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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從口交想起的   
所跟贴 as a rule when re-searching -- 秃公 - (501 Byte) 2006-10-08 周日, 上午6:59 (335 reads)
秃公






加入时间: 2006/09/12
文章: 16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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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寫狄仁傑的荷蘭人---名士高羅佩 《中國古代房內考》 (409 reads)      时间: 2006-10-08 周日, 上午8:23

作者:秃公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他是名士派頭藝術家、收藏家,代中國人發展國粹的公案小說家,業餘勝過專業的重要漢學家。

從某種意義上說,現代西方對傳播中國文化作出最大貢獻的人,恐怕要算荷蘭人高羅佩(RobertHansvanGulik,1910––1982年)。他的英文《狄公案》繫列小說(JudgeDeeMysteries)影響遠超過任何中國研究著作。非學術圈子裡的西方人,他們了解的中國,往往來自《狄公案》。而且此套小說在西方雅俗共賞,影響不限於隻讀通俗小說的俗眾:伯克萊加州大學法學院長貝林教授研究中國法制史,就是從狄公小說入手的。

高羅佩父親是荷屬東印度的軍醫。高羅佩1910年出生於荷蘭,但是五歲起就到雅加達上小學,小時候,家中花瓶上的中文字使他對中文產生興趣。讀高中時,就開始學習梵文,十六歲他在鹿特丹唐人街找到了一個學農業的中國留學生教他中文,後在萊頓與烏特雷支大學攻讀中文、日文、藏文、梵文,連後來學的,“通”十五種語言。上大學前,他已經參加編輯印第安“黑足族”(Blackfoot)文字詞典,學士論文是《如何改良荷屬東印度有關華僑的法律》,這個問題至今未能解決,可見纔20歲的高羅佩眼光之遠,也看出他對中國人的同情由來已久;他的碩士論文是米芾《硯石》英譯,25歲以中日印藏諸民族的“拜馬教”考證,獲得博士學位。高羅佩之博學多纔,弱冠就初露端倪,興趣太廣泛這“毛病”也早就顯明。

1935年高羅佩畢業後,入荷蘭外交界供職,主要任職於遠東各國。他自己說他是一身三任:外交官是他的職業,工作卻隻有暫時意義;漢學是他的終身事業,學術有永久價值;寫小說是他的業餘愛好,是消遣。我個人覺得高羅佩的外交官生涯並無特色,在東南亞不斷調任,他自己深以為苦。唯一覺得日子過得有意思,是1943––1945為荷蘭流亡政府任住重慶使館一秘時,當時重慶中外文化人雲集,他如魚得水。此後他兩度使日,正合他收集中國文物的目的,也是高興日子。高羅佩雖然1967年57歲英年早逝,但是一生事業著作極豐,興趣愛好更是三頭六臂:他是名士派頭藝術家、收藏家,代中國人發展國粹的公案小說家,業餘勝過專業的重要漢學家。

先說高羅佩的藝術愛好:他琴棋書畫無不擅長。二十歲開始練書法,終生不輟,他的“高體”字獨有一格,風姿高邁,中日專家均能識別;他曾從葉詩夢學古琴,並在重慶與於右任、馮玉祥等組織“天風琴社”,有英文專著《琴道》;追蹤中國古琴流傳日本的歷史,他發現了將曹洞宗帶到日本的禪宗大師東皋心越的大量資料,1944年在重慶出版《東皋禪師集刊》,為近世佛學史補缺之著;曾學圍棋,未知最終達到的段位;曾學中國畫,譯陸時化《書畫說鈐》;曾考證中國文獻中的猿(gibbon),並親自養猿觀察,作《長臂猿考》;能寫中國舊體詩詞,曾與郭沫若徐悲鴻等唱和,齊白石、瀋尹默等人的畫,常有他的上款;曾學治印,歷年所刻印章集成手卷印譜,齊白石題名;一如中國名士,雅號、筆名奇多,換一個就刻章;中國文物書籍收藏頗豐,並且大有收藏心得,1958年出版五百多頁的巨著《書畫鋻賞彙編》教洋人如何辨別真贗中國文物,並且一自己所刻印章作例,說明什麼是假貨,很有自知之明。還有值得一提的是曾經君子求淑女:抗戰時期在重慶任荷使館一秘時,與時任使館秘書的水世芳女士戀愛,水為張之洞外孫女,名門之後,齊魯大學畢業。在重慶舉行一西一中兩次婚禮,賀客盈門,多為中西文士,他和學路相近的李約瑟多年友情,就是從重慶婚禮席上開始的。

