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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 阿升鱼塘边的窝棚转自《中国钓友论坛》- 作者老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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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升鱼塘边的窝棚转自《中国钓友论坛》- 作者老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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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升鱼塘边的窝棚转自《中国钓友论坛》- 作者老鳜 -- 胖鹭鸶 - (1947 Byte) 2007-7-11 周三, 上午2:18 (1316 reads)

胖鹭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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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次数: 1

加入时间: 2005/06/17
文章: 1695

经验值: 13053

标题: 阿惰 - by the same author (656 reads) 时间: 2007-7-11 周三, 上午2:33

作者：胖鹭鸶 在驴鸣镇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阿惰

几个钓友站在渔具店的柜台前聊着。一个女孩从那巷口走来。

“请问该个孩子，你的阿爸是不是叫阿惰呀？”等她走近，我问到。

“不是！”女孩好象不太高兴。

“怎么这么像呢？”我自言自语了。

又想起阿惰来了。

我很小就认得阿惰的，因为那时的山城很小。小时侯的阿惰老领着一群孩子擎着棍棒横冲直撞在山城的上街下道。这让那时的我很有些羡慕。可阿妈说了，这样的孩子是打流的胚子，所以我也就从没加入过阿惰的队伍。直到我当兵回家后的那天，阿升对我说他自己曾被一个大官的儿子欺负得厉害，最后是阿惰救了他，并为他好好的出了一口气。阿升还说，阿惰有武功，我当兵不在家的前年他和阿惰去菱角塘后面圈起的水泥池里钓鱼，被那单位里的人捉住，要行蛮。情况不妙时，阿惰给他来了大背翻，那人半日都没爬起来。阿升怪阿惰出手太毒，阿惰还强蛮说那人早就该打，填我们的菱角塘害我们钓不成鱼的。——阿升的这些话我不相信：阿惰的手跟鸡爪似的，人单薄得象竹片，还能背起单位里那红脸镀色的人再来个撂翻？不过，阿惰安在削脸上的两眼子蛮毒，象鹰。

既然是阿升的朋友，加上我自己也大了，便不管阿妈从前说过的话很快地和阿惰交往得多了起来。

阿惰是红旗机械厂铸造车间的炉工。车间一个月开4到6回炉。车间主任把付给炉工岗位的的钱定额了。阿惰原先是准备一个人干的，后来看见车间里的小李分不到事做了，就把他收在自己身边和和耐火泥、递递耐火砖什么的。这样一来，阿惰的工资就少了一半。为了补贴家用，他就每天早上四点和他老婆一起用板车推着锅灶到街边炸油条卖，到了上班时间就又去车间糊他的炉子。可能因为太忙没时间洗，阿惰的耳朵背和手指缝总给人有黑灰的感觉，人也越发显得瘦了，但他精神倒不错，眼子里该白的白、该黑的黑，嘴里还时不时哼着流行歌曲呢。

没过几年，厂里的涂布机卖不动了。阿惰和其它的工友一样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上着班。没班上的时候，他就头天下午挖好一大罐蚯蚓，晚上把阿升和我叫去商量钓鱼的事。阿升空多，陪他去钓的次数就多。当我有空的大清早和阿升骑着自行车去他老婆的油条摊时，他就放下手里的拨筷，拿起已包好的10多根油条，和老婆哝几句后便骑上案板旁的自行车和我们一起出发去钓鱼。

阿升嘴多，阿惰嘴更多。去钓鱼的路上，我基本上是他俩忠实的听众。他俩各自谈着厂里谁谁工资也比别人高不了多少，可私家的房子做得跟皇宫似的，末尾都来一个同样的总结陈词：唉，我们这辈子是想也别想的了。问起我有什么新鲜见闻，我总是含糊的应几句，因为阿升说过阿惰有武功，真的指名道姓了，我怕阿惰起火要去惹事。大热天钓鱼时。我和阿升还知道戴个草帽，阿惰是从来不带草帽和雨具的。雨要来了，他就用塑料袋把衣服包好，穿个裤头随雨淋，雨停了就把干衣服套上；大太阳晒来了，他把衣服脱下挂在脑顶上，闷得难受了，就干脆把衣服扔到一边，捧起水往胸前和后背猛浇一通，然后干晒一气。我劝他说这样要致病的，他出口腔就来了：他娘的别把我的衣服晒褪了色！想当年，老子跑西藏、新疆、内蒙，什么苦没吃过？哈哈，他又吹牛了，我是不信他的，就象不相信阿升说他有武功一样，有武功的人不至于每年钓鱼这点小事就要脱几次皮吧？

再过几年，阿惰更加黑瘦了，眼总象没睡醒的样子，也再听不到他嘴里哼流行歌曲了。我和阿升一追问，才知道他老婆背着他外出云游大半年把炸油条攒的3万6千元钱都捐给了庙里，他老婆说这样可以积点功德保一家老小平安无事；阿惰还说，铸造车间被车间主任用150万私钱买了去，厂部通知他和其它的工友要买断工龄，工龄买断应该可以得万把块钱的，要是得了万把块钱，准备放孩子他阿爹阿婆那，叫老者给两个孩子缴读书的钱；老师说大女儿成绩很好，是块读书的料；自己必须外出打工，赚点钱，给孩子读书和给老者养老……阿惰说这话时，头埋到了裤裆里，一点没有练武之人的精气神。埋了一会，他突然抬起头对我说：你在教育系统混，给高中好的老师先打个招呼，把我的阿丹送给好老师带。看到阿惰眼红红的，我只好傻冒儿似地一个劲的点头。

没过些时，我就找不到阿惰了。寻到他爸妈那，见到了他的大女儿阿丹。阿丹说她阿爸出去打工去了，她自己没考上好的高中准备去读中专。我说读中专将来找不到好的工作做，她说读读中专可以很快出来去打工，打工挣钱了就可以帮阿爸送阿妹读书……我听到这，赶紧转过身去……最后，稀里胡涂我就出门来了，连招呼也没向那两位老人打一个。

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这十年里，我再也没见到过阿惰。问过阿惰的家人和他从前的工友，没一个说得出他确切的位址和联系方式的。阿升还在说阿惰有武功，要是他在外面胡搞了，那就很有可能是死在了外面。我忍不住吼了：阿升你又在瞎扯蛋，阿惰根本就没有武功！

几个钓友在渔具柜前聊着。渔具店在一个大商场的对街。大商场的地皮是一个大老板花300万买的。这地皮上面原先是阿惰糊过炉子的铸造车间。大商场里人来人往，里面没有阿惰。

一个漂亮的女孩从巷口走来。我问她她的阿爸是不是叫阿惰，她说她的阿爸不是叫阿惰。可我怎么越看她越像阿惰的小女儿阿双呢？

——草于2006年平安夜

作者：胖鹭鸶 在驴鸣镇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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