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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纬国口述自传》读后(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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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笛 [博客] [个人文集]
论坛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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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3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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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芦笛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说明:
这是几周前写的,贴在万维天下论坛,原拟次日续完,却又没有心思了。今天既然来了,干脆就把这断尾巴蜻蜓贴出来吧。如果以后续完了,我会贴到博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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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纬国口述自传》读后(一)
芦笛
最近看了国内网上连载的刘凤翰整理的《蒋纬国口述自传》,兴致盎然,拉杂写点感想,以助网友谈资。
一、 身世之谜
纬国在自传中并未说明他的生父和生母是谁,称宋美龄为“夫人”,却称蒋介石的侍妾、他的养母姚冶诚为“母亲”,并说姚氏乃是革命党人,受命与蒋介石一道刺杀光复会头子陶成章(虽然纬国没有明说暗杀对象是谁,但那是明摆着的,蒋介石一生好像也就只承担过那次暗杀使命),事后共同出亡日本,在日本相爱结婚。此后这位深明大义的革命党人又根据革命形势需要,逼迫蒋去与宋美龄结婚。
这完全是天方夜谭。如所周知,姚氏出身青楼,这似乎并非我党妖魔化宣传。姑不说可信度较低的《陈洁如回忆录》(据国内研究蒋介石的专家杨天石教授说,该书可能是伪托)讲述了蒋介石如何英雄救美,救了妓女姚氏并纳之为妾,而且1927年10月18日的天津《益世报》曾介绍过姚的身世:“女士出身寒微。当南北和议告成时,蒋氏随陈其美居沪。陈每过北里,蒋亦与偕往。怡琴(花名)在法租界某妓院做房侍,在筵席间见蒋氏。怡琴刻意奉迎蒋氏,终至以身相托,被蒋纳为侧室。”从考证的角度来说,这是第三方提供的信息,而且当时国府尚未征服北方,可信度相对较高。
相比之下,纬国介绍的姚的身世乃是孤证,所谓姚氏参加革命、流亡日本云云,从未见诸他人文字,而且出自养子之口,未足取信。更何况在他笔下,陈洁如那当时的正室都完全成了下台后的赫鲁晓夫式的non-existence。就算姚氏真是革命党,也不过是个侍妾。娶不娶宋美龄,轮得到她开口么?
所以,此类天方夜谭,只能视为纬国出自对养母的拳拳孝心,“为尊者讳”编出来的。
网上流传,纬国在晚年披露,他的生父是戴季陶,生母是日本女人重松金子(一说津渊美智子)。此说与《陈洁如回忆录》一致。据陈说,因为戴季陶之妻乃是河东吼,阃威厉害,在纬国生母携他找上门来时不敢相认,老蒋只好把纬国认为义子,云云。
但近来国内又有人说,纬国其实是蒋亲生。据说,1943年11月12日,国府在重庆小温泉召开孙中山诞辰纪念会。戴季陶在会上发表演说,坦承他当年在日本和蒋介石同狎一日本下女(用当时的话来说便是“同靴”)。该女产下一子,是为纬国。但戴此前在上海荒唐过度,染上了恶疾,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所以纬国其实是老蒋的骨血,而他自己长恨此生绝了后,只有捻佛珠自责,云云。后来老蒋也来出席会议,看了记录后发表简短演说,证实了戴季陶的说法。此说据说由当时负责记录的纪云提供,由江苏政协登在2005年第一期的《钟山风雨》上。
与此说相矛盾的是,老戴并未绝后,有子戴安国。但近来有人又说其实安国不是老戴生子,是老蒋过继给他的。言人人殊,莫衷一是。
不仅纬国生父成了疑问,就连经国生父是谁都有了争议。台湾中兴大学教授范光陵曾在台湾召开记者招待会,爆出猛料,播放了由他录下的纬国于1994年病重期间的谈话录音。纬国在录音里回忆了他和姚氏当年在奉化备受蒋原配夫人毛福梅的虐待,被赶到柴房里去住(这段内容在《蒋纬国口述自传》里也有),还指控毛福梅不守妇道,与同族亲属私通,产下私生子,引起蒋震怒,这才“休”了毛福梅。据范说,纬国还向他披露,蒋经国其实并非老蒋的骨血,盖老蒋在四岁时就被野狗咬坏了生殖器,没有生育能力。但据范说,因为纬国坚持,这段绝密谈话内容并没有录下音来,云云。
此说曾遭孔令仪驳斥。她指出,蒋介石并没有丧失生育能力,在他与宋美龄于1927年12月结婚后,宋美龄曾经怀孕。但因意外不幸而流产,此后宋美龄便不曾怀孕。类似地,国内学者杨天石教授曾在蒋介石日记中发现“夫人小产”的记载,说明所谓“野狗咬坏生殖器,从四岁起便丧失生育能力”云云靠不住。
依愚见,纬国爆的这些猛料,只可能来自养母姚氏。但姚氏备受毛福梅欺凌虐待(那在“旧”社会是常有的事),心怀怨恨,说出来的话是否可靠,只有天晓得。她怎么可能知道老蒋四岁时发生过什么不幸,何况是这种难言之隐?就算她看见了创痕,除非把两个睾丸都咬掉了,她又如何能断定老蒋丧失了生殖能力?但若老蒋真丧失了两枚睾丸,则他就只会有伟大领袖毛公公那只太监面孔,还能是那副英气勃勃的武人模样么?
