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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丁抒:《阳谋》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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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丁抒:《阳谋》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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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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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丁抒:《阳谋》序言 (837 reads)      时间: 2001-12-07 周五, 上午12:24

作者:资料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阳谋  



丁抒著



序言:贱民岁月廿二年——刘宾雁



  世界上很少有一个国家像中国这样,统治者把一部历史变为谜语,来训练子民们的智

力。在中国几千年悠久的历史中,也很难找到一个时期,统治者如此成功地把许多史实隐

蔽起来,或肆意颠倒,使国人久久地生活在一片混沌之中。



  常有国人自责我们这个民族健忘。的确,天安门广场上的学生们不知魏京生为何许人

,而西单民主墙之被扼杀,魏京生等杰出的民主运动先驱被投入监狱达十馀年之久,才不

过是十几年以前的事。不过,既然中共统治集团严禁中国人和一切新闻媒体提及其事实真

相,使魏京生只能作为因“向外国人出卖国家机密”而被判刑的“刑事犯罪份子”留在中

国人的记忆之中,又怎能责怪中国人健忘呢?



  假如说,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以来出现的不计其数的谎言中,择其要者为十大谎言

、五大谎言或三大谎言的话,一九五七年的反右派运动必居其中。丁抒先生为中国和为世

界写出部取材相当详尽的第一部书,来揭示这场中国史上罕见的民族悲剧的真相,无疑是

一个重要贡献。



  在事情已然过去三十馀年之后,这部书竟然还只能在中国境外出版,并且必然属于中

国政府不准入境的禁书,这个事实本身,已足可证明今日中国的当权者既无放弃毛泽东衣

钵之意,对于自己曾是这场阴谋的同谋和帮凶也绝无忏悔之心。正由于此,有关反右派运

动的许多重要史料仍作为党和国家的“机密”被严加控制。因而,丁抒君尽管做了极大的

努力,在此书首版于香港发行后又做了大幅度的补充,但在取材上仍然受到许多限制。一

如中国的任何当代史书,这本书的作者也必将在今后的研究中有更多新的发现。



  一九五六年,是中国两种发展可能交错并存的一年。苏共对斯大林罪行的揭发和自由

化浪潮的兴起,以及中国国内因毛泽东对政治、文化的高压和急速推行经济国有化、农业

集体化造成的弊端之暴露,促使中共始修正其一列政策。



  尽管中共中央严密封锁赫鲁晓夫关于斯大林罪行的秘密报告(只准高级干部阅读),

先后两次发布《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文件,为斯大林进行辩护,反映了以毛泽东

为首,中共内部有一种力量不想放弃斯大林道路;从一九五六年开始的对“双百”(百花

齐放、百家争鸣)方针的推行,对知识份子政策的改正,新闻自由的少许放宽,社会学、

非马克思主义哲学等之被允许讨论,法制建设的开始和律师制度的恢复等等,使中国社会

出现了一些生机。那年夏季毛泽东《论十大关系》的讲话(未公开发表),表明他有意放

弃斯大林的经济模式,为中国探寻一条自己独有的社会主义道路。他又欲通过中国人以有

限的自由来克服官僚主义,使中国经济文化的发展超过苏联,从而表明他比斯大林更高明





  但是,一九五七年的反右派运动证明这个设想是失败了,反右派运动葬送了中国一度

出现的走向民主化道路的机会。这并不偶然。正如毛泽东一九五七年二月所说,党内“高

级干部中十个有九个反对”他关于开放言路、鼓励民主党派和知识份子批评中共的主张。

毛泽东的个人魅力与个人威望无非是加重了这种倾向而已。



  毛泽东有比斯大林高明之处。他对自己的政敌一个不杀,也很少逮捕,甚至还要把“

属于敌我矛盾”的右派“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其实,毛泽东及其同夥刻意营造的那种

特殊环境里长年的贱民地位与非人的生活条件,是对“右派”的慢性枪决。事实证明,这

种“慢性枪决”并不比斯大林处置政敌的手段更人道;对于最终仍然死于非命的许多右派

份子来说反而要痛得多,对于统治者却更为有利。一百馀万名“反面教员”(毛泽东语)

