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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转贴:张梦云——个坐台小姐灵与肉的自述﹝我的日记:6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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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转贴:张梦云——个坐台小姐灵与肉的自述﹝我的日记:6月9日﹞   
葡萄皮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3018

经验值: 31560


文章标题: 转贴:张梦云——个坐台小姐灵与肉的自述﹝我的日记:6月9日﹞ (490 reads)      时间: 2002-7-14 周日, 下午7:56

作者:葡萄皮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6月9日 星期二 晴





王雪来催我,说她的保险的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这几天,她或是一个人,

或是跟她的科长,几乎天天去潘劲松的公司。潘劲松很忙,他是总经理,王雪一般

还见不到他,只能跟出租车公司的小刘经理接触。小刘经理跟中保的一个人关系好,

她不想王雪这里投保,所以,对王雪只是一味地敷衍、拖延。



王雪很着急,催我,要我催潘书记。



我主动打了潘劲松的手提,我让他下班后在某某地方等我。为了王雪,我的亲

妹妹,我想我是应该……付出一点儿什么了。



没有去处,在这座城市,除了舞厅、夜总会。



车子往城外开,一直开。



“我们要到哪儿去?”我问他。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关心他要到哪儿去,到哪

儿去都行,只要他高兴。



“你说呢?”他没有目的。



“到我同学那儿去吧,就是你见过的那个范明明。”



我坐在他的身边,他开车,一只手搂着我,音乐是古典的民乐,窗外是村庄、

田野、夕阳的余辉,农民们在犁地、栽秧,我猜想,他们肯定很累,因为肉体累,

所以,心也很疲惫。对农村的生活我并不陌生,童年有太多的“苦、脏、累”这些

不美好的回忆。我对农村没有兴趣,尽管,在夕阳的余辉下,透过车窗,我的视野

所见到的,是一幅宁静的。



充满诗意,充满生机的画面,但我不能忍受那些可怜的牛们身上的青筋,不能

忍受稻田中的水蛭、蚂蝗、蛇,不能忍受弯腰插秧时的那种痛苦和劳累。



如果在农村,我就要过那种庄园生似的生活,有大片的田地,用现代化的农业

技术,现代化的机械,我只要充满诗意的庄园,我只要浪漫。



我过够了那种又苦又累的日子,我需要享受,及时行乐,醉生梦死。



如果卜一在,那就好了,我的任何偏激的思想,不着边际的想法,他都有办法

来帮我打消,帮我改变,他是我灵魂的纯净剂,是我精神上的最有力最有用的一根

柱子,可惜,在我身边的不是他,是一个对我有所企图我对他也有所企图的男人。



卜一,卜一,我对不起你,原谅我,生活所迫,只因为,我生活在社会的最低

层,我想改变我的命运,但是没有能力。



我不能得到你,远隔三千里,三千里,我是我,你是你。



我只能牺牲自己,我希望我的妹妹,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希望她能够心想

事成,万事如意,我希望她永远都是五年前的我,年轻、自信、潇洒、纯净。



“高兴吗?”潘劲松摸摸我的脸,“亲我一下。”



“高兴。”



没什么不高兴的,所有的付出都是等价的,再说,坐一辆桑塔纳出来吸收新鲜

空气,饱尝窗外的美景,本来也就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为什么要不高兴?



到了范明明那儿,门窗紧闭,两口子都不在家。我们继续前行,到L 市。



先开房,在L 市最高级的酒店。然后去吃饭。我看见大排档卖有田螺,它令我

想起在广西的日子,那时候,我们三个女孩子一个寝室,常常三更半夜地跑出来吃

夜宵,那时候,吃夜宵完全不为填肚子,就为了好玩。我们吃一块钱一小碟的田螺,

慢慢吃,慢慢聊……那时候真是开心哪,无忧无虑。



我要吃大排档,并且只要了一大盘子田螺。潘劲松给我点饮料,我不要,我陪

他喝冰冻啤酒。他一杯,我一杯,人生能有几回醉?



酒店的确很高级,比起我在北海、桂林、广州、昆明那些大城市住过的星级宾

馆并不见得逊色,而且价格不菲。在这样一个县级市,住一晚上,三百块钱,我觉

得潘劲松似乎是有点儿太激动了,在这方面,付出似乎有点太不值了。



但潘劲松兴致很高,他给我介绍L 市,L 市的市长书记全是四十岁以下的年轻

人,很有魄力,也很有胆量。他们在新近召开的经济工作会上,明文规定,不准干

扰客商的私生活,不准公安部门随便到宾馆舞厅去检查,如果检查了,客商可以投

诉。所以,L 市的服务业很兴旺。



潘劲松还说,L 市准备在河洲上建度假村,已经有了眉目,所谓度假村,就是

红灯区。



“放心,这里不会有人来查房……”



既然你当书记当经理的都不怕,我一个小百姓,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心里想着卜一,我那时有好多机会跟卜一在一起……



他越是不碰我,我越是敬重他,爱他,我们之间没有一点点世俗的东西,我们

是真正精神上的恋人——不是恋人,是朋友,是真正的朋友。



我没有快乐。……因为精神上不快乐……啤酒麻醉着我的神经,但我的大脑依

旧清醒,我没有快乐……跟王志强在一起,没有,跟一个……啤酒烧红了我的睑,

但它烧不红我的心,我觉得我应该掩饰一下,哪怕是伪装,我不能像一块木头,我

是人,一个青春尚在、姿色尚存的年轻女人……我的大脑里变幻着很多男人,王志

强,卜一,刘歆,甚至那个狗胆包天亲了我嘴的小司机,我想像着我是妓女,一个

又淫又贱的妓女,我跟不同的男人上床,为了钱,为这样那样的目的,我想像着不

同的男人的面孔,不同的男人的身体……最后,我想到了诺亚,他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要帮我?难道他没有企图吗?他需不需要回报?现在到底还有没有助人为乐?

助人为乐,哼,太可笑!



我不相信现在还有不需要回报的帮助,不相信。



难道真像他所说,我是有潜力,我真的有潜力吗?瞧我已经堕落成什么样子,

在宾馆里跟一个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没满足你。”潘劲松从我身上爬起来,下了床,到卫生间,

洗他的身体。



我用单子裹住自己,我想我不是王雨,也不是王小雨,我是一个只令人感到恶

心的女人。



潘劲松洗完,红光满面地又来到我身边。



“洗洗吧?要不要我抱你?”



