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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朱学渊:言论自由是没有底线的──与曹长青先生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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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朱学渊:言论自由是没有底线的──与曹长青先生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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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朱学渊:言论自由是没有底线的──与曹长青先生商榷 (591 reads)      时间: 2001-11-22 周四, 上午2:32

作者:Anonymous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言论自由是没有底线的──与曹长青先生商榷



朱学渊



  曹长青先生的《言论自由有没有底线》一文,得出了“言论自由”有

一个“道德底线”的结论。在该文前半部分,作者叙述了美国为保护言论

自由的立法措施和若干判例;然而,在这篇文章的后半部分,他却笔锋一

转说:



  “九·一一事件之后,虽有专栏作家和脱口秀主持人因言论不当而遭

到惩罚,但上述美国的这三种保护新闻和言论自由的基石都没有任何变化

,因此美国并不存在言论和新闻自由受到威胁的问题。那么,最近媒体受

惩罚的事件,是属于哪种性质的问题?”



  对此,他自问自答地说:



  “言论和新闻自由并不是完全没有底线的,当越过道德底线和人类情

感的承受能力时,就会制约和惩罚的机制。”



  他的这种立论是错误的。



  “言论自由”是人类的尊严和权利。在美国,“言论自由”是一个绝

对的理念,司法注重界定“言论”与“行为”的分际,而无顾“正确言论

”或“不正确言论”之假定;即便鼓吹革命的言论,也不违法。早在一七

九一年,美国开国先贤之所以在宪法第一修正案作出国会不得制定法律剥

夺人民的言论自由和出版自由的规定,就是基于对任何政权可能都会有钳

制言论的倾向的忧虑;近年来,美国媒体和美国政府间的若干次著名的诉

讼,就反映了这种“控制”和“反控制”的斗争。曹长青先生说“美国并

不存在言论和新闻自由受到威胁的问题”,是有背事实和常理的。



  于中国社会来说,不仅“言论”,甚至尚未构成言论的“思想”,都

可以招致个人的牢狱之灾。尽管,目前中国政府对于“街谈巷议”有所放

松,但对于新闻媒体的控制却一如既往。由于长期习惯于思想、言论的恐

怖管制,中国民众自我表达的意识和欲望相当薄弱;就连曹长青先生也会

提出所谓“道德底线”的说法,它简直无异于中共媒体“言论自律”的陈

词滥调。这或许是曹先生自幼受“香花”“毒草”谬说恐吓之后怕,但这

毕竟与他“民主斗士”的自许是非常不适称的。



  “道德”,是一些非常模糊的概念。初级形态的“道德”观念往往只

是一些今是而昨非的世俗伦理;较高级形态的“道德”观念,则又很容易

与“信仰”混淆。而之谓“信仰”者,又都是一些言之似乎有理,却因无

法证明,而必须予以盲从的意念,如各种宗教教义规范或意识形态信条等

。而“底线”一字,又即是“极限”的俗言。故尔,“道德底线”的含义

极具随意性,它可能被各取所需地解释成形形色色的“信条”和“原则”

,并终将成为围堵人类思维和言论的精神“壁垒”。



  曹文提到《德克萨斯太阳报》(The Texas City Sun)的专栏作家汤

姆·卡廷(Tom Gutting),和俄勒冈州《每日信使报》(The Daily Courier

)的专栏作家丹·戈士瑞(Dan Guthrie),都只因为批评“九·一一”当

日布什总统未能坚守白宫,而遭到读者的抗议,赞助商(American Express

和 Sears公司)撤除广告;因此他们都被解雇,两报还分别登出了道歉的

声明。相反,《纽约时报》专栏作家沙费尔(William Safire)和多德(

Maureen Dowd)都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而且沙费尔的文字远比上述那两位