散布在全国各地,朝夕出没于数以亿计的人们面前,无疑是对于所有中国人的无言的警告

:哪一个胆敢对中共稍发异议,便必定会得到同样的下场!而那个下场是令人不寒而栗的





  被剥夺一切而又身败名裂却苟且生存下来的那些右派份子,时时刻刻起著反面教员的

作用,向人们昭示著:在中国做人,切不可诚实坦率,切不可过问政治,切不可有自己的

是非、善恶感,切不可违抗当权者的意旨,切不可对任何人寄予同情与信任!一代又一代

的中国人将把这些戒条牢记心间,并传给自己的子女。



  然而毛泽东没有料到他的打击会是双向的。他在清除异己时,也就清除了党内真正有

良心、有智慧、忠于革命理想的党员。中共党内早已存在的左倾势力,以及中共执政后为

追逐个人利而拥入党内的新党员则纠集在一起。这些人政治投机,唯命是从,不问是非,

打击异己时不择手段,对人民疾苦无动于衷。反右派运动使这些人如鱼得水,逐渐在中共

内取得主导地位,使这个党的法西斯成份大大加强。



  中国的年轻人或外国人恐怕很难理解,被为右派份子的人当年所揭示、所抨击的种种

现象都是事实,所提出的主张也能证明是远见卓识。那么,为甚么除极少数人外,所有右

派份子都认了罪,顺从地接受了长达二十馀年悲苦的贱民命运呢?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一九五七年那场为时虽然很短的“鸣放”浪潮(不到一个月

),是一九四九年以来中国人第一次见到的言论自由。那些对中共的批评和这种难得的自

由气氛,曾在数以千万计的中国人的心中唤起一种希望,广大工人和学生甚至以行动--

罢工、罢课和请愿示威等来呼应知识份子对中共的批评。一九五七年五月下旬我在上海,

那一个城市便有三十馀家工厂的工人到中共市委请愿。然而毛泽东一旦发动反击,全国宣

传机器一旦以一个调子鼓噪起来,特别是全国各地工人群众在党委和官办工会操纵下纷纷

举行大规集会“声讨”右派份子,一时间便形成铺天盖地的浪潮,似乎全国人民都和中共

站到了一起,而昨天还被视为真理而受到热烈欢迎的种种勇敢的真知灼见,立刻成为“射

向党和社会主义的毒箭”;因大胆为民代言而被视作英雄的人物,顷刻间便成了“一小撮

敌人”和“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宣传机器的鼓噪和周围的人(包括昨日的知己甚至今

日的亲人)的敌意,造成一种难以忍受的孤立感,使右派们知道,党既看中了你,一个不

可更改的结论便已在那裹等著你;况且“态度”非常重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

抗只能招来更坏的厄运。假使你已成家,就还要考虑如何使自己的妻子儿女少受一点牵累

的问题。这样,你便不能不逐渐软下来,直至在一份结论上签字,接受一个政治死刑的判

决,从此便开始你漫长的暗无天日的贱民岁月。



  究竟一九五七年至五八年中有多少人被打成“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资产阶级右派份子”

?现在就有两个数字:官方宣称为五十五人,而我从一位掌握当年内部机密文件的人士处

获悉的数字则是一百零二万。此外还有很多实际上被作为右派处理的人,并未经过必要程

序,即他们本来并不是右派份子,因而那些人很可能还不在这一百零二万的数字之内。在

中国城市裹,几乎没有哪个家庭其亲属与友人中没有甚么人是右派的。我和我的朋友们常

常惊异地发现,一个小小的聚会中往往就有几个人是一九五七年的“难友”。一个家庭中

夫妇同是右派,或兄弟姊妹中有二、三人都被定为右派者,也屡见不鲜。我在香港和美国

每作一次演讲,听众中自动上来向我自报身世的右派,总不下数人。而这种演讲,我三年

多来在美国三十几个州己做了不下二百馀场。况且,有许许多多人当年属于依政策不得打

成右派的社会集团,如中学生、工人或农民,因而不戴右派帽子,只戴“反社会主义份子

”和“坏份子”的帽子,但后来二十馀年的境遇却无异于右派份子。



  没有哪个右派份子当时会料到厄运会延续那么久。所有被他打倒的敌人中,毛泽东似

乎特别锺情于右派。一九六二年,当毛泽东因他发动的“大跃进”与“人民公社化”导致

三千馀万人饿死,以致不得不同意对一九五九年反右倾运动中定为“右倾机会主义份子”