我没理他,自己下了床,到卫生间。



站在湿热的,晶莹的雨花下,我不知我想了些什么。我什么都没想,有什么好

想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安排之中,但是王志强怎么办?回去怎么跟他交差?不

管那么多,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



潘劲松把门推开,笑咪咪地:“还在洗呀!快来。”



我做一个娇羞的笑:“去,等一会儿。”



他跑进来,跟我抱在一起,得意地说:“看,我又行了。”



我才懒得看他呢,我觉得那东西很丑恶。



“我们就在这儿弄行吧?换换味儿。”



“不行,到床上。”



他关了淋浴,帮我擦干身体,然后,抱我到床上。



“我说过,我能弄八次……”



我咬着牙,我感到痛,真的,痛。



“你弄轻一点儿,我痛。”



我让眼睛里涌出一点泪珠儿,我说:“我痛……”



“好,我轻一点儿,你这里,好小,好美,真的,好令人兴奋。”



我的心里,对他充满仇恨,潘劲松,我再也不欠你的,以后,是你欠我的,你

的“兴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要你付出,加倍地付出!我要你对我言听计从,

我的话,你一句也不能马虎。



潘劲松,今夜是你玩我,以后就看我怎么玩你了。



早晨八点钟,我们准时到达A 市。我没有回家——我不能回家,我不知道怎么

面对王志强,我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尽管,我一直不爱他,不尊重他,也不在乎他,但我没有

跟别的男人……更没有整夜不回家我直接到了艺术团,看艺术团的演员们排节目。



为迎接香港回归,县里成立了艺术团,准备在“七。一”



前后到全县巡回演出。



我也被抽到了艺术团,分管财务、服装、道具,还要写通讯报道,总结材料。



排练期间没有我的事,所以,我很少来这里。看了一会节目,我觉得自己多余,

可是,有家不敢回,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到哪里。



给诺亚打了个电话,他在家。于是,我拦了个“面的”,到他那儿去。



他还在看我的稿子,谈了一会儿文学,他首先把话题转移到我的私生活上,他

问我在南方的生活,他告诉我,他之所以知道我的这些经历,是余仕华告诉他的,

余仕华这几天频频找他,想请他帮忙加入省作协。



我不想跟一个我不了解的男人谈论我的私事,我要谈论,我宁愿跟刘欲谈,跟

舞厅里,一个素不相识而且以后永远都不会相识的完全陌生的男人谈,我不跟我的

同行谈,尤其是,一个没有蔑视我而且还对我充满希望的同行……



“那次签名售书,你叫我一声诺亚大哥,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怎么说呢?

老是不能平静,我真后悔,其实我早就有机会跟你见面了,那时候你出诗集,我在

汪主席那儿看见你跟出版社签的合同,我当时就说,《花心》这个书名不好,我当

时应该让你找我的,我应该帮你运作那本书,唉,如果那时让你找我了,我想你现

在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离婚吧,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难道,你就这样耗

一辈子……“



在中国,人们只是一味地劝合,即使再违心,也还是劝合。我文学圈的朋友们,

都知道我的婚姻不幸福,包括我的父母,他们更是明了我的处境,但没有一个人劝

我离婚,当我要离婚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支持我。



“你有很多机会你知道吗?你有潜力,有才华,你不应该为了那样的男人而耗

费你一生,听说你结了婚以后就再也没出过作品,为什么……”



我脆弱的心几乎要崩溃了,诺亚,诺亚,你不了解我,我已经病人膏盲,无可

救药了。我拿起我的稿子……我这一辈子既离不了婚,也绝不可能在文学上取得成

就,我已经自暴自弃了,我只能把我的一点点余力用在我的妹妹身上。她还年轻,

她才真正的有机会,我只有把我的所有期望,我的所有未能实现的梦想都寄托在她

的身上。



我不想跟诺亚打交道,这只能增加我的自卑,增加我的不平衡的心理。我觉得

舞厅那种地方就挺好,我绝没有自卑的感觉,也没有不平衡的心理,一切都很公平,

无论潘劲松,无论刘欧,不管有钱的,还是有权的,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在我面前猖

狂,我不在乎他们,如果他们想要对‘我有所企图,那他们就要付出,同样的,如

果我要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我也一样要付出。



公平合理,等价交换。



我不知道诺亚对我是不是也有所企图,三十多岁了,他还没有结婚,按照他的

条件,他的名气,他的相貌,他的资本,他身边理应是美女如云,对于我这样一个

“丰老徐娘”,他能有什么企图?



要不,就是他帮我出书,帮我成名,他从中获取经济上的利益。



但是我到底有没有经济上的利益可图呢?



我不了解他,我也不想去了解。



倒是王志强对他比较上心。一回到家,劈面就是他给我一记耳光,我知道他很

愤怒,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他们愤怒的事了。我继续往里走,关

上门。



他夺过我手中的稿子,扔在地上,用脚踩,“你还回来!



你还回来!“然后,是暴雨般的拳头、巴掌,劈头盖脸……



这不像平常的吵架、打架,他的每一巴掌,在今天都是货真价实,我被打倒在

地,爬起来,坐在沙发上,我不言声,也不还手,我知道我的行为,我没有内疚,

也不后悔,我只是给他面子,让他发泄,让他平衡。



“昨天晚上在哪儿?你说,跟谁在一起?”



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



“你说呀,说话!”



我不说,他又打我。



他打一下,问一句:“你说,你昨晚到底在哪里?”



我知道我今天无法回避,我必须要说。我不说,看他那样子,他一定会打死我,

但是我怎么说?我只能说我在汪静家,或是说在王雪那儿,但我想他肯定不会相信

……



“说,你到底在哪儿?”他又打我,发了疯似的打我。



灵魂和肉体都受不了了,我狂叫:“我去和别人睡觉!”



“臭婊子!婊子养的!”



“你才是婊子养的!”我跳起来,向他扑过去,我知道我那时的样子,一定像

个疯婆子。



他用腿轻轻地一绊,我跌倒了,跟着,他踹过来一脚,“不要睑的!婊子!说,

他是谁?是谁?”



“别管他是谁?总之,他比你强。”



他恨恨地,咬着牙,说不出话。将我提起来,又是一阵拳脚相加。



“说!是不是诺亚?”他咬牙切齿,瞪着血红的眼。



他的样子那么可怕!那么可怕!



“不是!”



“那是谁?”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不告诉你……”我咬着牙,冷笑:“我永远都不会告

诉你……”



我发觉我鼻孔在流血,我撕了一点儿卫生纸,将它们擦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因为,我要和你离婚!”



鼻孔里血流不断,我就不停歇地擦,许是看见我流血了,王志强不再打我,我

看见他眼睛里那种血红地要杀人的光芒,黯淡了许多,所以,我说话的口气就又硬

了起来,我说:“我要和你离婚!”