高羅佩在重慶時,讀到一本清初公案小說《武則天四大奇案》,他驚奇地發現中國讀者耽讀西方三流偵探小說的三流翻譯,卻沒有看到自己的歷史上有出色得多的偵探小說。他把《四大奇案》翻譯成英文後,就襲用其主人公狄仁傑,用英文寫了本《銅鐘案》,原擬用英文作為稿本,再寫成中文和日文出版。但其時1949年,中國出版界顧不上狄仁傑,日本出版商認為此書把幾個和尚寫成壞人,有侮辱日本佛教界之險,危及戰後敏感的社會關繫。因此此書最後隻能以英文出版。但出版後大獲成功,一發不可收,高羅佩隻能再寫四本,《迷宮案》、《黃金案》、《鐵釘案》等,合成一組,此為初期《狄公案》。高羅佩本準備就此歇筆,此後也好幾次宣布封筆,但是廣大讀書界歡迎,出版社不斷施壓(這是高羅佩一生唯一賺錢的一套書,其餘均是賠本),隻能再接再厲,共寫了十三本狄公小說,包括一本短篇集,每年一本,欲罷不能了。

這些小說中的狄公,不是正襟危坐的青天大人包公、施公,也不是鬼鬼祟祟的私家偵探福爾摩斯,而是二者的奇妙結合:幽默開朗,時有俊語;智慧機敏卻不矯飾;清廉剛正卻不拘泥古板;喜歡女人卻不失度;而且文武雙全,緊要時還能挺劍格鬥幾個回合。他的上司、同僚,都是昏庸顢干頁,隻求升官,不問民間疾苦。而地方上的獄吏捕快則腐敗墮落,與犯罪集團沉瀣一氣,魚肉鄉民。狄仁傑在這一片混沌黑暗的陰謀暴行中堅持正義,對抗罪惡,卻並不擺出一付怨天尤人,唯我獨醒,欲挽狂瀾與既倒的海瑞架式。如果中國歷代清官都有狄公的迷人性格,中國政治恐怕就是另一個樣子了。

這些小說生動有趣,但其中說到中國的典獄,刑律,習俗卻是於史有據,並非信口開河。高羅佩對明代中國情有獨鐘,(他的書齋易名多次,曾稱“尊明閣”)書中社會習俗與明朝基本相符,而不是唐朝,但不少司法問題,卻符合《唐律疏》,等法典。《銅鐘案》中的和尚不規,勾結京官干預朝政,的確是唐朝政治的特色。高羅佩譯注過元代刑典案例集《棠陰比事》,但他還從大量中國文獻(包括俗文學)中汲取材料,例如《迷宮案》中就用了嚴世蕃用筆殺人故事,《龍圖公案》中的拆畫軸故事,《今古奇觀》中的滕大尹故事。書中的迷宮設計來自《印圖考》,而其中女同性戀情節則借自李漁“賢妻選妾”劇本《連伴》,並且加上高羅佩本人對中國多妻制社會中女子性生活的研究。光這一本小說,就有那麼多講究,讓人不敢小覷像是通俗小說的《狄公案》了。

作為漢學家,高羅佩在以收集中國春宮畫,房中術書籍,研究性學而享盛名。中國性學如今已是東西方共同的“顯學”,高羅佩遠遠開風氣之先,成為研究者無法繞過的出發點。在五六十年代的漢學界,的確隻有高羅佩這樣的名士派,纔有此膽識。

