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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张耀杰：季羡林，又一架文化机器停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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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张耀杰：季羡林，又一架文化机器停摆了 -- 万润南 - (3581 Byte) 2009-7-26 周日, 下午12:42 (216 reads)

万润南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6/04/03
文章: 1370

经验值: 57959

标题: ZT虚舟：纪念季羡林先生 (108 reads) 时间: 2009-7-26 周日, 下午12:48

作者：万润南 在罕见奇谈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虚舟：纪念季羡林先生

中国文化名人的典型特征是：博闻强记，著作等身，又讲求操守，有道德底线。1949年之后，大陆突出的代表人物是陈寅恪、梁漱溟等。季羡林先生是大陆传统文化最后一个标志性人物。

一、文化名人的文化特色

季羡林先生懂十二国语言，计划中的全集有30卷之巨，就数量而论，已不让先贤。而道德操守，虽逊于先贤的傲骨嶙峋，顶天立地，但晚年悟道，亦得正果，不让陈、梁诸贤专美于前：

“1957年反右，张岱年先生收到了牵连。这使我对他更增加了一种特殊的敬意。我有一个自己认为是正确的意见：凡被划为“右派”者，都是好人，都是正直的人，敢讲真话的人，真正热爱党的人。但是，我决不是说，凡没有被划者都不是好人，好人没有被划者遍天下，只是没有得到被划的‘幸福’而已。至于我自己，我蹲过牛棚，说明我不是坏人，是我毕生的骄傲。独没有被划为右派，说明我还不够好，我认为这是一生憾事，永远再没有机会来补课了“。

文化名人与众不同之处在于：文化是他们一生修炼的成果，要成正果，还必须有道德操守作为脊梁骨，才能撑起文化大厦的整体辉煌。

二、文化名人的文化感召力

其实，在古老的中国，文化名人的文化成果影响力是极其有限的。在历史上，在生活中，文化名人的感召力，集中或主要集中在文化名人的道德风骨上。所谓“道德文章”，道德永远在文章的前面。

季羡林先生的遭际，再一次见证了中国文化的这一特色。

虽未盖棺，早已定论。国务院总理温家宝2006年8月6日为季羡林祝寿时说：“您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丢掉自己的信仰。那时，您利用在传达室看大门的时间，翻译了280万字的梵文作品。这不仅是个人毅力决定的，也反映出中国知识分子对真理的追求，对国家充满信心”。强调的便是先生的精神追求，道德操守。

而盖棺论定，所见略同。一位参加北京大学百年纪念讲堂季羡林先生悼念会的教授现场讲：“季羡林先生留给我们最大的财富应该是敢讲真话，这也是他最值得我们纪念的地方”。这位先生昔日的学生和同事，道出大家共同的心声，强调的依然是季羡林先生的精神风貌，道德操守。

事实也正是这样。先生晚年的言行具在，人们广为传颂的是，他三辞桂冠：一辞“国学大师”，二辞“学界泰斗”，三辞“国宝”。

季羡林先生的著作如山，文辞如海，人们最为欣赏的是他说的，为人不可说假话，真话不能全说，假话全不可说。

三、文化名人的文化悖论

季羡林先生是文化名人，又是著名的梵文学家，心底里却压着这样的话，“我从不相信什么轮回转生。现在如果让我相信一回的话，我就恭肃虔诚祷祝造化小儿，下辈子无论如何也别再播弄我，千万别再把我弄成知识分子”。

先生的满腹牢骚，与爱因斯坦发誓下辈子宁愿当个管子工，也不当科学家的满腔激愤，有异曲同工之妙。爱翁激愤，为科学家对社会现实无能为力而发。极大的无力感，激起伟大科学家无边的愤慨。

先生牢骚，亦为文化人不能做文化事，尤其不能作有利于文化进步的事而发。严格讲，说真话，不算是文化。没有文化的动物向同伴通报危险，也不说假话。说假话是人类进化过程中的退化，说惯假话的人努力说真话，最多只能算是本能或本性的回归，跟文化创造还有很远的距离。

以有文化自居的文化人，把说真话当做奋斗的目标或努力的方向，因说真话被人当做最大的贡献和最高成果，这一切都离文化那么遥远，作为文化人，作为文化名人，作为有良心的文化名人，先生能不失望，能不激愤么？

况且，中国文化有个先天的或胎里带来的印记：中国文化是“家天下”国家苑囿里明君贤臣们人工栽培的奇葩，跟希腊文化是自由的希腊人在自由的原野上栽种的庄稼、而希腊国家是希腊文化的结晶，大相径庭。

