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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红卫兵陈小鲁口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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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红卫兵陈小鲁口述   
所跟贴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红卫兵陈小鲁口述 -- LS - (22185 Byte) 2011-9-18 周日, 上午6:43 (1572 reads)
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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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26
文章: 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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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才注意到帖子不全,这里补全 (507 reads)      时间: 2011-9-20 周二, 上午1:20

作者:L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几分钟,我们的后续部队占领了山头,鬼子刚快到山顶,一顿子弹打下来,美国鬼子就又下去了。就是这么一点点时间,否则,如果是美国人占了山头,我们在山底下,那不知道死多少人才能夺回来。多有戏剧性,但这就是真事。

  这些英雄和老兵都很有特点。我对他们都很尊重,听这些经历,就是传统教育呀。

◇ 一死何须万岁泪

  部队都是搞正面教育,就是讲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八届十二中全会关于“二月逆流”的事是团政委亲自传达的。传达的时候,大家都知道我家的事。毛主席讲得很严厉,但是政委在我们连传达,就比较委婉,讲得轻描淡写:“‘二月逆流’嘛,就是几个老同志犯错误,也不是什么大错误,就是发发牢骚,对文化大革命不理解,所以就放炮嘛。”“这些老同志经过革命锻炼,还是能够改正错误的。毛主席说了嘛,‘他们说一说也是可以的’”。

  后来,1971年传达“庐山会议”〔9〕,当时有个“二陈合流”的说法。政委传达的时候就说了一句:“陈老总爱放炮,他跟陈伯达不一样,他一点火就着。”据说别的部队传达,这两次讲得都比较严厉。我这人容易安于现状,即使在“监管”期间,觉得能够到部队锻炼,内心感觉也挺好。我也没有提心吊胆,因为我自信没犯什么事。当时我最关心的还是父亲,当时规定不让我通信,只能在报上看父亲活动的报道。终于在1971年五一节,他又上天安门了。这是大好消息,我就放心了。批就批吧,能出来,那就说明他没倒。

  突然有一天,连长告我:军区首长通知,让你赶快回家。等我到了北京,因为一直被隔绝,三年未通音信,我都不知道家是不是还在中南海?我就先去中南海的小南门,报了名字,问:我们家还在这儿吗?他们说,你父亲还在老地方住,你还走西门。这样,我到了西门,我父亲的秘书出来接我,说,哎呀,指导员回来了。我说,什么指导员?他说,听说你都当了指导员了嘛。我说,没有啊,你看我的军衣,两个兜儿啊〔10〕。

  后来听父亲讲,才知道是怎么回事。1971年初开批陈整风会的时候,父亲见到沈阳军区司令员陈锡联,就问了一句,“陈司令啊,我一个儿子还在你那儿当兵呢,怎么样啊?”“哎,表现很好啊,现在已经提干部了,当指导员了。”“他三年没有消息了,没有回过家。”“哎,我立刻让他回家。”于是,他就打了个电话让我回家。实际上我探亲的时候,父亲已经发现是癌症了,1970年10月动的手术。他想见见我。

  我回来以后,跟父亲讲起当时我们团传达“二月逆流”的问题和九届二中全会的情况,他挺受感动。但是,我大哥他们带给他的消息,跟我讲的完全不一样,负面的多。后来,父亲跟母亲讲了一句话:“小鲁可能知道很多东西,但是不跟我们讲,他怕我们伤心。”我当时对父亲,确实是只讲比较好听的。不过实际上,我们部队批“二月逆流”,态度也确实很好,我也是非常受感动。

  后来父亲又见到陈锡联,说,我儿子回来了,谢谢你啊。不过他还是战士嘛,没有提干部呀。陈锡联反应快,连忙说,噢,还没提?报告我已经批了啊,可能还需要一些手续。他回去打电话就问军里,陈小鲁的工作,你们怎么考虑的?就不能好好安排一下?怎么搞的?这样,不久就给我提了排长,一两个月后就当了副指导员,等于是陈锡联下了命令的。

