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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灌老鲁一水：中国不需要文化战士

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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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317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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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再灌老鲁一水：中国不需要文化战士 (1187 reads) 时间: 2002-1-22 周二, 上午3:02

作者：芦笛在寒山小径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再灌老鲁一水：中国不需要文化战士

芦笛

说来可怜，老芦至今还是网外游民，要上网只有跑到单位上来。昨天出去了，差了一水没灌，连前天灌的跟帖都没看，是刚才才补看的。这里作个回应，算是补上昨天欠的那水吧。

灌水之先，照例再踢老碑一脚。他一喝彩，我就知道文章写糟了，吓吓。这世上我最不服气的有几个人，第一是不学无术的孙大炮，第二是浪得虚名的巴金大文豪，第三大概就是文学鉴赏家老碑。记得有段时间网人封他“芦协秘书长”，让我哭笑不得。大家都说老芦只能写政论，只有他从来看不上老芦的政论，说我写的政论只有可读性，逻辑上一塌糊涂。在<大家>时他居然代我发言，说“老芦最得意的就是他的文章的可读性”，把我气得个发昏章13th。后来某人因误会向我发难，贴出文章来，明明破绽百出不堪一击，老碑大声喝彩不说，还居然写信来再次动员我玩文学，说什么“以后政论就让某某写吧，你的才能不在这方面，人家的思维可是比你严密多了”。老芦是全网第二小心眼(第一是“网文大家”)。这一箭之仇，非报不可。一定要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下去，讲到他公开承认有眼无珠为止，嘿嘿。

我说老碑哪，这作鉴赏家，恐怕不光是会喊好就成。这种事憨子也会干。当初思云的《无言之约》贴出来，我记得所有的人都喊好，憨子也在里头。你和别人的区别，似乎就是去向组织上推荐了一番，是吧？鉴赏家的第一个本事，首先当然得是慧眼，看得出被别人忽略的宝贝来。第二得说得出那宝贝妙在何处，如易部长的影评然。你有那些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说些着三不着两的没筋节的废话的功夫，不如去写两篇文章出来，先给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认定朱海军是中国当代伟大思想家，再给咱们解释一下为什么图雅和王朔这明明判若云泥的两人居然会在你眼中是一个人。

这次老芦骂鲁迅，你居然又来拍在痛脚上，真是让我啼笑皆非。你把人家家内的桃色新闻端出来，还怪我不写上，让我看了实在恶心，只觉得在后面跟贴的那个网友骂得实在不解气。老芦反对研究非政治家人物的私德，遑论这种诬蔑他人乱伦的中伤。我那篇文章之所以谈鲁迅的人品，原因是两个：第一，鲁迅的“战斗精神”已经不再是私人品德的问题，已经化作了全民族的政治文化遗产。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揭开“麒麟皮下的马脚”，让大家看看这“有缺点的战士”其实也不过是个并不完美的苍蝇，以破除那种毒害了一代又一代人的莫名其妙的英雄崇拜。第二，虽然樊教授认为“伪善也是善，假死也是死”（后一句是我加的，所谓“归谬法”是也），老芦最痛恨的就是伪君子。本来，爱财之心，人皆有之。文章先在报刊上卖一次，结集时又卖一次，这是常规作法，无可厚非。但你既然收入优渥，就不要去装“我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和血”的圣人。

写那篇文章的最主要的动机，还是想纠正一个普遍的误解：在鲁迅时代，无论是批判国民性还是骂私人，写文章都不算是什么战斗，并不需要什么超人的勇气，也不面临任何危险。有的网友提醒我杨杏佛之死，认为我只看到了丁玲办的《北斗》，以偏概全，言过其实，其实不是这么回事。

二三十年代的中国，言论管制其实是很松弛的。国府时代虽然有报刊检查制度，但大多数出版发行机构都是私营，政府从来就控制不了。租界那国中之国更是实行西方的言论自由，所以丁玲主编的那种红色杂志才能在那里出版发行。我已经说过，那玩意跟“解放”后的出版物也差不多，通篇歌颂党、歌颂红军、歌颂“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臭骂国府。这种杂志大概国外图书馆也能找到。同志们不妨去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租界外又怎么样呢？咱们只需看一首鲁迅的打油诗就行了：

