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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道德的空间   
蓝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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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道德的空间 (538 reads)      时间: 2001-11-26 周一, 下午11:45
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道德的空间

--读秋水依然“ 论没有敬畏之心下的道德观”



蓝极





道德这个词所隐含着的东西，对人来说可以“具体”得如同周围的空气，几乎每个

人都有自己或多或少的感觉，却又“抽象”到有把握不住的尴尬。何况谈论道德，

弄不好就会有“仁义道德”停留在口头后的陷阱，就像有些心理学家在议论起别人

时津津乐道，四平八稳，一旦涉及自身或自己思维软角的时候，也会激动失态，却

不知如何用自己的镜子照一下自身是否要变形。



沿用哲学中常常追问的方式，个人偶尔不免会有“我是谁？”的疑惑。据说在这之

后，就是道德的问题：“我将如何生活？”要是再深究一下，还可以接着问：(1)道

德(“善”对“恶”)存在吗？(2)如道德存在，来源为何？(3)我如何做到道德般地

生活？(4)我与历史是什么样的关系？



Immanuel Kant(康德)曾经将心中的道德律比作凝望头顶上的星空时产生的印象和情

感：井然有序、纯净、惊奇、赞叹与敬畏。他这样做的时候，是沿袭着历史中的思

路，从古希腊的Thales等人对天体的观悟，到圣经里讲述的三个智者按照一颗星体

的指引而抵达Bethlehem，从而开始了新的宗教感悟。



于是，道德不是以按照自己或他人的幸福为准则的，而是超越于个人之上、同时又

能在个体的心中感受到的一种永恒不变、普遍适用的道德律令。这种律令是“绝对

命令”和“应当如此”，是符合“正义”而不是个人幸福。而人仅仅是可以感悟到

意志自由，就像观测浩瀚的星空所领会到的情感。



因此Kant将内心与外部世界--又一个人们长期困扰的二元对立--之间架设了一个同

构的对应，那种对统一和结构的惊奇与敬畏便是油然而升的深井。然而，这种将道

德律令化的类比，无疑将道德神圣化，供奉到只可理喻，不能调适的地步。据说Thales曾

经因为仰观天象而忽视了脚底下的土地，从而跌入井里，或许还真有隐秘？



与此对应的是中国的老子、孔子、墨子、孟子以默想的方式来探究和穷尽“ 天”的

道理。但是，他们的“天”却不仅仅是像Kant那样的与心对立的外部世界的实体，

而是一个涵括所有的东西。如此无所不包的集合，便很难摆脱停留在沉思默想阶段

的方式。单纯地靠追问“千古如斯”的苍天与“沧桑变迁”和“生命短促”的人间，

就容易陷入高深莫测甚至玄虚的飘渺，以及老子以及其它类似的那些“最为难解的

一块”。于是皇帝也就可以像挥舞尚方宝剑和念紧箍咒似地“奉天承运”，臣民们

便催眠般地顺从。



从对“仁”字的解析，到“内圣外王”的追求而来的伦理道德图景，是否就导致了

文明循环般的往返运动？更何况在那个无所不包的“天”的涵盖下，停留在“道可

道，非常道”的靠模糊感悟的地步，一定的辉煌之后却找不到演进的光亮，是否就

是仅仅依赖玄思与诗意所能把握的空间的局限？



从现代人类的实践认知来看，从宗教到契约，从道德到法律的延伸是自然演化的途

径。我个人的看法是，人类文化的演进应该说明，道德仅仅是人与人之间的行为规

范化的努力。没有僵硬的道德观，但却有动态的游戏规则，包括在个人自由与法律

规范之间的冲突中妥协的演变。契约和法律逐步替代过去道德关心的范围，对应于

科学涉足于历史上哲学等人文学科或那些沉思的理念，曾经玄妙的东西也就不一定

再有神秘的面纱。所以人类文化的演化才成为生物演化中最辉煌的一部分。



我觉得，个人的幸福优先于群体(The well-being of indiduals should take priority

over that of groups)至少是目前比较合理的平衡取舍。群体选择(group selection)或

者亲族选择(kin selection)仅仅是特殊情形下的例子，并且也要以个体选择(individual

selection)为最终的依归。而这样的观念有来自基因选择(gene selection)的生物

学基础，同时有社会生物学和博奕论中的数学理性，尽管这一切都还处于争执之中。

从我个人的角度，我偏爱归约甚于玄想，就像Gaussian积分那样的数学表达式中所

诉说的内容不久比有些洋洋万言简洁，而是更有力度。



将明晰得多的契约和法律置于神圣的地位，总比泛道德化带来的空泛和无力具有现