  不久,林彪就出事了。“十一”以后,一个排长收到家信。他把信给我看了,信里说:“你还不赶快回来?你们国防部长都跑了!”这是我最早得到的关于“9•13”事件的消息。我们39军是四野的主力部队,号称林彪的“三只虎”之一。当时我有一个思想疙瘩没有解开,林彪都副主席、接班人了,他为什么还反毛泽东?他干嘛呀?吃饱了撑的?实际上,以前“四野”的干部可能都有所疑虑,但是不敢说。最后说他是因为等不及了,想“抢班夺权”。但是这还是不足以服人。

  也就是那时候,对毛主席的怀疑,也慢慢大了。父亲去世时,毛主席去参加了追悼会,当时毛主席哭了。对此我很感动,但也有点儿想法。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呢?因为林彪事件一出,大家很明确了嘛,林彪才是你信任的人啊。

  我当时写了一首诗:“五年忍听千夫啐,一死何须万岁泪。且喜碧血润中华,磊落生平应无愧”。

  这个牢骚诗我没敢发表。“何须万岁泪”,当时太那个什么了,所以改成“何须万人泪”了。后来,赵朴初去看我母亲,也看了我的诗。朴老说,这个诗写得不错,但是不太理解,为什么叫“何须”呢?我说,那就改成“难得”吧。他说好,就改成“难得万人泪”。后来这首诗就改成了“一死难得万人泪”。

◇ 部队生活

  我真正接触工农兵,就是在部队这个时候。当时觉得部队精神面貌还是不错的,特别在危急时刻,都能够顶得上。有一次辽河决堤了,我们团去堵口子。平常干活的时候,当兵的扛着锹在水里干,当官的都是指指划划、溜溜达达的。但抗洪救险最后堵口子的时候,军长亲自来了。军长往前一站,师长、团长在旁边陪着。营长以下的,全部一个人扛一个麻包,干部带头上。我想,连长平常那么神气,真到了关键时刻,营长带头,然后连长,再后面才是我们小兵,挺有意思。另一方面也觉得,这才是部队战斗力的真正体现,说动就动得起来。

  再有那时我们跟老百姓的关系,绝对比现在好。遵守群众纪律,我们走到哪儿,都是“缸满地光”。另外比较强调官兵平等,我就给新兵洗过衣服,做思想工作什么的,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跑官儿”的。那时候部队整体比较单纯,也还有点民主。1968年12月份,部队搞整党。那些“后进战士”“讲评”指导员,真是很厉害。我们指导员当时在营口“支左”,连长主持整党,指导员也得回来听战士讲评。全连都坐在地窨子里头,一个平常老泡病号的“后进战士”说,指导员平常要我们讲自己的思想,都讲得很好,我就想问他一下子:为什么他到营口,要搽雪花膏?为什么在盘锦就不搽?这是什么思想啊?“你知道不,这是资产阶级思想!”。讲的一针见血,指导员脸红耳赤,说不出来话。

  我当了团里的干部以后,政委就跟我讲,你表现很好,就是对部队管教不严。我说,我可能是在北京看的事儿多了,觉得这些事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他说,我也认为你是这样。但是你想,我们团里有什么大事啊?这个小事你都不管,这个部队就不叫部队了嘛。政委讲了以后,我注意了许多,但在实际中,我还是经常采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方针处理问题。

  当时,有一个干部闹家庭纠纷,女方怀疑他有外遇什么的,闹翻了,就告到军里,说他反“中央文革”。上面把这问题交给我处理。我觉得,文革后期大家对文革有不满情绪很正常。我对女方说,你们打架,有些事情也不能乱告状。我问你:他这话是什么时候说的?她说有两年了。我又问:那你怎么现在才告他呀?这些事绝对不能轻易上纲上线的,后来调解调解就算了。1976年“天安门事件”的时候,我们有一个排长路过北京,把所见所闻到处乱说,结果把他追查出来了。我找他谈话,我说,你不要胡说八道,你说的那些东西啊,就说你是听来的,不要说是你自己看到的。传谣能把你怎么样啊?

