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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施里芬计划简介   
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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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施里芬计划简介 (1802 reads)      时间: 2012-12-04 周二, 下午5:56

作者:芦笛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施里芬计划简介
  

芦笛


某网友问我“施里芬计划”是怎么回事,在此根据J Keegan写的一战史 作个简介。

  总的来说,Keegan对施计划评价极低。老施虽然年轻时在the Lancer of Guards任过军官,但基本是参谋人员出身,在1891年任总参谋长前,乃是个军事史教官。此人是个典型的普鲁士旧式军人,对政治和国际关系既不懂也毫无兴趣,对海军极度鄙视。他除了专业外毫无任何爱好,常常工作到半夜,唯一的消遣是给女儿读军事史(那女人真可怜。一个女人得忍受这种折磨,堪称西方第一孝)。他最崇拜的战役是公元前216年汉尼拔包围并歼灭罗马军团的坎尼(Cannae )战役。施里芬计划是他毕生心血的结晶,一直到临死前他都还在推敲它。   可惜,老施的视野非常有限,所以那个计划简直是漏洞百出。因为没有带过兵,普鲁士的参谋学院教育又给他留下了终身影响,战争在他眼中不是活人搏斗,不存在什么人的因素诸如士气之类的影响,却基本只是一个算术问题。在他,所谓计划战争,就是事先计算并安排好在需要的时间和地点运送到需要的兵力。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就能赢得战争。整个施计划的精髓就在于此,可笑的是,它的致命漏洞也正在于此。

  在施前任总长的先是老毛奇,后是瓦德西。德国的世仇是法国,而法俄是盟国,因此,自普法战争后,德国一直以法俄为假想敌,面临两线作战的难题。因为法德关系一直很紧张,法国在边境大筑乌龟壳(借用伟大领袖毛主席《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上的生动比喻),把法国化成了一个要塞。老施的前任们都认为,如果打起来,进攻法国必然要遭受重大损失,只宜取防御态势,而应该在东线采取进攻态势。老施却推翻了这一战略设想,想出了借道比利时迂回到防线后面去的毒招。

  施计划的要点如下:战争打响后,德军应分成两部,左翼以少量兵力取防御态势,坚守法德边境,绝大部份德军集中在右翼,入侵中立的比利时和卢森堡,开始进行他所谓的“大旋轮行进”(huge wheeling movement),亦即大迂回。在动员令下达第22天,右翼德军就将进入法境。第31天,德军应抵Somme河和Meuse河一线,由此南下,自西面包围巴黎,并向东挺进,与200英里外的左翼(此时该部应自亚尔萨斯-洛林出击)形成巨大的钳形夹击。在此压力下,法军主力将被压缩在某个战场上动弹不得而被彻底包围歼灭。动员令下达后第42天,西线战役胜利结束。德军坐上火车横穿德国,东向迎击来犯的俄军并消灭之。

  这个计划的特点,是它像火车时刻表一样的准确。之所以规定动员令下达后42天内便结束西线战事,是因为不如此德国就得陷于两面作战的困境。这42天的限期是根据俄国动员迟缓、地域广大造成的战线太长、运兵缓慢的特点计算出来的,是保证德军各个击破的生命线、幸福线。

  以德国人固有的精确,老施算出了德军行动速度:德军在国内靠火车运兵,但从进入比利时后就只有靠强行军,最大步行速度每天32公里。如果一支部队排成单行纵队长达32公里,那么到天黑最后一个士兵还停留在原地不动。因此,为了保证及时运到足够的兵力,部队必须通过不同的道路同时推进,才能避免这种交通阻塞发生。这就需要足够的道路网,而这就是施计划的最大缺陷所在。

  有趣的是,老施似乎故意不看这个问题。终其一生,他一直在苦苦推敲这个计划,最后的结论是靠现有兵力,德军不足以粉碎法军。要在决定性的战役中获胜,还需要8个兵团(corps)。但直到一战爆发,这8个兵团都没建立起来。事情还不止此, 最可笑的是,即使有了这8个兵团,也根本就没有运送它们的道路。换言之,法国的道路网和德军的行军速度,决定了他想象中的决定性战役根本就没有可能打赢。有鉴于此,Keegan叹曰:“He had run into a logical impasse. ... His plan for a lightning victory was flawed at its heart.”(“老施实际上是进入了逻辑上的死路。他的闪电战计划从根本上就有缺陷。)

