战史又热起来了，转一本《江南陈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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坛里抗战史又热起来了，转一本《江南陈毅》。 -- Anonymous - (0 Byte) 2004-6-18 周五, 下午12:24 (195 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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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江南陈毅》第十二章·龙归大海（完） (84 reads) 时间: 2004-6-18 周五, 下午12:25

作者：Anonymous 在罕见奇谈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江南陈毅》第十二章·龙归大海（完）

副总指挥大驾光临

项英的突然改变主意，把陈毅的全盘计划打乱。为了赢得─些更新调整部署的时
间，他吩咐给冷欣发了一个电报。略谓：

汪伪新立，日伪在江南势必更形猖撅，请副总指挥亲临指导抗战反正大计……

关于汪精卫在一九叁八年十二月从重庆“出走”，到一九四０年叁月底在南京粉
墨登场成立了伪政权，有许多传奇性的发人深省的故事。据说，“出走”前，蒋
介石和他作过“彻夜长谈”，第二天，蒋介石“因公”离开重庆官邸去北碚指导
有关抗战事宜，汪精卫就在这个“空隙”里“偷偷”地从重庆跑走了。十二月二
十九日，汪精卫跑到河内发表了一个臭名昭着的宣布投降日本侵略者的“艳电”
。老将接着也发表声明、文告之类，把汪精卫骂了一顿，一面派宋子文去河内“
劝驾”，一面派刺客去暗杀──结果，据说是因刺客摸错了房间，没有打着汪精
卫，却把汪精卫的秘书、那个陈毅在法国助工俭学时曾多次打过交道的曾仲鸣打
死了。汪精卫则从河内而上海，而青岛，经过了一年零叁个月的与日本侵略军及
日本特务机关的精心策划，终于在南京成立了遗臭万年的伪中央政府。

“话副总指挥”来“指导”反汪，那当然是“姑妄言之”的事。但是，军部突然
改变计划的冲击很大，现在既需要一点重新考虑的时间，又需要先缓一缓冷欣步
步紧退的态势，则十分现实。陈毅的电台尚未与中央的电台开通。他必须等待中
央的指示，了解中央的最新精神，然后作最后的决策。

自从“庄梅芳事件”后，山丫桥“二游区”副总指挥部里一直有些躁动不安。冷
欣看到，华北闹了一场枪炮齐鸣的反共，结果被八路军击退了，不但没得着多少
实利，舆论上还反而被共产党沾了许多便宜。江北韩德勒在半塔集也弄得得不偿
失。现在顾长官作主(自然是老头子的意思)向新四军驻地周围调集了几个师。可
冷欣担心，如果不先在“理”上占先，同时确实在军事上对新四军有所掌握，即
便公开“摩擦”，也很难达到预期目的。不知怎的，他眼睛中的陈、粟竟是越来
越高深莫澜了。当地反共高潮已从华北移向华中，这是清清楚楚的。冷欣也意识
到对付江南陈、粟的唯一办法是军事解决。因此，躁动不安中，他一面积极调整
部署，一面瞪眼看着陈、粟，希望能在紧逼之中出现政治、军事都对自己有利的
机会。冷欣万没想到，此时此刻接到的竟是陈毅的这样─个电报。

冷欣笑笑。可马上感到左右为难起来。为难者，难定去否也。不去江南指挥部，
示人以弱，在他冷欣，以一个堂堂的副总指挥的身份，感到于心不甘，贸然而行
，又恐遭际不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自己既对陈、粟有过不光彩的打算
，也唯恐陈、栗对他弄个什么花样。但是，要想探探陈、粟对当前局势到底有多
少认识和准备，无疑这是良机。他静思良久，突然想出了一个办法来，经与参谋
长徐笙商量，决定先派─名得力大员赴水西一行。

象晴朗天空中的一片乌云，巫兰溪衔命来到江南指挥部。巫兰溪是众所周知的汪
派人物，此后不多时，他就经上海去南京，当上汪伪政府的秘书长了。冷欣派他
来新四军“指导反汪”，实在有点别出心裁，令人莫衷啼笑。

陈毅指挥着热烈地欢迎了这位同上校衔的“二游区”总指挥部秘书长兼江南行署
秘书处长。水西附近，都贴出了标语：

热烈欢迎巫先生莅临指导！

拥护抗战到底的国策，反对汪精卫的卖国协定！

全国人民团结起来，打倒汉奸汪精卫！

拥护国民政府，打倒辽精卫的伪中央！

拥护国共合作，打倒汪精卫的反共政策！

反共就是汪精卫分裂统一战线的阴谋，打倒一切反共的汉奸！

加紧全国团结，消灭内部摩擦！

中华民族解放万岁！

……

除了第一条外，其他各条都是中央二月一日“决定”中所拟定的，对于江南此时
此地，正相适合。

巫兰溪在陈毅陪同下，“视察”了江南指挥部各处，看到这些标语，自然触动心
事，不免有些惶悚。但看看新四军并无半点不良用心，也就慢慢把心放宽了。

巫兰溪此来的两大使命，一是先为冷欣摸摸情况，以使冷欣决定是否亲来水西一
趟；二是完成冷欣交代给他的─个异想天开的任务，即：和陈毅作一次“恳切”
的密谈，用巫兰溪自己的话说，就是“劝降”残“策反”。关于第一点，巫兰溪
看了之后的结论是：新四军很平解，只是平静之中好象有一股他无法县体说出的
捉摸不透的力量。关于第二点，他准备找个适当时机进行。

一定会有人觉得“策反”或“劝降”陈毅，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然而老蒋惯
用这一套，他的得意门生顾祝同、冷欣者流当然也学用这一套，至于成败利钝那
大概他们是向所不计的吧。而为何在这样─个时候，冷欣突然想出这么─个莫名
其妙的主意来，他又是如何考虑“策反”陈毅便是江南新四军问题的解决他和陈
毅打了两年交道，应该说对陈毅已经有所了解，又为什么突然出现这么一种连最
起码的认识部没有的想法，局外人就无从知晓了。反正这天晚上，巫兰溪的的确
确是拐弯抹角、老老实实、感慨系之地在陈毅面前把这个意思说了出来。

