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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疗愚篇”之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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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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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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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芦笛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知耻近乎勇，知愚近乎智
──“疗愚篇”之六
芦笛
本来这篇想谈的是樊弓教授犯的乱归纳的思维错误。我已在《中国人会思维吗》中指出这是国人常犯的第五类错误。教授在这方面出错不足奇，只是他在乱归纳时那口气之斩钉截铁、不容怀疑给人印象至深。那著名的“伪善也是善，伪善尤强过真恶”、“文明就是虚伪！”（请注意那惊叹号）、“伪恶也是恶，口毒也是毒”等等，这些归纳全都是毫无论证、毫无基础、甚至没有任何个例支持的完全归纳。
不过后来我想想，再有耐心的读者，可能也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错误觉得应接不暇了。我怕撕樊就是这个原因。己所不欲，何施于人？还是从正面引导一下教授，让他看到脱愚增智的正道，那才是与人为善的无量功德。
话说四年前，我和马悲鸣就“强奸作爱论”大战。此子死要面子活受罪，为死撑说错的一句话，什么诡辩都使出来，什么笑话都闹出来了，诸如“嫖客是情圣、情痴、情种”论、“只有动物才知道真正的爱情论”、“人类是昆虫论”、“是强奸还是作爱取决于是否愉悦论，所以在男方是作爱，在女方是被强奸”论，真是斯文委地，丑态百出。
那时我刚上网，涉世太浅，心中充满了对马的鄙视，后来才知道自己少见多怪。四年来，我在网上和人论战无数次，除了个别同志如出尘和易明，就没遇到一个有足够的智力和胆气当众认输的人。比起来，老马虽然无赖，但有条好处，那就是决不会否认自己说过的话，不会像樊教授和古迷那样，因为人家引用的不是原话就指责对方造谣歪曲，连自己当众说的话都有本事抵赖。
其实在网上看文章特别是他们那种垃圾文章，谁还会专门下载下来，驳斥前去仔细看看？无非是凭记得的大意批驳罢了。幸亏老芦记忆力不错，文章看过一遍后记住的大意与原话精神并无多少出入。所以对方指责我造谣歪曲时总能亮出原文来证明自己没错。
然而世上就有这种怪事，哪怕你亮出原文来了，对方还是要说你造谣歪曲，愣要把那话重新解释成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例如我笑话教授那“说２是４的平方根当然是错的”，他硬要说他的意思不是这个：
“任何学过点数学的人士都知道，平方为四的数有两个，２和－２。
x 平方等于 ４， 正确的答案是 ‘x＝２ 或 x＝－２’，只答其中一个，
而且只有一个，那么结论就不对。这是基本数学知识。这就是我的原意。
清清楚楚。
再说明白点，
‘x平方＝４的根只有２’是错的。但‘２ 是 ４ 的平方根之一’是对的。
我否定的是前者，然而芦笛把我的话篡改为否定后者。然后用引号
勾出。这要么是故意撒谎，要么是无知。”
而他原话却是这么说的：
“我们不妨先来探讨一道初中数学题：
x 的平方 ＝ ４，试问 x + 3 等于几？答案再乘以２又等于几？
我那帮美国胡涂蛋大学生，常常会想当然地回答：应为 x 平
方等于 ４，于是 x 等于２，加三等于５，再乘以２等于１０，
要多简单有多简单！
这个答案当然是错的。美国胡涂蛋常常会忘记，x 的平方＝４，
x 还可以是 －２。从 x = -2 出发，后面的一系列结果都变得
面目全非。”
请看，这里哪有一个字说到什么“x平方＝４的根只有２”？“糊涂蛋大学生” “只答其中一个”不假，可又有谁曾坚持“只有一个（平方根）”？“任何学过点数学的人士都知道”“这个答案当然是”对的，当然不是错的，只是不完全而已，可大学数学教授就是不知道，您说怪不怪？
其实谁都知道，教授不是不懂这种下滥数学，他是概念高度混乱，把“正确而不完全的答案”看成了“当然是错的”答案。再巧言伪说也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又如那“人数在按几何级数递减时永不为零”的笑话，原文是这样的：
“林思云先生写了无数好文。不过今天这篇《关于人权和生存权的再思考》
就犯了美国顽童的类似错误，以为几何级数增长与几何级数下降是一回事。
林君写道：‘由于人口的递增和递减都是遵循几何级数，所以人口一旦
下降起来，刚开始还不明显，但越往后越迅速。如果等到人口出现明显
下降再想控制，就非常困难了。’林君的全部论证，似乎都基于这个论
点。民主人权导致人口以几何级数下降。于是导致人类灭绝。我的天哪！
太可怕了。
其实哪有这回事。
几何级数增长是越涨越快，但是几何级数下降是越降越慢，尤其重要的
是：永远不等于零。也就是中国古代数学家所说：‘一尺之杆，日取其
半，万世不竭’。哪里来的‘灭绝’？”