再说若老蒋受过此类巨创,绝无可能瞒过近侍和大夫去。他的副官翁元辈常年侍候他洗澡,后来还为他往肛门里填塞甘油丸,戴上手套用手指为他掏粪便,甚至还有位副官粗心大意把甘油丸强行按入肝门外的肌肉,引起大出血,严重伤害了老蒋,为此受到处分。随着身体发育,四岁时留下的伤痕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岂能逃过这些人的眼睛?那翁元并非隐恶扬善之忠厚者。若有这种事,早就让他嚷嚷得满世界皆知了,还等得到纬国死后由老范爆出?
不过蒋介石的生殖能力不强似乎也是事实——明摆着陈洁如和姚氏都无出。宋美龄流产当然不会是虚构——老蒋有什么必要在日记里编造此类故事?但流产未必是女方的毛病。如男方的精子不够健康似乎也会有此问题。所以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陈洁如说的,老蒋当年害了风流病,虽未彻底丧失生殖能力,但妨碍了精子的健康与活力。当然前面已经说过了,国内有学者认为《陈洁如回忆录》乃是伪托。
在我看来,这些烂事是查不清楚的,也没有丝毫意义,只有小市民会对之感兴趣。经国、纬国是谁生的并不重要,只要蒋公和夫人视为己出,那就够了,关旁人什么事?重要的是他们作为历史人物对中国社会的贡献。
二、“纬儿可爱”
这是蒋公对夫人说的话,确实如此。纬国天性活泼幽默,聪明机灵,坦诚爽朗,温和厚道,平易近人,毫无纨绔气息,天生有强烈的西化气质,却又深受中国传统熏陶,尊重上级和长辈,忠于友情讲义气,实在是难得的中西合璧式人物,就连从他的口述自传中都能看出这点来。这实在是个很罕见的你没法不喜欢的可爱的历史人物。
纬国天性活泼好动,这似乎是有口皆碑的。据他在东吴大学的老师张梦白教授回忆:
“蒋纬国对课外活动的兴趣极为广泛,极有水准,如果打分,当在90分以上。无论体操、游泳、拳击和吹军号、演话剧等,他都是积极分子,有时也喜欢骑马、划船。他最喜爱的是体操项目。学生叠罗汉表演,他总是骄傲地站在最顶端。双杠和吊环的动作相当漂亮,是他的‘拿手好戏’。”
此类天生的运动员在西方一定会成为明星学生,可惜在中国那种特别强调智育的地方,此类天赋便不被视为天赋,所以他只有到德国留学后才会得其所哉。这种喜爱运动的天性,使得他顺利通过普鲁士军人的严酷训练,掌握了摸爬滚打的精湛技能。据近年投奔大陆的张慕飞在大陆视频广播中说,纬国当了高官后,还照样精通步兵那套基本作战技能,随时可以演示。高官而能如此,古今中外实不多见。
纬国的幽默感也很有名,早就流传民间了。据说他在经国先生当选总统后曾对记者说:我也升了官,过去我是总统的儿子,现在我是总统的弟弟,引来哄堂大笑。有一次,蒋纬国应邀去台湾政治大学演讲。校长在介绍他时,吹捧了他整整5分钟,但他一上台便说:“我不知今天究竟是请我来演讲,还是校长自己在演讲。看来,国防部人事处对我个人资料的了解,还不如校长清楚。”
在口述自传中,他的幽默感也时时流露出来,比较有趣的乃是他到德国留学后,西安事变就发生了。过后这家伙给他爹写信,竟然说他非常抱歉,不该出国。他一离开,国内就出乱子了。回来后他爹问他有何感想,他说,父亲,我知道我不应该离开的嘛。你看,我一离开,你们就搞得乱七八糟,让他爹哭笑不得。纬国虽然没有去过英国,但他这种玩笑很像所谓“英国式幽默”(English humour)。具有这种幽默天性的人在国外极受欢迎。
他的聪明机灵也处处可见。自传中提到的一桩逸事特别有趣:纬国坐轮船赴德国留学,船上有位德国老先生很喜欢他,教他学德语,后来问他对纳粹虐犹有什么看法。当时德国乃是中国的学习榜样(这毫无羞耻可言,德国当时在希特勒领导下尽洗国耻,废除了凡尔赛和约那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不平等条约,引起处境类似的中国的欣羡毫不足怪),而且那老先生乃是德国人,当然他只能打顺风锣,说希特勒很了不起,做得很对。不料老先生脸一沉,说他自己是犹太人。纬国立刻跟着急转舵,说这就是希特勒为何做得对阿,因为犹太人太优秀了,不把他们赶尽杀绝,德国人还有什么混出头的机会?哄得老先生眉飞色舞,说你说得对,如果我是希特勒,我也只能这么做。虽然纬国似乎有点爱吹牛,但吹这种牛对他没什么好处,所以这件逸事的可信度比较大。