巫兰溪说得认认真真，一板一眼。可不等巫兰涣说完，陈毅巳止不住哈哈大笑了
。“有意思！”陈毅大笑着说，“不过，巫先生，功名利碌，我陈毅已经看得十
分淡薄了。自从投身革命以来，真可谓是九死一生。为的什么？老实说，并未想
过当军长还是当师长。”打眼看看巫兰溪，又哈哈大笑。“唉，看来巫先生是煞
费苦心、苦口婆心、─片好心罗！不过，不满巫先生说，我两个兄长在国民党里
都有些地位。我胞兄也曾请我到国民党那儿去过。我问他，我如果过去能干点什
么？他说，军长不成问题吧，至少是个师长。我说，‘你到我们这边来吧。’他
问我，‘我过来能干点什么？’我说，可以当个大兵，不过，还得不怕吃苦才行
。”

巫兰溪不觉象被什么东西猛地螯了一下似的心跳起来，嘿嘿地跟着干笑。

陈毅继续说：“听说巫先生已经有好几个儿女啦？”

巫兰溪不知何似地点点头。

陈毅说：“是啊，是有些不同啊。我同巫先生同岁属牛，可巫先生瞧瞧我呢？我
们共产党人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你当然也知道，国共两党的‘主义’是不同的，
虽说现在是‘国共合作’，但我们的‘主义’，并没有‘合’到你们的‘主义’
里去。我陈毅嘛，依然还是陈毅，就是过去国民党多次悬赏捉拿过的那个陈毅。
”接着，院毅给巫兰溪背了一首在叁年游击战争的艰危时刻写的绝命诗：

投身革命即为家，血雨腥风应有涯。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自由花。

念完诗，陈毅朗声笑道：“生死早置度外，其余嘛，当然更不考虑了。巫先生回
去，结陈某谢副总指挥的好意吧。我陈毅只希望副总指挥以民族大义为重，多多
考虑江南的抗战。”

这一席长谈，直至凌晨叁点。巫兰溪无言以酬，坐立不安。

陈毅按纸按笔，情绪激动地对巫兰溪说：“唉，‘兄弟阎于墙，外御其侮’，这
是普通道理啊！我送首诗给巫先生吧。”随即写下一首五言诗，就是以后发表时
题为《为苏南摩擦答某君》的那首诗，道：

江南抗战地，谁为万夫雄？游击叁肱折，摩擦一丘同。继光能拒敌，秦桧自和戎
。投降缘底事，敌伪图已穷。

强粱海上来，叁年战局开。怒潮翻海岳，雄鬼起风埃。反共仇所快，民主敌难摧
。唯君知我意，慷慨有余悲。

陈毅此诗字字刺着巫兰溪的心窝。巫兰溪表面上自然少不了议论称赞一番，心里
却是突突地不知如何是好。陈毅恳切地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我们希望你
们能理解我们的抗战精神，希望江南还能为抗战搞好团结，不要搞‘七国争雄’
。我们希望冷副总指挥也能来看看，当面谈淡。可以请他放心，我们不会设‘鸿
问宴’的。”

第二天，巫兰溪回到了山丫桥。他唯一能告诉冷欣的“收获”是：陈毅并无恶意
，尽可放心前去。至于“情况”嘛，巫兰溪因为谈不确切，就要了点滑头，说“
副总座”去一望便知。冷欣筹计再叁，决定亲赴江南指挥部一趟。

尽管巫兰溪带回来的是令人放心的消息，临走前，冷欣还是作了周密布置。他先
派了一个营的警卫部队，从溧阳县城到水西作了严密警戒；然后又精选了叁十六
支快慢机随身护卫，浩浩荡荡，威风凛凛地开赴水西村来。

冷欣来苏南，一方面有些提心吊胆，一方面又有些趾高气扬。他不敢到江南指挥
部落脚，直接就去水西一个性李的大地主家，请陈毅到李家见面。

为了确保能赢得点时间，在得到冷欣即来指挥部的通知后，陈毅和粟裕稍稍作了
点布置。兵法有实而实之、实而虚之或虚而实之、虚而虚之的种种奥妙。诸葛亮
的“空城计”大概是“虚而虚之”之谓，而“华容道”则用的是“实而实之”的
计谋，如此等等。就当时苏南力量说，可以集中起来和冷欣“摩擦”的并不很多
。但陈毅摸透了冷欣的脾胃，他对新四军的战斗力是有几分畏惧的。因此，陈毅
指示指挥部机关、直属队和附近各部队都要做出紧张的严阵以待的样子。

陈毅平心静气地去见了冷欣。他除了言反汪，言团绍抗战，言汉伪政府成立后日
伪可能会在江南采取的军、政行动外，只字不提江南一触即发的“摩擦”局势。

冷欣有点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要说自已是一位“友好的使者”吧，新四军却好
象早巳看透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那种严阵以待反“摩擦”的架势就是证明
；要说自己此行的用心真被窥透了吧，陈毅却心不在焉，谈笑风生，一点也没有
局势紧张的样子，要说新四军的准备是对准自己的吧，陈毅分析的日汪态势入情
入理，切中江南要害，的确是江南抗战的雄方伟略；要说是新四军情自己“指导
”真为团结反汪，水西的紧张备战又显然有针对自己的况味……冷欣一时拿不定
主意，只好随着陈毅的思路，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地胡乱说去。

这财，联络参谋许建华来报告，“欢迎大会准备好了，请副总座光临。”

冷欣于是转了话题，拿着“主子”和上级宫长的身份问陈段，“许参谋在贵军表
现尚好吧？”

陈毅故意犹豫片刻，不作回答。陈毅早巳筹算停当，鉴于当前的局势，再把联络
参谋留在江南指挥部是很危险的。许建华虽然按严密封锁着，但总不可能一点情
报都不被他搞去。很早前，陈毅就把他安置在李家居住了。在李家，许建华很快
勾搭上了李家的儿媳妇，这自然是伤风败俗的事，但在李老板，又是不好明言的
事。此时冷欣问起，陈毅犹豫片刻后，用下巴指了指李家儿媳妇的绣房，说，“
群众反映不太好啊！”

