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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床杂记(7):今夜,我们都是窦娥(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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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唢呐
[个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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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7/06/19
文章: 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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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唢呐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陪床杂记(7):今夜,我们都是窦娥(上)
金唢呐
今天是阴历29号，马上就要过春节了，医院里里外外都在忙活两件事。
一是往外“轰”病人，医院为了让劳累一年的医生好好和家人团聚几天，能不收的住院病人就不再收了，能出院的病人就动员出院，“过完年再来吧”这是这两天医生最常说的话。有些病人不用医生轰，自己就主动要求出院。现在过年驱邪、祈福和大饱口福的意义都已经不复存在，至少已经淡化，但还是个家庭大团圆的时刻。家庭是中国社会的基石，除夕的团圆饭对中国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古代一些监狱官员甚至都要放囚犯回家与家人团圆过年，所以医院这么干也在情理之中。
春节前医院忙活的另一件事就是“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一般单位年底也都是这气氛，平时效益再差，这时候优质大米、饺子粉、花生油之类的年货一定要发一些，好一点的再来几包黄花、木耳，否则领导职工在别人面前就会抬不起头来。此时医院的新老病号或家属也会大包小包的来送礼，丝毫也不用避讳。这里面有的是正在住院的病号，也有的是已经出院前来表示感谢的病号，还有的是通过住院跟医生建立了类似过去“中越关系”那种牢不可破的战斗友谊，借着过节走动一下，加深感情。
今天我开车过来，停车的时候车屁股离墙太近了，我的车是个两厢车，管存车的师傅老远就大声嚷嚷：
“你停车离墙那么近还怎么打开后备箱？”
“你怎么知道我要打开后备箱”
“嘿嘿，这时候来医院还不都是送礼的，这他妈的是什么世道！”
这位师傅说的一点不差，我就是来送礼的。过年了，看见人家都大包小包扛着，城市的送礼品盒，农村的送土特产，自己总这么空着手进出医院，心里不踏实、虚得慌。以前我报科研项目的时候吃过这个亏，科研项目屡报不中，后来间接反馈过来的信息是人家说我“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不尊重人，缺乏诚意”。哪怕是贫困山区的农民，这时候也知道从地里割点韭菜、树上摘几个苹果、再从米缸里舀几碗小米进城来跟医生表示一下。农民嘴笨，说不出什么道道来，可这句话总是少不了的：“这是自己家里种的留给自己吃的，没打农药没用化肥，可以放心吃。”
如果你认为现在的医生一定活得很风光、很潇洒，那你错了。如果你和医生们深入接触一下，就会发现这个群体牢骚比谁都大，冤屈比谁都多，借用一句余杰的话说就是：“今夜，我们都是窦娥”。下面是几个医生私下给我吐苦水时说的话：
“老金啊，现在外边都骂我们，你以为我愿意收那些礼品？我媳妇都抱怨我，说是患者剥夺了她上街购物的乐趣。人家愿意送，我有什么办法？什么？不要？要是这么不近人情，在社会上还怎么生存。再说了，患者感谢医生送点东西来有什么不对的？这跟过去老百姓往八路军背包里塞鸡蛋有什么区别？再再说了，里面真正自己花钱买的能有一半就不错，不少都是送来送去，有的就是垃圾搬家，前几天我尝了几个核桃，都是哈喇味。你还别笑，你以为我稀罕那些破玩意，今年光是新疆大枣我就接受了七八盒，我们两口子都不吃枣，孩子也随我俩，早晚还得把包装盒拆了，然后分期分批往垃圾箱里扔。什么？送人？送给谁啊？我能送的人谁也不缺这些东西，需要这些东西的人我们又不敢送，有几次我想给正在盖新门诊大楼的工人们送几箱苹果橘子去，可我敢吗？人家会怎么看我？圈子里的人又会怎么看我？所以还是少找这个麻烦，宁可扔掉。扔的时候还不敢在白天扔，还得趁着天黑扔，这可是暴殄天物，造孽啊！可我们有什么办法！”
这个医生说的是实情。一、确实绝大多数人是自愿送礼，包括我本人在内，医生连暗示都不曾给过，不送礼可能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二、有些礼品确实不是人家所需要的，据说还有某个不知情的患者给某个回族医生送“精制东坡肘子礼品盒”，气的人家差点抽过去；三、礼品确实送的太多太滥，给医生家庭造成了一定负担。很多人家要专门腾出一间屋子来放各种礼品，春节过后，很多垃圾箱里都会出现整盒的苹果橘子，还没有拆封就烂掉了。老家在农村的还好说，回家给亲戚乡亲分分，家在城里的就麻烦了，谁也不缺这口，最后只有扔掉。
