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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毛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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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毛诗 -- maqiur1980 - (381 Byte) 2012-6-15 周五, 下午6:11 (941 reads) |
Vaio
加入时间: 2009/09/23 文章: 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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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Vaio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与网友谈毛诗
芦笛
一、答“刀锋”网友
昨天谈起毛诗,我说他的诗远不如词,长调不如短令,后期不如前期,不懂章法,只有“句才”(或“联才”),没有“篇才”(或“诗才”)。“刀锋”网友不同意,竟说《忆秦娥•娄山关》压倒世传为李白作的《忆秦娥》。老芦越想越不服气,晚上躺下去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毛诗,最后的结论是佳作少而劣作多,至近体诗几乎无一首可读。总的来说,我昨天的评价应能成立。无论诗词,他不乏佳句,但因不懂章法,所以不但写不好长调,连全篇也难得完美,前人所谓“有句无篇”是也。老芦在此列个封神榜,请老刀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1、全诗(词)为佳作者:
《忆秦娥•娄山关》,几乎每句均佳,尤以:“长空雁叫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最美。意境、气氛、音韵均为上乘,实为毛诗中的冠军之作。
《沁园春•长沙》,这是毛长调中难得的唯一佳者。佳句为:“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上下片力度比较均衡,颇为难得。
《采桑子•重阳》。佳句为:“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然上片不如下片。
《七律•答友人》。佳句:“洞庭波涌连天雪,长岛人歌动地诗。”
《七律•送瘟神》第二首。佳句:“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
2、瑕瑜互见:
《沁园春•雪》。佳句:“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臭句:“千里万里”,“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下阕满溢帝王思想,腐恶触鼻,且平仄不对。
《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佳句:“雾满龙岗千幛暗”气势雄浑苍凉,“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白话入词,十分生动。然张被捉后竟被斩首,首级弃水中顺流而下,颇有水泊梁山的野蛮古风。“二十万军重入赣,烽烟滚滚来天半”颇能烘托腾腾杀气。臭句:“同心干,不周山下红旗乱”,无奈到以“乱”字叶韵,老郭还出来赞好,可谓无耻之极。
《清平乐•蒋桂战争》。佳句:“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金瓯”再次泄了帝王思想天机,然“分田分地真忙”以白话入词而烘托出欢乐气氛,难能可贵。臭句:“风云突变,军阀重开战,洒向人间都是怨,一枕黄粱再现。”
《菩萨蛮•大柏地》。佳句:“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虽然前句是从“雨后却斜阳”的成句偷来,但“阵阵苍”有动感,观察入微。此词整个下片都是臭句,以“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最臭。
《蝶恋花•从汀州向长沙》。仅最后两句:“国际悲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尚可。