冷欣会意了。他心里嘀咕，怪不得李家老少对他的大驾光临并不都十分喜气洋洋
呢。他只好表示：立即让许参谋回山丫桥去。

冷欣戴了一副能遮住半个面孔的墨镜，参加了江南指挥部为他举行的欢迎会。在
会上，他说了一通江南要团结抗战，又说了一通江南要一致反汪，倒也头头是道
。只是后来新四军战土喊口时喊到“反对摩擦”时，才有些不自然起来。

一不自然，就唤醒了冷欣的一个深刻印象，陈毅闭口不谈一触即发的“摩擦”局
势，正是新四军充分准备着的缘故。嘿嘿，陈、粟这是用的“实而虚之”的计谋
。看来，如果不是老头子和顾长官直接下命令，江南的公开“摩擦”还是不要由
自己挑起的好。从陈毅的谈话里连一个字的借口都找不到，而军事上，想占什么
便宜也十分渺茫。

冷欣不敢在水西过夜，开完会，在叁十六条快慢机的护送下到溧阳去了。他的水
西之行，由于探得了“虚实”，增加了不少更新考虑的时间，从而也为陈毅的调
整部署留出了一些时间。陈毅料定，待冷欣醒悟过来而“派兵强夺”，最快得一
个月以后。

光辉的“五·四”

在这期间，陈毅一方面着急地等待着袁国平的回音，一方面与栗裕等商量：如果
电台不能直接与中央开通，军部主力又无法争取到江南来，江南主力该如何根据
“向南巩固、向东作战、向北发展”的方针独力完成“向北发展”的任务。

当然，担子是沉重的。

心情也是激动而沉重的。

这不光是江南、苏北，还有皖南──一只已被重重迭迭的反共力量包围着的笼子
啊！

但是，陈毅感到，这副历史重担茅山必须承担。

终于，电报来了！军部没有态度，只是转发了中央的电报，略谓：

陈毅电台速与延安通报，再不可缓。韩德勤部为顾祝同唯一嫡系，受我打击后顾
有对皖南、压迫手段之可能……

啊，终于可以和中央直接联系了！

中央的指示完全切中江南局势的要害：韩德劲在半塔集遭打击后，顽固派绝不会
甘心，大规模“摩擦”必然到来……陈毅马上召集粟裕、罗忠毅、钟期光(刘炎巳
去上海住院)和苏院区党委书记邓振□等研究。

一方面准备着独力解决问题，一方面还得时刻关觑军部：对皖南，无论如何不能
放心！商量结果，他们用陈、粟、罗、邓名义网中央军委申报了自己对江南、皖
南的处置办法(电报同时发给军部)，“应先放弃皖南”，“集中力量发展苏南”
，使成为向“淞沪抗”并“浙西”发展和“渡江至诲门、启东打击韩德勤”之力
量。

一个皖南，“瓮中之鳖”’一个江南“海滨之鱼”，中央军委一目了然，回电很
快就到，明确指出： “陈毅同志对苏南的新布置是对的，望坚决执行。”“皖南
军部以速移苏南为宜。”

延安此电发给军部。项英立即转告陈毅并明确表示：不能接受。他已派袁国平去
叁战区谈判缓和；并巳决定：一旦顽固派进攻，就向南突围，长征闽浙。

陈、粟、罗、邓接电，都怔然良久，说不出话来，老项还是那个老项。

没有月色，繁花和绿叶的原野都隐没了。水西大祠堂前从嫩黄渐成翠绿的柳枝也
已在夜色中藏起了自己婀娜的身姿。夜，显得有些冷清。

这是一九四０年五月一日。陈毅在各处转了一圈，查了哨，回到大祠堂，已是深
夜。机关工作人员都早巳熄灯，很静，虽然陈毅感到整个指挥部里象有一种隐隐
的躁动不安。作为陈毅办公室兼卧室的那问厢房里，还有烛光在摇曳也很静，甚
至静得有些出奇。里半间，用一块白布作帷幔隔着的卧室，张茜大概真的睡着了
，或者，她是怕影响陈毅？陈毅伫立片刻，点燃一支烟，轻轻从行李箱里取出一
迭照片，摊在那张作为办公桌的旧式八仙桌上。这是下山谈判成功后在中央苏区
拍摄的。陈毅一张张看着，象在温习一段遥远而激动人心的旧事。在一张四寸的
头像上，陈毅的目光跳动起来。那上面，烛光轻抚着项英朴实、真诚的笑容，陈
毅也露着爽朗而自然的微笑。那是充满希望和满怀信心的日子，是开步迈上新的
历史征程的纪念。可是，下山抗战两年半了，谁能料想两人间的分歧会发展到这
样地步！除毅的手有些抖动。默念很久，一支烟完了又接上一支，终于，他象是
最后下定了决心，提笔在照片背面写下了八个字。

门外，粟裕悄然伫立着。在他的计划表里，可以用来花在争取军部上的时间巳感
到越来越少了。而要是不争取……。入夜，他又反复慎重地考虑了一遍后，找上
门来。

跨进门，粟裕第一眼就看到了陈毅刚刚题写的那八个字：

亦师亦友，恕我猖狂！

粟裕浑身一热，突然动感情地伸手紧紧握住了陈毅。不需要再问什么，说什么，
他巳清楚陈司令此刻的思想相心情了。感情轻易不外露的他，─时间，服角竟巳
湿润起来。当即，两人起草了一份直接给中央的电报，大意谓：

江南统一战线不宜采取单纯防御，应尽可能立于主动地位……目前新四军的弱点
是不集中，没有主力，因此也不能在自卫原则上争取主动。……皖南企图于友方
进攻时长征闽浙，这个企图是不可轻试的，叶、贺长征，朱、毛长征，方之长征
，以及中央万里长征均是例子。目前应力求集中主力……更好执行自卫原则，争
取时局好转……

过分了么？不！这是整个新四军，整个战略区的大事，好一副历史重担啊：

五月四日，毛泽东主席亲自起草，以中共中央政治局名义，给项英、陈毅及东南
局和军分会的全体同志发了一个长电，电文说，

在一切敌后地区和战争区域……我们均能够发展，均应该发展。这种发展的方化
中央曾多次给你们指出来了，所谓发展，就是不受国民党的限制，超越国民党所
能允许的范围，不要别人委任，不靠上级发饷，独立自主地放手地扩大军队，坚
决地建立根据地，在这种根据地上独立自主地发动群众，建立共产觉领导和抗日
战线的政权，向一切敌人区域发展。例如在江苏境内，应不顾顾祝同、冷欣、韩
德勤等反共分子的批评、限制和压迫，西起南京，东至海边，南至杭州，北至徐
州，尽可能迅速地并有步骤有计划地将一切可能控制的区域控制在我们手中……