专栏作家的批评更刻薄。曹长青先生所举的这些自相矛盾的事例,对于他

的“道德底线”和“市场导向”的立论毫无助益,事实上,上述的“言论

惩罚”已经发展到“人身惩罚”;两个待遇可能非常菲薄的笔耕者,竟因

“言论不当”,而失去养家糊口的职业。这些事例只是表现了两家地方小

报的短见卑劣,和《纽约时报》的容忍言论的高风亮节。



  上述事实恰恰表明,当前美国的言论自由正在受到某种威胁,而这种

威胁直接来自急剧膨胀的民族主义情绪。众所周知,“民族主义”往往是

失败或挫折的孪生兄弟。历史上,由于一次大战的战败和凡尔赛和约的苛

刻,导致了纳粹主义在德国的兴起;也是由于百年的贫弱和凌辱,使毛泽

东能将民族的精神空前地激扬起来。而恰恰又是在“统一”的意志下,德

国民族和中华民族经历了她们的最黑暗和动乱的一页。“九·一一”事件

对于美国人民来说是空前的挫折,悲痛使人民和政党空前地团结起来,全

国上下呈现出一种“一声现象”。我相信这是正义的,但也必然是暂时的

;如果这种“单极现象”是长期的话,美国式的民主将失灵并消亡,世界

和历史将失去它们的模范和样板。



  曹长青先生所说的这些“言论不当”或“不当言论”,即是目前不受

美国民众欢迎的“出格”的声音。他说:



  “美国的新闻和言论自由机制,有一个最大的制约力量,那就是民意

通过市场效应来制约媒体,使这个力量最大的第四权也不可以滥用权力。

因为如果由于媒体的报道或评论失当而遭到广告商撤广告,或民众退报的

话,电视节目或报纸就无法办下去;一旦关门,则发出任何声音、行使任

何权力的机会就都没有了。这正是民意对新闻的一种监督方式,或者叫市

场对媒体的制约。”



  在美国这样的国家,颂扬什么“广告商撤广告”的力量,和宣扬“金

钱万能”没有任何区别,这已经不是我们愿意讨论的一个俗不可耐的问题

。至于所谓“市场对媒体的制约”,也是很值得解析的一个命题。没有销

路的报纸,自然是死定了;然而一味迎合市场的言论产品的大批涌入,也

会导致滞销和贬值。而那些高雅永恒的思维和言论,也绝不是机会主义的

市井小人所能洞烛机先的。何况,市场也经常是错误的,一九九九年高耸

入云的美国股票市场,第二年就叫许多人倾家荡产。更何况,市场往往是

贪婪的和急利的;例如,它对于人类社会最高尚有益的基本产业——“教

育事业”,就永远没有表现出应有的“道德兴趣”或“人类情感”。我以

为,曹长青先生把“道德”、“情感”、“市场”这些概念,和“言论自

由”搅和在一起,是很不明智的。



  当然,“民主制度”的最基本的原则在于“尊重民意”;所有的政治

人物必须“代表民意”和“服从民意”,否则他们将失去选票,以至于如

曹长青先生所说的,连“行使任何权力的机会就都没有了”。毋庸置疑,

民意对新闻媒体的也具有监督作用;然而,问题在于:这种功能是否永恒

地具有“积极的”和“正面的”意义?特别是在民意“单极化”的时期,

还应不应该让一些“有违民意”的言论得以发表?



  首先,将大众一时认为的“不当言论”,草率断定为“错误言论”,

并予以“惩罚”,就是一种短见的和危险的倾向。因为,把那些早叫了一

刻的公鸡即刻宰掉,其他的公鸡就会“识相地”等到“天下大白”时,再

去白叫一番,而那时大错可能已经铸成。中国共产党处置马寅初和彭德怀

,就是两则万古不赦恶例。取缔“不当言论”无异于取缔“言论自由”本

身;而且,无论从“社会公义”或“社会公利”著眼,都应该让一切言论

得以及时发表,而且“甯早勿迟”。其次,即便是在正常时期,“民意”

(或曰“大众意志”)未必都是理智的。例如,“减税”的口号永远都可

以迎合美国选民的口味;事实上,不顾国力的减税政策,却可能成为损害

社会大众根本利益的麻醉品。而在中国,“吃饭不要钱”,也未尝不曾是

亿万农民的“民意”;然而,它却让他们付出了数千万生命的惨重代价。

因此,新闻媒体不仅肩有了解民意和反映民意的义务;而且有著以多元言

论来检讨民意,并以较正确的言论会聚而成的主导性“舆论”来领袖民意

的崇高职责;如果新闻从业人员也都是讨好民意的政客,那就等于“第四

权”的自我取缔。



  第三,由某些突发事件促成的“大众意志”,常常是情绪化的;而单

极化的民意则往往更是不稳定的。例如,1964年四月,因“东京湾事件”

