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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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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马悲鸣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5898

经验值: 57789


文章标题: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1219 reads)      时间: 2005-8-29 周一, 上午1:24

作者:马悲鸣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马悲鸣

我生也晚,最初听到的「九一八」还是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里的男女声对唱。《松花江上》有句词是“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东方红》里的男女声将该歌曲的最后一句唱成“同胞啊,同胞啊,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我家乡?”后来我看到旧歌篇,发现最后一句原来不是这样的,而是“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我感到奇怪,为什么把“爹娘”改成了“同胞”,把“收回我家乡”改成“欢聚在一堂”呢?

于是有人告诉我,只关心和爹娘欢聚一堂的心胸太狭窄;只有关心全体同胞一起收回家乡的心胸才宽广。可我感觉,还是和爹娘欢聚一堂更有内在的韵味。但在《东方红》演出的激情岁月,我这话没法说得出口。那是在文革临近开始之前。现将歌词照抄如下∶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还要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还要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

同胞啊,同胞啊,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我家乡。
(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

最近刚过去的抗日战争六十周年纪念文艺演出上,这首曾感动了无数热血青年的《松花江上》又被多次演唱。央视演唱会上的男女声是由著名女中音歌唱家殷秀梅和另一位当今叫红的男高音对唱。虽然也别具一格,但我还是怀念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里那两位由女高音和男中音组合的,尽管改了词的「九一八」。

不过现在还好,过去改了的词∶“同胞啊,同胞啊,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我家乡”,又都改回成“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够欢聚在一堂”。这不但忠实于原作和历史,而且忠实于人类的真实感情∶同胞再亲,也不如爹娘亲!

记得文革刚开始时有首著名歌曲∶“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千好万好,不如社会主义好;河深海深,不如阶级友爱深。毛泽东思想是革命的宝,谁要是反对它,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我一开始也和全国人民,包括当时认为思想意识最先进的干部子弟一样,相信这首歌中所唱全部内容的真实性。但当1966年12月27日上午十点,在我们班教室取暖的煤炉上烤白薯时听一位同学讲起头天晚上北京展览馆剧场「首都红卫兵联合行动委员会」成立大会上放映苏联卫国战争电影《区委书记》后,全场挤得满满的干部子女一起高声背诵该电影里的台词∶“以血还血,以命抵命”时,才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头。

直到后来我参加了几场在北京展览馆和首都工人体育馆召开的「联动」大会,亲眼目睹了在场不计其数的干部子弟对他们的父母惨遭无情批斗后,虽然仍是不敢把矛头直指伟大领袖的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却把满腔怒火指向了他老人家最贴身亲近的学生、战友兼夫人,——江青阿姨。

我当即顿悟,原来“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是错的。毛主席再亲,也不能如爹娘亲!

进入1968年,我的奉公守法,廉洁干练,无任何道德操守可指摘的父母还是没能躲过文革一劫,成为各自单位里最后被揪出来批斗的当权派。无人能幸免!我家突遭轮番抄家,惨罹巨变。

过了半年多快到「九一八」了,我不愿继续目睹这一夜之间破败到底的家,在几乎没什么人上山下乡的最开始,便一咬牙,报名去了不但地域上,而且在文化背景上尽可能遥远的草原深处,以便在那里重新开始与过去一刀两断的,完全属于我个人的生活。

等我亲身接触并直接观察到当地贫下中农(牧)的自私、愚昧和缺乏人情味以后,才发现,反倒是那些经常被押送来押送去批斗的牛鬼蛇神更值得同情。阶级友爱远没有河深海深。

当我知道了天下乌鸦一般黑,连草原深处也不例外时却发现,再也没有党的恩情,能恩准我离开了。我只能在这天寒地冻的贫下中农(牧)专政下“大干社会主义”。

至此我算明白了∶“天大地大,远比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远比毛主席亲;千好万好,远比社会主义好;河深海深,远比阶级友爱深。”

想到在东北深山老林里插队的兄弟和在河南干校劳改的家长,好好一个家,就这么四分五裂,天各一方,而且了无尽期。

适逢「九一八」纪念日;既缺枯藤老树昏鸦,更无小桥流水人家,但见古道西风瘦马,我缓辔徐行,满目夕阳西下,唯有断肠人在天涯。

山上是这样的荒凉,草儿是这样的枯黄。在那四野无人的茫茫大草原,我忽然想起了「九一八」的歌声∶

我的家,在北京长安街上。
那里有学校工厂;还要那,漫城通亮的街灯辉煌。

我的家,在北京长安街上。
那里有我的同伴;还要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告别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向往。
流浪,流浪,整日价在塞外,流浪。

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我那抄走的家藏?

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相聚在一堂~?!


作者:马悲鸣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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