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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推荐好文:演义中的“废物”和汉晋政体
文章作者：北京睿剑 （古史漫谈 http://bbs.ynet.com/cgi-bin/ChangeBrd?to=33）
本文是我的一篇劣作。我确实对中国的很多历史教条并不同意，我认为新中国的历史教育确实引进了马克思主义，但却在很多方面反马克思。很多结论只是为了革命时发动群众的需要，而并不正确，而如今便被“别有用心”者利用，当然“以逆取之”，大概都需要这种理论吧？
所以才有了下面文字的怪异：
看了很多关于刘备的文章，问及一个废物为何会引起农民为主的读者的兴趣和好感。于是我忍不住说点自己的看法。
刘备是汉晋时代的人物，可小说的作者，却是元末明初人。因此想说说明清演义小说、民间文学中所表现领袖废物特点的政治意义，顺便谈一下汉晋的政体。
三国时代，与元代以后的中国，不一样了，三国的大混乱，是一场与两次世界大战相等的历史阶段，所以英雄辈出，元以后，中国的表层，进入了变态的绝对化专制，而底层，则进一步的中世纪化，所以这时的表层文化则微不足道，只有真正的民间文化才成为有价值的主导，这是《三国》等长篇章回小说的文明背景。我不喜欢中世纪气氛很浓的一些民间作品。
有人说这时的作品多是民主性精华（民主有，未必就精华）和封建专制（封建是不可能专制的）的糟粕互见，有一定道理。
所谓正统性，正是这表层绝对化专制的反映，这经文人毛氏父子的删改更重了；而所谓民主性的东西，确是民间中世纪文化气氛的产物，中国真正有封建气的东西正是这些，我们常会看到真正属封建的东西却就是与这种民主性的东西不可分的。曹操那种人物与封建性不会有多少真正的关系的。
罗贯中拥刘反曹，只是因为民众心理向往的结果，这个人是真正参与过元末的群雄逐鹿的，至于正统性，则是后来那些文人的笔体。至于为什么历史上记录的很有能力的刘备在演义中成为废物，我们可以在一切的演义作品中看到，这是有着民心背景的，这不能归为人民的无知，而是中世纪民众的理想，这就是一种朴素的民主理想，农民式的民主，他们在幻想中创造出了一种虚君制民主政体，所以一切的民间演义都有一个军师，这个人掌握了真正的实权，民间为这个赋予了超人的能力，这个人是民众群体潜意识里希望有能力权力的人。所以大平天国实践这种理想，才有天王无权，东王掌大权的政体，弄得清廷以为“天王不存在”。
当然，这种理想不太现实，因为有权了，自然会想进一步，九千岁想当万岁，所以之后，天王来个“主是朕做，军师亦是朕作”，不过这与农民的理想相违背，所以就会弄得人心瓦解。瓦岗塞里的翟让李密可能还是无意中进行了这种格局，不过结果是翟让让李密干掉了，也是人心瓦解的结果。
显然，中世纪的民心需要一个核心，这个核心是理想“仁政”的化身，是给人们带来希望的，但要让人们放心，放心他不会把人民怎么样，所以这个人最好是个废物，那么问题谁来办？就让军师来办，和平了，让忠良来做（老百姓不懂什么叫朋党，觉得不错，正如今天民主派认为政党的多党制不错），老百姓很看不起文官，所以文官大多都是奸臣，也有少数几个忠臣，因为文官政体正是权力集中，是专制的手段，且对于不识字的中世纪老百姓来说，是剥夺老粗的议政权，他们不痛恨贵族，因为贵族尽管世袭，却是真正有着中世纪特点的，他们最喜欢军事贵族，真正的历史上，军事贵族总是文明的敌人，带来的是动乱，国家总是最防范这些人，所谓武人干政，但对于老百姓来讲，这种斗争，就是奸臣害忠良。那么为什么老百姓这么想？因为这是民主和分权的需要，因为皇帝是世袭的，事实上军事贵族就是亚皇帝，这就分了皇权，于是为了强化这些，就有了一些贵族有打皇帝的特权的演义情节。这些人的身份可以质疑皇帝的行为，这在历史上是存在的，这在东周大变革及以前是中国诸侯政治的基本特点。是中世纪风格。
那么这种无能者上台的民主政体下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实行？从现实来说是不太好实行的，农民为主的社会力量的实验，大多是不太成功的，人处其位，政治的本身规律便会发生作用，所以这种政体下权力斗争会很烈，致打破这种格局本身。但大变革的社会条件下，这种方式自有其意义。
那么有没有类似的方式真的实行过？有的，那就是刘备生活的汉晋。但却全然不同。