  更有趣的是,施计划在和平时期中作出,然后存了档。临近战争时接任总长的小毛奇(老毛奇之侄)把它刨出来,将其正式采用为德军的战略计划。这内在的缺陷他们不可能看不出来,但 “They responded to the difficulty by ignoring it.”(他们用无视问题的方式来解决它)这倒颇有些中国人的阿Q精神。 不过除此之外他们还能有什么选择?德国处在被两线夹击的最不利的战略态势中,不采用施计划又怎么办?直接进攻法国要在人家的乌龟壳面前碰得头破血流,去打俄国又面临着不可征服的广袤空间。看来看去施计划还是唯一有点成功机会的赌博方案,无怪乎它最后还是被采用了。所以,施计划其实是屎计划,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作为战略计划,施计划当然失败了。它的战略目的就是在西线速战速决,而且还为此规定了42天的时间限制,但最后在实践时,这时间表根本就没有兑现,西线战事延续到四年之久。德国不但陷入了老施竭力想避免的两线作战中,而且陷入了他最害怕的消耗战。有的网友仅根据德军在个别战役中一度获得优势,来为此战略计划辩解,却没看出它预定的战略目标从未被实现,我觉得说不过去。

那位网友颇佩服德国人的“将道”,对此我也有同感。但问题是,战争并不光靠将军们就能打赢,更重要的角色由政治家们充任,是后者决定了国家所处的战略态势。德国在两次世界大战中都陷于两线作战的不利态势中,这种背时局面完全是短视的政治家们造成的。两次大战都可以看成是普法战争的种下的孽因的发作,而之所以有那孽因,完全是因为普王威廉一世不听俾士麦的劝告,羞辱了法国造成的。我为此写过篇文章,附在下面供参考。

那位网友还问我,曼施泰因计划和施里芬计划有何异同。两者的共同之处是设法绕过马奇诺防线入侵法国,而不同点则是走的路线不一样。

在纳粹入侵法国前,参谋总部拟定的计划与施里芬大致相同,但曼施泰因反对,提出了自己的计划,却又为陆军总司令否决。他趁礼仪性谒见希特勒时,向元首讲了自己的计划的要点,希特勒瞬间内就掌握了该计划的要旨,当即表示同意,并命令参谋总部考虑之。后来实战采用的就是曼施泰因计划。

该计划将全军分为北部、中部和南部三个集团军,北路(右翼)的B集团军走的就是施里芬计划规定的路线,攻入比、荷、卢,摆出将从北部入侵法国模样,将英法联军主力吸引到比利时去。南路(左翼)的C集团军则猛攻马奇诺防线,使得法国不敢将驻守该地的军队调到别处增援。主力则放在中路的A集团军,攻入比利时南部,穿越一般认为坦克无法通过的阿登森林,攻入法国,与右翼的B集团军形成钳形夹击,围歼集中在法国北部的联军主力。在此,左翼和右翼最初其实是佯动,目的都是吸引敌军兵力。中路军才是主力部队,瞄准的是法军布防最薄弱的地带。

  联军以为德军会按施里芬计划行事,将主力集结在法国北部边境,专等德军入侵中立的比、荷、卢。当右翼B集团军果然攻入那三个低地国家时,联军立即进入比利时前去迎战。等到发现中路被突破,才慌忙撤回法国,但为时已晚,德军中路军已经直扑英吉利海峡,法军退路被截断,陷入了德军右翼与中路形成的包围。英军从敦刻尔克狼狈逃回本国,而法军只能投降。中路德军的一部则抄到马奇诺防线侧后,与左翼的C集团军前后夹攻驻守该线的几十万防军,并使之投降。法国的武装力量至此基本被消灭,只好宣布投降。从德军发动进攻到停火协议生效,一共只花了46天。

因此,两个计划的实质完全不同:施里芬计划的是主力经比利时从北部入侵法国,然后再作“大旋轮运动”,从北向南、从西向东作大迂回。而曼施泰因计划则是从中路突入,直插纵深,与先佯动、后作辅助攻击的北路形成钳形夹击。它完全符合孙子兵法所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因此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施里芬计划则非常呆板,可以被敌方轻易料定。

2002年6月16日

【附录】文中提到的我的旧作

以妥协求统一


-韵谷-


  近期《枫华园》上颇有几篇精彩文章。马悲鸣先生谈两次世界大战掌故的《得道寡助,失道多助》一文,立论十分新颖大胆,堪称一家之言。按马先生的说法,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是奥国因皇储被忘恩负义的塞尔维亚人刺杀而兴兵复仇,德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英、法、俄却毫无道理地向德奥宣战。因此,前者是得道之师,后者是失道之师,可惜天不佑德,正义之师反而失败了。