所以，为“家天下”国家服务，几乎是中国传统文化唯一的主题、全部的内容。因而，中国文化在上下几千年、纵横几万里的时空里，创造了夺取“家天下”国家的权力、巩固“家天下”国家的权力、适应“家天下”国家的权力的无数做主子、做臣工、做奴仆的教训、经验、方法、理论，唯独没有对自然世界的认识与思考，唯独没有对人类世界中“家天下”国家部分外的世界的认识和思考，以至于堂堂中国既没有认识自然现象的科学，也没有认识和思考人的权利、人的能力、人的社会组织的科学。

不跟西方文化比较，坐井观天，中国文化的狭隘与浅薄还不明显，文化人还可以如鱼得水，悠然自得的在涸辙之中相濡以沫；跟西方文化对比，中国文化的偏狭僵硬便一览无余。

更不幸的是，面对差距，面对问题，却不许正视，不许赶上，不需解决，文化人觉醒的良知和被压抑、被窒息的感觉形成猛烈的撞击，不能离骚，只能牢骚。季羡林先生再不做知识分子的宣言，实际是对中国大陆文化现状的抗议。

四、文化名人的书生气

季羡林先生为胡适先生写过一篇文章——《毕竟是书生》，其实，季先生也是书生。他曾多次说过类似的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了极限，物极必反，西方不行，东方起来，我们相信东方有辉煌的历史，也一定有光明的前景。将来人文科学的发展，必定是西方的分析加东方的综合。

先生对东方文化，特别是中国文化的坚定信念，是可敬的。但认为西方不行了，就轮到东方站起来，却显得书生气十足。

因为西方行，“行”在西方人经过努力奋斗，张扬了理性，而他们自主运用理性的结果，则是重新发现了人，发现了世界，并在此基础上，不仅创造了自由、民主、人权、法治的新理念，而且创造了成功驯服权力的两党制议会政治制度，创造了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创造了工业化和信息化，创造了一体化的世界市场。

世界还在发展，如果西方以后解决不了世界发展产生的诸种问题，那一定是在理性的运用上出了问题：不是放弃了理性，就是扭曲了理性。在这种情况下，东方能兴利除弊，取而代之吗？

就目前看，没有现实性。这不仅仅是因为，在历史上，东方人没有做到自觉自主的解放理性，而是西方理性解放的东风，吹醒了东方的理性，东方理性在享受着西方理性创造的胜利果实，而不是相反。

更重要的是，在现实生活中，东方的理性至今尚未真正觉醒，更没有得到自主运用，非理性不仅比比皆是，而且依然把非理性当做理性：指鹿为马、刻舟求剑、南辕北辙、口是心非甚至是生活的常态。不能说真话的地方，就是缺乏理性的地方。

尚不能解决自己理性觉醒、理性自主的问题，却奢望取别人的理性而代之，其实不也是一种非理性吗？

还有，西方是擅长分析，但也擅长综合。

季羡林先生舍近求远，不远万里去德国拜师学习梵文，不正是因为，西方已经把东方的瑰宝，整合进自己的文化之中了吗?市场经济理论揭示了人类社会经济交往、经济发展的规律，不是空前的综合吗？自由、民主、人权、法治成为普世价值或普适价值，不是成功的综合吗？

而东方文化，虽然还有点自知之明，承认自己分析不如人，却对自己的综合能力颇为自负。殊不知，没有分析，安来综合？正是因为不知道“天”是什么，“人”是什么，所以，标榜“天人合一”的中国，发展经济，尽管有西方的前车之鉴，依然把环境污染得触目惊心，还要靠西方环境保护、绿色能源得理念来解救。

总之，邯郸学步是书生气，夜郎自大也是书生气，都是后起之秀应该警戒的。

五、文化名人是长者

文化名人是长者。

胡适先生是长者，它不仅推荐学生，保护学生，而且资助学生，甚至有些受他资助的学生并不知情。

鲁迅先生是长者，他帮助学生，保护学生，甚至帮学生上街补鞋。

季羡林先生也是长者，在众口传诵的事例中，令笔者一直难忘的是：北大开学，新来咋到的学生找不着地方，遇到一个穿着普通的老人，便请人家帮忙看一下行李。许久后回来，老人一直守候着，没有动地方。他后来才发现，给他看行李的工友，原来是副校长季羡林先生。

作者：万润南 在罕见奇谈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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