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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节前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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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节前杂想 (415 reads)      时间: 2002-12-20 周五, 下午9:47
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节前杂想







又要过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今日上得网来，读了几句，忽有杂想，不成形，打出来也算凑年节之热闹。



一、



自从文革结束，读到一点党史真实，二十多年来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党内为什么自相残杀如此激烈？我们后人看来，简直没有道理。都是志同道合者，杀了岂不是削弱自身力量，面对强大之反革命，岂不是更危险？要说是权力之争，那时候离打下江山还有遥远的道路，为什么在活命都难的时候自相残杀也没有停？要说是愚蠢，错认同志为敌人，也讲不通。怎么可能几乎所有人，自始至终在这个问题上如此愚蠢？



还有一个疑问是，历史上杀同志的人，后来真的后悔了吗？为什么他们一生的言行，表明他们其实从来也没有后悔过？



诸位，你们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了吗？



我一直没明白，想不通。



前几年，为了一件私事，我不得已而接触了在纽约的一位男士。据家人介绍，那是位小有名气的“民运”积极分子。不多的电话交谈，却实在出乎意料。这位先生之不近人情倒不要去说它，出乎意料的是对我们这样并不熟悉而且不轻易显示自己政治倾向的人，表现出的直率，讲话之随便，语言之粗鄙。而讲话的全部内容和语言形式，似乎都只想在我们面前显示民运之“丑恶”。他是那样明显那样急迫地要我们相信，民运是丑恶之极的。



好在我到底是活了几十年了，头脑没那么简单。



回过头来想想，八九以后，有那么几十几百“民运”积极分子被迫流亡海外，一面要生存，一面还想“发动群众”搞“民运”；而大洋对岸的政府，担心的就是你们这些人把事情搞大。不同的生存空间，不同的力量态势，不同的可用资源，从而产生不同的策略。“民运”不是要搞民主吗？那好，民主是开放的，你得尊重别人的权利，你必须平等待人；我可不搞民主，我只想搞垮你，“我是流氓我怕谁”，我对付你，有足够的办法。这种办法，你可没法对付，你也来这一套对付我，你就不是搞民主了。



几乎是一转眼的功夫，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搞民运的似乎人很多，其实人很少，肯定有真的，也许有假的，到底谁真谁假，什么时候真什么时候假，你到死也不会知道。“民运”在高潮到来的同时开始分裂，正如他们所期待的那样。如此分裂，有人怀疑，队伍里有“特务”。这种怀疑正是他们所希望所期待的，你一开始怀疑，必然无休无止，无穷无尽，真的可以怀疑假的，假的难道不可以振振有辞怀疑真的？如此混战，你就死定了。



站在外面的善良人们，想给他们“民运”清理房间，来个扫荡“伪”民运。岂不知对岸在微笑，早料到有这一日。你的扫荡要是成气候，必然出现“伪”扫荡，以及扫荡“伪”扫荡。你也参与了这场游戏，而这场游戏的规则是必胜者制定的，你从参与的那一刻就注定败了。



现在，有点明白我多年的疑问了。



如今，想不死，就不能玩对方制定规则的游戏。



二、



读了不多的一点党史，你会发现，人的命运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东西。有些人，是人才，是好人，“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方”，完了，轻易地死了，或者无可奈何地波折几十年，毁了。还有些人，万千风险，就是能做到大难不死。



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年头，始终保持对自己的诚实，始终有信心说自己想做一个好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几个人从内心里做得到。



文革结束不久，在学校阅览室里，我读到了《饥饿三部曲》。它使我震惊。



将来的人们，年轻的一代人，大概永远也不会理解，在八十年代初读到这样的文字，是什么感觉；写下这些文字，发表这些文字，是多么地不容易。



《饥饿三部曲》的作者，叫王若望。



王若望曾经是一个共产党人。很多年以后，我听一位老人说到，他年轻的时候，只是因为听了胡风的一次讲课，“组织上”就派王若望来要把他打成“胡风分子”。老人从此开始了坎坷一生。回顾荒废了的一生年华，老人至今耿耿于怀。



再很多年以后，《饥饿三部曲》的作者，以流亡者的身份，客死于美国纽约。有人说，要是在国内，他不至于如此“潦倒”的。是啊，《饥饿三部曲》的作者，要是口下留情，笔下留情，要是“难得糊涂”一点，是可以回乡的。总书记亲口答应他回乡，还有比这更大的面子吗？但是，这个时候的王若望，也不是当年了。他能抬着头直直地面对流亡者必然的悲剧宿命。



不愧《饥饿三部曲》！



在本坛后来的“撤文集风波”期间，我曾经解释过。现在想想，解释实属多余。能明白的，不解释也明白。不能明白的，值得解释吗？



不值。还是读一遍《饥饿三部曲》吧。这年头，读《饥饿三部曲》的人，大概不多了？



完

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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