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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转帖]秦晖:防止流血无序 杜绝以暴易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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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转帖]秦晖:防止流血无序 杜绝以暴易暴   
沧浪之水






加入时间: 2005/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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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转帖]秦晖:防止流血无序 杜绝以暴易暴 (390 reads)      时间: 2014-4-20 周日, 下午1:42

作者:沧浪之水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秦晖:防止流血无序 杜绝以暴易暴

[摘要]宪政就是一种政治上的契约机制,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间通过契约关系实现权责对应,我要你承担什么责任,就授予你相应的权力。



【编者按】近日,解玺璋作品《君主立宪之殇:梁启超与他的“自改革”》发布会在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举办,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院长孙郁、剧作家黄纪苏、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教授,学者秦晖、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房德邻,南开大学历史学院教授李冬君、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何怀宏等学者探讨“中国往何处去——梁启超和他的自改革”。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教授,著名学者秦晖分析中国为什么搞不成君主立宪?中国历史上从古到今都没有尊重虚君的传统,而搞成君主立宪的国家在历史上都有尊重虚君的传统,如日本天皇、英国维多利亚女王。中国历代皇帝都知道实权就是命根子,不要说交给老百姓,就算是交给爹妈、儿子、兄弟也是性命攸关的事,不尊君但尊权,所以中国的真正问题是制约权力。我们害怕暴力,害怕无序,不管是改革还是革命,要防止流血,要防止无序。

政治革命比种族革命高明得多

立宪是我们十几年来谈得很多的一个话题,立宪革命也谈了很多,解兄从梁启超的角度作为一个思想史的案例,的确非常有必要来深化。

当初提起立宪的话题,对破除革命崇拜有很大意义。但到现在还老讲,实在没有多大意思,因为:首先立宪和革命在当时就没有那么大的差别,中国的立宪派、晚清的立宪派很激进,和革命派非常接近,和革命派真正的差别不在于革命与不革命,《新民丛报》一篇文章讲他们的立宪是英国的立宪,英吉利非君主也乃民主也,英国就是民主制度,不是君主制度,和革命派真正的分歧根本不是革命和立宪,甚至不在于流血不流血,立宪派也没有排除流血,如自立军起义,戊戌时本来就想搞兵变,想在颐和园搞流血政变 ,两者真正的区别是种族革命还是政治革命,立宪派没有说他们绝不搞革命,只是说不搞种族革命,要搞的话也只搞政治革命。在这个意义上,立宪派的确比革命派高明。说实在的,孙中山在清末时的主张,最重要的是反满,其他很次要。如果真的要讲革命,包括所谓的民主革命、政治革命,我觉得立宪派的认识比革命派深刻,包括梁启超在内。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才有辛亥革命,我认为辛亥革命大部分是立宪派搞,没有保路运动,怎么会有武昌起义?保路运动有革命党什么事?保路运动很激烈,就是一场武装革命,把总督杀了,一点不比武昌起义温和。所以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立宪派革命派没有多大的区别,要讲它们的实质区别,在政治革命与种族革命问题上,政治革命比种族革命高明得多。

历史能不能假设?这实际上就是说历史有没有偶然性。原则上讲我是非常反对“必然”论的。但人文过程中的联系还是有概率大小之分。具体到君主立宪这个问题上,搞不成的概率是很大的。中国没有做成君主立宪不光是偶然的,在我看来中国极少有可能搞成君主立宪,光绪皇帝也不可能。我们要知道光绪皇帝在戊戌时想做的是一个强势皇帝,而非做虚君,光绪皇帝追求的维新是要做日本天皇而非英国女王。但日本搞天皇集权有历史依据,日本原来是封建国家,明治维新在中国很多人看来就是一场周秦之变,废藩置县,废封建立郡县。但中国秦始皇就已经做了这事,光绪皇帝要集权就不是废封建了,他其实就是想废垂帘听政,自己掌实权,结果失败了,失败了他什么都不是;如果成功了,接下来他的选择更难,他会变成虚君吗?因为清末立宪派很多人明确讲他们要搞英国式的立宪,而非日本式的立宪。英国式立宪保留皇帝,但要废除君权那是毫不含糊的。朝廷最后跟立宪派翻脸也是这个原因,光绪、慈禧两个人有很大的矛盾,而且我认为光绪就是被慈禧毒死的,但并不是因为光绪想搞英国式的政体,慈禧不愿。很大程度上,帝党后党之争的意识形态背景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浓。

中国没有尊重虚君的传统

中国为什么很难搞君主立宪?很多人说中国有忠君传统,其实不是,中国只有服从皇权的传统,并没有真正尊重皇帝人格的传统。有奶便是娘,权大就是王,没权就墙倒众人推。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尊重过“虚君”,但所有搞成了君主立宪的国家,他们在历史上都有尊重虚君的传统,他们传统上都不是中央集权的国家,都是封建国家,如日本天皇号称万世一系,但往往没什么实权,没实权照样受尊重,极少有人想改朝换代。英国也是,英国王室内会有“玫瑰战争”式的争夺,但外部就没有人对王统真正提出挑战,虽然换了那么多“王朝”,但直到今天,英王血统通过父系或者母系一直可以上溯到征服者威廉。1066年以后,英国就没有真正发生过改朝换代。中国人讲的改朝换代概念是不适合英国的。英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女王是维多利亚女王,但按照中国历史解读她就是一个亡国之君,因为她是汉诺威王朝最后一个王,她的儿子就改成萨克森科堡王朝,原因很简单,她的丈夫是萨克森科堡亲王,儿子用了父亲的徽章,就算是“改朝换代”了,但英国人看来那不还是他们一家子吗?谁会认为维多利亚女王是亡国之君?换个徽章根本不算什么事。

