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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羊律是如何导致专制王朝灭亡的（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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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耐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3/06
文章: 1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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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耐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受“大隐于朝”网友“腐败：既不会亡党，也不会亡国”一文的启发，再加上原来看过吴思写的“潜规则”以及“血酬定律”等书，触发了我对“狼羊律是如何导致专制王朝灭亡的”这样一个问题的重新思考。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狼羊律”好像是“随便”网友在“海纳百川”论坛首先提出来的说法。大致意思是说人类社会是分成两部分的:“狼群”和“羊群”。“狼群”对“羊群”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狼群”永远统治着“羊群”。当然，随便网友还有其他意思，比如“狼羊律”是宇宙运行定律，是改变不了的，从古至今包括西方的民主社会都是服从“狼羊律”的社会。“狼群”为了自身的利益，不会过度捕杀羊群，会对羊群实施“仁政”，所以“羊们”应该安分守己，不要造反。即使造反成功，新的社会仍然会遵循“狼羊律”，等等。
首先，我认为“狼羊律”不是一个新的观点，它其实是“丛林法则”或者叫做“社会达尔文主义”的一种新的“说法”。
其次，“狼羊律”不是一个描述社会现象更加准确的“说法”，实际上它还不如“社会达尔文主义”来的准确。它认为人类社会是由“狼群”和“羊群”组成的，也就是用“狼”和“羊”来描述“人类”中的强者和弱者，或者统治者和被统治者。这种描述是不够准确的。因为：
第一，我们知道，自然界中羊是永远成不了狼的，即使羊披上了狼皮，仍然长不出狼牙，仍然无法吃到其他羊们的肉。同样的道理，狼也无法变成吃草的羊。可是人类社会中狼羊的角色是可以互换的。这样的例子就太多了。比如，朱元璋从一个穷放牛娃只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就变成了一代开国皇帝。
第二，温顺的小绵羊们是永远不可能造反的。而人类社会中，当被统治者被欺压到一定的程度是会造反的，而且造反也是经常会成功的。
第三，“狼羊”的说法只能适用于专制社会，不能使用在民主社会。有谁听说过“羊们”可以投票决定让哪一头狼来吃自己肉的吗？
如果用“丛林法则”的“弱肉强食”的原理来解释社会现象可能还更加准确一些。因为“丛林法则”只是说“弱者身上的肉是强者口中的食”，并没有规定说强弱是不可转化的，也没有说弱者是否可以造反成功。
当然，用“狼羊律”来描述社会现象比较形象，所以下面我继续使用这个词汇，并且用“人狼”和“人羊”来表示人类社会中的统治者和被统治者。
以上解释了一下“狼羊律”的含义以及由来。下面谈一下这个“定律”是如何在专制社会中起作用的。
顺着“大隐于朝”网友的话题来说，我认为专制王朝的灭亡原因是多种多样的。比如“外敌的入侵或者威胁”就是一个原因。宋朝的灭亡主要是蒙古人的入侵导致的。战国七雄中的六个的灭亡当然是秦国的入侵导致的。清朝的灭亡虽然不是外敌的直接入侵导致的，但是却是外敌的威胁间接引发的。
我的这篇帖子只讨论专制王朝灭亡的其中一个原因，也就是在其他原因不存在的前提之下，“狼羊律”是如何导致专制王朝灭亡的。
“狼羊律”隐含了两个命题，第一个，社会由“狼群”和“羊群”组成；第二个，“狼群”对于“羊群”有单向的控制权力，而“羊群”对于“狼群”来讲，没有什么有效的反制措施。如果硬要说有，那也只有“羊被欺负急了会造反”这样一个软性的潜在的威胁，也就是魏征吓唬李世民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警告。这样的警告只有在“狼们”愿意听从的时候才会起作用，不像现代法治社会对于罪犯的“判处有期徒刑20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那样具有强制执行的约束力。
按照经济学的说法，人是自私的和有“理性”的，人的自私是没有限度的，但是人的理性是有限度的。用俗话说就是，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人的智慧是有止境的。单个的人是这样，群体的人也是这样。比如像李世民这样的，就很有理性。有理性的狼不会过度宰割羊群，每年以十分之一的税率从羊群身上取肉，那么羊们不会感觉到太大的疼痛，狼们也能吃饱肚子，这就是胡总所期盼的“河蟹”社会了。