“离婚?除非是你把我杀了,要不,让我杀了你。”



他眼里杀人的光芒又灿烂起来。



“哼!那你杀了我吧。”



“我杀了你!”他扑过来,指我的脖子。



我开始感到眼前发黑,我使劲儿睁大眼睛,我看见红红的一片,好像是加了红

色滤色镜,墙是红的,家俱是红的,地板,所有的物件包括空气,全都是红的,王

志强是一个红色的阴影,我只看见他的轮廓,看不清他的容貌。慢慢的,红色变深,

变紫,变黑,而后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感觉有很多人,他们围着我,在我身边,蹦蹦跳跳,吵吵闹闹的,他们好像

要关心我,但又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他们闹他们的,跟我无关,我一个人,

我喜欢寂寞,但是,我躺着,身子下面的地板却往下陷,我一直往下陷,我想抓住

什么,我拼命地抓,拼命地喊……



终于,我醒了。



我躺在床上,王志强一手握着我,另一手指我的人中。



在我眼睛还没睁开的时候,我听到了他在喊:“小雨,小雨,我的好妻子,你

醒醒,醒醒,别吓着我了,别吓着我了,你醒醒,醒醒呀……”



好像是一场梦,我还有点儿完全没有清醒,我听见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小雨,我的好妻子,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



我慢慢睁开了眼,我看见的是一张焦急的,悔恨的,充满真情充满泪水的脸。



“不行!不行!我得马上上医院!我得上医院……”



我被抱了起来,横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但是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在一个真心为你的生命而焦急而流泪而后悔的男人怀抱里,我感觉踏实——这是我

的丈夫,不管怎么说,只有他才是我的丈夫,只有我和他之间才没有企图和付出,

尽管,我们相互伤害,也相互仇视,但我们之间没有交换。



“好了,我好了,我没事了。”



我轻声说,挣扎着,想下来。



“你”



“我都听见了,你要送我上医院,没事,没事了,我都醒了,我没事了。”



他把我放回床上,不放心地问:“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我虚弱地笑一笑,想下床。



他按住我,低声说:“对不起。”



我看见他脸上的泪痕,想到刚才他愤怒的样子,那一会儿,我真的是凶神恶煞,

好吓人。我轻轻地说:“我头晕,我想睡一觉。”



“还是到医院里去检查一下吧。”他看着自己的手,好像有些后悔。



“没事,让我睡一会儿。”



我侧身向里,想着今事、往事,后来,我就真的睡着了。



直到现在我还在想,如果,他真的把我打死了,或者他把我打成个植物人,打

成个残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如果我死了,毫无疑问,他会再娶一个女人,并且,不负一点法律责任——很

可能不负法律责任。但是假如我没死,而是变成了一个植物人或者废人,那他怎么

办?他跟我离婚?估计不可能,我的父母不会答应他,他的良心也不允许那样。我

相信王志强的品质,他的确是一个好心肠的男人,心眼儿好,他不会那样做。但是

他也绝不会死守着我,他~定会再找一个女人,从生理的角度上,他也决不会死守

着我,他一定会找的,一定会,即使不为感情。



他才真正是不要脸,为了满足生理的欲望,仅仅只是为了满足生理的欲望,他

会找别的女人。



我不会,我绝不会为了性满足而跟一个男人上床,我觉得那是再肮脏不过的了,

那还不如妓女们的交易,起码,妓女们的行为是人类的行为,而为生理欲望去跟一

个男人或女人上床,那是纯粹的动物们的勾当。



6 月12日 星期五 晴等我走到“王中王”,已经很晚很晚。从家里出发的时候,

就已经是将近八点了。我坐中巴车,中巴车慢腾腾的,等我下了车,我走路也慢腾

腾的。三天了,我觉得自己还没有缓和过来。





我的心一如肉体,灰灰的,痛痛的,提不起精神,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

说,只想关起门来,一个人,在家里。



低着头,慢腾腾的,一直快走到大门口,我才看见潘劲松,他大大咧咧的,手

里端着茶杯,“小王”,他叫我。



杜老板和老板娘,还有门卫和几个闲人,有那么多人,潘劲松毫不掩饰,他迎

上来,“你怎么才来?”



我勉强地笑笑,说:“家里来客了,所以来晚了。”



杜老板说我:“你这几天经常来晚,你呀!你!”



“再过两天我就来不了啦!”我说:“我们单位要派我下乡,得一个多月。”



我准备今天晚上结了帐,以后就不再来了。



潘劲松跟我大摇大摆地一起走进舞厅,他那个样子,好像他很光明,很磊落似

的,进了小包厢,里面已经放好了饮料和口香糖。我坐下来,昨天王雪已经告诉我

了,她在潘劲松那里签了十台车,我对他不必言谢,公平交易,我也不用。



怨恨和厌恶他,没道理。



潘劲松很高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高兴,他以为我跟他一样,对那一夜的

事,他回味无穷,整个一晚上,他除了动手动脚,就是不断地说……那方面的话题,

他说他能够做得更好,我给他激情,给他冲动,给他活力,但是有一点他似乎不太

满意,他觉得我太被动,太麻木,“你都没叫……”他说。



我强忍着恶心,强忍着,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在过河拆桥。反正,以后,他对于

我来说,还用得着。



他还说要送我一个Call机,是他自己说要送我的,我没有拒绝,我等着,看他

什么时候给我。



中间,郭小姐叫我,汪静也找我,我这才知道,刘歆他们也来了。跟潘劲松相

反,随着交往的加深,刘歆在我面前是越来越规矩了,他把我当做一名有才华,有

个性的女子,我感觉得到,他越来越当我是一个才女,而非舞女。



我盼着姓潘的快走, 我不想跟他在一起。 我把王志强给我的,他和刘文才在

“新大洲”接客的餐票递给他,他没有立即给我钱,还有上次在“银都”的,他也

没有给我钱。我不知他报了没报,我不问他,没必要问,如果他要给我钱,他早就

给了,如果他不给,我问了还不如不问。



一直到十点,我才把他支走,他想让我上他的车,我骗他说,我要结帐,事实

上,我也是想结帐,我已经有十几个台费没有结了。



刘歆还坐在十号厢的第三卡,我进去,他的小姐很知趣地就出来了,坐下来,

我以为刘歆又要说气话,或是风凉话,但他没有,他表现出少有的诚恳,望着我,

“你呀你,你今天算是把我的面子给丢尽了,我刘歆还从来没有这样毛过人,你行

啦,还跟别人约好……”



“我跟谁约好了?”



“算了,算了,别在我面前嘴硬,才七点儿,人家老K 就带着小刘,站在路边

等啊等,为了等你,人家两个饭都没吃,可倒好,终于把你等着了……”



“老K 等我?我怎么没看见?”



“你还看得见我们?你的眼里有没有我们哪?老K 在那棵树底下,跟小刘在一

起,我站在车后面,我看见你来了,老K 准备叫你,我看见那个拿茶杯的老头儿,

哎哟!人家激动得像啥子似的,我赶紧拦住老K 不让他叫你,好丢人吧,不管怎么

说,我刘歆也是一个副局长,为了一个歌舞厅的小姐,跟人家……”刘歆哭笑不得,

“难道我还要跟他……去争风吃醋?”



“不值得吗?”



“你说呢?”