中国就不行,中国历代的皇帝都非常重视所谓“居重驭轻,强干弱枝”,为什么?因为中国历代皇帝都知道实权就是命根子,不要说交给老百姓,就算是交给爹妈、兄弟都觉得是性命攸关的事,交给至亲骨肉都有可能会掉脑袋,何况交给老百姓?真的没了权,人家还会把他当一回事吗?其实,辛亥革命最后的结局跟君主立宪的差别不是很大,大家都提到所谓的清室优待条例,逊位后的皇上曾经还是很尊贵的嘛。但没隔几年就被搞掉了。我想中国即使搞了君主立宪也会这样,只要后来诸事不顺,人们就会说不彻底,又会找虚君的茬,这最容易,因为他没了权力,这和赶走溥仪有什么区别?如果清朝的皇帝成了英国女王那样,在中国人看来赶走女王和冯玉祥赶走溥仪一样,没有冯玉祥还会有李玉祥,除非中国立宪以后马上进入一个大盛世,否则只要不顺利,马上会有人拿皇帝说事,而没权的皇帝谁也不会保他,冯玉祥赶走溥仪的事还是会发生。我觉得中国走向共和很正常,因为中国的法家传统下人们要学会尊重虚君真不容易,这样没有巨大压力要皇上放弃实权自然就更难。中国的真正问题是如何制约权力。我觉得甚至和清朝王室是否为汉族人没有关系,有人说光绪不死就可以做成这件事,现在说得更多的是如果清朝是汉族王朝就可以做成这件事,我认为几乎是不可能的。

防止流血、无序 杜绝以暴易暴

有人说历史不可以假设,我看在这个问题上也很难假设出其他结果。事实上后来中国是走上共和了,这恐怕不能说是偶然。后来的问题是要把共和坐实。不管是改革、革命,我觉得都不是真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我们怎么既要完成共和,又能避免暴力,避免无序,这是我多次讲过的:不要把这两个现象和“立宪还是革命”扯在一块。暴力、无序这两个大弊可以在“改良”过程中发生,改良不见得比革命流血少,改良也不见得比革命更有序。日本明治维新就要比辛亥革命血腥得多,明治维新死了多少人,而且明治维新活跃的人物极少有善终的,明治前三杰、后三杰6个人,有四个是不得好死的,为什么会有靖国神社?靖国神社的初衷不是纪念战犯的,而是纪念明治以来死难者,一进靖国神社看到的就是大村益次郎铜像,明治维新死了很多人,战争从最南端鹿儿岛打到最北端北海道五陵郭,明治维新绝不是“天鹅绒”式的,但革命也有可能是“天鹅绒革命”。辛亥革命不是天鹅绒,但流血也很少,比明治维新少多了。

革命和改良区别在于制度有没有根本性改变,如果中国建立英国式的君主立宪,能说它仅仅是改良吗?如果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就是革命,如果只是细微末节的变化可以说是改良,当然我们不可以操之过急,能够有细微末节的进步,只要是往前走,不往后退,总是可以走到目的的。我们现在害怕的是倒退。但如果有机会能够快一点,也没有必要说快一点就是非常大的罪过。真正的问题第一要向前走,第二要防止流血,防止无序,杜绝以暴易暴。至于快慢问题、改良还是革命,不是非此即彼的。

防止流血和无序,一个非常简单的条件就是朝野双方可以对话、讨价还价。至于快慢,那是讨价还价的结果,不是你死我活的结果。通常不会流血和无序。而没有讨价还价,改良也会是明治维新那样你死我活的。

中国真正的问题是制约权力

刚才有人说宪政好,民主坏,我讲一下宪政和民主的区别。在我看来,宪政就是一种政治上的契约机制,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间通过契约关系实现权责对应,我要你承担什么责任,就授予你相应的权力。统治者和被统治者订立这样的契约,可以参加订约的被统治者就有了民主权利。只是这个范围有大小之别,如果全体老百姓参与订约那就是民主宪政,其实确切地讲是普选制宪政。如果只有很少部分人参与订约就是所谓的贵族宪政,贵族宪政也叫做贵族民主,只不过是小范围的民主而已。所以完全没有民主就不可能有宪政。当然可以说民主未必就是普选制民主,我们知道所有宪政国家都是民主国家,但未必是普选制民主的国家,英国、法国这些国家在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实现普选制。某种意义上讲,只要你服从政府就是你的责任,只要有这个责任就有这个权利,这是普选制的基本规则。把无代表不纳税变成了无代表不服从,就是说我服从这个政府就有了民主的权利,权利和义务本身是对应的,我服从你就是我尽了义务,你当然要对我负责,我就有相应的权利。

所谓的宪政就是要做到这一点,要做到这一点的路径何在?快一点可以,慢一点也可以,但在不能快的条件下,既然我们现在面临着最大的问题是权力不受制约、责任不可追问,我们就不断地给他追问、不断地在每件事上吵吵嚷嚷去限制他的权力。一步一步从两头逼,总是可以逼出一个宪政来。但我们现在感到无望的是,在这两头有相反的趋势,一方面权力在不断地增加,另一方面责任不断地推卸。而且我觉得从这两方面找了知识界的支持,知识界有人说应该给他更大的权力,如果有权力就可以搞“均贫富”,但有了权力是否真的搞“均贫富”不知道,因为权力不受制约。另外一些人说不应该有责任,所有责任是老百姓自己自生自灭,政府不应该提供公共服务,根本就不应该提供任何保障等东西。这样,当然会越来越放肆。中国经济变革能否产生政治变革,重要在于这两个问题上,经济改革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个选择仍然在当下,仍然在我们手里。我说这么多,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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