大家去谒陵，
强盗装正经。
静默十分钟，
各自想拳经。

其时国民党开中央全会，各派政见不合大吵起来，过后集体去谒中山陵，以便加强安定团结。老鲁就写了这首诗讽刺，登在上海的大报上。说那些人是强盗，默哀的时候各自盘算如何打翻对方。

请同志们想想，这种事能发生在“新”中国么？人家开13大、14大，你敢去写首诗骂人家是强盗么？不说没人敢登，你就是写在公厕墙上，恐怕也要成特大政治案件，由部里和省里的侦破专家挂帅侦破。

再看中学语文教科书中的《“友邦惊诧”论》，那上面点了政府的名，列举出“国民党政府治下的连年水灾，卖儿救穷，秘密处决…”等一大堆罪状（凭记忆，非原话）。此文不但登在大报上，还收入杂文集中，照样屁事没有。哪怕是在后毛时代，这种指责政府的文章，有人敢写么？难道真的就是“两间余一卒”，老鲁死了世上就没战士了么？

国民党当然杀过文人。但我觉得杀的大多数是那个发动武装暴乱推翻政府的非法组织成员，例如殷夫、柔石、胡也频等人。用今天的话语来说那些人是犯了颠覆国家罪，我看虽然处罚过重，但并不是冤案。比起我党的“冤埋城阙暗，血染党旗红”来，真是天上人间！国党的宽厚，从对鲁迅的待遇上就看得出来：尽管他跟共党总书记瞿秋白是莫逆之交，但从未受到株连。

国党也搞过暗杀，这本是他们的传统，从孙大炮那儿传下来，汪精卫就是如此一炮打红的。不但30年代有杨杏佛，到40年代还有李公朴、闻一多。但这其实说明了两个事实：第一，国党对民间社会的控制程度太低，可以说基本上就没有，跟我党根本就没法比，只得采用这种最笨拙的办法去维护统治。第二，国党还是讲究点法治的。怀疑那些人是我党成员，又没有证据，不能通过正式法律途径逮捕，便只好出之以暗杀，搞得天怒人怨，越发加速了自己的崩溃。比起来，我党想整谁就整谁，把你斗臭斗垮斗死，还要让三亲六戚都一致唾弃你。其高明的黑暗手段真是有史以来见所未见。

而且，被国党暗杀的人，到底是不是共党的秘密成员只有天知道。许多“民主党派”的党魁其实是共党党员，直到临死才公布身份。就连“国母”宋庆龄也是共产国际的间谍。这些事实大概大家都知道。因此，被国党暗刺了的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屈死，我看只有中共中央统战部和组织部知道。建议宣传部长易明同志和文化部长魏碑贴疯同志去询问一下他们的同事。

因为当年无限崇拜鲁爷，我算是比较熟悉他的身世和著作了，但记忆中似乎从来就没有他生命受到过威胁的事。当然，老鲁其实是很狡猾的。他骂遍天下人，但很少去直接冒犯当道者。袁世凯称帝时，老鲁在教育部作佥事（科长），没敢骂过一个字，只是在日记中写道：“午闻鸣炮，盖袁大总统就任也”（记忆，个别字句恐有误）。张勋复辟，军阀混战等许多大事，他从未敢在文章里骂过一声。国民革命时他跑到广州去当了教授，以后又跑到上海去作专业作家，国共破裂，先总统蒋公大杀共产党人，他噤若寒蝉，除了一句“从未见过杀这么多人”轻描淡写的议论，从不敢出来公开谴责老蒋或对共党表示同情。终其一生，老鲁擅长的就是拿那些学者文人开涮，顶多敢骂骂同为文人的顶头上司章士钊，从未指名道姓地攻击过大清、北洋和国府的国家领导人，更不敢骂军人如张作霖。上面那两个例子算是罕见的，而且那首打油诗还是用化名登出的。

总而言之，我那篇文章的中心思想，一如既往地被老碑错过了。他叫好，无非是因为我骂了一个他其实并不熟悉但怀有莫名其妙的偏见的人物。倒是秋实小居头说的胜我百倍。我想说的正是那些话。