  部队里工作都是讲按资排辈的。我是年轻干部,我当团政治处主任的时候,我原来的指导员、我的入党介绍人,反过来给我当干事。当时,我们团的连级干部,最老的有1945年入伍的,比我出生还早。营职干部普遍是50年代入伍的。我在政治处当副主任时,正主任姓杨,是64年的兵,我是68年的兵。我们当时的老教导员,1956年的兵,到我们那儿开会什么的,我就提前在门口等着。来了以后,让进来坐下,我就说,教导员啊,现在有一些什么事儿,找你来请教请教。可是我们主任呢,教导员进来,他屁股都不抬。所以军政治部、师组织部来调查的时候,教导员就讲,杨主任不行。你看陈小鲁,人家还是高干子弟呢,我们到那儿,他都出门迎着我们,非常客气,非常谦虚,而且他能力挺强的。其实,有些主意可能就是教导员给我出的,可是他说陈小鲁什么事都办得挺好。

  我当时当了团的干部,我就跟他们说,我当团政治处主任,不见得我比你们就高多少,我是有机遇,我们老爷子或者领导关注什么的,这不等于我的水平比你们高。我就是这个想法,可能和我的秉性相关,但是充分表示了对老领导的尊重。

  后来军区组织部长来考察我,考察完专门跟我谈话。他说,我们在军区调查这么多年轻干部,像你这么反映好的,没有。他说,不但战士说你好,干部说你好,关键是老同志都说你好,这就非常难得。你的老上级、你的营长、你的老连长,都说你好,一般的青年干部做不到这点。军长也跟我说,沈阳军区1976年对全军区的青年干部做调查,你是表现最好的。所有老干部都说你好。

◇ 道不同不相与谋

  我是1975年结的婚。我跟粟裕的二儿子粟寒生很熟。1971年我父亲去世之前,我第一次探家,寒生也从部队探家。他可能有意,约我出去玩儿时,把他妹妹也带着一起去了。我当时没意识到这点,可能她看完我以后,觉得还挺满意。后来寒生就给我讲了,我们就这样开始了。

  我结婚前后,老邓重新出来工作了,大家感到欢欣鼓舞。但是没多久又开始“批邓”。当时对毛的情况,我们不太了解。我们在部队比较闭塞,总是听说毛主席身体很好,没有这些小道消息。我后来听说,毛参加我父亲葬礼以后,感冒了,后来得了心脏病。但是当时毛主席在我们心中,确实是“神人”的形象,从来没往这上面想过。总理去世后,老岳父跟我讲,总理去世了,今后斗争更加复杂,你们也要做准备。老邓当时已经下台靠边站了。这时忧虑的是,“四人帮”今后是不是会比较得势了。结果,华国锋上台,我松了一口气,因为不是王洪文、江青上台。但是我面临着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确实需要考虑,作为团政治处主任,我将来在部队怎么办?

  沈阳军区当时比较左,毛远新是政委。我们那个团是“学习小靳庄”典型。沈阳军区对抓典型挺重视的,搞大批判、搞文艺演出,后来还有“批邓”什么的。我那时候是团政治处主任,副团级,28岁,是沈阳军区最年轻的团级干部。这些事情都归我管,但是搞这一套我自己心里头就接受不了,干不下去了。我就给岳父粟裕写信,说能不能给我调动一下?他说,当兵,还是要从部队提拔。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是野战军的团级干部,他还是希望我继续在那儿干。但是,我就给他写了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与谋”,表明了我的意思。

  我老岳父一下就理解了,他找了伍修权〔11〕。伍修权就让总参二部给我下了调令。下调令以后,军长找我谈话,说你干嘛要离开呢?到总部有什么好处?你这么好的基础,怎么说走就走,太可惜了吧?你去当参谋,就会老死在部里,你在我这个地方,我这个位置将来就是你的,没几年了。这些话语重心长,我都知道,可是我不能说出我的真实想法。我就说,老岳父身体不好,我爱人也来不了,家庭问题没法解决。