  把波及世界各国、导致上千万人丧生的千头万绪的历史事件,归结为刘先主式的复仇行为(即使是刘备,真正伤心的恐怕还是荆州之失),实在是近乎儿戏。不过本文主旨不在与马先生争辩,而是想通过探讨大战的原因总结出一些对我们有借鉴作用的教训。

  国际战争是国家利益冲突的最高表现形式。在奥匈帝国,开战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维护国家的统一和领土的完整。奥国由信仰五种宗教、讲十多种语言的多种民族组成。这种国家最关心的,是如何才能保持安定团结。不幸它却有一个极不安分的邻居塞尔维亚。与高度文明而宽容的奥国不同,塞国是一个民风强悍、极其好战的半野蛮国家。自从经血战从土耳其手下赢得独立后,塞族人一直在梦想建立一个“大塞尔维亚”,把所有的塞族人统一起来,也就是把奥国治下的波斯尼亚、斯洛文尼亚、克罗蒂亚都“统一”过来。在裴迪南大公遇刺后,奥国逮捕了包括凶手在内的暗杀集团,查明他们虽是原籍波斯尼亚的奥国子民,却由塞国的民族主义恐怖组织“死亡联盟”训练并提供武器,最后由塞国边防部队协助偷渡入境。至此,奥国有充份证据认定塞国“亡我之心不死”。

  即使如此,皇帝弗兰茨•约瑟夫仍力主持重,反对开战。他认为,压倒一切的大事是维持国家的安定团结,战端一开,弄不好国家就要解体。因此,奥国只向塞国发了一个估计对方能接受的照会(还不是最后通牒),提出十项要求,其中最主要的是要塞国所有的政府报纸在头版刊登文章,一致谴责针对奥国的分离主义宣传,其次才是要求调查、逮捕、审判涉及暗杀案的塞国政府官员,唯一伤及塞国主权的要求,是调查必须在奥国派来的警官监督下进行。不过,当时国际上并无联合国一类组织,鉴于塞国本身卷入犯罪,受害国当然有理由不信任塞国警方。所以,这些要求总的来说是合理的。塞国政府本拟同意,但俄国人却在最后一刻出来表态支持他们。有东正教老大哥出头,塞国政府的胆子顿时壮了起来,他们拒绝了奥国的要求,开始战争动员。至此,奥皇再也无法约束手下的鹰派,于是奥国向塞国宣战。俄国拒绝德皇的多国调停奥塞争端和将冲突局限于奥塞两国之间的建议,开始部份动员。德国为此警告俄国,如进行总动员,德国即将此视为对德国的战争行为。但俄国置若罔闻,不久就开始总动员,于是德国向俄国宣战。俄国的盟国法国因此向德国宣战。因为德奥是盟国,这样奥国也卷了进去。大战爆发后,德国的“正义之师”为执行“施列芬计划”,违反比利时中立,悍然入侵该国,在遭到抵抗时,竟动用正规军大规模屠杀平民,甚至将有“比利时牛津”之称的文化古城Louvain夷为平地,使为比利时独立作担保的英国卷入战火。以后德国潜艇又违反海洋公约,滥炸商船,终因击沉美国客轮 而导致美国参战。

  奥国虽向塞尔维亚宣战,却迟迟不向俄、法、英宣战,而“打抱不平”的德国反倒比受害人还积极,首先向俄国宣战,引发连锁反应,使各主要强国无不卷入战火。德国为何如此急不可待?这是它的预定战略决定的。早在1905年,德国便已制订了与法国和俄国作战的“施列芬计划”。该计划规定,在未来的战争中,德国应避开法国东部的森严壁垒,取道比利时突入法国,歼灭法军后再掉头东向击败俄军。该计划完全建立在俄国行动迟缓的假设上。如果俄国先完成动员,德军便失去了各个击破的战机。所以,德国对俄宣战其实是先发制人,与裴迪南之死并无多少相干。如果不是法德世仇深不可解,哪怕是德皇自己的儿子给人杀了也不至于如此迫不及待。

  追本溯原,第一次世界大战起因于1870年的普法战争。那时普鲁士为了统一德意志,不能不与大陆强权法兰西决一雌雄。为此,铁血宰相俾士麦和将军毛奇玩弄诡计,改了普鲁士国王给拿破仑三世的电报,使后者一怒之下向普宣战。战争以普方大获全胜告终。好大喜功的普王逼法国割让富饶的亚尔萨斯、洛林两省,还不顾俾士麦的苦谏,率领德意志的诸侯们跑到法国凡尔赛宫去加冕,当上了德皇(凯撒)。

