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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文论坛内的辩论，应当走向何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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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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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华文论坛内的辩论，应当走向何方？
西乡子
长期以来，我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华文论坛内的辩论，到底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呢？在观察过大大小小几十次激烈程度不等的辩论之后，我得出一个结论：华文论坛内的辩论，有时能够开拓某些参与者和观众一定的眼界，但仅此而已。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华文论坛内的辩论都是在辩论双方互不让步，难分胜负，恶言相对的紧张气氛下草草收场的，哪一方都没有被说服。更可怕的是，这样一来，大家不仅没有达到广交天下朋友的目的，反而往往结下了不明不白的冤仇，并且很长时间都难以化解。和外国人的辩论就不太一样，虽然双方的共同点可能更少，但谈完后，大家一般都至少还心平气和(当然除某几个敏感问题外)。因此，下一个问题也就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了：在华文论坛内，我们到底应该怎样辩论，才能取得最大的收获？
应该实事求是地讲，华文辩论与外语辩论是相当不同的，我们不应该总是拿外国人的概念来说事，因为这本身就会引发歧义，而且还会使外语不好的读者反感。所以，请允许我在此先举个中国古代的例子吧。
公元前255年左右，在赵国首都邯郸城里，曾经进行过一场历时虽然简短，但却意义重大的辩论。参加辩论的一方，是当时名家的代表人物公孙龙，另一方则是阴阳家的开山鼻祖驺衍。辩论的具体过程是这样的：
长平大战之后，危在旦夕的赵国被迫积极联络各个邻国，以便联手抵御秦军的强大攻势。在这种形势下，驺衍以齐国使者的身分出访赵国，受到了东道主隆重的接待。赵国政府首脑平原君热情地邀请他到家中来共进晚餐，同时顺便交流学术思想。在平原君手下的三千门客里，就有公孙龙和他的徒弟綦毋子等名家代表人物。宴会开始后，公孙龙当仁不让，站出来很卖力地大谈了一番他最拿手的“白马非马”和“坚白之辩”理论，讲得天花乱坠，满座宾客都听得目瞪口呆，驺衍也毫无反应。平原君等公孙龙说完，便请教邹衍，这个论断可否成立。邹衍摇摇手说道：“不能成立。天下的辩论有五种胜道，三种至道，而单纯依靠舞唇弄舌获胜者，是其中最下等的。辩论的目的，是要正确分别不同类的事物与概念，让它们不致相互妨害；明晰地排比相互对立的学说，让它们不致相互混淆；清楚地表抒各自的思想，正确地传达个人的意旨，让人们能广泛地知晓，而不应一昧追求迷惑论敌与听众。这样，辩论中的胜利者便不会迷失他应当坚守的正确立场，而失败者也能从中获得他渴求的宝贵知识。如果辩论能这样进行的话，那它就是值得提倡的。而倚仗复杂繁琐的文字结构来蒙骗他人，靠玩弄辞藻来迷惑对方，利用巧妙的譬喻来转移听众的视线，以此把大家的注意力从辩论的主旨吸引到他的言谈语调上来，只能妨害正道。挖空心思争论不休，目的却只是为了求得口头上的胜利，这种行径若不及时加以阻止，将会对君子们在各个方面造成巨大的危害。”听了他的这番宏论，在座诸人无不表示赞成，平原君随后便赶走了公孙龙。
在华夏历史上，这可以说是一次里程碑式的辩论，因为它指明了此后两千多年内东亚哲学界的主流思想趋势。其实，驺衍和公孙龙两位先生，都是不幸在错误的时间，降生于错误的国度的伟大学者。就在此前二百年，希腊地区的众多哲学家，正热情高涨地投入到解决“存在与表象的辨识”问题上来，与公孙龙的“坚白之辩”等学说实际上异曲同工。晚些时候的韩非认为：对于国家的生死存亡来说，这样的纯理论讨论毫无益处，所以把名家学者归进破坏社会繁荣昌盛的“五种蠹虫”行列里，属于他希望严厉打击的对象之一。而作为天生的自然科学家，驺衍其实也是法家的这种“短期实用至上主义”社会学术风气的一大受害者。如果把公孙龙比作东方的芝诺的话，那么驺衍就是东方的亚里士多德，但不幸的是，他们大部分的著作在不久后就被秦始皇所焚毁，现已不成系统。非常可惜，在不少自然科学领域颇具逻辑思维的驺衍，却无法理解公孙龙宣扬“名实论”，挑战基本事物概念的意义所在。实际上，他之所以能够击败公孙龙，也是因为他运用了辩论技巧中最为阴险的一招：当正面讲理不占上风时，就转而攻击对方动机不纯，别有用心，使听众对论敌的论点和论据产生通盘怀疑。这次辩论的结局，不仅是失败者公孙龙的悲哀，也同样是胜利者驺衍的悲哀。从此以后，华夏地区的逻辑推理学与自然科学，就很快陷入了漆黑一片的无底深渊。
虽然驺衍击败公孙龙的手段并不令后人信服，但抛开当时的环境来看，他关于辩论的方法与意义的表述，却让我十分欣赏。由於今天时间有限，我就不再继续展开议论了，请诸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想，即便是某些抱着“潇洒走一回”思想，或者特别喜欢开玩笑的网友，从中也应该能体会到一些东西吧。
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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