《七律•登庐山》。仅得一联:“云横九派浮黄鹤,浪下三吴起白烟。”
3、庸作
《渔家傲•反第二次大“围剿”》
《西江月•井岗山》
《减字木兰花•广昌路上》
《清平乐•会昌》
《清平乐•六盘山》
《如梦令•元旦》
《水调歌头•游泳》
《菩萨蛮•黄鹤楼》
《浣溪纱•国庆》
4、劣作:
《蝶恋花•答李淑一》
《念奴娇•昆仑》
《十六字令三首》
《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
《卜算子•咏梅》
除上列三首七律外,所有近体诗全是劣作。
5、最臭的句子:
“人拉屎鬼唱歌”,“腾细浪走泥丸”,“云崖暖铁索寒”,“寒流急暖气漏”,“驱虎豹怕熊罴”,“雪冻苍蝇”,“小球苍蝇,凄厉抽泣”,“冷眼碰上热风”。“红旗黑手,牺牲日月”,“人为鱼鳖”,“抽剑截昆仑”,“空调凉热世界”,“惊回首,只剩一米来往就撞了脑袋”,“跑马上山不下鞍”,“仙人洞风景甚好”,“金猴玉宇”等等,等等。那些不入流的“放屁词”,“莺歌词”就不举了
二、再答刀锋等网友
老刀,你的评论读了。大部同意,小部不同意。同意的还是我说的那些,不同意的还是你坚持的那些。文学评论就是这样,不可能“统一思想,统一指挥”。
《六盘山》如你说,上片尚可,然有个“不到长城非好汉”在那里,我看了就不舒服。我不是讨厌言志,我是恨大话。诗词的气势是整体自然形成的,豪放于无意中出之,如苏辛词然,不是说大话就可造出来的。大话说多了只会倒胃口。
《北戴河》好在哪里,倒要请教。我怎么越念越觉得像张打油,什么“一片汪洋都不见”,什么“白浪滔天”,真是有点小靳庄的味道,末了那个“换了人间”突兀之至。人家李后主“天上人间”结尾,开头有一大堆“忆甜”,烘托出眼下“思苦”的格外无奈,这才是画龙点睛之作。阿毛此词,明明只是写“大雨落幽燕”时所见,于风暴中的海景无一字像样描绘,末了硬要往阿瞒身上拉,还要歌颂幸福生活,真是再没有比它更别扭的玩意儿了。与他的“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营造出来的西北那寡苦干燥的秋色,“雾满龙岗千嶂暗”的南国风光,“风烟滚滚来天半”的战争风云(昨误作“烽烟”,致神韵尽失,可见阿毛炼字还是有两下子的),此词真是臭不可闻。
《井岗山》写得还不如《黄鹤楼》,昨天我犹豫了半天才未把它归入劣作,其实“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还是可以的。我讨厌《井岗山》,主要是“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大话,后面那“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写得无比拙劣,特别是后面那句,实在让人没法恭维。老刀说的“初唐气象”,不知是怎么看出来的?
《答李淑一》在我看来太做作,想学李贺又学不像,成了效颦之作。其实阿毛的才能根本不在这上头,却非要去玩浪漫。人家老李的“梦入深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何等腔拍恢诡!那“妪”“老”、“瘦”千金不易,不知从何处想来!阿毛只会让人家吴刚上山下乡,搞乡镇企业当酒厂老总兼酒保,大概是执政后酒色过度,把当年毛毛的才气弄没了。请问老刀,此诗有何意境?有何令人回味的含蓄之处?什么都让他说白说完了,还有什么神韵?
《和柳亚子》臭不可闻。“三十一年还故国,落花时节读华章”也配叫作对联。“牢骚太盛防肠断”,那个“防”字、“肠”字、“断”字,亏他想得出来。阿毛久为便秘所苦,所以写诗写词总是离“屁”不远,总在大肠上作文章,弄得俗不可耐。怕老柳的肠子给气迸裂了,何不配个保健医给他?
“非刀锋”网友指责我“先天”就仇毛,这不成了“今日欢呼谭力夫,只缘红恐又重来”了么?这话我在“血统论”高潮里可是听熟了。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无非是说我先入为主而已。不过我跟你说,小芦当年可是长江滚滚向东方,葵花一朵向太阳的(调寄《满怀激情迎九大》)。然而哪怕在那时,我就觉得阿毛的诗词不是首首都好,今早开出的那个清单,无非是在我当年的原始感觉上总结一下。如果我对毛先入为主,如何又能在数十年后还记得每一个字?我喜欢诗词是年轻时候的事,那时还是崇毛的。后来就不弄这些玩意,去看严肃的社会科学东西去了。所以你这个结论似乎不符合我的实际。
你喜欢拉屎时唱歌,这跟咱可是同调了。不瞒您说,小芦当年在农村从不上厕所,因为太脏,喜欢“拉风景屎”,找个风景优美之处下脚,边拉边唱,所有的革命歌曲都唱过来,自然也包括那首你最爱的“千村辟荔人拉屎,万户萧疏鬼唱歌”,觉得真是对景之至,拉得无比痛快。我想,阿毛大便难通,自然要认为拉屎是人间至乐,值得写到诗里去。你有同感,不知是否需要请教一下大夫?