“五．四”指示到达江南，而且明确规定“在皖南由项英同志传达，在苏南由陈
毅同志传达”，给江南指挥部的同志带来无比喜悦。“五·四”指示很快就传达
下去了。传达后“全场振奋”，都“决心放手打开局面，猛烈发展”。“五·四
”指示说出了多少积压在大家心头的肺腑之言啊！

欣喜过后，陈毅却百感交集起来。从─九叁八年的“五·四”指示到这一次一一
九四０年的“五·四”指示，对新四军的行动方比中央的精神一直是十分明确的
。为了员彻这一精神，两整年来，多少凄风苫雨，多少魂动魄惊，多少出生入死
，都过来了，可就是项英的思想未能扭转过来。在陈毅，这是多么痛苦的事啊！

“五·四”指示坚定了陈毅决心以江南主力独力实现“向北发展”方针的决心。
可是，他脑海里又急剧地跳荡起那两个字来：皖南！皖南，一掌弹丸之地，六师
围攻之顽……怎么办？怎么办？

陈毅准备立即动身击皖南一趟，哪怕费十天十夜口舌，也要再说服项英抛弃南进
“叁山”、长征闽浙的计划，脱离那个虎狼窝子；有“五·四指示，兴许项英的
态度会现实一点？可是，不及动身，气喘吁吁跑进指挥部的侦察科长马步英，打
乱了他的行动计划。马步英报告：

冷欣指挥六十叁师、四０师、独立叁十叁旅突然向前推进，巳对江南指挥部取叁
面包围之执四０师并携有大且重炮，顾心衡率第二挺进纵队也已到“京抗国道”
附近，冷部先头已抵前马……

“哦？冷欣的动作这么快？”陈毅自语似地问了一句。前马，离江南指挥部驻地
仅仅二叁华里。陈毅料定：这决非一般的进退行动。进退行动。

大家立即议论纷纷，空气有点紧张。

正说着，罗忠毅带着两个小战士急急走来。他从大家有些愤激的议论里，已大略
知道，悄声对陈毅说：“路北的情形也不大好，他俩是段团长派来送信的通信员
。”说着，把一封段焕竞的亲笔信递给陈毅。信写得粗犷潦草，显得匆忙，但路
北的紧张气氛已经激荡纸面，钟钟山自元宵失计后，一直想再图谋六团，最近突
然猖獗，天天率部跟进，且有镇、句、丹、金十几个据点的鬼子尾随……

粟裕得知消息，和钟期光匆匆从教导队迂回指挥部来。冷欣到底“派兵强夺”来
了，而且还有路北……他感到路北特别要紧，对陈毅说：“让我到路北看看去吧
。”

陈毅斟酌再叁，同意了。“让钟副主任和你一起击速去速转。”回头又盼附罗忠
执“给六团准备四十挑弹药，让两个通信员带路，派人给送过去。”

可尾四十挑子弹还在途中，栗裕和钟期光也刚出发，新六团遭十一路鬼子包围袭
击的消息已经到了。

随后，段焕竞的具体报告也已送到：那天夜里，他们在句容二圣桥─带破袭了公
路，回驻李家棚子一带，已是后半夜。由于连日与钟钟山、日寇周旋，要跑路，
又要打击鬼子，几日末得好好休息，早巳十分疲劳，加上破路，就更累了。据侦
察，借破路之机巳把钟钟山和鬼子甩掉，谁知钟钟山已改派密探跟踪，部队宿营
后，钟部立即出动，逗引鬼子捕捉住目标后，他们又悄悄离去。待新六团发觉时
，巳被十一路鬼子紧紧围住，他们只好仓促应战，奋力突围。战斗打得很惨，伤
亡很大，段焕竞自己也身负重伤……

卑鄙！太卑鄙！陈毅拿着报告，气得索索颤抖。他真想破口大骂。但是……他把
报告递给罗忠毅，语气出奇地平静，“向军部报告一下吧。顺便附上─句：局势
恶化到这种程度，巳无退路了，希望军部再慎重考虑一下。”

隔天，一个叫陈毅更为吃惊的消息送来，江北李明扬态度骤变，派重兵围攻郭村
。

果然不出中央军委所队料、冷、韩一起都压迫过来了。此刻，“两李”态度的改
变，可是解决苏北问题至为重要的一环。咯老子！韩德勤这一下抓住要害了。“
两李”问题可非同小可！陈毅让罗忠毅派人马上去把粟裕、钟期光请回来。

在陈毅的棋盘上，一直没有停止过从这个既是落脚点又是出发点的茅山“向北发
展”的积极部署。在此之前，叶飞率“江抗”，陶勇率“苏支”增援了半塔集的
反顽保卫战，巩固了新四军在华中的阵地。可在全国反共风云中，“两李”开始
动摇并倒向了顽固派一边，在我“挺纵”回驻大桥遭到日军袭击时，他竟抄了“
挺纵”后路。陈毅去函重申团结，义正饲严，“两李”见“挺纵”又很快粉碎了
日军的进攻，害伯起来，乃同意“挺纵”留驻郭村。谁知现在又态度大变，意欲
和“挺纵”及兵戎相见了。粟裕和钟期光匆匆赶回指挥部。他们把新六团的情境
况十句合一句向陈毅汇报之后，既开始研究江南、江北情况。

“这是顽固派企图迫使我江南指挥部的兵力作两面作战的一着。公开‘摩擦’肯
定是无法避免了。”钟期光愤愤地说。

“还不止此，”粟裕说，“苏南─面，冷欣叁个师加一个铤进纵队；苏南一面，
韩德勤十万之众，此我，还有与他裹里为用的几万日、伪军。看样子，他们是想
逼我们进行叁面作战。”