(北越炮击美国海军Maddox号驱逐舰)的发生,美国国内也曾一度民气高

昂,朝野一致,授权总统“为所欲为”,于是美军全面介入越南内战;但

在久战不胜之时,1968年初北越部队实行大规模的“春季攻势”,特别是

“溪山”一役,造成美军重大伤亡,就此民众反战情绪急剧高涨,校园动

乱,舆论转向,政客反目,导致美军负败名而撤离南越;从此美国用兵慎

之又慎。



  而惟有坚守“言论自由”的原则,才能保证了言论的“多元”的品质

。尽管,我们不能排除由错误的理念、错误的思维导致的错误的言论;但

是消除这些错误的方法,不是去“惩罚”它们,更不能由短期民意去“惩

罚”它们。而是让各种言论充分自由地表达,让它们在长期的社会实践中

得到检验,在比较中存活或淘汰。



  第四,人类追求真理的思维活动是永恒的。任何新的“正确认识”,

只能为某些个人先知,然后经传播而得以推广。那些一时为社会大众不习

惯的“奇谈怪论”,往往蕴藏著对真理的先觉。因此,对于“言论自由”

的保护,必须是无条件的;而任何一个新的“正确认识”,都将会使人类

受益无穷,对“奇谈怪论”的容忍的“利益回报”,是无限巨大的。在这

一点上,只有二百多年历史的美国文明,则能崇尚发明,宽容言论;而四

千年的中国传统,却拒绝创新,墨守经典。前者因此有著无可比拟优越性





  历史告诉我们,“自由”优于“专制”;但“自由”也可能丧失,而

退回到“专制”。这种倒退还往往是出于“多数意志”。例如,希特勒和

毛泽东都曾经受到过绝大多数德国人民和中国人民的拥护。中国固然从来

都没有过什么民主,而毛泽东还可以把它变得更专制;而德国“魏玛共和

国”时代的真民主制度,可以迅速转化为反犹主义嚣张的法西斯专制。一

七九一年法国大革命后,群众意志转化为“暴民政治”,不仅路易十六被

送上了断头台,鼓吹“多数意志”的革命领袖们也一个一个地失去了他们

自己的头颅;最后也是在民众的拥戴下,“大英雄”拿破仑上台,恢复帝

制。



  即便对美国来说,事情也不是永远可以乐观的。上一世纪五十年代初

期,“麦卡锡主义”曾经猖獗一时,它不仅使“言论自由”受到威胁,而

且“红帽子”满天飞,使许多左翼自由派人士的“人身自由”也受到了限

制。最后,还是由杜鲁门总统出面干预制止。直到今天,深受其害的好来

坞演艺界人士,对此还记忆犹新,深恶痛绝。尽管当时美国的立法基石并

没有动摇,然而她却度过了一段恐怖的时代。曹长青先生或许以为,今天

提倡“言论自由的道德底线”,可以抚慰受到恐怖主义伤害的美国民众;

但是,这种兴之所至的随想,明天就可能是牧师布道的信条,后天就会是

宰杀言论的铡刀。他的这种“道德底线”高于“言论自由”的说法,无疑

将受到梵蒂冈的主教们和政治局的常委们的欢迎。它将为各种形式的意识

形态提供随意性的机会,而“言论自由”终将失去自由。



  至于,曹长青先生所说的“人类情感的承受能力”,更是荒腔走板、

毫无边际的随心所欲之言。如果再按著他所说的,可以用“道德底线”和

“人类情感”来惩罚言论的话,现代社会很可能会回归到可怕的“宗教裁

判”和“共产专制”,甚至更为恐怖的“多数暴力”的时代。



  因此,我们不仅需要热情讴歌“言论自由”,而且更需要捍卫“言论

自由”的清醒的和勇敢的斗士;因为,“言论自由”有著它的“天敌”—

“专制主义”,而单极化的社会思潮,特别是民族主义(一种失败主义)

的情绪,是产生专制的肥沃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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