又如国军参谋总长要向外宾讲解“一二三自由日”的由来,口号是“一二三,到台湾”,要他翻译成英文,而且要押韵。他灵机一动便译成“One, two , three,we want to be free” (芦按,原文似有笔误,此处作了改正)。没有三分天生机灵,英文再好,也不见得当场就能把没文化的阿兵哥口号翻译得如此生动传神。
这些当然是区区无足道的小聪明。但纬国无论大小事都能随机应变。自传里的例子很多,奉夫人命处理为一江山烈属募捐的义演会前的大兵骚乱,就足以显示他的应变能力,读来颇有“单刀赴会”或《战国策》、《史记》上那些传奇英雄的遗风。我就不具体介绍了,请读者自己去看吧。
纬国的聪明更在于他的学习能力和洞察力。这我当在后文详论。这里只说他在大陆改革开放之初在美国和共军某师长的交流。该师长向他抱怨太子党倚仗权势,上下其手,大发横财。纬国说,你有所不知,大陆那种极权社会控制了每个人,国家资源完全控制在党手中,一般草民根本没有走资的客观条件,所以只能靠高干子弟们利用权势先开始,这就是“take off”的意思。一席话说得那师长开了窍。他还预言大陆必将在经济上成为可与美国抗衡的强国。由此足见他的洞察力与预见力。
纬国的坦诚爽朗也很有名,对此我早就有感觉了。90年代美国拍过一部有关中国历史的文献片,采访了诸多历史人物,其中就有纬国。他毫不讳言国府在抗战后的腐败,完全不是那种反共教条主义分子的陈词滥调,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张慕飞老先生也曾说,神州陆沉时,他对国府绝了望,对纬国说国府贪污腐败。纬国并没有文过饰非,否认现实,只是问张:我贪污了么?张答道:除了你们两个人(大概是指纬国和他家老先生吧)。
这坦诚爽朗的天性也在他自传中处处流于笔端。例如他到日本和邱爱伦成婚前,经国要他在东京结婚。但教堂结婚必须事前预约,他没有预约,当然是来不及了。经国要他和教堂商量一下,他大发脾气,说日本不是中华民国,是高度科学化的工商社会,不是你可以说了算的。你还活在帝王世界,说一句话人家就会百依百顺。我则什么事都得自己去跑,更何况你的话日本人根本不会听,云云。
由此可见纬国是何等胸无城府,心直口快,直斥他哥的帝王心态。他更在自传中指责他哥训练干部的目的不是培养人才,而是培养对自己的忠诚,并多次列举国军的背时传统,指出国军失败的原因。这坦诚爽朗的性格,与他哥阴鸷深沉的性格形成了鲜明对比,决定了他天生与政治无缘,不但不可能变成政治家,而且讨厌从政。
在经国死后,纬国一度被部分国大代表推出来做总统候选人,这其实违背纬国的天性,但他讲义气重友情,不知道怎么回绝故旧的请求,同时也想以此对李登辉施加反台独的压力,于是提出了“候选而不竞选”的口号。这口号本身就把他淡泊名利、半心半意、勉为其难的心态表达得再清楚不过。可叹的是,为他整理自传的刘凤翰竟然据此说什么:“这正代表纬国之个性,想做事,又不敢去光明正大地去做,此种个性,误其终生。”这刘某人既然承纬国之命代为整理口述自传,想必是他信得过的朋友。孰料该同志对传记主人公的心地性格隔膜如斯,连当时远在西班牙的张慕飞都不如(张老先生及其夫人就曾在视频广播中准确说出了纬国“竞选”总统是怎么回事)。这不但是刘凤翰毫无知人之明,也是纬国缺乏知人之明的表现。蒋老先生批评纬国没有知人之明,当真是知子莫如父。
说纬国胸无城府,心直口快,当然不是说他不会撒谎。上面已经指出,他对养母的介绍就属于天方夜谭,如果说那是姚氏撒谎,错不在他,那么他绝口不提陈洁如就是有意为之。陈作蒋的正室凡七年之久,他绝无可能没有记忆。他之所以把陈化为乌有,乃是忠实效法蒋公,是老蒋首创了涂改日记、将陈化为non-existence的作法。