汉代的建立，秦人已经为其确定了制度基础，当然，秦人为此进行了集大成式的社会变革，以废封建，立郡县和三公九卿等方式确立了专制主义中央集权，这是法家的成果，没有民主可言。但汉兴，在继承秦制的基础上，实行了道家的黄老无为之术，这就是现代西方的自由放纵原则的鼻祖，西方的“自由主义”这个词正是莱布尼茨翻译自“无为而治”，与虚君制相反的是，这种混和体制强元首，弱政制首脑，在保证君权的基础上，让君主无为（因为必须为的都让先秦人“为”完了）。这种体制也有赖于项羽的作为，因为他把秦的行政制集权的历史车轮推回了一段路，因而同样是楚人的汉室在这种中间状态下可以搞起民主（或半民主），民主必然的伴随没完没了公然的权力斗争，但汉代的权力斗争，正如西方的现代民ZHU一样，只是轮流坐庄，却不伴随真正的制度变数，只是在形式上更残酷，不过这全是那些争逐权力者的事情，贾谊在这一点上是一个杰出人才，他为汉代创制了一种有效而残酷的运作体制，上承秦政的督责之术。这正是所谓汉的对功臣寡恩刻害，所以他一开始就是功臣们的敌人，让周勃等人看他不顺眼。这种运作方式的提出没给他带来任何政治好处，他最后死得郁郁。我们于是看到这样的政治首脑的命运，大官没谁能做得久，不断地被人罢免，犯点小罪过就会被皇帝使吏面责，然后要让他下廷尉，于是这个官就自杀，几乎所有的宰相都难免自杀，原因大多小得让人不能相信，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功臣的自杀率会让今天的人为之乍舌。另一方面广建诸侯，宗室封王，功臣封侯，但又是“君子之泽，三世而斩”，少有会传到五世，原因也会很简单，很多不丁点的事就会让一个国王被废除封国。而到后期，权力的角逐者更会灭族相继。
那么，这样来说，政治公务员的来源怎么办？这就是汉的征、辟、举三制度，这种制度的起源，我没有发现。征，就是皇帝当知道舆论界（相当于西方的媒体作用）推崇某个人时，就会用官车征入朝，为官（一般是“长”）；辟，是指封疆大吏在知道某人受舆论的推崇或自己发现某人的才德时，用之为吏（是公务“员”）；举，就是地方乡党，代表民众，选举有才德的人，有才是秀才，有德，是孝廉，这些人作为官员候选人。这样保证官员来源。当然，正如武则天说，权力使人如飞蛾扑火，前仆后继。所以尽管执政者死亡相继，却从不怕没有官员可用。
那么汉代是这样的政体，国家乱了没有呢？没有，而且对于人民来说，这样时代的人民却是中国先清最强盛的时代，从文明的各个方面来说，都相当繁荣，《史记。吕太后本纪》在说完了血腥的夺权斗争后，在“太史公曰：”后却指出，这时的人民过得很好。原因何在呢？因为坚守大变革成果的制度，“萧规曹随”，是这个时代对制度的尊重的名例，因此，即使宰相什么也不干，那也一样可以把国事做好，一次吕后问周勃刑事问题，周勃答不出，问陈平，陈平说，断狱可问廷尉，礼乐可问太常……，人问他，你作什么，他说，我只管坚守制度。那么违制呢？处分，而且，这时的官员往往不等刑事处分和上级责问，就都自杀，可见执政者会为所作所为负上很重的责任。这是一种极大的精神制裁。这时的皇帝大多只制定大的国策，而每个人只去管他自己份内的事。皇帝会与臣子议事，但是他会让臣子先说完才做决定，哪怕他会在此后杀人。但他要问。皇帝的立法权也是这样进行。
那么皇帝如果违制呢？他会被群臣所废，昌邑王立了三个月，就是这样的下场。当时太后怒责群臣“是岂为人臣所宜言？”吓得读皇帝罪状书的大臣倒地不起，但另一个大臣就接过来继续读，最终废掉皇帝。
但是这个制度基础，却是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行政体制。就是诸侯国，也是同样的体制了。
后来又因之而有“今古文相争”以“春秋”治国和以“诗”治国的“经学体制”，后者时就进入外戚权臣的时代。至汉末魏晋，国家分裂，君权式微，外族内迁，于是半民主体制发展为九品中正制，相当于西方的“经理内阁”，并进一步因此种政治民主方式把国家交给士族门阀，正如西方的金融寡头，这些社会特权家族集团此时连皇帝和和总统都不放在眼里，而君（元首）权进一步下落，于是皇帝不断地向权臣“禅位”，这些皇帝都有出身很低，却得靠门阀支持才能站住。门阀地位超越政治完全掌握民生和文化。
于是半民主强大地式微了，在隋唐被科举取代。
那个时代过去了。
说句私话，这种民主也许会被人民所接受，但却未必为主张民主的精英们所接受。
愿以此文为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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