  我回到北京,关系已经到总参了,但是还没报到上班。这时毛主席刚刚去世,我感到后面有戏看了。记得有次和几个朋友聊天,我说,要“动外科手术”了。那段时间,我并没有接触高层,也没有这方面的信息。不过我当时有这个感觉,觉得当时那个局面不会再僵持下去,要最后见分晓了。没几天,“四人帮”就被抓起来了。老岳父跟我讲:“你看,着什么急呀?你要不着急,现在不就好了吗?”他意思是说,你应该还在野战军,因为已经有基础了。当然,谁也想不到会那么快翻盘。

◇ 我眼中的领导人

  文革一页翻过去40多年了,当时我对中央的一些人和事,还有些影影绰绰的印象。

  江青得势以后,使我们对毛本身也有看法了。江青是他的老婆啊,这就有点问题了,跟共产党的规矩不一样。像我母亲,她1938年参加革命,最后是14级干部,级别很低。为什么呢?我父亲压着她。这是传统,我很理解。邓颖超,那么老的资格,不显山不露水,就是个中央委员。为什么?总理不让。江青这么张扬,“中央文革”和中央政治局、中央常委是什么关系呀?她凭什么指手画脚呀?到后来,打击面越来越大,把“联动”的小孩子都抓起来了。当年“陈谢大军”时,谢富治是陈赓的老战友,结果谢把小涯子〔12〕都抓起来了。小涯子才几岁呀?小学六年级。他们怎么这么做呀?这是当时很不满意的地方。

  我们对江青,无非就是对她的言论、她的一些作为,以及那种嚣张态度的不满。我们以前学毛主席的好干部焦裕禄,焦裕禄是什么样的形象?你那个是什么形象?我们觉得不满,因为这和党的传统不一样。另外,我们历来强调“团结干部”,现在这么多干部被打倒。对江青的怀疑是逐渐产生的,她的很多东西是和我们党的传统相违背的。

  林彪跟我父亲交往不多。他那个人比较孤僻,工于心计,对事情他都有自己的想法。现在有种说法,认为“文革”有三次大的路线斗争。第一次是“一月革命”时,省市一级的领导抵制文化大革命,被毛主席用“一月革命”的方式,全部打倒、夺了权;第二次是“二月逆流”,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抵制文化大革命,被毛主席打成“逆流”, 受批判,靠边站了。第三次是以林彪、陈伯达为首的“军委办事组”,也可以说是老干部的一部分,在九届二中全会上抵制文化大革命,攻四人帮,打张春桥。前两次的案子都翻过来了,如果林彪不跑,这第三次应该也就翻过来了。这个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前两次整老干部,林彪都站在老干部的对立面,支持了文化大革命,是既得利益派。所以前面这两拨老干部,对他就不满意。最后他跑了,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就“万劫不复”了。

  现在看“571工程纪要”,越来越明确。确实有很多东西,林彪不知道。另外,“571工程纪要”当时是传达到基层每一个人的。“纪要”提出很多问题,实际上是指向当时所谓的“毛主席革命路线”,就是“文革”的那些弊病。它用的论据,当时讲都是“右派”言论,现在看是正确的。后来批判“四人帮”,用的无非也是这么一套东西。所以,现在“571工程纪要”反而变成“绝密文件”,不能外传了。

  我小的时候和总理接触多一点,他见到我们这些孩子,都是比较亲切的。我还跟总理打过乒乓球。有的时候,总理也来我们家这边看看,我近距离接触总理,包括以后他送我走,实际上就有四次。我们都是很尊重他的,总理说什么,我们就去办。

  总理那个人,比较平和,脑瓜特别好使。总理知道我,而且还知道得很多,有些事他都记得住,还知道我得过肝炎。他让我去东北的时候,还问道,你不是得过肝炎吗,好了没有?如果没好,可以换个地方,换个方式。他日理万机,还记得我得过肝炎,这是多小的一件事,真是有心人呀。