开玩笑过分了,请原谅。总之,此对就算不说那屎字也是臭不可闻,犯了对仗中的“合掌”大忌,即两句讲的是同一件事。就算不说这点,对的也非常勉强,属於硬对,即老刀说的“门神对”。
你说不能凭诗词中的旧字来指控毛有帝王思想,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毛有帝王思想,就连毛毛(非现在咱们讲的这根毛,是黑猫白猫的毛毛)的书上都承认了这一点。毛将自己认同于秦始皇,毛时代过来的人都知道;他不准人家骂皇帝,周信芳不过演了个《海瑞骂皇帝》就落得个悲惨下场;又惯用“请诛晁错,以清君侧”的罪名整人;在内部讲话中他动不动就说:“我们决不下罪己诏”,“是哪个皇帝搞的?”他没有帝王思想,谁有帝王思想?不但他,我党的老革命家自好总理以下,谁不把他当开国君主看?中国有过两千年的封建王朝,有这种传统有什么奇怪的?既有帝王思想,自然就要发为诗词,看不出那无比彰明较著的东西,恐怕才是“先天亲毛”的偏见所致
三、答“火柴盒”网友
老火认为毛的《娄山关》是两维画,殊不足道。这“多维论”发前人之未发,是文理的巧妙联姻,端的是独到见解,老芦闻所未闻,颇受启迪。不过似乎也不能因为三维多了一维,就要取消平面几何。剪纸和套色木刻并未因油画、雕塑、全息摄影而丧失存在价值,单线平涂的中国画就更不用说了。该用什么形式,取决于题材的大小。画齐白石的臭鱼烂虾也要用油画似乎就没有必要,也不能说他的生猛海鲜的艺术价值就比不上伦勃郎的巨幅历史画。
小令的容量决定了它难得大起来,高手写来也难免流于纤巧。其实词作为诗的一种别体(前人所谓“诗之余”),总的来说就有这个毛病,只有天才如苏、辛才能“治大国如烹小鲜”(应该说是在煎锅里炸鲸鱼)。
即以诗而论,只有老杜那种圣手,才能只用短短十个字,就熔铸出“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多维巨幅。但“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之美,似乎不全在它的“维”数,还有一种油画无法表现的动态感,其效果如同全景电影似的。而“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似乎只是二维的静态写生,好像也未见偏枯。所以,以维数论英雄,吾未见其可也。
说到《娄山关》,老火说得一点也不错,下片确实是二维画。然而我说此诗具有音乐美,不是光从它的音韵考虑。当然,它的音韵美首先是沾了入声韵的光,入声词就是适合那种带点凄凉的情趣。不过它的音乐美主要是在上阕体现出来的。如果说下片是画,上片则是音乐。你看:“雁叫”、“马蹄声”、“喇叭声”,而且这些声音的特点还被极精当地指明了:“马蹄声碎,喇叭声咽”。这“碎”、“咽”二字之锻炼,的确功力非凡。下阙的画虽然是二维的,然而老火别忘了,此词的时间跨度很大,上片是早上,下片是黄昏,最后那两句是黄昏时分的逆光照。那时残阳无力,大地无光,看不出多少深度来,苍山驼着的夕阳就是给人二维的感觉,如剪纸似的,而美也就美在这里。一个“海”字描绘了丛山的层层套色木刻感,一个“血”字描绘了血色黄昏,真是美到凄凉的地步。说实在的,写落日如此凝冻优美,的是杰作。
老刀对双“如”字似觉不足,其实我觉得妙就妙在这个迭字上,如上阕的双“声”似的。使用迭字可以造成一种特殊的反复吟哦的余韵,“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就是这样。至于“三平调”的“残阳如”,我手上没有词谱,不过按记得的旧词套,似乎有第一字作平字的先例在,可见该字的平仄属可变项,所以不能说犯了规。我反复吟哦也不觉得有什么脱力之处。
两位似乎都推重“归璞反真”,于平淡中见雄奇,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讨厌毛诗的地方就是他不懂这个道理,不分场合一味说大话,越是后来位高权重越如此,最后连什么“小小混球,有几个苍蝇碰壁”的疯话都说出来了。可惜许多国人欣赏毛诗的地方恰是这些败笔,《雪》让人拍红了脚掌就是这个原因。我喜欢他前期的小令就是因为它们自然,不是时时处处不忘全人类救星身份的伟大诗皇的装腔作势。