我那篇文章，第一不是说鲁迅批判国民性是错的，第二不是说他在文学上没有什么搞头。相反，我坚定地认为，老鲁作为促进民族自省的带头羊，在当时起到了震聋发聩的先驱作用，到今天他的作品仍然具有深刻的启示意义。作为讽刺文学的大师，他的文学成就也不容抹杀。

王痞子那些废话，暴露了此人是相对而非绝对的文学盲。按他那个“作家”定义，连莎士比亚都算不得作家了，安徒生就更没指望。他对《阿Q 正传》的贬斥，说明此人和老碑一样，连起码的文学概念都没有。阿Q 那种“杂取种种人合成一个”人物的真实，是个稍微有点文化的中国人都不能否认，阿 Q 乃是永生的中华民族魂，大家到隔壁去听听那些“罕见奇谈”立刻就能洞见这一点。仅仅因为这种小说的深度无法用戏剧来表现就否定它的文学价值，只说明时代给王朔那代人造成的先天不足的损伤真是创深痛巨。

在我看来，王痞子和老碑赞扬的鲁迅的那几篇小说恰好是他最不成功的作品。《狂人日记》大概不能算文学作品。《一件小事》、《社戏》则连小说都不是，《故事新编》则完全是无聊的插科打诨。依愚见，鲁迅最成功的小说除了《阿Q 正传》外，还是《彷徨》中那些佳什如《肥皂》、《高老夫子》等。

同样的，鲁迅的自恋也不是我批判的重点。据易部长说：“芦爷自恋无日无之”，也许是吧，不过芦爷的自恋是轻怜密恋，只要人家不来惹我，一般不是无端伤害他人的毒嘴凶牙的排他式自恋，而鲁迅的自恋则不但浩然充塞于两间，而且简直就是芥子气。当然，“无情未必真豪杰”，文字化学战的战神与发明人也有轻怜密爱之时，而且可以怜爱到让你起鸡皮疙瘩。据许广平女士景宋先生回忆，当年鲁迅和她呕气时，常常跑到阳台上去独自蹲在黑影里。如果去劝他，他根本不理睬。过后他向许女景生解释：那种时候他就如同野狼受伤，要跑回巢穴去独自舔好创伤。这人就可以恶心到这种地步，连伪夫妻（法律所谓事实婚是也）反目都要作出如此悲壮的牺牲受难状来！

总之，老芦的那篇水货，想说的只是一个意思：鲁迅不是什么战士，中国也不需要文化战士。文化运动包括启蒙运动在内不是一种战斗，不需要鲁迅那种恶毒的文化打手。可悲的是，由于鲁迅他祖父因科场舞弊受贿入狱，导致家道中落，使他在少年时代备受炎凉世态的刺激，形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从此养成了毒眼和毒嘴，以致连办个文学杂志“首先就逃走了资本”都要看成是什么世界级大阴谋。在很大程度上，他和毛泽东润之先生很相似，两者都因微时受了主流社会的轻蔑和冷落而怀恨在心，从此自命战士，终生好斗，以一己之力向全社会进行毁灭式报复，弄出来的祸患到今天还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最后跟老明说，那“部长”是开玩笑，请叫兽恕罪。另外，你说“鲁爷自卑于骗不到女人”，说对了。本来嘛，就他那副尊容，还能找谁去？“芦爷自卑于写不好小说”则不完全。老芦凛凛一躯，堂堂一表（不吹上这两句，对不住你那“自恋无日无之”的组织结论，呵呵），在找对象这事上倒不曾缺乏自信。但除此之外一切事上都没自信。当初我推出《黑崽子》中文摘译，大贼赛昆问我是否以前在国内刊物上发过文学作品。我哪有那个胆量！如果网络不发明出来，世上永远也不会有芦笛这个人。我的自恋都是在受到别人攻击时才发作的，那时我就一定会大言不惭地自吹自恋一番，因为不这样作我的自信心就要彻底完蛋。这是inferiority complex。老芦这心理毛病全拜小学班主任之赐。看过我的自传的人应该明白这一点。

作者：芦笛在寒山小径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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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将芦爷比鲁迅，汪洋恣肆总相宜。 -- 易明 - (750 Byte) 2002-1-22 周二, 上午11:15 (560 rea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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