“当然不值得。”



我不是说气话,我是认真的。



晚上我也没有坐刘歆的车,我让他们先走,我和汪静与别的小姐们一起,等着

结帐。等了老半天,却等了一句:“现在没钱,过两天结。”我想我以后不会再来

了,找到杜老板,跟他说,先给我的结了吧,我以为,凭着潘劲松和刘欲的面子,

杜老板木会拒绝我。但社老板也没有给我结。



汪静骑车子带我,听汪静叙述今晚的情形,我又想笑,汪静说,潘劲松老早就

来了,在舞厅里,等啊等,等到舞会开始,他又出去等。汪静见他等得可怜,就跟

他说:“潘老板,王小雨今晚有事,可能不来了。”



“来,得来。”汪静学着潘劲松的口气:“我下午给她打电话了,她肯定来…

…”



汪静还说,潘劲松说这话的时候,刘敬就站在他们旁边。



“我觉得潘书记这人可以,人家在这里,坦坦然然地,不像那个姓刘的,话都

不敢跟我说,”汪静跟我说她的看法:“那个姓刘的,他肯定也知道我们是一起的,

他肯定也想问我,你怎么没来,嗨,他就不敢!”



“嗯,是的……”



我言不由衷地附和。



7月26日到电台找马编辑, 发艺术团的一个专题,发现他也配了手提,我毫不

客气,不用白不用,拿过他的手提,给刘歆打了一个Call机。



刘歆很快地回了电话,他在分局办公室,我告诉他,我们下乡结束了,我现在

又自由了,他很高兴,说要见我,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去。



“真的吗?”



我这样问,心里想:他现在怎么这么大胆了,敢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去。



“来吧,真的,我好想见你。”



马老师旗下新聘用的节目主持人孙小梅,一直在看着我打电话,等我把手机关

掉,我看见她一脸意味深长的笑。



“笑什么?”



马老师也开我玩笑:“看你那神态,什么人哪?别是……”



“反正是个男人,行了吧?”



我不想一个人去,刚好孙小梅没事,我就带了她一起。



刘歆的办公室里有很多人,我们刚站到门口,他就看见了,“哦,来了!”他

满脸带笑,又坦然又热情,我也笑一笑,这比我想像中的要自然很多了。



“小杨!”他走出来,叫了一声。



小杨从旁边的办公室跑出来。



“这两个,你先接待一下。”



小杨偷偷地对我做了个鬼脸,把我们带到一间没有人的办公室里。



“请坐!请坐!”小杨热情得手忙脚乱。



孙小梅坐下又站起来,“哎呀,我想洗个脸,好热呀。”



小杨于是又忙着拿毛巾,我们走出来,在外面的水管底下,孙小梅先洗了脸,

我也洗了一洗,小杨一边用清水冲着手,一边用他的大眼,火辣辣地盯着孙小梅的

背影,“啊,好美呀。”



“怎么?看上了?”我说的是玩笑话。



“看上了,真的,她走进了我的心里。”



我笑,后来,给她们做介绍。我介绍孙小梅时,只说了她的艺名——白雪,没

有说她的真名字。



小杨拿了报纸,我和孙小梅看报纸,他又去刘歆的办公室给我们倒冰水,后来,

刘欲的客人们全走了,他把我们带过去。刘歆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双功能的开水器,

小杨不无得意地说:“这是我买的,两千多呀。”



我心里想,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公家的,又不是你的钱。



刘歆一直是很高兴的样子。小杨要送别的局长们回家,先走了。办公室里只有

我们三个人。刘歆的办公室不大,但很清爽、舒适,老板桌、老板椅,没有空调,

但却凉爽。



在这种环境下,跟在包厢里,感觉确实不一样,我很坦然地为他和孙小梅做介

绍,孙小梅不失时机地,先是把刘歆给吹捧一通,然后就说起要在她的“苦乐人生”

中,给刘歆做一个节目,说到最后,又说起她有广告任务,要刘歆在她们台做广告

……



话就一直是他们两个人在说,他们两个人之中,主要还是孙小梅在说。



等小杨转回头,已经是快十二点了。他们说中午到“龙华”吃饭。我想起王雪,

王雪的公司离此不远,于是我给她打Call机,想让她和我们一起吃。



我发现现在的女孩子都很善于把握时机,孙小梅尤其如此。才第一次见面,她

就有如此表现,我觉得她表现的有点太过份,但刘歆和小杨似乎都很有兴致。



我要给王雪创造一些机会,尽我的能力,让她也来表现表现,学学孙小梅。



王雪在幸福小区做宣传,我说接她吃饭,并告诉她,我跟刘歆在一起。



“……你说个地方,我们去接你。”



“算了吧,我不想去。”



我猜到就是她怕见刘歆他们,有什么怕的?都是人。王雪以前跟我说过,她最

怕和当官的打交道,见到他们就不知道话怎么说,事怎么做,甚至手足无措。有什

么怕的?真是,当官的见少了?当官的怎么样?有什么了不起?



“没有别人,就是刘局长、小杨、我、白雪,带你才五个人。”



“怎么?她不来?”刘敬问我。



“她不好意思。”我把话筒递给他:“你跟她说。”



她们虽没有见过面,但在电话里却已经熟悉了对方的声音,刘歆找我,常常打

王雪的Call机,所以,我觉得王雪不应该拘束他,他们之间应该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最后,王雪又说要自己骑车过来,这么热的天,放着空调车不坐,要骑自行车,

这不是傻瓜是什么?



我跟她说:“你就在卧龙饭店门口等着,我们马上去接你。”说完,我就挂了

电话。



坐上车,整整十二点,孙小梅主持的“爱心六十分”正是这个时候开播,我鼓

励小杨调台,刘歆也跟着起哄,孙小梅更是激动万分,小杨调了一会儿,没调出来。



接到王雪,王雪明显地黑了,瘦了,冬天风吹,夏天日晒,我看见她脸上的皮

肤有些粗糙,想到这是自己唯一的妹妹,才二十一岁,本应该天真活泼浪漫美丽,

但是,却被生活被工作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心里真有些替她难过。



点了菜,我和刘歆唱卡拉OK让王雪唱,王雪又不好意思。我知道她唱歌还可以,

我非要让她唱。唱了一会儿,我发现小杨和孙小梅不知到了哪里,把话筒交给王雪,

我出去找他们。



孙小梅在美容厅洗面,我知道,这绝对是她的平生第一遭,洗一次面四十块钱,

对于拿工资的她。我以及小杨来说,这实在是想都不敢想的一种浪费、奢侈,我知

道,这又是小杨在慷公家之慨,讨孙小梅的欢心。



真不是个东西!杨文亮!