  1971年5月我回家探亲,总理知道了,让我去西花厅。总理见了我就说:你表现不错,我们过去有约定,你也确实没给家里写信。后来沈阳军区打报告,说这个人怎么办,能不能参军?入党?提干?我给他们的答复就是,为什么不能参军?为什么不能入党?为什么不能提干?只要表现好,都可以。他还问我,去了部队以后,是怎么想的。我们没谈政治问题。这和我跟父亲一样,父子之间也没有政治方面的交流。就是谈谈原则,自己管自己,自己努力。

  总理去世的时候我比较悲痛。他去世那天,我正好在探家回部队的路上。火车途经唐山车站,停车10分钟,我在站台上突然听到新闻报道:周恩来总理去世。我拿上行李就下了车,赶快回到北京。我参加了总理的追悼仪式,遗体告别。十里长街送总理,我也去了,一直送到八宝山。那天人真多,我很震动。我那时总觉得总理去世以后,好像国家缺了主心骨,有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文革前期,我对总理没有质疑。现在知道他也有一些事情做得不对,他做的许多事都是违心的。当然了,责备他也是可以的。但是话又说回来,在文化革命那样一个形势下,毛主席又那种态度,谁又能怎样?一直到今天,我都能理解他的做法。他处理这个事、那个事,也是因为他没有办法。因为中国共产党内没有一个人,敢于公开对抗毛泽东,那为什么非要强调总理应当去对抗毛泽东呢?

◇ 文革遗产

  中国革命最大的遗产,建国以后就是文化大革命和改革开放,这是两笔最大的遗产,我是主张进行认真研究的。十年动乱,把我们体制上所有的弊病全都暴露出来了,但没人总结,所以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还在走老路。本来从共和国的角度也好,从共产党的角度也好,都应该通过文化革命得到新生,但现在是有所改进,但没有得到新生,还是保留很多旧体制的东西,一直到现在阻碍着发展,而且矛盾越来越大。

  文革其实是不可避免的。苏联有“大清洗”,哪个“社会主义国家”没有?在这种专制制度下,必然产生这个。当然,这不是说毛泽东搞文革有“合理性”。文化革命没有合理性,但是它是“必然”要来的,是共产党走到这一段必然要犯的错误。因为它里面有专制的、从封建社会下来的传统。在毛主席,还有我父亲他们身上,都带有封建的烙印。

  就文革本身而言,毛主席还是有他的追求,就是追求他的“毛式的共产主义”。且不论它目的的对错,但他为了这个目标,不择手段这点起码是不对的。比如说薄老这个“叛徒”问题。在延安时,为这个问题,薄老跟毛主席谈过8个小时。“七大”的时候,毛主席提出,要薄一波当中央候补委员,党内当时就有不同看法。为此,刘少奇、张闻天都讲过话,意思是说这是中央让他做的,填自首书是“履行手续”,不是变节。包括安子文等,他们都写了自首书,都跟毛主席谈过。所以,毛主席对此是了然于心的。我很反对他这种出了问题就从头算账的做法。这些已经有结论的事情,不能再重新算账。但是,为了把别人搞臭、搞倒,就从头算。从批彭罗陆杨,到批刘、批邓,到批林,都是这么算账的。那人家就有一个问题了,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提刘少奇当第一副主席呀?为什么你让林彪当接班人呀,为什么又让邓小平当副主席呀?所以我觉得搞政治不能不择手段。现在管理社会,一个政党,一定要讲手段,讲过程,都要经得起推敲。实用主义的做法,就是以丧失原则来实现目标。这造成了一代人的思想扭曲。