陈毅默默点头。日军“扫荡”的明显加剧的确是一个重要方面，东路广野师团对
刚站住脚的潭震林连续“扫荡”，江北敌人对陶勇苏皖支队突然袭面，都是征兆
。

“现在只有提前向北，先解决苏北问题了！”陈毅思索着说，“顽固派想逼我们
两面或叁面作战，我们当然要叫他们失望。”踱了几步，又不无气愤地说，“不
过，对江南的顽固派，我看，我们也必须坚决进行主动自卫。”

粟裕和钟期光都表示同意。必须给冷欣一个坚决的打击，为了向北，也是为了茅
山。

“对，提前向北，独力向北，不能再作等待，就以我们的力量，向江、谁、河、
汉间战略展开！”

陈毅信心十足地挥了挥手：“就这样，立即准备！”

告别

四团政洽主任王直接到命令，一溜小跑，来到江南指挥部。他已估计到部队将会
有大的行动。他汗顾不上擦一把就喊“报告”。

陈毅连忙让进，拖过一条凳子让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怀凉茶，一边队：“今天
找你来谈谈工作，请你先谈谈廖海涛同志的情况。”

陈司令显得十分平静，但从说话的开门见山、简明扼要中，王直感觉出了一股紧
迫之气。陈司令的时间是宝贵的。他也只拣自己认为最紧要的扼要地说了两句。

“说具体点，”陈毅在王直对面坐下，亲切地说，“今天我们就专门讨论这件事
。”

王直挪动了一下身子。亲切中，他掂出了份量。他想了想，系统地给陈毅介绍：
他和廖海涛是叁年游击战争时就已在一起工作了，那时，廖海涛是上抗县委书记
、七支队政委，廖海涛个性强，─工作有魄力；由于在地方上工作时间长，军事
上的经验稍微少些。

陈毅点燃一支烟，慢慢吸着，静静倾听。

“他的浊立工作能力怎样？”

“他过去就是独立工作的，我看可以。”

陈毅站起身，踱了两步，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王直同芯”他突然站下，郑重
地说，“部队准备过江了。组织上决定留廖海涛同志在江南坚持工作。”接着，
他只简要地说了一下组织决定：由廖海涛、罗忠毅率二支队(主力有巫恒通的叁团
和钟国楚的四团)留下坚持，其他各部随江南指挥部北移苏北。

对这一决策的意义，王直一听就明□了。只是对茅山，对江南，他看出陈司令还
有不放心的地方。“首长找我来……”他积极思考，能给首长做当什么？

陈毅笑了：“王直同志，海涛同志提议让你留下，当政治部主任。我看可以。你
们合得来，又互相了解。”不等王直表态，又动感情地接着说：“没有几位老同
志了！他要你去，去帮忙，做个他的好助手，去帮他管些政治工作，军事上忠毅
同志多负责些，全盘工作他抓，王直同志，你就去吧，让他可以集中全力搞好全
盘工作。”

王直从来没有见过陈司令说话的这种声情，激动得定定地望着他，反而一时不知
该如何说了。

这时，粟裕来了。他是二支队的老首长，对罗、廖、王直他们全都熟悉。“王直
同志去可以。”他进门就说，显然他与陈毅是慎重商量过了的。“环境越是艰苦
，团结越是重要。”

从粟司令的神态里，王直更感到了一种异常的情感相信任。他重新掂量了一下“
茅山”和“江南”这副担子的份量，站起身茄‘我服从组织分配。”

陈毅把王直按回凳上，自己也在他对面重新坐下，细细交代。说着，陈毅又动了
感情：“我的同志哥，你们的担子不轻啊！过去，江南斗争，我们几个挑担子，
现在要撂给海涛同志一个人挑，这是一副艰苦的担子啊。你们都要支持他。还有
钟国楚，王胜，罗桂华，你们这些老同志，都要同心协力支持他。”陈毅越说越
激动i “你们要在思想上做好独立自主的准备，独立自主，完全的独立自主。你
们不要怕！现在什么事都要胆量大，要眼界开阔，看得远，不要只看跟前。中国
革命这么件大事，走一步看一步怎么行！”

嘎然而止。陈毅意识到自已有些激动了。

王直心里却急剧翻滚起来。江南的风风雨雨，他是有亲身感受的；尽管陈司令在
一个下级面前如此说话是第一次，但军部和江南工作的关系有目共睹。他猛地想
起陈司令特别询问廖海涛的“独立工作能力”，独立！独立自主！“五·四”指
示特别强调的也是这个“独立自主”。也许这就是陈司令对茅山对江南最不放心
的地方吧？

是啊，茅山的巩固，东路的发展，其他的陈毅都可以放心，唯有这，既要执行军
部的命令，又必须根据江南的实际独立负责、机断行事，正是江南抗战两年中最
难处理的问题，也是此刻他最放心不下的问题啊！

“总之，王直同志，”陈毅站起身，握住王直的手，深情地说，“你，钟国楚，
你们这些老同志，要同心协力……好吧，马上到你们团去看看。”

四团布置完电陈毅又跑到叁团作了布置，然后又到各后方机关作了交代，一切都
布置停当后，陈毅想了想，又把政治部民运科长曾汝清找来。

“准备派你立即去军部直接找项副军长。”陈毅把曾汝清唤入房内，俏声郑重吩
咐。“注意听着，给你半天时间，好好把我给你说的话记在脑子里。”

曾汝清原是军部民运部的二科科长。由于在繁、铜前线和谭震林一起发展地方武
装，减租减息，受到项英的严厉批评，去年十二月随袁国平来江南指挥部检查工
作，不愿再回皖南去，陈毅只好把他“藏”在新六团，袁国平临走找不到，留下
来的。他对军部和江南的不同意见比较清楚。此时见陈毅这种神态，知道事关重
大，马上打起全部精神来。