实操作性。我个人认为，个人或群体之间的相处是从游戏规则到多少有些模糊的道

德，再进入契约和法律的境域。在契约和法律之外的灰色地带，也不一定非要有敬

畏之心才能维系人们的行为，群体的“大数定律”自有在交往领域内的调适功能，

因为过分自私的行为在一定信息流通度的群体可以变成一把“飞去来器”。



当别人骂你“缺德”，而你觉得“受到了道义上的谴责，无颜面对世人”，从而感

受到“具体”的道德威力时，那是因为在那件“具体”的事情上你首先认可某种道

德价值观，同时有“飞去来器”的潜在威胁。如果你是反问骂你的那个人“道德多

少钱一斤？”，道德也并一定“抽象”，而是或者你并不认可相关的道德，或者缺

德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从而失去了共通的基石。



砸碎“泥胎佛塑”确实是悲剧，因为表面上决然的行动并不真正表示理解了道德的

实质，但虚假的替代品却无法遮掩实际的虚空和悲哀。中国“社会道德沦丧”的根

由，并不一定非要建立在“人对神明的敬畏”，如同每个人也并不一定非要走过宗

教般的虔敬。同时，“积德行善”，也不一定非要“相信有因果报应”，可以是群

体共生同赢的理性认识。



对中国人来说，我觉得特定历史留给观念上的惯性--或者惰性--才是巨大的阻碍，

本能压过原本就稀缺的理性使得步伐尤其的沉重。自卑与自傲纠缠的群体情结，是

很难产生一个平和的心态的。单纯“以德治国”，如同以“爱国”的程度论人一样，

走不出历史中的恶性桎锢，从而在过去的循环中兜圈子。当然，以口号的力量来单

纯地约束别人并掩饰自己的虚弱甚至虚伪，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了。用“正义”的幌

子搭建的天空既遮蔽自己的视野，还可以扭曲别人的图像。



这样兜圈子似的先天不足很容易简单甚至庸俗地将贫困和苦难归约成经济状态的落

后，而忽略人类文化演进中有关社会与个人关系的观念图景。而这种简单或庸俗化

在因为落后而派生的自卑和恐惧中常常嬗变，于是有人就容易致敏，频频祭出群体

自尊的宝剑，让本来就稀薄的理性只得退入到帷幕之后，由疯狂甚至血腥占据历史

的舞台。



可是，群体自尊如同个体的自私，是一把双刃剑，可以是凝聚力量的情结，也可以

是封闭甚至自毁的武器。同时，靠藏身于群体中获得自尊的人们更彰显了个体的懦

弱和营养不良。从暴力革命的历史中走出，就像从阴影里来到阳光底下，晕眩乃至

头痛很难让人维持一个平和的心态。





11-25-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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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依然： 论没有敬畏之心下的道德观





我不知“道德”这个词是从什么时代开始的，不过我知道老子的那篇《道德经》，

论述的完全不是现在意义上的那个道德。事实上，老子的道与德很难用现代语言翻

译，并且几千年来，各门各派诠解其义各不相同。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史，老子无

疑占了那最为难解的一块。



道德挺抽象的，但又非常具体。比如说别人骂我缺德，如果我还有点良心的话，我

觉得我受到了道义上的谴责，无颜面对世人，这就是具体；然而，当我反问骂我的

那个人“德多少钱一斤？”的时候，道德就抽象了，缺德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我

就是缺德了，你能把我咋地？这就是没有敬畏之心下的道德观。



古人倡导“天道国运，无为而治”，皇帝在下诏书的时候，第一句也一定是“奉天

承运”，然后才是“皇帝诏曰”，这里，天就是神明。对老百姓而言，对神的敬畏

之心报应之果无疑起到巨大的强制自我约束力量，有那句话叫“上畏天命，下守法

律”，惧天命才不敢为非做歹，怕报应而有所顾忌，这才是我们中国几千年历史的

道德观。人们不是怕缺德，而是怕缺德的后果。



毛的时代最大的悲剧不是砸碎了几个泥胎佛塑，而是砸碎了人对神明的敬畏，所以

才有了现在社会道德沦丧的结果。宗教不是让每个人都信仰它才产生的，对于大部

分的老百姓，有了畏惧之心就足够了。积德行善，就是相信有因果报应，既修达了

自己，也造福了别人。



而当今之世，没有了对神明的敬畏，离开宗教，单论“以德治国”，怕是舍本求末，

追求的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当一个社会，人们连法律都不敬畏不在乎的时候，

你能指望他讲道德，还会去惧怕那苍白无力道德的谴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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