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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渔父(历史小说)

老金在线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436

经验值: 2453

标题: 江上渔父(历史小说) (461 reads) 时间: 2002-2-03 周日, 下午10:58

作者：老金在线 在寒山小径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江上渔父(历史小说)

作者：老金在线

屈原在沅江边行吟。

江水青青，白云悠悠，偏西的太阳红得惹眼，惹动着屈原的百结愁肠。他怎么也闹不懂，楚王干嘛那么信任一班佞臣？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照那一班小人的做法，楚国用不了多久就该完蛋啦！可是楚王啊楚王！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你连这点儿事儿都看不清了吗？屈原倒袖了手在江边踽踽独行。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根筋，想著楚王的糊涂，自己的冤枉！我是如此的忠心耿耿，却是如此的落魄潦倒！我到那里去说理啊？谁会来倾听我啊？

啊！苍天啊！

啊！大地啊！

……

这时候，他看到一驾小舟子正停在江上张网捕鱼，在半江清冷半江红透的背景中，鱼舟漂荡着，舟头舟尾聚集着一群鱼鹰。一个年老的渔夫远远地望见了他，就直起腰来叫道：

“嘿，那不是三闾大夫吗？你怎么变得那么——憔悴啦？”

屈原应道：

“老人家，我是啊。江上的收成还好吧？”

“还好。我们横竖是这个样子，收了鱼换些米面，在天地间自在作人。这是你们肉食者不懂得生活啊。”

“唉，老人家。我是不懂啊！我不光不懂你们那日子，我连我们那日子也不懂啦！也许，不是我不懂，是这日子变化太快了吧……”

“屈大夫啊，人生在世难道不是与时迁移，却要固守陈规吗？”

“你哪里懂啊！现在楚国一般朝臣都在蒙骗楚王，只有我看得明明白白，我再三跟楚王说这国家的利呀弊呀得呀失呀什么的，我可真是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讲啊，可他就是不听！你看，你也知道了，我最后落了个丢官遭贬的结局！老人家啊，我遭了天大的冤枉啊！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听我说话啦！没有人啊……世上的人都喝醉啦！只有我是清醒的……”

“世人皆醉，你就不该醒着啊。你干吗不学着那些人的样子，也去……”

“什么？学那些人？我屈大夫一世清白，怎肯让那些脏东西来玷污？”

“唉，屈大夫啊！横竖是这个样子啦，这世道早就这个样子啦，任何人也不可能让它有什么变化了！这世道……压根儿就不平啊……”

“世道不平？”

“是啊，世道不平啊。就是你来做楚王，这世道也是不平啊。这世道从根子上烂透啦！人，是无能为力啦！这个，你们不懂啊……”

“我不懂？哈！我知道了，你也是个——用你们的话说，叫做——得道之人，是不是？你们都学着许由、巢父这班隐士的腔调说话，以为自己‘得道’。你们也不想一想：世人都学你们的样子，谁来管理国家大事？我还另有一说：你们当初读书为了什么？就为了当个隐士吗？”

“唉，屈大夫啊屈大夫啊！看来咱真是两股道上跑的车，不是一路人啊！我倒想知道，你屈原当初读书是为了什么？天下事乱到这个份上，人的生命分文不值，你们的努力又有什么意思呢？你看这天下事，到处都在打仗，乱乱哄哄，人的生命就像草芥一样被肉食者挥霍着。不打仗的时候呢？我们和你们还是过着不一样的日子，一向，我们被称为‘草民’，‘小人’，而你们呢，被称为‘官人’，‘大人’。我们只能按照你们的意见活着，逆着你们的意见呢？要么遭遇不幸，要么一世‘不遇’。你们呢，从来也不想听听我们的意见。我们只能说你们让说的话，守着你们定的规矩小心翼翼地活着……哈，这样，你们那么做官，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老人家，你这话头我也听多了，世上就是有你们这样一流人，心里冷得像块铜疙瘩，国家大事从来不操心……”

“三闾大夫啊，您打住吧。我们要说什么话，你们都不让说；说了你们也不听……我们还干吗要管这些‘国家大事’啊？你说的那些‘国家大事’，跟我们其实是没什么关系的。那只是你们的国家大事，跟我们是没有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这个国家是我们大家的，天下……匹夫……”

“算啦！我原以为三闾大夫是性情中人，不料，您也是个俗物，真让我失望啊……算啦，我不想多说啦……”

渔夫说着，击一下桨，小舟子上的鱼鹰都叫起来，纷纷振翅飞入水中。渔夫驾舟离去，鱼鹰跟在后面，浴波而行。

屈原愣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随后，他听到渔夫一面击舟一面唱道：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那一面小舟子，在沅江之上越漂越远，鱼鹰们在后面跟着就如几粒黑豆似的浮沉出没。太阳已经落山了，暮色沉沉地合了上来……

（据《楚辞·渔父》改编）

作者：老金在线 在寒山小径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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