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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纳百川2007年5月号

主编: 湘君,老杜,邋遢道士

 
如果有来生,我愿作母亲身边的那根拐杖
大雪


    我出生于一个世代农家。出生的那一年,正是中国农民实现了世世代代“耕者有其田”的梦想后,收获了土地改革硕果的第二年。我是饱尝着社会主义新中国的甜蜜而来到这个世界的。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只是在大人们的口中才感知旧中国穷苦农家苦难生活的我,更多的得到了新中国的阳光给予父亲母亲以全新的幸福生活,他们把所有的幸福全都转化成了给我的关爱。给了我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即使是在三年自然灾害中,我也比同龄孩子得到了更多的强于“代食品”的煮红薯。人们戏称的小胖子平安地度过了那段困难时期,走进了学校,走进了军营。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我没能给母亲以儿子应尽的孝行。在我入伍的第五年冬月,老人家没能躲过疾病的折磨,怀着对儿子的思念,走完了老人家平凡而艰难困苦的人生之路。母亲在她最后的日子里,也没让我回家探望!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那一年,母亲才57岁。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倒是母亲身边的那根柏木拐杖,比我尽的孝道更真更长久。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1946年春,母亲的右腿膝关节处得了严重的骨髓炎。由于家里穷,最佳的处置方法只能是请个乡村郎中开出几剂中草药方,或敷于患处,或熬汤药喝,以止疼痛。母亲在自家的病床上一躺就是三年,终于躲过了鬼门关!可是,待下得床时,右膝关节早已不能回弯,成了一个病残之身。从此那根拐杖就跟上了母亲。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那是一根从我家后山坡上砍下来的柏木枝,长约一米二、三,是父亲用坎柴刀一刀一刀削出来的作品。听说解放那年,经帮邻居家打家具的一个木匠修理后,才是我后来看到的样子。为方便支于腋窝下的着力点,那木匠师傅在上部重新作了一个三十多公分的横亘,正中间的凹处还特意修出了一点弧状。母亲的右半个身体,就这样以它为支撑点,操持着家务。就是那一根变了形的“丁”字形拐杖,伴随母亲走完了老人家勤劳、平凡而困苦的一生。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吃过苦药的人,对甘甜的感知最敏锐;受过苦难经历的人,对甜蜜生活的感激最真实。获得了新生的中国农民,对党和毛主席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但却是无言的。他们把那种感激写在了心里,写在了多交“公粮”,多买“公债”的实际行动之中。解放后,母亲虽不能下地劳作了,却靠着那根拐杖的帮助,承担了家里的全部家务,让父亲的全部精力都能用在耕种那数亩心爱的农田。此外,还时常要求父亲用手推车将她推到自家的田边地角,看着父亲春种秋收。那根柏木拐杖自然也是她老人家的最忠实的随从。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到了我记事起,那根拐杖的中部已经被母亲的手磨得光光的,让汗水浸渍后变得有点泛黄又有点泛乌,木纹虽然还是那么细腻坚硬,但却与柏木的本来面目显得不那么协调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1970年初冬,母亲拄着那根拐杖,一步一步把我送出农家大门,送到离家一里多地的老成渝公路上。带着老人家的全部希望,我走进了人民解放军这所革命的大学。那一年,母亲已经52岁了。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四年后的春天,我第一次休假,对母爱有了初步感知的我,进得家门的第一件事,是重新审视支撑母亲身体的那根柏木拐杖。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母亲的身体更加虚弱了,步履艰难得让人感到了那种与同龄人少有的苍老。握拐杖的右手很是消瘦,手上的青筋暴露无遗,虽说看到儿子进了家门的那种激动让老人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但脚步移动时却显得有些吃力。那拐杖落地时熟悉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缓。拐杖的手握处,好象比以前更细了些许。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母爱无声,母爱无言。短短的15天假,母亲只准许我在家住了12天。她说:“几千里路程,难说路上不会遇到什么事情,别误了归期!”在那根拐杖的支撑下,母亲最后一次送我到了公路旁,公共汽车起步的瞬间,我已经没有勇气回头看清母亲那最后的面容!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再次见到老人家的时候,已是母亲的坟头青草二绿的春天。那一刻,令我终生不忘。那真是:隔世相对泪涟涟,长跪无言心早酸。小儿不及丁字拐,母入黄土未扶棺!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我感谢那根陪伴母亲后半生的柏木拐杖,也嫉妒它比我更加幸运。它陪伴了母亲27年,而我,是母亲最疼爱的小儿子,即使是把从出生到母亲去世的时间全部算上,也只有22年,其间还有五年是远在北疆,让母亲魂牵梦想的日子。 (海纳百川 www.hjclub.info)

    今天算来,母亲去世已经快32年了,但母亲的笑容却常常走进我日思夜梦的眼前。好多次梦里,我都想对母亲说:妈妈,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作您身边的那根拐杖,和母亲的身心一刻也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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