我的心理很不平衡,看美容小姐忙忙碌碌,看杨文亮痴迷的眼神,看孙小梅的

一张黑脸上,白白地涂满了清洁膏。



按摩膏,孙小梅闭着眼,花白的脸上满是惬意……



“好哇!”我嚷,装得毫无城府,“你们躲在这里!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我

还以为你们丢了呢。”



洗完面,美容小姐又给她做面膜。孙小梅的惬意中似还含有骄傲,小杨痴痴迷

迷地看着她,我老站在那里显得很不合时宜,我说:“得,给王雪也做一个。”



回到包厢,我大声嚷嚷,跟刘歆说,“小场带孙小梅做面膜……”



“也要给王雪做一个,王雪才真正需要做面膜。”



“好吧,你带她去。”



王雪也想做,但也有些忸怩,正忸怩着,菜上来了,小杨说:“吃完饭再做行

吧?”征询的口气。



“好吧,那就吃完饭做。”



可是吃完饭,小杨根本就不提这件事,看来,他对孙小梅是很上心了,一见钟

情?



我不放过他,“小场,带王雪去洗面啦。”



“好,我去看看。”



他去了很久,回来,说:“小姐们吃饭去了,等一会儿,行吧?”



我借着上厕所,出去侦察了一下,美容厅的小姐都闭着……好哇,杨文亮!



王雪在她们公司还是个小组长,手下还管着上七八十个人,她惦挂着他们,也

顾不上洗面。我知道,小杨对她是没有心的,即使有我的面子在此。



“那你先送她去吧!”我假刘歆的威风,吩咐小杨。



小杨送王雪走,包厢里就只有我、刘歆和孙小梅。孙小梅不断地使用她的廉价

的恭维,说刘歆唱歌唱的好,说刘歆年轻、英俊,根本就不像四十四岁的男人,还

说刘歆随和、平易近人,不摆局长架子,“让人感到好亲切哟……”



是人,谁不愿听奉承?更何况,我跟刘歆认识那么长时间,什么时候说过他一

句好听的?



刘歆高兴得笑眯了眼,孙小梅更是风情万千。



我只是觉得他们有些好笑,却没有一点儿吃醋的感觉,我满含笑意地看着他们,

好像在看一场演得很丑的话剧。我只对小杨给孙小梅洗面而没有给王雪洗面这件事,

有点地微微地忿忿然,对刘歆和孙小梅的表演,我觉得好像跟我完全无关。



等小杨回来,我看见他在刘歆面前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觉得他又可恨,又可

怜。



刘歆唱那首没完没了的《长相依》,我最讨厌听这首歌,还有一起流行的《杜

十娘》,几乎全大街小巷个个歌舞厅个个包厢,都在“长相依杜十娘”,我特讨厌

听这种歌,没有一点点健康或是向上的东西,尤其是《杜十娘》,听那里面的歌词

——郎君呀,你是不是冻得慌,如果你冻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我给你穿衣裳…





简直是叫人恶心死了,到底是“郎君”?还是儿郎?真跟人家那个谁说的“八

辈子没见过男人!”一个男人,他连衣服都要你穿,那你还嫁给他干什么?真是,

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吗?即使死光了……难道真的是离了男人就活不成?



贱!真是贱!贱女人!这才是践女人!



唱完“长相依”,跟着就是“社十娘”,两首歌在一个碟上,而且还挨着。刘

歆情切切意绵绵地唱着,很认真很投入。本来就是一首很令人作呕的歌,又是由一

个男人来唱……他越认真,我越打岔,“哎呀,好难听!”



刘歆终于把它们唱完了,小杨马上鼓起巴掌,孙小梅也跟着鼓掌,“哎呀,刘

局长,你唱歌真的很好。”



她那B 县牌普通话,我听得肉麻。



“难听死了!”我才不跟他们客气。



“那你唱。”刘歆笑着,把话筒给我。



唱就唱,我挑了几首粤语歌曲,它们把我带回了一九九四年,带回到遥远的三

千里外的卜一身边……我知道我这几首歌唱得决不比刘歆逊色,半年多的卡拉OK生

活,从很多方面练就了我。



即使你离开,我热情未改这漫长夜里,谁人是你所爱花不似盛开,爱渐如大海

假使你怀念我,为何独处感慨我想起那时候他教我唱歌,教我学粤语,在湛江的大

堂里,他非要让我唱歌,他说在大堂里唱歌和在包厢里唱歌,是完全不一样的。当

然不一样,在包厢里我不紧张,在大堂,那么多人,服务员,客人,唱得好没事,

唱不好,人家不笑死我。但是卜一非要让我唱,我知道,他在给我机会,锻炼我的

胆量,也锻炼我的顺应环境的能力,和自我表现的能力,我不敢在广东人面前唱粤

语,就唱了一首烂熟于心的《我用自己的方式爱你》。



那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次表现,一曲终了,认识我不认识我的人,他们都

鼓掌,我问卜一,我唱得好吗?他说:“好!真的很好!”



他总是不断地鼓励我,从各个方面。



我又点了一首《信自己》,这是我们两个共同欣赏的一首歌:信世间,始终会

美;信战争,有天枯死;信四海,许多正气;信这些,不变的真理……



我知道,我在这里不会有知音。我让服务员放了原唱,我听了一遍,然后,把

话筒递给孙小梅,“白雪,该你唱了。”



孙小梅娇了一会儿情,也选了一首《长相依》,她“长相依”时,小杨两眼痴

迷迷地望着她,刘歆也是很有兴味地样子,望着她。



“唱得好!唱得好!”刘歆率先鼓掌,“我看你唱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很投入

哇。”又转向我,说:“人家白小姐就是比你好,好温柔哇。”



“说清楚啊,”我微笑着,“到底是白小姐唱得比我好,还是白小姐比我好。”



“都比你好。”



“好哇,见异思迁,喜新厌旧。”



“别!别!”刘歆眉开眼笑:“你看人家白雪,脸都红了。”



7月28日王志强很不高兴, 一脸的阴云,不用问。他笔试没通过,一百二十块

钱算是白交了。



他还一脸不高兴,自从买了车,我就一直在鼓励他,叫他考驾驶执照,他倒好,

花两千七百多块钱,托人走后门弄了个学习证。光是学习证顶屁用?走在街上被交

警拦着了,还不是照样要罚款?



我老早就让他去考证了,他不去,眼看着学习证要到期了,两千多块钱要作废

了,他这才慌起来。



我知道在这时候不能跟他讲理,更不能翻他的老底儿,那样,他会狗急跳墙恼

羞成怒。我泡了一杯茶给他,用温柔的,关心的口吻,问他:“怎么样?”



“能怎么样?不及格!”他悻悻地,身子往沙发上靠过去,两只臭脚就毫无顾

忌地放到了茶几上。



“那潘书记呢?他没去?”



“潘书记潘书记!潘书记是你爹还是你爷!”