陈毅说：“你去当面告诉项副军长，我们准备到江北了。告诉他，无论如何要放
弃南进思想；不能向南，只能向北，只有向北才是出路。要相信，中央发展华中
的指示是对的，不但符合全国局势，也是符合江南江北的具体实际的。为了向北
，为了打开整个华中的敌后抗战局面，我们曾做了多少准备！在立足茅山的同时
，我们就千方百计地开始向东、向北展开，开始经营丹北，扬中、长江北岸的桥
头堡；一点一滴，一步一步，两年了！在顽固派的步步进逼中，我们一直对冷欣
取守势，对韩德勤取攻势，也是为了向北战略展开嘛！告诉副军长，南进条件不
具备，南进思想是不现实的。告诉他，请他再慎重考虑一下：军部主力到底东移
不东移。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军部如果东进，我们就再等几天；如果不东移，我
们就先行动了。告诉他，茅山已经有我们两年工作的基础，是经得起风浪的，叫
他不要害伯。还有搬家，搬家怕什么？！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嘛！你去告诉副军长
，他们过来，我们去接，两头对进，最慢速度一天半，快一点一天就能见面，怕
什么！告诉副军长，不能再犹豫了，形势如此，对叁战区的一切幻想都应该放弃
了，无论如何，皖南那只笼子是不能再呆了……”想想，又说，“副军长不愿意
来江南，去皖北也可以，总之，不能向南，总之，要尽快放弃皖南那只笼子……
”

陈毅一条条讲，曾汝清一条条记，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陈毅吩咐完后，曾汝清
又花了两个多小时在脑子里记熟了，陈毅才说：可以走了。

陈毅送曾汝清到大门外时，大门外巳准备好了半个通讯骑兵斑。当时江南指挥部
只有一个通讯骑兵班，骡马还没有配到科长，一下子分出半个骑兵班护送他去皖
南，曾汝渭感到太过意不会。“这不是照顾你。”陈毅说：“因为你脑子里有东
西，要保护你的安全”说着，又亲手交给曾汝清一百元钱。“你回来如果赶不上
，就直接到江北去找我们。”把曾汝清送到路口，又严肃交代：“快去快回！不
管多么困难，你都要把意见直接反映给项副军长，并当面得到项副军长指示后再
回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曾汝清听陈毅的声音有点变了，不愿再触动他千言万语也诉说不尽的心事，骑上
马匆匆走了，江南和皖南，两件最大的事安排好后，陈毅的心松快了一些，乃立
即采取两项掩护北进的措施：一、命令作战科长吴肃立即赴冷欣各部“联络”；
二、请粟裕亲自率服务团演剧队到山丫桥冷欣的副总指挥部“慰问”，并特别吩
咐服务团团长朱克靖，让张茜也随同前去，参加演出。一面命令各部悄悄开始向
北移六月十五日，江南指挥部北移到了竹箦桥。

这时，曾汝清已满脸丧气地回到指挥部。他的脸色已告诉陈毅，皖南之行，完全
失望。

陈毅，还是急切地明知故问，想在失望中得到─线希望：“情况如何？”可随即
觉得不妥，把曾汝清拉到自己房内，情声问：“怎么样？见着副军长了？”

见着了。曾汝清在军部等了一个礼拜，催了叁次，见着了。项英指示：“你先回
去吧。陈司令建议的是个大问题，我们还要认真讨论一下，现在不能对你答复，
你回去告诉陈司令，他要北上，要作很坏很坏的打算。要打开苏北抗日局面不是
那么简单的，人家有十万大军限制你，而且是完全的平原水网，就那么容易了？
再说我们到江南，能摆撂下么？我们一动，顾祝同、冷欣就会搞我们，他们搞我
们，你们苏北站不住，还得回江南来，怎么办？……”

曾汝清把项英的“回话”以惊人的记亿力原原本本地记背下来，转达给陈毅。尽
管陈毅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听了这样的“指示”，还是止不住说了一句：“前怕
狼，后怕虎，将来我们在苏北打起来了，看你往哪儿钻！”

对军部的最后一次争取失败了。陈毅此时象是突然卸除所有包袱，长长吁出了一
口气。但脸色马上阴郁起来，山穷水尽，再无办法了，他只好按既定的行动方针
开始行动了。他吩咐向中央发报。他沉思着，缓缓口授：

……目前只有集中苏北攻韩或者集中苏南打冷两个途径。……在我们未指示前，
我决心布置移往苏北。

说到这里，陈毅停了下来。他又想起了皖南：主力到苏北，必定要与韩德勤公开
“摩擦”。苏北一打，顾祝同必定会借机对皖南、江南下手。江南这边一切都已
安排妥贴，没有问题，可皖南那个笼子……停顿片刻后，他又叫报务员加拍一句
：

到苏北后，皖南军部方面宜速部署。

龙归大海

电报还没有拍完，吴肃已满头大汗地跑回报告：冷欣又巳派一个团楔入茅山，挡
住前进去路！

这是冷欣狗急跳墙的一着。本来，冷欣的水西之行得出的结论是，不可轻举妄动
。可局势的变化使他很快就又积极起来：袁国平跑到上饶淡判，新四军皖南主力
巳有东移迹象；汪伪成立后，日汪对江南新四军的“扫荡更加升级，并曾使段焕
竞团遭到严重损失，料陈、粟已穷于应付；江南方面，韩德勤积极进攻，“两李
”态度转圜。他很快明白过来：陈毅在水西耍的计谋，不过是为了“缓和”一下
紧张局势而已。这样一分析，他马上胆壮起来。只是，他还没有忘记大规模的军
事解决好须找个理由──到底国共合作关系还没有公开破裂也。因此他采取了“
派兵强夺“路南的办法。路南各处，当初他冷欣就说过是“借”的；同时，他派
叁师之众围逼。有借有还，这是常理，只要陈毅说个“不”字，他大打出手就有
“理”了。他的如意算盘是：这样一来，就一定可以把新四军全部逼进路北；一
到路北，更是弹丸之地，而日军的据点、兵力又都已比半年前增加了一倍，还怕
新四军不被消灭？当他翘着二郎腿，悠然地看着新四军演剧队慰问演出《魔窟》
的时候，还以为这是陈毅被逼得急了以求“缓和”的表示呢！谁知欢犹未了，新
四军各部均已开始行动，准备挥师向北了。这可把冷欣急待浑身发毛，陈、粟如
果率主力窜入苏北，应了“小诸葛”的谶语，刺着了老头子的痛处，那可不是闹
着玩的！慌乱中，他急忙命令四０师连夜派一个团楔入茅山，命令他们，无论如
何要和钟钟山一起，把新四军堵截在茅山脚下日军的“梅花桩”中，使其覆灭。
他心中暗计：即便截不住，能损其一部，也好在韩主席、顾长官、委员长面前有
个交代。

