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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锺舟君请：永不消逝的更鼓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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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锺舟君请：永不消逝的更鼓波   
妞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2/17
文章: 820

经验值: 1251
文章标题: 锺舟君请：永不消逝的更鼓波 (870 reads)      时间: 2002-12-21 周六, 下午7:36
作者：妞 在 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离妞妞家不远处有一座建于中世纪的巴洛克式Mátyás教堂，Mátyás Cor Vinus在拉丁文里是乌鸦的意思。

每当教堂钟声响起，妞妞就会联想到乌鸦的叫声：“苦瓜～！苦哇～！”

* * * * * * * * * * * * * *

小时候的一年夏天，妞妞去看望在山里当兵的爸爸。
妞妞躺在从北京往汉口的火车上，一路想的都是爸爸的信，信上说：山里满天飞的都是红蜻蜓、白蜻蜓、黑蜻蜓；满地跑的全是小猫、小狗、小猪，……，想着想着，妞妞进入了梦乡。
火车到了汉口站，换乘长途汽车，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山弯，终于盘到了县城。

爸爸的驻地离县城还有二十多公里的山路，妞妞被绑在担架上抬着进了山。看着满天的乱舞乱叫的乌鸦，妞妞心里嘀咕着：“什么破爸爸，哪儿有红蜻蜓？全是黑乌鸦。”
到达驻地时天已经黑了，黑乎乎的屋子里只有一盏煤油灯在摇摇摆摆。

吃过晚饭爸爸就叫妞妞上床睡觉，妞妞躺在床上想家了，恍惚中，突然，一种奇怪的声音由远而近：“嘭，嘭嘭”！“嘭，嘭嘭”！妞妞一阵紧张，爬到爸爸的被子里，爸爸说那是更夫在敲更。
“更夫是干嘛的呀？”

“报时的。”

“干嘛要报时？他们没有闹钟吗？”

“山里穷，没有钟。”

“那更夫是怎么知道几点的呐？”

“老天爷告诉他的。”

“哪儿有老天爷啊？又在骗妞妞。”

“不信你就去问他。”

妞妞翻身跳下床，一溜烟儿跑到大门口，妞妞看见一个瘦瘦的爷爷慢慢的走过来，走一走，敲一敲，走到妞妞跟前，爷爷停了下来，笑眯眯地问：“你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你呀？”
“我是妞妞，刚刚到的。”

“你就是妞妞呀，从北京来的吧，见过毛主席吗？他啥样？”

妞妞低下头，小声说：“妞妞没见过毛主席。”

爷爷很吃惊的样子：“不可能吧？在北京还能没见过他老人家？我们这一大片弯子的人我全见过。”

妞妞撅起了嘴，爷爷笑起来了，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拍拍妞妞的肩膀：“进屋睡觉去吧，快点长，长大了好见毛主席。”

妞妞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远，那“嘭，嘭嘭！” 、“嘭，嘭嘭！”的更鼓声也随着他渐渐远去……。

山里没有电灯，一到晚上黑压压，静悄悄，除了偶尔几声狗叫外，只有阵阵更鼓声在山坳中回响。
“嘭，嘭嘭！” “嘭，嘭嘭！”

妞妞每天晚上坐在门槛上等着爷爷来。爷爷过来了，妞妞跟他笑一笑，再看着他过去。

妞妞喜欢听那更鼓声：…… 近了，更近了；远了，更远了。……

一天晚上，下着瓢泼大雨，妞妞以为爷爷不会来了，正准备上床睡觉，“嘭，嘭嘭！”、“嘭，嘭嘭！”更鼓声夹在雨声中渐渐近了，妞妞跑到大门口，看见爷爷戴着大斗笠，穿着大蓑衣，爷爷对妞妞笑笑说：“快去睡觉吧，小心着凉。”妞妞点点头跑回房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屏着呼吸听着渐渐远去的更鼓声。

有月亮的晚上，妞妞就会跟着爷爷走上一段路。妞妞问：“你每天都要敲鼓吗？”

“是啊。”

“不敲不行吗？”

“不行啊！”

“你是怎么知道几点的呢？”

“老天爷告诉我的呀。”

“老天爷在哪儿呢？”

“就在天上啊。你抬头看，那排星星，象不象一个勺子？勺口对着的那颗星就是北极星。北极星的方向就是北京，就是妞妞的家。再看那边，那颗最亮的星就是织女星，那里边住着一个美丽的妞妞，妞妞的旁边住着一个牛郎，那就是牛郎星。牛郎可勇敢可勇敢了……。”

爷爷给妞妞讲了很多很多天上的故事，妞妞被老天爷迷住了，不知道多少个夜晚，妞妞对着天空发呆。妞妞真想到天上去看看，想看看牛郎长得什么样儿。

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一夜又一夜，一天晚上，妞妞怏怏地坐在门槛上，爷爷过来了，爷爷觉得奇怪：“妞妞今天怎么不笑了啊？”

妞妞撅着嘴：“爷爷，妞妞要回北京了。”

“北京多好啊，北京有天安门，有毛主席。”

“可是，北京没有爷爷，没有更鼓，……”妞妞哭了。

爷爷坐到妞妞的身旁，将妞妞楼进怀里，一边给妞妞擦眼泪一边说：“妞儿莫哭，爷爷没福气，去不了北京。老天爷能去北京，咱们的老天爷可是一样的。妞儿在北京一样能看见北极星。爷爷把这个鼓送给妞妞好不好？”

“好，太好了！”妞妞笑了。

妞妞带着爷爷的更鼓回到了北京。妞妞发现，爷爷没有骗她，山里的老天爷跟北京的老天爷是一摸一样的，只是妞妞不明白，为什么北京有电灯，有闹钟，山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妞妞常常看着更鼓发呆……。

后来，妞妞长大了，妞妞记着爷爷说的：“天是一样的！”山里的天跟北京的天是一样的，中国的天跟欧洲的天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见到太阳的时间不一样。

晴朗的晚上，妞妞喜欢躺在阳台上寻找北极星、织女星，当然也会寻找牛郎星。每当这时，那悠远而单调的更鼓声就会在天际中回荡：“嘭，嘭嘭”！“嘭，嘭嘭”！

* * * * * * * * * * * * * *

“苦哇～！”“苦瓜～！”妞妞睁开眼，看着窗外树上立着的乌鸦，万般感慨地说：“你鸦可真是我的知音啊！”






作者：妞 在 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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