他忽然地咆哮起来,两脚一蹬,把我刚泡给他的茶水蹬到地上。



地上是玻璃的残片和水渍……就像我们的婚姻,只有残片,只有水渍……



我没理会了,关上门,拿上我的手袋。外面是炎炎的烈日,很晒。我来到电话

亭,打刘歆的Call机。



中午在龙华吃饭,还有老K 和小刘。



小刘原是“皇宫”的小姐,做小姐没几天,认识了老K.老K 真不愧为采花高手。

小刘长得很美,很纯,她的那种纯美,是汪静和我和孙小梅都无法比拟的,她就像

一只含苞待放的花,不艳,不鲜,不招蜂引蝶,只有独具慧眼的人,才能感受到她

的独特魁力——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样一比,就觉得皮肤黑黑的白雪小姐很是做作,她的并不标准的普通话,那

软软的腔调,听起来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和老K 喝啤酒,小杨也喝了一点点,其余的人都喝饮料。我喜欢喝生啤,喜

欢那种凉凉的、轻轻爽爽的感觉……孙小梅当着我们的面,和刘歆眉来眼去,小杨

睁大眼,看起来有些可怜,我却无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忘了我说了些什么话,反正,我就是想放纵我自己,我想念南方,想念胸襟

宽广一直给我信心,给我鼓励的那些朋友们,我想离开A 市,离开这里的一切,这

里的一切都不值得我留恋,我想过那种自由自在心随人愿的生活……我好像说出来

的话是我还想去伴舞、去坐台,去跟一个有钱的男人……,我好像说,我宁愿给一

个有钱的男人做情人,做妾,也不愿给一个穷人做妻子……



刘歆用更难听的话说我,说我贱,说我自甘堕落,说我虚荣,说我就是那种女

人——为了钱,不顾一切。



老K 很认真,他说:“王雨,你可不能再去坐台,你要去坐台,我就要替我们

拐子教训你。”



“我凭什么教训人家?人家愿意坐台,愿意给有钱的男人当情人,当妾,愿意

为了钱……关我屁事!是不是?哪怕人家为了钱,随便跟哪个男人睡觉……”



“是呀,我就是那种女人。”我狞笑着。



我想我可能是狞笑。



刘歆在某些方面跟王志强一样,心好,胆子小,但是对自己的亲人,却无比苛

刻,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更是苛刻。



狭隘到让谁也受不了,他们猜忌你、挖苦你、打击你,对你的一切都只往坏处

想,而绝不肯把你往好处想。



我觉得很伤心,一颗受伤的心,在哪里都找不到安慰。



我不想回家,家里有一个被世俗称为“丈夫”的男人,世俗和法律,都赋予他

至高无上的权力,你不可能让他不和你住在一起,不可能让他不和你面对。



如果我们的家不在我们单位,如果我住的是他的房子,那我就可以在任何时候

昂首挺胸地离他而去,但那是我们的家呀,是我的房子,他不走,他赖在那里,倒

是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孙小梅回去上班,刘歆和小杨也要上班,我不上班,我也不回去,可是我到哪

里呢?



刘敬让我到老K 的美容店里,老K 真好,为了小刘,他专门在“金城”开了一

家美容店,让小刘做老板。小刘的命真好,她才十七岁,她才真正的是“中专毕业,

没找到工作,所以来舞厅是伴舞……”



小杨把我们送到老K 这里,刘歆犹豫了一下,也不去上班了,他让小杨一个人

回去,“有什么事,让他们呼我机。”



小杨在刘歆面前很温顺,真的就像是一只小绵羊,而且还是一只很听话的、善

解人意的羊。



“有人要问我在哪儿,知道怎么说吗?”



“我就说,你在市局……”



“那怎么行?人家要到市局找我……”



“那我说,你在B 县。”



“跟谁在一起?”



“跟……王县长”



“扯球淡,你这娃子,怎么越学越笨?”



我看小杨很可怜,刘歆呢,简直是在滥发淫威,你当局长的,有班不去上,让

人家司机帮着撒谎,还有理了!



“那你到底要人家怎么说嘛,你说呢?”我帮小杨解围。



刘歆自己想了想,也是,怎么说?他扳着脸,又堆上了笑容。“是个问题,怎

么说?”



“可能不会有人问。”小杨小心地说。



“就还说在市局,或者说在B 县,这都没什么了不起,难追究你呀?离了你这

地球上的人都不活了?”我轻巧地说。



“也是,”老K 笑道:“我们拐子太累了,天天哪想这么多。”



刘歆踉小杨挥挥手,“好吧好吧,你去。自己想到说。”



小杨走了以后,刘歆跟我说:“我从来没有在上班时间,叫人家找不到我,我

要到哪儿,都给办公室打招呼,哪想到,为了你王雨小姐,哎呀……”他叹口气。



“王雨,你看我们拐子,为了你,连工作都不要了……”



我虽然不以为然,但心里还是高兴,有人陪着,这当然好。



闲谈了一会儿,美容小姐们来上班了,客人也陆陆续续地来了。老K 把我们让

到里间,怕我们无聊,他拿出扑克牌,陪我们打拖拉机。



“打拖拉机没意思,要打就打七,十块钱一级。”刘歆说。



“打七就打七。”



男人们见了赌都稀奇,我无所谓,我说:“十块钱一级呀,我只有三十块钱怎

么办?”



老K 笑嘻嘻地:“那我就不管了,我只管小刘,赢了,是她的,输了,我替她

出。”



刘歆也跟我说:“行,赢了是你的,输了是我的。”



不到三个小时,刘歆输了将近三百块钱,我反正是净赢了一百二十块,其余的,

全到了老K 和小刘那里。



我赢了他的,那是该,小刘赢了他的,我就有点替他心痛,但看他那笑眯眯的

样子,输三百块钱好像不当一回事儿,他是做官的,又不是做生意的,哪有那么多

钱输?



老K 倒是有钱,我想赢他的,赢他的再多,我都不会心痛,但人家老K 运气好,

我赢不到人家的。



还想接着再来,小杨进来了,打牌时间真是快,不知不觉,就下班了。



小杨像个哈巴狗,乖乖地站在刘敬后头,他先汇报了下午局里的情况,然后,

刘歆问一句,他答一句,不问,他就不开口。



老K 把他赢的刘歆的钱还给刘歆,刘歆笑着笑着,也就收起来。我也要把刘歆

的钱还给他,刘欲不要。小刘说:“这可是我光明正大地挣来的啊,你要是想要,

那你来赢我呀!我可不给你,它们是我的了。”小刘把钱叠起来,我看她跟我赢的

差不多。大家都笑,我也学小刘的样子,把钱叠起来,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小手袋

里。



晚饭是老K 请的客,就在“金城”旁边的小馆子里。



刘歆一直笑嘻嘻地,好像很高兴,哪见过这么蠢的男人,输了钱还高兴。



“你知道吗?我今天很高兴。”刘歆悄悄跟我说。



“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输钱了。”



“神经哪?输钱还高兴!”