陈毅冷然一笑，好阿！除了钟钟山一个团，又加了一个团。他点燃一支烟，吸了
两口，开始书写命令。此刻，四团除了团长钟国楚带的─个营护送陈毅过路，另
两个营已由廖海涛率领到溧武路策应主力北上，段焕竞率新六团巳在茅山附近集
结待命，巫恒通率叁团在句容积极活动呼应；老二团等其他各部巳由各原活动地
域开始向江边进发；罗忠毅巳先去丹北准备护送部队过江事宜；粟裕、钟期光已
率指挥部机关和战地服务团等进入路北。

陈毅先写了给新六团的命令，命令他们先配合四团把顽固派的两个团解决之后再
走，又写了一道命令给新叁团，命令他们立即参加茅山的反顽战斗。他把两名通
信员喊到跟前，交代他们一定要把命令直接交给巫、段两团长。送通信员上路后
，他转身吩咐吴肃：“你再辛─趟，马上赶到路北，赶到四团，协助廖海涛把这
次反顽战斗打好。”

吴肃知道，廖海涛一直在西边活动，对茅山脚下这一带情况不很熟，原计划中是
让四团唱主角只对付钟钟山的，现在冷欣又派来一个团，需要加强指挥力量。

“叁团和六团，我巳去了命令，也由你们协调行动。”陈毅继续交代，“我叫六
团待命，不料果然用上了。要协调好，一定要把这仗打好，把破坏抗战的顽固派
打出茅山地界，这不光为了扫除北上障碍，也是为了今后茅山的巩固发展。”

这就是陈毅在决定独力解决江南、苏北问题时就已定下的“主动自卫”原则。当
队陈毅估计钟钟山是─定会出面拦阻的，所以，部队未曾行动就巳吩咐廖海涛带
两个营进入路北监视，并交际必要时可以不惜一战。想不到冷欣又送过一个团来
，而且居然陈兵在新四军的去路上。这更好，更可以有力地打击反共顽固派的嚣
张气焰了。

吴肃急匆匆定了。陈毅乃命令钟国楚，立即准备通过溧武路，向北挺进！

六月十八日，陈毅一行突入溧武路北。这时，路北的西塔山一带已经枪声大作，
陈毅催促钟国楚急行，疾速朝西搭山方向前进。

西塔山在茅山脚下，地处从水西向北的正面。一年前，叶飞率老六团东进不久，
在计划中让叶飞伺机向北，开辟出由江阴过江向北发展的孔道的同时，陈毅就已
通过地方党和当地抗日武装等关系，沿水西、竹箦桥、西塔山、宝□这一线一路
向北，在南京──镇江之间的江边，建立了许多水陆交通站，开辟出了许多通向
江北的孔道，使与丹北乃至江阴的北上孔道连接，呼应。从镇江附近到南京周围
一线，自先遣支队下蜀破路、韦岗首战开始，就一直是新四军“活动猖獗”的地
方。一、二支队在这儿伏击竹子岗，攻击高资车站，袭扰秣陵关、江宁镇、麒麟
门、南京的东郊机场，甚至在雨花台打响了抗日游击的枪声，一直搞得侵略军惶
惶不可终日。交通线开辟后，人员物资就源源不断地由这一带北渡。同时，这一
带的地方工作也更积极起来。加上巫恒通等抗日武装一直活跃在这儿；江北方面
又有罗炳辉的五支队、陶勇的苏院支队等部接应，五个月前，江南又正式建立了
丹北、茅山和句溧当叁个游击区，日、伪、顽都把这一带看成是新四军向北发展
的“危险”地城。而延陵、丹北、扬中一线，由于延陵已被日军重新占领，京沪
铁路封锁线已经增兵，江北方面“两李”的态度又已有变。因此新四军江南主力
一有向北动静，日、伪、顽就都唯恐新四军利用这一带过江，把眼睛紧紧盯在南
京、镇江之间这一线了。陈毅正是利用敌人的这种心理，命令廖海涛做出北上姿
势，又命令巫恒通做出策应样子，果然使日、伪、顽做出错误判断，在新四军向
北正面上调集兵力防堵。两团顽军摆在西塔山也正在四团廖海涛部佯动的方向上
。

陈毅一行前进不远，枪声消失了。陈毅估计战斗已经结束，十分欣喜，改道朝致
和前进。事前，他约定解决钟钟山后，与廖海涛在致和见面！

跑到致和，廖海涛既没有在致和露面，也没有派人等侯，陈毅的心一下于提了起
来。

从致和群众那儿得知，枪声响了大半天，后来就往西边去了。往西不是好兆头，
那儿是日军的天王寺等大据点。这一点，可是陈毅事先没有预料到的。他急急喊
人往西边侦察，并派人往西追寻廖海涛和吴剥，告诉他们务必注意钟钟山逗引鬼
子夹击的惯伎。

布置完毕，陈毅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命令电台先和栗裕取得了联系。粟裕和钟
期光正率指挥部机关和服务团按原计划向北移动；老二团的行动也很顺利，正按
原定路线前进。粟裕报告：前进正面日军调动频繁，句容、宝□、白兔一线，龙
潭、高资、下蜀一线，均已调集重兵拦阻。局势清楚地表明：反顽能否胜利，能
否继续紧紧吸引住正面的日军，将成为这次主力转移能否顺利的关键。陈毅踱了
几步，突然命令钟国楚：

“你一定要把部队掌握好，马上去做好战斗准备：必要时，我要带你们这个营打
！”

傍晚，粟裕来电报告：已经抵达西•D。好！陈毅最不放心机关和服务团。他们已
到指定地点，放下一半心了。入夜，终于得到廖海涛的消息了。二支队的宣传科
许科长护送几副担架到致和，廖海涛命令他当面向陈司令报告西塔山战斗的情况
。原来，战斗一大早就打响了。顽固派两个团向四团两面夹攻。在新六团和新叁
团的配合下，廖海涛率四团奋起反击，一举就把顽固派压下去了。顽军开头还顶
了一下。可哪里经得起一个个早巳满腔怒火的新四军战士的冲杀！后来就只顾跑
了。得知国民党军和共产党新四军已经打上，天王寺等处的日军也忙忙出动，企
图趁机对新四军报复。钟钟山正是想通过这手段把日军逗引出来对付新四军的。
因此，一败下阵去，他就率部拼命往西逃跑，想把新四军引向西边后，抽身往路
南一走，让日军面对面地和新四军干去，重演一次对付新六团的故伎。谁知他跑
得快，新四军也追得紧，根本没有他的喘息余地。加上四０师那个团已被打得七
零八落，无法坚持，先远往路南，钟钟山一个团就更被追得难分东南西北了。结
果，还没来得及抽身，就已撞在正向东开采的天王寺日军身上。