我认识的一位医药代表对我说，他已经换了三次车了：第一次是微型车奥拓，那时刚入行，完全是为了代步方便；后来发现不行，医药代表买车绝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方便，还要经常拉着医生去饭店、浴池，就换了一辆桑塔纳；后来又换了一辆丰田陆地巡洋舰越野车，说是肚子大能装货，干他们这一行的逢年过节经常要拉着科主任、副主任回家，各种礼品满满装一车，跟过去“农民喜送丰收粮”的架势差不多，原来的那辆桑塔纳根本不够用，他的同行们很多都换了车，不是越野就是商务车，就这还嫌小。
当前的中国社会，已经达成了一种共识。就是无论大事小事，都可以、而且也应该通过请客送礼、拉关系、使小钱来解决。什么法律、原则、规矩不过是说说而已，谁遵守谁倒霉。从小学开始就来这一套，家长年终的时候要给老师送点小礼品，为的是平时多给孩子几个笑脸，上课时若孩子举手想发言别落下，多给点露脸的机会。若还想让孩子弄个红领巾二道杠、三道杠干干就得出手更重一点了。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学校都是这样，但至少不是个别现象。大学也是这样，学生一般考试后感觉不好的都是赶快找人去说情送礼，赶在成绩公布前把分数提上去。教师也不例外，各学校过去都搞教学排名，由学生给教师打分，排名在最后50名的不准晋升职称。现在大部分高校都搞不下去了，即使排名也是“仅供参考”，因为这里面猫腻太多，搞定几个班干部，对于老师来说岂不是易如反掌。
更让中国人得意的是这一套不光在国内行得通，在国外也照样可以用，而且还有不少成功的案例。像前一段转帖的那个中国人在非洲做买卖、包工程，一是靠价钱便宜，再就是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搞定审批官员。即使在欧美日，也不乏成功的例子。像国内媒体报道的海外小留们（可能是个别人），学习的本事没有，就靠着金钱色相，把很多欧洲教授都拉下了水，毕业证照样拿到了手。
说起来，这应该是毛主席的丰功伟绩和改革开放伟大成果结合的产物。毛主席留下的最宝贵遗产就是以大无畏的革命气概“摆脱一切束缚，打破各种条条框框”，让中华民族彻底抛弃了“宋襄公蠢猪式的仁义道德”，任何规矩、秩序、制度、道德都是不值得而且不应该尊重的，否则就是脑细胞发育不全的表现。现在那些精英动辄就谈“从传统社会向现代民主社会转型”问题，叫人笑掉大牙。中国不是类似台湾、香港、新加坡那种传统社会，若是，则转型容易得多。传统文明是一种落后、过时的文明不假，但好歹也是一种文明；中国搞的也不是苏式社会主义，若是，虽然困难些，也要容易得多。中国过去搞的是毛式二杆子社会主义，经过毛主席近三十年的“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把传统社会中所有合理的成分都当做“粗”和“伪”给去掉了，剩下的都是些“三十六计”、“厚黑学”之类的精华和真货。
改革开放实际上又是一次对外来西方文化的“去粗取精”、“去伪存真”过程，把西方尤其是美国人的物质主义、消费主义经过放大后引进了中国。而自由、民主和人权之类的普适世价值观（还是“普世价值观”？）离我们还很远，似乎越来越远。当然，物质主义、消费主义对刺激经济增长、否定万恶的“阶级斗争为纲”的正面意义不容否认，但对当前没有任何理想信仰、道德和制度约束的中国人来说，其负面作用是相当可怕的。人们都变得极度自私，每个人都在以十倍的疯狂、百倍的贪婪攫取财富。
有人说“中国现在的问题都是钱闹的”（文雅一点的说法就是“金钱是万恶之源”），确实有一定道理。看看当今中国社会，正在以以摧枯拉朽之势“逼良为娼”，在人欲横流的滚滚浪潮中“顺之则娼，逆之则亡”，不娼则亡胡不娼？所以在中国大地真的已经很难再找到一片净土了。所谓的“净土”，不过是没有机会或者机会相对较少罢了。中国人现在什么也不信，什么也不怕。无论过去读书人的“修身养性”、“存天理灭人欲”，或是民间的“干缺德事天打五雷轰、生个孩子没屁眼”，还是东西方宗教的“死后下地狱”，都统统失去了震慑作用。
前几天日本地震海啸发生后CCTV记者前去采访一个加油站，问加油站为何现在不卖汽油，是不是囤积等着以后卖高价，对方回答说不是，是为了以后救援车辆储备的。其实不仅加油站，其他商店好像也都是平价，没听说像中国发生灾难后，小商小贩们一瓶纯净水卖20元的情况。有人问我国外是不是有什么相关法律，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据我对日本的了解，有没有法律都差不多，日本社会、日本民众大概容不得这么干的商家继续存在下去。即使地震这几天能赚一笔，估计以后不会再有人问津。
【未完待续】
请教各位：这日本地震和美国海船有什么关系，现在怎么打开海川的一篇文章这么难？我发这篇文章，至少已经失败过5次了。美髯公芦钧儒的尊容、下身泡枣壮阳的秘诀、“我要注册”到底拆迁非给了多少，至今也看不到。怎么回事？其他国内网友都是怎么翻墙的？好像个个身怀飞檐走壁的绝技，什么也挡不住，老朽羡慕啊。
作者：金唢呐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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