“没听说过?情场得意,赌场失意,你今天陪了我一下午,我看你高兴,我也

高兴。”



刘歆说得很认真,我的心里有了几分暖意。



不错,下午打牌,打着打着,我就兴奋起来,“调主……”“上分儿……”咋

咋唬唬,一咋唬,就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不快,都咋唬跑了。



我天生是个爱玩爱热闹的女人,我的本性是那样的,只是后来,长大了,遇事

多了,慢慢地慢慢地,就变得内向,变得沉静,变得忧郁了。



吃完饭,他们又说要到“龙华”去跳舞,去玩,老是跳舞,老是包厢,没有意

思,我说:“我们还打牌吧。”



“我们打牌,人家小杨咋办?”



刘歆在小杨面前,有时候严肃,甚至厉害,有时候又很关心他,很爱护他。



“小杨……”也是的,我们打牌,刚好四个人,叫人家小杨一个人怎么办?



“不要紧,不管我,你们打牌,我看你们打。”



老K 心眼儿活,他说:“让他去把白雪接来不就行了。”



“对对对。”大家都附和。所谓“大家”,也就是我和小刘,刘歆没有说话,

小杨望着他,等他发话。



“对,你去接白雪。”刘歆用的是长官的口气。



小杨很激动,我看得出来。我也真心希望白雪和小杨好,小杨一个人,围着我

和刘歆,怪孤单。



“我不发话,他不敢去。”



小杨走了以后,刘歆跟我们说。



白雪接来了,她还化了妆,我是第一次见她化妆。以前她化不化,我不知道,

反正我是第一次见她化了妆。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她为谁饰?



“你打牌吧?来,你来。”



我让位子给白雪。



“白雪”,“白雪”,这名字我听得别扭,叫得也别扭,尤其是孙小梅,她的

形象跟她的这个名字,怎么也合不了拍,如果她真的很白,长得又冰清玉洁,最起

码,像人家小刘那样儿,或者是像汪静那样也行,可是孙小梅长得又黑又胖,怎么

看,怎么也不像白雪。



孙小梅牌运好,一上来,就赢钱,老K 把钱给她的时候,她说:“哎呀,你们

还来钱哪,这不是赌博吗?”大惊小怪地:“哎呀,我不来了。”



她把老K 的钱还给老K ,当真站起来。



“王雨,还是你来吧。”小刘叫我。



我坐下去,只听孙小梅又说:“哎呀,我觉得打牌一点意思都没有,简直是浪

费时间。”



我故意用A 市土话说:“哎呀,我最喜欢打牌了,打牌最有意思了。”



刘歆好脾气,他说:“不打牌,你们干什么?”



“让小杨带她去兜风,兜风有意思。”老K 说。



后来,他们两个就真的出去了,出去时,刘歆严肃地说:“别忘了时间,九点

半之前一定赶回来。”



打到九点,老K 和刘歆身上的钱,都让我和小刘给赢完了,我和小刘,赢了我

们就收钱,输了,我们就耍赖,两个男人没办法,只笑。



“不来了吧!”刘歆拍拍口袋。



我和小刘高兴得前仰后合,“好,那就不来了。”



又聊了一会,看看快到点了,小杨还没有回来。刘歆给他老婆打电话:“喂,

京豫,我在B 县,王县长这儿,我马上就回去……噢,我晓得……我在等车……”



刘歆说得一本正经,声音里充满了温情。



我把“京豫”听成了“金玉”,我想她老婆起这么俗气的名字,杨老师还说他

老丈人有本事,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家庭,怎么会有这么俗气的名字?

我笑他:“你老婆叫金玉?是金玉满堂?还是金玉良缘?”



“哪是那两个字呀?我老岳父是北京的,老岳母是河南的,所以,他们就给她

取名叫京豫,是北京的京,豫剧的豫。”



京豫,潘京豫,“那她怎么不叫潘金莲哪?”我发觉我心里有点儿妒意。



老K 和小刘都笑:“那谁是西门庆?”



我也笑:“那谁是武大郎呢?”



刘歆用指头点我一下,又好气又好笑,说:“不得了,你反了。”



“只有你怕她,我才不怕她呢。”



老K 打趣:“是的,人人都说怕老婆,就是我的老婆不怕我。”



又等了一会儿,九点半过了,还不见小杨回来。刘歆有点儿不耐烦了,“这个

杨文亮简直是扯淡!”



老K 不怀好意地笑,说:“你们猜,他这会儿和那个白雪在干啥子。”



“你管人家干啥子!”我说。



“王雨,”老K 说:“白雪是你的朋友,我说她你别生气啊!你看,哪儿那么

轻浮,她跟小杨认识才几天?是第二次见面吧?好,就算是第三次,哪男人叫一下,

她就跟他出去了?”



“那有什么?不就是出去兜风吗?还是你说的。”



“我是说叫他们出去兜风,还真出去了!哪儿见过这么轻浮的人,那我要说叫

她脱衣裳她就脱衣裳?她就那么……”



小刘打他:“你坏死了坏,你管人家干啥?”



老K 一边躲,一边笑:“我是怕她把我们弟兄带坏了……”



“只有你最坏,你还说!”



刘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真是扯淡!”他扳着脸。



“我出去看看吧。”我说。



我来到停车场,转了一圈儿,没有看到小杨的车,在入口处等了一会儿,我返

回来,心里想:小杨,小杨,你也真是胆大包天,怎么这么没时间观念。



“没在?”刘歆问我。



“没有,可能快回来了吧。”我轻声说:“你要是在舞厅里,还要等到十点半

呢。”



“我不是怕晚,我是说,这个杨文亮,简直是扯球淡!”



老K 火上浇油,说:“他们不会在外面搞鬼,被公安局抓了吧。”



“你把人想到哪儿去了?”我说老K ,“只有你才是那种人。”



“是的,”小刘附和着,“他就是这样,光把人往坏处想。”



正说着,杨文亮带白雪进来了。



我以为刘歆要大发淫威,我准备好了,如果他发淫威,我就要劝他,并帮杨文

亮说好话。谁知,他只说了一声:“你看都几点了!”



杨文亮赶忙帮他拿杯子,拿包,小心翼翼地问:“就走?”



“都几点了?还不走!”



刘歆这人真难相处,做为他的手下,我觉得小杨好可怜哪,遇到这样一个喜怒

无常的上司。我想,如果我不是在舞厅里和他认识,而是和小杨一样,不幸成为他

的下级,他对我会怎么样?我在他面前,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无所顾忌?



7 月29日我打电话给潘劲松,告诉他,王志强考试不及格,问他有没有办法补

救?



“那没有办法了,只有等下个月再考。”



考一次,报一次名,我很心痛那昂贵的报名费,我说:“下个月考试,你无论

如何都要帮他通过。”



“我昨天是有事,实在推不脱,下一回,我一定亲自陪着他,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那你呢?什么时候再叫我弄一下儿?”