谁都看得出来，教授这儿是专业隧道眼发作，用纯数学原理来想问题，却忘记了人口数只能是自然数。我当时就发现了这一点，在同日写出的《关于林思云人口论的再思考（一）》中指出了他这一错误。教授什么气都没吭。但后来我抓住这一痛脚狠狠嘲笑，他实在受不了了，便先出来辩称他说的是几何级数而不是人口数，最后又乾脆改成这么个意思：
“任何学人口学和应用数学的人士都知道，人口模型是人口数的近似。
我们说‘人数按几何级数递减’时，并不假定人口数严格等于模型
值。否则一亿零一人减一半就会得出半个人。事实上实际人口数
与模型值相差上万都不希奇。
尤其重要的是，人口模型不等于零则在逻辑上不能推出人口数等于
零。此处的人口模型是几何级数，而几何级数永不等于零，因此不
能从模型推出人口灭绝。我的原文清清楚楚。芦笛知道拿出我的原
文根本就不是什么‘七寸’，于是就加以篡改，编成一个谎言。上
次编的是人口数是无穷小量，这次又是一种编法。卑劣和无知必居
其一。”
对此抵赖我不置一词，请读者自己去作结论。
更滑稽的是他对“伪善也是善”的抵赖。那真是一波三折，三天河东，三天河西，连个准头没有。一开头他说：
“与先生刚好相反，樊某宁交伪君子，远避真小人。樊某很欣赏胡平的一
篇关于虚伪的文章。文明就是虚伪！芦先生说过美国人比中国人文明，
何也？美国人比中国人虚伪就是了。美国人尽量说人好话，即使非说实
话不可，也要坏话当好话说。不信读一读洋人的推荐信就知道。刚到美
国时觉得这太虚伪了。久而久之，渐悟其中道理。中国人干嘛要那么多
的斗争哲学。不互相骂个你死我活不罢休？要是担心某人骂少了要可能
要专制，为何不等到他有机会竞选时骂，为何不骂用坦克维护专制的邓
小平？不光不骂还拍？假如邓小平在六三晚上是个伪君子，则是中华万
幸。伪善也是善。伪善绝对强过真恶。”
这里说得明明白白，他用的“伪善”概念就是一般人理解的那个“坏人装好人”的意思，可后来受不了我的质问，他便灵机一动，改成了下面这个独家定义：
“顺便澄清：芦笛批判我的‘伪善亦善’，理所当然要遵照我对
伪善的定义来批。即：伪善是无高尚动机的，具体的善举，善言
之类。
伪善亦善，就是说：一件善举，无论动机如何，仍是善举。
打着善良旗号行恶，是伪恶。”
这下他以为能逃过去了，于是便理直气壮地向我挑战，说：“请撕。”不料这“定义”更是闹出无数惊天动地的笑话来，让我在《大善人亟待高手承认》中纵情笑话了一通，他连一个字都答不出来。过后大概想想不妙，于是又摆了回去：
“提倡伪善是要恶棍装好人，不是好人装恶棍 。
提倡恶棍伪装好人，意义非常深远。因为人性都有恶的一面。”
大概他嫌中共那恶棍伪装好人还不够，所以要他来提倡，好使“社会主义的铁打江山永不变色”，“意义非常深远”。Fair enough，可他记性怎么这么差，按照他的独家定义：“打着善良旗号行恶”应该是“伪恶”才对啊，怎么又这会儿又变成“伪善”了？
樊教授如此不顾起码体统，死赖到底，还要骂对方“卑劣和无知必居其一”，说起来我也有点责任，那就是嘲笑太烈。在我这种“剥皮削骨”的辛辣嘲笑下，谁也受不了。所以，他干出这种不负文责的下作勾当来，说起来也还是情有可原。
但说到底，这嘲笑是他引出来的。如果他不但在《五招》中首先对我进行人身攻击，而且后来又千方百计地把一场单纯的逻辑争论变成道德争论，拼命把我涂抹成个坏人，开口闭口“卑劣”、“无道德底线”，以换取他人同情，我也就决不会如此不留情面地对他进行“人格谋杀”。但我从来只是嘲笑他的思维混乱，根本就没像他那样抹煞良心搞现代文字狱。
这些话教授当然听不进去──党文化的影响不是旦夕之间可以消除的，所以，咱们不谈道义问题，只谈策略功利。我只想在这儿重复过去跟马悲鸣说过的话：以后再说错什么话，千万别去越描越黑，那样只能闹出更多更大的笑话来。坦率认错是最高明的策略，以后对方就再不可能拿这来笑话你了。
当然这也得看对方是谁。例如我自己发现了思维破绽，自己上帖公开承认，不料樊教授却将此当成把柄，反复祭起来打我，起码有那么五、六次吧。直到我最后喝破：“这是我自己发现、自己承认的，跟你有什么相干？拿这来打人，只能说明你何等走投无路。”他这才不好意思（难得阿）再提了。
不管怎样，教授哪，就算你没有承认错误的勇气和智力，至少可以沉默不言。例如“常识是偏见”论你就处理得很明智，没有越描越黑地弄出更多的笑话来，是不是？那“民主就是水性杨花的丑女子爱上假天使”论也如此。这就是高明的策略，以后可得记住了。
策略其实是小事，大家都是蒙面上网，何必争这虚面子？真正重要的是，你得认识到本系列的宝贵价值。“良药苦口而利于病，忠言逆耳而利于行。”我不但解剖了你那些触目惊心的病理错乱思维，而且正面介绍了正常思维的方式，其中有许多完全是我个人的经验之谈，特别是关于如何验证名言，以及如何作逻辑定义、逻辑分类等等。说句不客气的话，老芦开的这些课，你在哪儿都听不到。如果你能把本系列打印下来，放在枕头边天天读，定当终生受益。我虽然不敢肯定你最后是否能达到正常水平，但敢保证一定能帮助你脱出目前的极度错乱状态。
这些话当然也适用于教授的同病者，特别是那些盲目崇拜他的人。如果真把本系列看懂了，看进去了，则我相信您们的智力一定会因此大增。这其实就是我的写作目的。我早说过，我非常不情愿撕樊，因为樊和马完全不同，马学识渊博，话题驰骋中外古今，撕他的文章可以自己立论，极富建设性，而樊知识贫乏，话题极窄，无一可取之处，撕起来如同扫垃圾，根本没有什么正面意义。但后来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应该通过解剖经典病例，让国人学会避免犯类似错误，这应该说还是很有意义的。
知愚近乎智，教授哪，千万别忘了这句话。要脱愚，先得虚心承认自己确实愚才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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