更何况纬国“为亲者讳”到了这种可笑地步,竟然愣说大陆是李宗仁而不是他爹丢的。这简直是对大众智力的赤裸裸侮辱:莫非决定了国府灭亡的三大战役也是李宗仁指挥的?谁都知道李宗仁逼宫之所以有可能,乃是因为国军大部主力被我党歼灭,桂系国军却比较完整地留在江南。而老毛说的一点都不错,在“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那种下滥国家里,对各派政客而言,枪杆子就是挂在贾宝玉脖子上的那块“莫失莫忘,仙寿恒昌”的石头。
除此之外,纬国自传里颇有些逸事,令从谎言之邦出来的大陆人不能不怀疑那是出自浅薄虚荣心的小牛皮。
例如纬国自称他中学毕业后同时考取了交通大学和清华大学,还收到了麻省理工学院的入学许可,但因为他爹怕北方不安全,去上海又怕他学坏,不同意他去清华或交大,最后只好去苏州上东吴大学物理系。在该校他用两年时间就修完了物理系课程,他爹又要他去从文学院从头念起,修习政治、经济和社会学。可见纬国成绩不是一般的好。
那么,实际情况究竟如何?据网刊《苏州大学校友会》2004年第一期刊载的《张梦白与蒋纬国的师生缘》介绍:
“1928年秋,蒋纬国(当时学名蒋建镐)进入东吴附中初一读书,时张梦白已经在读大学三年级。1930年,张梦白大学毕业,获文学硕士学位,出任东吴附中主任教员。此时蒋纬国升入初三,历史课教师正是张梦白。
张梦白回忆说:蒋纬国念高三那年,世界史的课程又是我担任的。后来,蒋纬国升入东吴大学,第一年学理科,第二年忽然转到文科。‘世界通史’是文学院的必修课,所以我又一次教他。这样,蒋纬国在东吴从初一念到大四的8年中,我和他有6年的师生关系。
提起蒋纬国的学业。张梦白坦言:属于中等,既不拔尖,也不落后。”
马悲鸣说中国文人不会数数,良有以也。最有代表性的便是毫无数字观念的毛泽东。这位学历史的张老先生也不弱。上面这段简单回忆布下的八卦阵,简直要让学数理的人晕倒。
据张老先生说:“蒋纬国在东吴从初一念到大四的8年中,我和他有6年的师生关系。”首先,“解放”前的学制和我在“解放”后亲历的学制一样,中学是六年,所以,从初一到大四,应该是10年而非8年。其次,纬国在自传中说他只上了两年多一点的大学(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中学毕业,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冬天去德国留学),并没有念到大四。
如果要从张老先生这团乱麻中理出个脉络来,那就只能理解为,纬国上中学时,张教了他四年,上大学时教了两年。但此说仍然无法圆满解释张的“我和他有6年的师生关系”之称。纬国只上了两年多的东吴大学,若纬国说的是真,他是在理学院学了两年后才转到文学院去的,则张其实只教过他四年多。若张说的是真,纬国只在理学院里学了一年,则张顶多也就只教过他五年多。
鉴于对经历的记忆,自己要比外人可靠得多,我倾向于认为纬国说的是真,他是在上了两年理学院后才转到文学院去的,而且确实修完了大四物理课程,这才会引出张“念到大四”的错误记忆来。
至于张介绍的纬国的成绩平平也未必全面。须知他是历史教师,印象里只会有纬国的文科成绩,而那乃是死记硬背的指标。纬国自己就承认他背国文背二十多遍才能记住,而需要理解的科目就不是问题,“成绩最低也有八十分以上”,很明显其智力属于理科构型。全面来看,张的这段证词并不能证明纬国吹牛,盖老先生糊涂得紧,连数数都不会或是忘了,还能指望其他?
但自传中的其他小小自吹就无法验证了。纬国似乎喜欢吹嘘他武功怎么怎么厉害:在德国拳打日耳曼“蒋门神”;在西北胡宗南手下自创“八卦枪”,十人持枪围攻都无法近身;在台湾轻易擒拿企图拦路抢劫的军官……等等,等等。这些当然可能是真的,但在我这远比他年轻也远比他世故的大陆老油条看来却透着可疑气息。勿过,就算他全是吹牛,这毕竟是小毛病,更让纬国真实得可爱。
(未完待续)
作者:芦笛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上一次由芦笛于2008-4-05 周六, 下午8:41修改,总共修改了2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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