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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有日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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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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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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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芦笛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如果没有日本……(一)
芦笛
罗雀格格给我出了这个捉狭题，让我在所谓“没有航标的河流”中漂流，因此特别有吸引力。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事，越想越觉得题目之大之难。
科研中最常用的方法，就是把某个因素除去，看有什么影响，以此来确定该因素的作用。老罗这命题作文其实就是这种方法，由此可以探索日本在近代对中国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上的全面影响。不过这还不是一般的“理想实验”，因为推测根本就无从以实验检验，只能是虚拟悬想。不但需要想象力，而且需要掌握大量的历史知识，才不至落入异想天开。很明显，这完全超出了本人的学识与才力。
今天上班时心不在焉，想了一阵似乎有了点眉目，不料刚才打了一架，肾上腺素分泌亢进，灵感免不得跑到灵霄殿里去了。这里只能随便说两句，算是勉强交卷吧，当然只能是引玉之砖，专候留日大贤们特别是思云补正。
一、日本对近代中国政局的影响
众所周知，无庸置疑，鬼子们在用坚船利炮轰开中国大门后，咱们采用的是鸵鸟御敌之计，亦即死不承认人家的文明比自己的先进，甚至不承认人家是文明人，所恃者无非奇技淫巧而已，就连那奇技淫巧都还是“得见中国古书”偷去的。后来逼不得已搞洋务运动，实行“中学为本，西学为用”，根本思路还是魏源提出的“师夷之长技以制夷”，“买枪不如造枪”，只想把人家的军火工业引进来而已。
促使中国在根本战略上发生转向、承认西方文明先进的契机，还是中日甲午战争。日本不过是个蕞尔小国，从来都是蛮夷之地，历来不在天朝上国眼中。然而人家不过学了西洋鬼子十来年，立刻就能把天朝打得一败涂地，其割地之多、赔款之巨，耻辱之深，为我大清立国以来所仅见。这给朝野带来的震撼简直是空前的。
因此，似乎可以说，一部中国的近现代史，就是东西方文明的冲突史，而日本因为地理关系，居然成了西方文明的前锋，向中国的社会结构和文明传统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最终导致传统社会完全解体，中华民族逸出了持续两千年的惯性轨道，至今还找不着北。这当然不光是日本一国的功劳，但日本的先锋打击和刺激作用似乎也是无从否认的。
如所周知，中日甲午战争的惨败，给急于有所作为的光绪皇帝以重大的心理刺激，它更刺激出了康有为等人的“公车上书”。康在写给皇帝的密折中就多次鼓励皇帝远学俄国彼得大帝，近学日本的明治天皇，毅然变法图强。不仅如此，康后面的“智囊团”其实是一夥急于作中国老师的日本人，最后事败后他也是避入日本使馆，可见日本不但是推动百日维新运动的强大刺激源，而且直接卷入了这个运动的策划中。
因此似乎可以说，如果没有日本，特别是如果没有甲午战争的惨败，则似乎也就不会有百日维新，起码它不会来得这么快。中国人对西方文明先进性的认识决不会以如此直观、如此生动、如此惨痛的方式得到骤然提升。日本的存在作为强刺激源，迫使少数先进的中国人睁眼看世界，认清了自己在环球中的劣等位置，由此引出了日后的一系列社会动荡。
接下来的问题是，如果百日维新没有如此发生，中国会变成什么样？这的确很难悬想。我猜，帝后的矛盾就不会那么尖锐，而光绪大概也就不会被废黜。苟如此，则很可能就不会有拳匪之乱。
谁都知道，慈禧之所以丧失理智，让拳匪大举进京，“扶清灭洋”，甚至最后向万国宣战，完全是因为她和光绪的关系闹得很僵，而鬼子们听信了康有为等人在海外造的单向舆论（这倒颇有点像今天“民运”人士和中共的关系。只怪大清太颟顸，丝毫不知海外公关，以致鬼子能听到的话全是康梁的宣传，误以为光绪代表开明，而慈禧代表愚顽），老是要干涉中国内政，保护光绪不受慈禧迫害，最后导致慈禧相信了端亲王（？）伪造的让她归政于光绪的最后通牒，这才孤注一掷，狗急跳墙，下诏向万国宣战。
庚子拳乱在中国近代史上起了决定性作用。一方面它促成了朝廷的改革决心，另一方面巨额赔款造成民穷财尽，为革命惨祸铺下了温床。如果没有此严重事变，则大概也不会有辛亥丑剧出台。
总而言之，如果没有日本，则不会有过激早产的百日维新，也就不会有帝后翻脸。如果帝后不失和，则慈禧不会急于立“大阿哥”，光绪也不至于早死（近年发现的大内医疗档案说光绪皇帝如红楼梦瑞大叔一样，是害“痨病”死的，并非慈禧谋杀。但如果他不被慈禧软禁，则也不至于郁郁不乐，终至英年早卒），而光绪如果不死，则辛亥丑剧即使发生，也不会因为中枢乏人导致权威瘫痪，只会被迅速平定。
日本的存在对中国政局演变的影响还不止此。如所周知，晚清后来实行新政，办新军，主要人材全部是日本人训练出来的，而这些人全ＴＭＤ是革命乱党。那时的日本成了专门收容中国革命乱党的垃圾库，右派组织黑龙会更怀叵测祸心，赞助龟孙中山等人的革命事业，帮助他组建同盟会。如果没有日本，则乱党们未见得能找到个如此方便的狡兔之窟，而中国也不会那么顺利地实行军事改革，成功组建新军──送士官生到西洋去，费用可是要昂贵多了。
因此，如果没有日本，则整个中国近代史恐怕都要改写。
但那会是什么样？当然只能有wild guess。 我的猜想是，天朝将会昏昏沉沉地混下去。一直混到欧战爆发、苏俄革命成功。此后中国因为其地理位置，必然会引致苏俄大举渗透，从而引起西方反弹。或许，这种两面夹击会推动中国缓慢地发生变化。但由于中国人的冥顽不灵，那结果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中国人没有和平改革的能力，所以恐怕最后我大清还是要被革命或“农民起义”推翻，但共党是否能成功则大成疑问。
另一个可能就是，由于中国人举世无双的麻木迟钝和惊人的耐受力，我大清悠悠地活了下来，直至今天，基本保留了传统社会的面貌，成为第三世界中对鬼子来说最具有异国情趣的旅游胜地。
当然，这可能性非常之小。毛主席早就教导过我们：“自从帝国主义这个怪物出世后，世界上的事就连成一气了，想分也分不开。”“香格里拉”们的悲剧就是，鬼子们只会在毁灭它们之后才觉得可惜。从“香民”这面来讲，咱们的永恒悲哀，是不具备融入先进文明的能力，这我早就在旧作《落后文明的悲哀》中讲过了。所以，无论日本是否存在，中国的悲剧是早就注定了的：面对一种本质上是扩张、征服、吞并的强势文明，咱们的反应只有两种：一曰麻木瘫痪，二曰举刀自残。日本的存在，无非是把咱们从第一种状态强行推入第二种状态而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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