  我父亲对党内斗争,他是主张“和为贵”。所以毛老爷子对我父亲恼火,老说他“折衷主义”,“和稀泥”。但是很多问题,实际上是毛主席种下的因。这样就造成党内的民主作风被破坏,坚持真理、敢讲真话的,就越来越少。领导人喜欢什么,就讲什么。有些“左派”提出,难道这些冤案都是毛主席一个人造成的?他们说得对,这些冤案当然不是毛主席一个人造成的,很多人也参与了制造这些冤案。但是主要责任是谁呀?根子是谁呀?使这种思想方法、斗争手段主导党内和社会的提倡者、支持者,是谁啊?是毛主席。要是否认这点,那共产党就没有任何进步。

  严格来讲,共产党的这些错误并不是从文化大革命才开始的,也不是全部是哪个个人的原因。比如说全推到毛泽东身上也不行,他只是个代表而已。更不能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四人帮”,都推到林彪身上。共产党如果真正走民主法制道路,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的。体制问题总有一天要解决,不解决是不可能的。

  我曾提出一个“共产党光谱学说”,就是说,共产党是个“光谱”,由七色组成,从深蓝到红。这个光谱的左边是江青“四人帮”,中间有谁,右边可能有谁谁。所有这些合起来,才是白光,太阳光——这才是真正的共产党。文革前根本不存在一个什么“阶级”要颠覆共产党政权,没有任何证据说明,刘少奇也好、彭德怀也好,是代表国民党。你说刘少奇搞修正主义,他代表谁?他们都是共产党的一个派别,或者是他个人的、或者是一批人的想法。反过来,你说江青夺权是为复辟资本主义?说她代表了资产阶级?肯定是胡说八道,这只是党内不同意见间的一种斗争。可这些问题,我们当时并不理解。

  所谓共产党的“光谱学”,就是这样:没有左,就没有右。这是毛主席讲的。实际上,大家目标是一致的。但是目标是没有意义的,任何一个国家领导人,没有一个说,我上台就是要把天下弄乱。所以,“运动就是一切”,你只能在道路上做选择。道路上的选择就是党内斗争的主要内容。文革前后的权力更迭,都体现在这个“光谱”上。

  恩格斯有个观点,认为社会的运动是“无数个力的平行四边形”的“对角线”。如果这儿有一个力,那儿有一个力,它们合起来,合力就是它们的对角线。这对我非常有启发。就是说,毛泽东有这么一条路线,他的“力臂”很长,那么整个运动轨迹就偏向他。但是还有千千万万的干部,每个人想法也不尽相同,可能在这个问题上跟他一样,在另外一个问题上跟他不一样。毛的力在这个方向,而你的力在那个方向,所以社会永远不会完全按照毛泽东的思想去做,只不过有时候比较偏向他一点。那么毛泽东一死,他的“力臂”没有了,老邓的“力臂”大起来了,就从原来偏左,到现在开始偏右一点。但是实际上,大的方向,都是朝那个方向走。

  毛主席搞文化革命的“动机”是什么?我觉得,他的动机恐怕还不全是为了巩固个人的权力,江青可能带有以权谋私的部分。反过来说,老一辈革命家为了保住他们的权力,就没有以权谋私的成分?所以我认为,文化革命也好,所谓的政治也好,就是党内斗争,就是党内不同路线的斗争。刘少奇有一套想治国富强的方法,毛泽东有一套方法,江青可能有一套方法,赵紫阳有一套方法,邓也有一套方法,陈云有一套方法……每个人都有一套方法。合起来,交织斗争,就变成了共产党的轨迹。合起来,从左到右,就是共产党的光谱学。

(未完待续)

注释:
1.读chua,篮球进篮的象声词。
2.林彪之子,文革中任空军作战部副部长。
3.陈毅长子,后任对外友协会长。
4.指北京市的第四、第六和第八中学。
5.指文革初期的邓拓、吴晗、廖沫沙三人的“黑帮”。
6.指彭真、陆定一、罗瑞卿和杨尚昆四人的“反党集团”。
7.彭真夫人。
8.指谭震林副总理。
9.指中共九届二中全会。
10.当时士兵的军上衣两个口袋,排长以上干部的军上衣四个口袋。
11.时任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兼情报部部长
12.陈赓大将之子陈知涯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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