的人平反时,党内出现了也应为右派平反的呼声。安微省作为试点,甚至已经给不少人平

了反;北京各机关也开始进行。毛泽东赶忙出来制止,说:“对于一九五七年的右派,不

存在甄别平反的问题。”于是全国立即刹车。一些已被本单位领导列入平反议程,遵命写

了要求平反的材料的右派份子,则一概被视作“妄图为自己翻案”的死不悔改的右派,处

境更加恶化。



  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许许多多右派份子,包括早已摘掉右派帽子的人,又一

次成为阶级斗争的对象。但是,在毛泽东“造反有理”的号召下,一些人忽然发现,原来

一九五七年的右派份子当年便是今日造反派的先驱;而十年前主持反右派运动、把这些人

打成右派的人,正是今日文化大革命的主要斗争对象-- 即“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这就越发证明了右派是冤狂的。而中共党组织这时又已停止活动,在一些地区和部门

,一度出现了为一些右派平反的机会。不过,这种苗头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到七十年代未期,侥幸没有在劳动中冻饿而死,未在屈辱与绝望中含恨自尽的右派份

子,大约没有一个对于自己的右派问题有一天会翻案再抱甚么希望了。因而,当一九七八

年底风传中共中央准备给一九五七年的右派平反时,很多人不肯信以为真,按照中共中央

五十五号文件,不过是给一九五七年右派中“结论做错的”少数人“改正”结论而已,并

不念有任何大规模平反的意图。显然是经过当时任中央组织部部长的胡耀邦的极大努力,

并经过邓小平的默许,这个文件在实行中才一变而为给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以上的右派全

部平反--承认划错,恢复当年的级别、薪金,共产党员则恢复党藉。



  二十二年中间,从基层到中央,很多当权者是靠一九五七年后卖力推行左倾路线爬上

去的。因而,给右派平反遇到极大阻力就不足奇了。毛泽东的“宦官”汪东兴首先反对,

拿出毛泽东一九六二年的讲话--“一九五七年的右派不存在甄别平反问题”。邓小平随

即回答:“不是给右派平反,不过是给结论做错了的人改正而已。”这就是为甚么明明是

平反,却称做“改正”的来由。大势所趋,即使那些当年在反右运动中大显身手的人,最

终也不得不同意给这些人平反。不过,他们仍然竭力阻止给平反了的右派在政治上和生活

上恢复其原有地位。五十五号文件本来规定平反后右派应回到原先的单位中工作的,但由

于遭到党内强力反对,不出两个月,这一条就被改为“就地安置”了。所谓牢期满后就业

的劳改工厂或农场,可能会给给一份领干部工资的差事,也就是到所在县的县城文化馆当

一个干事或中、小学做一名教员。江苏省的新华日报社和黑龙江省的哈尔滨日报社竟不许

一个右派编辑、记者回归本单位。原因很简单,一九五七年反右派运动中的打手们已飞黄

腾达,占据要津,允许右派回到本处工作,则等于使自己的活动的罪证每天展示在所有人

面前。况且那些右派在能力和品德上一般都比打手们高出一筹,甚至当年就是后者的领导

人,一旦归来,怎么安排他们的地位呢?



  且说那些右派,除极少数人外,二十二年来不是被剥夺了全部工资,也是降了几级,

绝大多数人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胡耀邦曾提出要给他们补发工资,主管财政的李先念