  俾士麦老谋深算,知道这一下闯了大祸。他是普法战争最积极的主战派与设计师,知道德国要强盛就要经此一战。但战争的目的是打破法国的压制,奠定普鲁士在中欧的霸主地位,不是羞辱法国,结下世仇。此前普鲁士曾与奥国一战,因为普国胜后见好就收,善于妥协,普法战争中奥国不但未趁火打劫,反倒帮著普鲁士对付法国。无奈他苦劝无效,还就此失宠,郁郁而终。

  法国果然就此与德国结下不共戴天的大仇。都德等写下《最后一课》、《柏林之围》等名篇,以大师的生花妙笔,如泣如诉、如怨如怒地将亡国之恨、丧师之辱点点滴滴洒在人民心头。法国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寻机与德国再决雌雄。另一方面,德国在科学、文化、工业等方面突飞猛进,在本世纪初就全面超过了当时的头号强国英国。作为新兴强国,她当然希望受到应有的尊重。无奈如列宁所说“世界领土已被瓜分完毕”,没有后来者的份了。英法俄作为既得利益者,不希望欧洲均势被打破,法国与俄国更结成盟国遏制德国,订下了与德国作战的“XIV-XVII”的系列战略计划。德国也制订了“施列芬计划”,并与奥国、意大利结为攻守同盟(后来意大利加入协约国)。正是这“集体安全”的机制引发的连锁反应把所有的签约国卷了进去。一场大战下来死了上千万人,整个欧洲从物质到精神都付出了惨痛代价。

  但政治家们并未从此吸取教训,学会妥协的政治艺术。英法蓄意惩罚羞辱德国,想把它降为从此不能兴风作浪的二流国家。根据凡尔赛和约,德国失去了所有的海外殖民地,向法国、波兰、丹麦、立陶宛和比利时割让了大片领土,将富含矿藏的萨尔区交给法国,莱茵河东岸的战略地域交给盟国占领十五年,其武装力量也被限制于十万人以下。更致命的是,为了榨干德国的黄金储备,使她永远无法在经济上复苏,英法强加了远远超出了德国财政能力的巨额赔款,使德国在三十年代大萧条中一蹶不振,全国财政破产,失业人口几达全民三分之一。奥匈帝国的命运也同样悲惨,帝国崩解,领土缩小到约原来的八分之一。尽管大多数奥地利住民投票赞成与德国统一,但德意志民族的统一愿望却被搞“分而治之”的列强悍然否决,奥地利不得不成为一个独立国家。所有这些,使为人类贡献了歌德、席勒、康德、黑格尔、海顿、巴赫、莫扎特、贝多芬和无数科学家的伟大的日尔曼民族蒙受了深深的屈辱。政治家们的短视激怒了被请去做谋士的学者凯恩斯,他愤而退出巴黎和会,警告德国根本没有能力赔债,如此苛求只能毁了德国经济,导致未来的战争。

  果然,三十年代的大萧条首先毁了德国经济。希特勒诉诸民族主义,一篇篇控诉凡尔赛和约的演说使千千万万德国人民血热如沸,纳粹运动深入人心,席卷全国。加上德共奉斯大林的指示全力对付社会党这个“更危险的敌人”,使纳粹坐收渔人之利而上台。等到张伯仑、达拉第辈认识到了妥协的必要,对希特勒百依百顺时已为时太晚。德军绕过马奇诺防线,六周后就打倒英吉利海峡岸边。希特勒胜后第一件事就是让法军在当年德军签字投降的火车上签字投降,再次割让亚、洛两省。

  二次大战使英法吃足了苦头。英国名为战胜,战后全国经济破产,不得不让殖民地纷纷独立,“日不落国”只剩英伦一岛,从此一蹶不振,沦为二三流国家。法国因曾向德国投降而不齿于列强,连瓜分战果的“四强”都无法挤入。德国则失地千里,连康德的故乡都落户俄罗斯 ,以致纪念他诞辰的活动都无法在他老家举行。冤冤相报的结果是谁也捞不到好处,就连塞尔维亚也不例外。虽然他们如愿以偿,成立了包括大多数塞族人在内的南斯拉夫,可又因塞族人想占统治地位而最终大打出手。近年来塞族与邻居连连开战,滥杀波斯尼亚的回族与科索沃的阿族,在国际上声名狼籍。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年他们为民族独立而战,如今却象当年的奥国一样,为维护国家统一而战了。只是论文明与自由的程度,今日之南斯拉夫根本比不上当年的奥国。