不过,明白如话的白描不一定是美的。比方昨天我说:“我喜欢拉屎时唱歌”,白描之至,请问有何美感?如果发而为词道:“忙拉屎,哼歌入厕拿张纸,拿张纸。老歌难唱,新歌无耻。”(对不住,才力有限,写成上声词了)如果按老刀的说道,白描加真情就是好东西,那么本人的屎词描写内逼甚急的痛苦,享受拉屎哼歌的人间至乐的欢快,和无歌好唱的苦恼,似乎也有点真情在内,敢问是否就成了绝妙好词?小靳庄的那些诗又有什么美的?《北戴河》、《答柳亚子》等词/诗,在我看来就是犯了这俗而不美的毛病。原因老火已经点明了,章法是非常重要的,而老毛似乎在这方面很差。
天才的白描,老辛的光辉榜样早就在那儿了,这里随便举两例:
清平乐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西江月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这样一气呵成,丝毫不显着力处,用语如此浅近通俗又如此生动流畅的白描,阿毛有得起么?他虽偶有“分田分地真忙”、“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的生动白话佳句,但不懂起承转合的章法,无论是诗是词都要在极不合适的地方硬行塞入大话,“飞将军自重宵入”地突兀“强行作爱”,所以在许多时候只能算个“联人”,不能算“诗人”。
比起来,上面那些词如飞珠溅玉的淙淙流泉,毫无毛诗中常见的窒碍点或断裂处。《清平乐》中从翁媪、大儿、中儿到小儿一气数下来,不但不显单调,而且编织出一幅完整的田家乐图,如拍电影的镜头从茅檐摇到溪头,匆匆扫过老头老太的白发,然后对着诸儿一个个推近,用特写镜头拍下来。如此短令中居然能有偌大运作,真是天纵英才!
《西江月》又何尝不如此:从“月”开始,历“风”、“蝉”、“稻花”、“蛙声”、“星”、“雨”、“店”、“林”,边走边拍,如同电影中的“主观镜头”似的,最后峰回路转现出溪桥来,那个“忽”字不仅一字千钧地点出了跳跃感,简直有一种情不自禁的惊喜感!拿阿毛最好的《忆秦娥》去比,比得过么?
论雄壮,谁比得过老辛?谁能写出“壮岁旌旗拥万夫”、“杯!汝前来!”?然而大英雄也不是时时处处都得丹田运足了气、憋得青筋暴胀地端着膀子亮膘。上面的小令就是最好的例子,这样的英雄才是可敬可爱的、有血有肉的真英雄,其诗作也才是真正的天籁。
阿毛当大英雄前,也曾“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披衣起坐数过寒星来着。可惜等到老人家快当和当了“无产阶级”皇帝时,就像中国演员似的马上有了强烈的“镜头意识”,一写东西就想到“全世界仰望着东方”,大话就非加进去不可了。读后期毛诗的感觉就如同看《甲午风云》、《反击》。毛治下有那些滥洒狗血的滥情片、矫情片和张牙舞爪、毫不可爱的“高大全”李默然、于洋们,决不是偶然的。后期毛诗和那些臭电影、戏曲都不是为激情煎熬下流露的心声,它们是为了教育人民像便秘一样挤出来的,而正是这一点断送了毛的诗才。
因此,我坚持原来的说法:毛是中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谋略大师,但根本不是什么哲学家,也谈不上大诗人或书圣。他的诗作和书法一样,都是“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的结果,是沾了国学颓败的光。在中国这个诗歌王国的千年长河中,他只能算是留下了几首好词、溅起了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的诗人而已
作者:Vaio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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