陈毅听得高兴，止不住连连发问：

“后来怎么样了？我叫人送去的信收到了吗？你们应该穷追不舍，穷追不舍！一
定要把茅山周围的反共顽军扫除干净。你们继续追了吗？”

许科长告诉他，廖海涛和吴肃巳接到陈司令的信，决心穷追不舍，把破坏抗战的
顽军完全逐出茅山。又说：天王寺的敌人见钟钟山撞上来，以为是新四军，马上
开火了。他护送伤员来的时候，见日军和顽军正打得难解难分。顽固派是搬起石
头砸了自己的脚。

陈毅大口吸着姻，大口吐着轻松的烟雾。待许科长说完，他连忙吩咐他，“伤员
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你马上回去告诉廖海海，过他解决了顽军后，继续动作，吸
引正面敌人，掩护主力北上。”

这一仗西塔山反顽战斗，顽军两个团，一个团损伤惨重，一个团几乎全军覆灭。
钟钟山带着残兵败将达到路南，从此一蹶不振，再也不敢到路北寻衅了。从此，
路北茅山一带的顽军被扫除干净了。这就为巩固苏南抗日根据地，为今后反清乡
斗争的胜利打下了基础。

陈毅到达西•D的时候，吴肃也已赶到西•D等候。吴肃汇报，反顽战斗胜利后，段
焕竞率新六团已按指定路线向东行动。

陈毅十分高兴，立即命令各部按原定计划折向东进入水网地区。这是陈、粟司令
精心选择的一条北上路线，可收出其不意的效果。部队─折向东，就把在正面上
层层防堵的日伪军甩开了。

可尾就在这时，陈毅收到了“挺纵”叶飞从江北来的一份告急电报，说“两李”
已派十叁个团包围郭村，大战有一触即发之虞。

陈毅接电，不觉一楞，局势变化得太快了！而且，“挺纵”和“两李”在郭村的
兵力是一与十之比。“两李”的部队再怎么不能打，他们便都是豆腐渣，也可以
胀死老母猪。郭付的问题决不只是一村─镇的争夺，而是直接关系到整个“灭敌
、联李、反韩”方针的大事，对于以后解决整个苏北及至华中问题影响极大。一
打起来，无论胜败，与“两李”的统战关系破裂，都很不利，都直接妨碍北上大
计。必须及早起到郭村妥善处置。

陈毅沉思片刻，决然而定，急电叶飞，“坚忍镇静”，千万避兔冲突，一切候陈
毅到后处理，急电江北陶勇，速率“苏皖”支队星夜驰援郭村，命令江南王必成
、段焕竞等主力加速行动；把机关和部队部交给栗裕、钟期光负责，自己只身先
走，兼程北上。

听说陈司令要先走，机关里人人都觉得不妥。朱克靖坚持陈司令和部队一起行动
，或者要定就化装饶道上海。大家纷纷和陈毅争执，甚至使陈毅发了脾气。

粟裕走上前来，紧紧握住了陈毅的手，从两年前固城湖边商定江南抗战的大计以
来，他们就未有稍懈地为创造今天这样一副江南江北抗战的大好局面坚韧卓绝地
携手战斗着。当时，陈毅就曾说过，茅山既是我们的落脚点，又是我们的出发点
，是我们向东向北发展的前进基地。我们不但要有茅山，还要有东路，有江北，
要开创出整个大江南北的抗战大好局面。现在，茅山的整个抗战局面已经打开了
；东路的抗战局面也已全面打开了，苏北，只要我们再中跨进一步，整个局面马
上就可改观！而为了全面彻底地打开苏北抗战局面，进而开创整个华中局面，两
年来，大家已做了多少准备工作了呵！今天，一切条件都已成熟具备，就差这最
关键的一步了！他赞成陈司令先走。陈司令哪怕早一天半天赶到苏北，都将对整
个苏北局势产生不可逆料的意义。他握着陈毅的手，坚定地说，“这几，一切请
陈司令放心。” 陈毅一转身，见张茜正默默地站在身后。此时此刻……咳！但陈
毅轻松地笑了笑，只平静地说了声他要走了。多少人背诵过“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样的名诗大概只有在描绘这样的场景时才“名副其实”吧。陈毅走了，带着
一个机要科长、一个侦察参谋、两个警卫员。他走得有些急，但并不沉重，断不
象两年前他说“龙游浅水遭虾戏”的时候，而已经大有“龙归大海”之神情气概
。

六月二十六日，陈毅一行抵达江边。此时，罗忠毅已把掩护过江的工作准备停当
。尽管此时陈毅挥身脏黑，两眼深陷，但他照人的风采依旧灿然，已经结陈毅当
了整整一年参谋长了的罗忠毅，此时此地见到如此模样的陈司令，心里该是一种
多么复杂而强烈的感情呵！他依依不舍，但他又清楚江北更需要陈司令；他想给
陈司令说许多宽慰的话，但他又相信再艰险再困难，胜利也依然属于陈司令。他
紧紧握着陈毅的手，只说了句“首长好，请首长保重，请首长放心”，就再也说
不下去了。

陈毅却轻松地笑着。日、伪、顽再奸险凶顽，我们不是都胜利了吗？！

是啊，胜利了！从茅山到苏北，陈司令这一跃，一个深深的历史脚印留在中国革
命的史册上了！

陈毅向罗忠毅道了“珍重”，祝了“一切顺利”，跨上木船，扬帆北去。

啊，大江！滚滚东流，你冲涮去了多少历史的污垢，也涌来了多少彪柄千古的英
雄人物啊！

作者：Anonymous 在罕见奇谈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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