高羅佩的性學研究,實際源自小說。他的《迷宮案》於1950年準備出日文版時,出版商要求以裸女畫為封面(當時日本時尚)。高羅佩斷然拒絕,說這絕非中國傳統。為了證明這一點,他分別致函日本、中國幾十家古董商,訊問有無明代木刻裸體畫像,結果上海商號說他們的顧客有,可供臨摹,京都的古董店卻有明代木刻冊頁的原本刻版,即一套二十四幅的彩印《花營錦陣》。他這纔明白晚明的藝術風氣。由此他開始研究中國春宮,瑰集為《秘戲圖考:中國彩印春宮版畫》一書。1961年高羅佩出版《中國古代房內考》,是繫統整理中國房中書籍的全世界第一人,後書有1990年上海版譯本。

不過高羅佩的學術研究,的確帶著感情色彩:親華色彩。他認為在中國春宮畫及房中術中,“看不見西洋人種種暴虐詭異的反自然病態”,因此中華民族身心健康,兩性生活自然而正常,“中國民族與文化持續不衰,最大原因是他們兩千年以來不斷地研究男女均衡的藝術”。至於中國春宮畫,“證明以為中國古代畫家拙於描畫人體,完全是西方偏見”。高羅佩對中國文化的熱情令人感動,但是這兩點結論,未免對我們這個民族過於恭維。

狄公小說中的插圖,是高羅佩自己畫的,仿明版《列女傳》和《列仙全傳》風格,但時有裸女形像來自中國春宮,他用半透明紙描下圖形,組合而成,筆調稚拙,別有風味,與小說行文之輕快爽利互為映襯。

狄公小說在西方流行已久,狄公小說譯成十多種文字,包括瑞典語、芬蘭語、克羅地亞語等小語種。有好幾次拍成電影。

按高羅佩的原意,中文本應當是標準本。可惜此套小說中文本八十年代前一直沒有機會出現。七十年代末,我勸友人陳來源(現任中國住津巴布韋大使)與許明(現為中國社科院文學所胡適研究專家)以中國元明通俗小說的語言翻譯這套書,以歸本還源,因為這原是高羅佩寫此套書的範型。他們做得非常成功,幾可亂真,證明高羅佩的確是把白話小說讀通了。當時內地競相翻譯《狄公案》的有多人,但陳與胡的擬元明口語譯本竟成定本,也是電視劇中對話的所據本。他們譯出來的《狄公案全集》有一百三十多萬字。二十多年來,翻印、盜印本不知幾許,電視劇改編也有多次,卻從無人能重譯,本文引用《狄公案》各書的標題,也是陳胡二位所取,竟成定譯,這是二位朋友與我談起時不免得意的話頭。

不料最近我考得,1952年高羅佩從日本調任印度,在新德裡時,曾把《迷宮案》從英文譯成中文,題為《狄仁傑奇案》,在新加坡南洋印刷社出版,原來這就是高羅佩一再說“中文為定本”的原意:他真的寫了中文本!全書前加了楔子一首:

運轉鴻鈞包萬有,日星河嶽胎鮮。人間萬物本天然,恢恢天網秘,報應總無偏;

在位古稱民父母,纔華萬口爭傳。古今多少聖和賢,稽天行大道,為世雪奇冤。

我們知道高羅佩能作舊體詩,對仗尤其工整,真是下過功夫的,不然何以為名士?但是讀來終究是“做出來的”,難以像中國的舊體詩大師如魯迅、郁達夫,揮灑如意而自然天成。但是這首“西江月”卻真正嚇了我一跳:如此合轍上調的“白話”唱詞,不拿文人腔,不掉書袋子(這反而容易做到),完全民間藝人口吻,活龍活現。如果高羅佩能把《狄公案》全寫成這樣的中文,就是千古一人了。

《光明日報》

作者:秃公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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