一口回绝:“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由于许多右派与海外华侨有亲属关系,大约在一

九八二年,宋庆龄(孙中山夫人)⑴代表海外华侨向中共领导人提出:“你们若真的没有

钱,我可以建议华侨在海外募捐,用以补发右派的工资如何?我本人也可从我的财产中拿

出钱来,如何?”这时,中共中央才不得不再次考虑这个问题,连续提出过几个方案,结

果都因遭到抵制而搁置。



  这不仅单是一个对政治受害者给不给予经济补偿的问题,它反映了中共既得利益集团

中许多人对反右派运动负有罪责而无忏悔之心。邓小平本人的态度就是一种代表。尽管他

同意给绝大多数右派“改正”,但仍顽固地认定一九五七年的反右派运动是“必要的”,

因为确有“资产阶级右派份子向党进攻”,那场运动的问题无非是“扩大化”,即打击人

过多而已。为了给这种论点提供依据,甚至不得不留下几个当年的重要人物(民主党派的

首脑章伯钧、罗隆基、储安平等)不予“改正”。又明知理亏,不得不派人去安抚那些人

(都已故去)的家属,私下承认这些人也属无辜,但请他们“顾全大局”,即为了党的政

治需要而任死者继续将右派帽子戴下去。



  邓小平是反右派运动期间党中央反右领导小组组长,比毛泽东本人还积极地主张扩大

打击面,因而自知罪责重大。从中央到基层,这种“用右派份子的鲜血染红自己顶子”的

大有人在。那些一贯左倾的老党员和一九五七年后靠整人起家的干部,自然也是以左倾路

线为自己安身立命之本,右派在他们眼中便绐终是异类。



  一九八一年党和军方保守派发动的第一次所谓“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运动,以过去

的“右派”作家白桦为首要打击对象。一九八七年的第三次“反自由化”运动,最先开除

的三名知识份子就有两名是一九五七年的右派(王若望、刘宾雁),一位是反右派运动中

被开除党籍的人(方励之)。这绝不是偶然的。中共中央领导集团甚至一度决定把一九八

一年那场“反自由化”运动发展为第二次反对资产阶级右派份子运动,只因阻力太大、后

果不堪设想才作罢。



  反右派运动给中国造成的伤痛与灾难是至深至巨的。它使中国丧失了一九五六年埋葬

斯大林式的社会主义而另辟蹊径的历史良机,走上一条邪路,不仅失去了二十年宝贵时间

,并且为以后的中国留下了永远无法治愈或很难愈合的创伤;大好河山面目全非,自然生

态和人的生存条件的破坏无以复加;人口恶性膨胀,伴随著人的生理与精神素质严重下降

;一个中国历史上空前庞大、贪婪的官僚集团章鱼般附著在中国的肌体之上吮吸著人民的

鲜血;一九四九年以前曾长期为害中国的官僚腐败、盗匪横行、贩卖人口、吸毒、赌博、

卖淫等现象现在又在中国重现;又因权力之集中而无能,法纪之阙如和传统道德之败坏,

而使社会失去了对于邪恶的任何有效的制约机制。遂使种种罪恶现象洪水般在中国大地上

泛滥开来,其势头之大甚于一九四九年以前的旧中国。



  这四十馀年来中国历史的唯一尚可称道之处,便是中国人作为人的觉醒。他们再不是

那么愚味可欺了。然而中共当权者如今却正在以加倍努力来阻止人民在政治上的觉醒,其

手段之一便是使人们遗忘历史。一九八六年,一批中国知识份子(为首者俱是前右派份子

)曾不谋而合地著手编写三本主题相似的书,都是关于一九五七年反右派运动真相的纪实

文集,为的是纪念反右派运动三十周年,计划于一九八七年出版。不幸由于一九八七年初

中共发动了第三次“反自由化”运动,新闻出版自由进一步缩小,编者中又有两位第二次

被开除党籍,几本书无一得以面世。在这种情况下,丁抒先生这本著作就尤其可贵。



  丁抒君属于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成起来的一代。这一代人,在现时生活在中

国大陆的四代人中属于第三代,特别值得重视,因为只有他们这一代,在文革期间从头到

尾的实践中,从热烈投入转而怀疑,又通过痛苦的幻灭与反思而达到觉醒。因而,他们是

最富于独立思考能力与叛逆精神,也是最了解中国人民苦难的一代。这是由毛泽东造就而

又最先和最彻底地背弃了毛泽东的一代人。年在三十几岁至四十几岁的这一代人,现在已

成为中国社会(包括党、政、军)的中坚,他们终将是毛泽东所缔造的那个制度的掘墓人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于普林斯顿

⑴海生注:此处有误,宋庆龄逝于一九八一年





作者自序



  关于在毛泽东时代(一九四九-一九七六年)中国大陆发生的种种历史事件,人们有

著截然不同的态度。有人告诉我们:



 “让这些没有必要留给我们子孙知道的事,在历史的尘灰埋没了吧!”①



  但又有人这样说:



 “往事不会消散,那些回忆聚在一起,将成为一口铜铸的警钟,我们必须牢牢记住这个

惨痛的教训。”