  重温往事,对我们能有些什么启迪呢?首先,无论极端的民族主义,还是为极端民族主义冲昏头脑的人民群众,都是靠不住的东西。欧洲各国人民是以狂欢来庆祝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在柏林,成千上万的人民群众聚集在皇宫外面,向阳台上的德皇欢呼。当晚,无数人出席柏林的大教堂和犹太教堂举行的祈祷仪式,为胜利虔诚祷告。在彼得堡,当沙皇出现在冬宫阳台上时,高举圣象和沙皇象的群众立即跪了下来,齐声高唱国歌。在伦敦与巴黎,壮丁们互相比较去部队报到的时间,后期报到的人唉声叹气,生怕去晚了捞不上仗打。三、四年后,就是那些向俄皇德皇欢呼的人民群众起来造反,推翻了他们的统治,以便不惜一切代价结束那场旷日持久、规模空前的流血。

  从这个意义上说,当时唯一头脑清醒的政治家是奥国皇帝弗兰茨•约瑟夫。可惜塞国政府不知妥协,恃宠而骄,使他无力控制事态恶化。历史的发展证明了他的担忧,奥国不仅没有通过战争维护了国家的统一和领土的完整,反而分崩离析。至于希特勒后来靠煽动极端民族主义起家,以战争来推翻不平等条约,就更是害得德国人民几乎亡了国。

  第二个教训便是妥协的重要。与国内多年的批判相反,适度的妥协不是怯懦,不是投降,不是半途而废,也不是不彻底的胜利。“君子不为已甚”是因为“过犹不及”。“矫枉过正”会反弹,惹出日后无法消弥的大难来。如果当年普王威廉和后来的英法首脑不那么赶尽杀绝,后来的战祸很可能就不会发生。

  中国近代备受帝国主义的侵略压迫,民族主义对我们具有极大的感召力。但民族主义是把两面刃,能伤人亦能伤己。上期《枫华园》上有人主张对台动武,此论值得商榷。论国力的虚弱与国家的多民族构成,我们与当年的奥匈帝国颇为相似,压倒一切的中心问题是维护安定团结,顺利完成改革,使国家平稳度过危险的社会转型期。如果贸然动武,一旦美国人干涉,大陆并无胜算。即使外人不干涉,我们亦无速胜把握。现代战争耗费巨大,如果战争迁延不决,难免拖垮我们的经济。更不用说战争一起,外商、台商必然大规模撤资,刚刚有复苏模样的东南亚经济必然又一蹶不振。这一切必然加剧目前国内通货紧缩的经济危机,把大量的失业工人抛向街头,如果美国人搞经济制裁,势必雪上加霜。如果西藏新疆的分离主义者乘机蠢动,恐怕就要惹出大乱子来。就算这一切都不发生,我们顺利地征服了台湾。由于战争对生产力的破坏,岛内人民生活必然大幅度下降,如果中央不将其补贴到战前水平,台人怀恨在心,暴动叛乱在所难免;如果实行补贴,以台湾原有的巨大的GNP,势必变成中央背不动的财政包袱,不仅大陆人民怨声载道,而且可能搞垮整个国民经济。一旦经济垮了,国家的崩解也就是指顾间的事了。

  因此,对台动武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得不偿失的下策。要实行祖国统一,恐怕还需要更多的政治智慧、胆略与想象力。要统一台湾,首先要征服台湾人民的心。为此,我们必须学会妥协这种政治艺术。大陆要活好,也得让台湾活好。台湾以商立国,一味在外交上围堵他们容易招致人民的反感,也难以奏效。以台湾入联合国为例,当年苏联在联合国一国三席,除了苏联本身,还有立陶宛、白俄罗斯两席。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让台湾以“中华台北”或“中国台湾”的名义加入,来个一国两席呢?当然,提案上一定要写明,台湾是中国的神圣领土,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份,两岸一定要统一,目前的两席只是为了将来统一的准备工作而已,决不是承认台湾是独立国家,倘若台湾独立,我们就要打等等。这样,不仅台湾对大陆的统一诚意心怀感激,让“统”派在台湾扬眉吐气,理直气壮,让“独”派没了口实,失去民心,而且将台湾独立即为非法这一条以联合国决议的形式肯定下来,釜底抽薪,在法理上否定了台湾独立,岂不是皆大欢喜?等到大陆日后与国际社会全面接轨,两岸也早在经济上融为互相依赖、互相补充的一体,那时祖国统一也就水到渠成了。

载1999年8月20日《枫华园》,此次贴出时改动了两个笔误

作者:芦笛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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