但是，单个的狼有理性，每个狼都很会算计，都在利用自己的“理性”来最大限度的谋取私利，并不会导致由这些狼所组成的狼群也会有“理性”。这就跟资本主义社会每个资本家都很会算计，都在最大限度的为自己赚钱，结果导致整个社会发生了经济危机是一个道理。比如最近美国发生的事儿，每个银行都在想方设法推销贷款，结果带来了次贷危机。每个消费者都想没有钱的时候就能住上房子，结果引出了房市泡沫。
正是这种个体的“理性”带来了群体的“不理性”，导致了狼群一直是自私的，并且在许多时候也是“不理性”的。
对于一个朝代，从时间的维度上来说，开国的皇帝都是比较理性的，开国皇帝的儿子孙子就差一点，也还算不太出格，但是开国皇帝的曾孙子，重孙子，滴滴溜溜的灰孙子就越来越不理性。从空间的维度上来说，即使皇帝是理性的，难保大臣们也是理性的。即使郡守们是理性的，难保县令们也是理性的。当然这里我说的理性是说的“群体理性”，不是“个体理性”。如果说个体理性，那么甭管是开国皇帝还是末代皇帝，不管是太监大臣还是县官现管，都是理性的，都在最大限度的为自己谋私利。
这种狼群的自私性，不理性，再加上狼群对于羊群控制的单向性，导致了狼群对于羊群的“宰割”或者“欺压”总是有一种增强的趋势，而绝不会有减弱的趋势，也不会在达到了某个平衡点之后来回震荡维持平衡，而只会一直增强下去，一直到出现了压垮羊群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也可以说，“宰割”增强的趋势也就是王朝灭亡的趋势，“宰割”增强的快慢也就是王朝灭亡的快慢。
人狼们对于人羊们的宰割主要体现在税费上头。一个贪得无厌的皇帝会不停的加税，从十一税（税率是十分之一）加到十二税，加到十三税，甚至有的加到十五税的。即便是碰到好的皇帝，比如康熙皇帝立了“永不加赋”的碑来让后代遵守，但是贪官污吏们是不会束手无策的，他们可以改税为费，可以巧立名目，加收“人头费”，“猪头费”，“地头费”，“木头费”等等。不让乱收“税”，那咱就乱收“费”。不让乱收“费”，那咱就打“白条”。总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是不会让尿憋死的。
推论之一就是，即使皇帝代代都是好皇帝，也不能保证专制王朝江山万年长。清朝的皇帝比起明朝来要好上一百倍，最多能够延缓一下王朝灭亡的趋势，但是永远不可能让这个趋势停止下来。
应该看到，有许多贤明的统治者是明白“苛政猛于虎”的危害的并且想了一些方法来改善这种专制制度，比如，王安石张居正的变法。张居正看到了乱收费的问题，就把所有的费税合并为一种税，叫做“一条鞭”，除此之外无它费。也就是把“人头费”，“猪头费”都加在了这个“一条鞭”里了。可是等他死后，贪官污吏们似乎已经忘记了“人头费”，“猪头费”已经加在了“一条鞭”里，除了征收“一条鞭”之外，又重新加收“人头费”，“猪头费”。当然，羊们即使是知道出现了重复收费，也是没有发言权的。即使有发言权，说的话狼们也是不会听的。
推论之二就是，即使存在着大量的清官，存在着非常有理性的“贤明”的大臣，但是如果只是对政策性措施进行小修小改，不对专制社会的“宇宙运行法则”进行大修大改，也是不能保证专制王朝江山万年长的。
当然，当”宰割”达到了某种程度，人羊们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的时候，人羊们是会“闹事”的。但是这种“闹事”无非两种结果，一种是闹事失败，一种是闹事成功。闹事失败了，人羊们无非原来是身上割肉，现在是脖子上长疤，小命搭进去完事。闹事成功了，又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巨大的成功，闹事者变成了造反成功者，造反成功者当然也就是变成了新的统治者，也就是人羊变成了人狼，这就是改朝换代了。一种是微小的成功，贪官污吏被绳之以法，人羊们获得了暂时的喘息机会，还有可能得到“减租减息”的“优惠”，看上去“宰割”的力度似乎是降低了。但是第一，贪官污吏们是杀不绝吓不倒的，“贪污不怕死，只要会算计（有个体理性）,杀了我一个，自有后来人”。第二，随着时间的推移，“宰割”的力度会很快恢复回来的。就像道琼斯的指数，下降是暂时的，从长期来看，增长是一定的。套用毛老头的话来说，困难是暂时的，前途是光明的，“宰割”力度是螺旋式上升的，是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的。第三，为了防止以后再发生类似的闹事,人狼们对于羊群的控制只会加强而不会减弱，也就是“闹事”不会导致产生出人羊们对于人狼们的反制措施来。当然这种反制措施的产生也不是一点机会都不存在的。一旦产生了这种反制措施，那么专制社会也就演变成了民主社会。这种演变是需要人狼们和人羊们的理性都能达到相当高的水平才可能发生的。中国人的个体理性很高，群体理性不够，也就是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所以专制了3000多年，也没有演变成民主社会。纵观上下五千年，左右三百国，只有英国人的理性够高，所以演变成了民主社会，并且随着其子孙后代征服全世界，把民主制度播洒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
（未完待续）
作者：吴耐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上一次由吴耐于2009-7-01 周三, 上午11:19修改，总共修改了1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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