  说这话的人便是曾呼吁建一座“文革博物馆”的老作家巴金。②



  在那陈列我们民族灾难的博物馆建立起来之前,我们应当先将沉积在那些往事上的历

史尘灰掸去,将这些事情聚拢来,铸成一百口铜钟、一千口铜钟。我们没有权利决定哪些

是有必要留给子孙知道的,哪些是不必要的。我们要做的只是把那一桩桩历史事件刻在一

口口警钟上。



  我这本书--《阳谋》,只是一口小小的铜钟。上面记载著毛泽东执政的前半期发生

的一个主要事件--一九五七年的“反右派斗争”。在那场比秦始皇焚书坑儒远为酷烈的

运动中,约一百五十万人被扣上“右派份子”、“中右份子”、“极右份子”、“反社会

主义份子”和“坏份子”的“帽子”,被迫害至家破人亡,其中百分之八十以上是知识份

子。从反右开始,毛泽东政权走上了一条不可逆转的暴虐、衰败之路。本书即为此一事件

发生前后中国社会的真实记录。



  承蒙香港《九十年代》月刊每月拨出不少篇幅刊载这些陆续写成的文字,前后达一年

,之后又出版成书。去年,此书修订,多处作重要补充,俾使更多史实能留存于世,不致

被时光的尘灰掩埋。尤其是关于右派人数,世人及本书首版均引用中共官方数字“五十五

万多”,但本书作者近从中国大陆各县、市的出版物中收集的数字推算,不算“中右”,

仅“右派”、数字便在八十万以上,很可能接近百万。一百万比“五十五万多”更接近于

真实数字(参见本书第十三章)。本书再版,亦为纠正那个以讹传讹的“五十五万”的说

法。



  《九十年代》出版社为此书出力甚钜,今在此表达作者的谢意。



             丁抒 一九九三年一月.美国

注释:

①费孝通,见《人物》一九八七年六月号第四十页。②巴金《怀念胡风》,见《文汇月刊

》一九八六年十月号。





引言



  一九五七年夏初,中国大陆曾出现一场短暂的“大鸣大放”运动,在人民与执政的共

产党之间,展开了一场全国性空前规模的大辩论。在和平的环境中,没有刀光剑影,没有

胁迫和利诱,人民就国家政治生活中的基本是非广泛地发表自己的意见,“大鸣大放”,

这在中国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对于中国人民及其统治者毛泽东而言,这却是决定命运的一

战。



  这次较量,以百万中华民族的精英份子被定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份子”而

告终。他们成了“新社会”中的贱民阶层,有的家破,有的人亡。未料到鸣放运动会如此

结束的人们认为,执政者搞了一个阴谋。但毛泽东却声明那是一个“阳谋”,因为制裁“

反党反社会主义”者是他早已公开宣布过的方针。右派们被“处理”-送入监狱、押送劳

改营或就地监督劳动。从此,所有可能对共产党的施政偏差施以制衡或可能对毛泽东的行

为加以约束的政治力量,都从中国的政治舞台上消失了。毛泽东走上了大规模迫害人民、

长时期祸害经济的道路,被他控制的党和政府则未荣先衰,由此败象丛生,渐失民心,直

向下坡走去了。



  不过,毛泽东到死也没有意识到,他在一九五七年“反右派斗争”中所取得的成功,

为他日后的失败埋下了种子。他认为他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所以当年十一月他在莫斯科会

见中国留苏学生时志满意得地说:“真正的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有人认为在一九五六年

,我看实际上是在一九五七年。”由于这场胜利,获得历代中国的统治者从未得到过的自

由,得以放手按照他的意志去改造中国:用他的话说,可以在中国这“一张白纸”上画“

最新最美的图画”了。“反右”之后,他送给中国人民的第一件作品,便是于今已臭名远

扬的“大跃进运动”,其直接后果是两千多万人死于饥饿,(海生按:根据上海某学术机

构最新估计,约四千多万人死于那场饥荒。)国民经济濒临崩溃。他的第二件作品,号称

“文化革命”的人类浩劫,究竟使中国人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尚待确定。但有一点是确

凿无疑的:“反右派斗争”、“大跃进”、“文化革命”这三大灾难严重地阻滞了中国现

代化的进程。既然“反右派斗争”是毛泽东一手制造的第一个灾难,本书的记述也就从这

裹开始,看看百万知识份子是怎样成为“新中国”的贱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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