我最恨听他说“弄”一下儿,但我强忍着,柔媚地说:“你说呢,听你的。”



“那今天晚上吧,我在路口等你。”



“不行。”我脱口而出,发现自己的口气急,连忙又换用柔缓的,“晚上我不

能出来的,你知道的,他那么厉害。”



“没事,来吧,顺便我把Call机给你。”



“那Call机你给王雪,明天我让她到你办公室去拿……



好吧,来日方长,你还怕没机会吗?傻瓜……都是你的,什么不是你的?“



挂上电话,我又呼刘歆。



我不想回家,只要王志强在家里,我就不想在家里,可是我现在又没有别的朋

友,我哪儿都不想去。



刘歆让我到老K 那里,他办完事,他也去。



“我不能接你,你自己打的,好吧?”



我打的到老K 那里,在那里等刘歆。



小刘对我很好,她说:“你看起来好憔悴,我让她们给你做个面膜。”



她让美容小姐给我洗头,洗面,还给我按摩。我想小刘将来肯定不简单,毕竟,

她现在才十七岁,等她到了我这个年龄……我的天,我真是不敢想象。



十七岁的小姑娘,管理着一个相当规模的美容院,美容院的这些小姐,我看年

龄都不在她之下,却一个个都很听她的话。



“三嫂,我们走了……”



“三嫂,我们来了……”



那些小姐们上班下班之前, 都要跟她打招呼, 有的叫她“三嫂”,有的叫她

“老板”,有的叫“老板娘”,一个个,都毕恭毕敬的。



刘歆快中午时才来,他一个人,我问:“小杨呢?”



“他去接白雪了。”



“嗬,白雪这个人还挺有魅力。”小刘说。



刘歆笑:“是的,把我们的小杨同志,搞得茶饭不思,神魂颠倒。”



“那你坐他车可得小心哪。”老K 说。



“哎,你可以自己学开车呀,你为什么不自己学开车?



现在好多领导都是自己开车。“



“有道理呀,”刘歆赞成我的意见,“等有机会了,我让小杨教我。”



中午还是在“龙华” 吃饭,吃饭之前,大家还是唱卡拉OK. 小刘不唱歌,老K

唱了“美酒加咖啡,一杯又一杯”



以后,也不唱了,小杨也不唱歌,不知道是不会唱,还是不敢唱。孙小梅还是

唱《长相依》、《杜十娘》,刘歆要唱民歌,我帮他们点了几首对唱的,《康定情

歌》、《敖包相会》,这都是刘歆喜欢的。刘歆让我跟他唱,我不唱,我说:“白

雪比我唱的好,你跟白雪唱吧。”



他们一直唱,我就一直给他们点歌。



吃完饭,他们又唱,唱累了,老K 说:“离上班还早,干脆我们打牌。”



“又打牌呀,你们怎么那么喜欢打牌?”



我不理他们,自己点了流行歌曲,拉小杨和我一起唱。



小杨只和我唱了一首《无言的结局》,就死活不跟我唱了。



我知道他是怕刘歆误会,他是怕刘歆。



小杨真可怜。



我自己唱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端起刘歆的杯子,用他的杯子喝水。



“喂,你怎么……你不是有水吗?”



“就不,就要用你的杯子。”



老K 忽然笑起来,他端了一个凳子,坐在包厢中央,把刘歆的杯子端在手里,

下巴顿抵在杯子盖上,上身前倾,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



他那样子,惹得刘歆和小刘都笑,我也笑。



“还笑!”刘歆说:“看,那个端杯子的老头儿。”



我还没听明白,老K 收起了他的姿态,坐直身子,头点点。“来,得来,我下

午给她打过电话的。”



原来他们谈的是潘劲松。



小刘笑过之后,说:“王雨,你那回让我们等好长时间哪。”



孙小梅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她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再是中心人物, 所以说:

“哎,我想走了,我下午还要录音,还要制作节目。”



“还早嘛。”刘歆看看表。



我说:“那就让小杨送你吧。”



一回头,小杨不在,可能是上厕所了,或是签单去了。



“哎,那个人呢?”孙小梅放下手中的杯子,温柔地说。



正说着,小杨回来了。



“那个人……”大家都笑。



“那个人回来了。”老K 说。



“白雪要走。”我看小杨一脸尴尬,很是同情他,“你先送她吧。”



刘歆也笑,“好,让那个人送你。”



他们走了以后,老K 说:“这个杨文亮,咋混球的,搞了半天,还成了‘那个

人’。”



小刘也说:“这个杨文亮真是……贱!要是我,管你白雪黑雪,我才不送你!”



“真是个贱东西。 ” 老K 附和,“肥肥的,你看她那腰……”老K 比划着,

“简直比水桶还粗。”



“你懂什么?”刘歆笑:“人家这样才叫有抓弦,罗老干部是最喜欢这样的,

他还给我介绍经验哪,他说,刘冒儿,你到舞厅里,千万莫找那些瘦子,疼手,要

找就找那些胖的,有抓弦!”



小刘咧着嘴,“罗局长是这样的人?哎咦,看他平常,好正经哪。”



小杨回来了,老K 见到他,嘻皮笑脸地:“嗨,那个人,回来了。”



小杨耷拉着脑袋,很丧气。



小刘说:“既然她不喜欢小杨,那她干嘛还要来呢?”



我说:“这还看不出来,人家是……”



我还没说出来,刘歆就得意地将话接过去,“人家是看我的面子,人家可能是

没看上小杨。”



“王雨,你怎么有这样的朋友?”小刘皱着眉头,“连这最起码的人情世故…

…”



“嗨哟,你还能教训人?”老K 笑她:“你以为你又懂什么人情世故?”又说

刘歆:“可能她真的是看上你了,我们试试,行不行?”



“怎么试?”



“就让小杨跟她说,就说……其实不是我要找你,是我们刘局长看上你,但刘

局长又先认得了王雨,王雨这人呢,人是不错,但不懂风情,不解人意,还动不动

就说要去舞厅,又贪心,又贪财,我们刘局长现在很烦她,想丢开她,又狠不下心,

我们刘局长心好的很,真的,他现在把对你的爱埋在心里,只等王雨自己离开他以

后,他好向你表白小刘说:”死老K ,你真恶心!“



我抿着嘴,微笑。



刘歆很有兴味儿,他问我:“你同意吗?你同意试我们就试,你不同意……你

别生气啊!我看你生气了没……”



我笑道:“我生什么气?”



说真的,我也想知道,孙小梅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试试吧,小杨,你晚上就去说。”我热情得象个街道大嫂,我才不想让刘歆

觉得我对他有什么好在乎的。



“你真不生气?”刘歆不放心。



“你看我像是生气的样子吗?再说,我也想知道……哎呀,白雪肯定不会相信

你,人家又不是傻子。”



“对”,刘歆点点头,“小杨要把那话给她说了,她可能会提醒你,她不会直

接跟你说,我怎么怎么样她,她可能会问你,你跟那个刘局长,怎么样?你肯定要

说,好哇,他人很好哇,她会说,你还是要小心点儿,他那人不那么可靠。”



我想也是的,如果小杨跟她说了那话,她肯定会来跟我说。



因为我们都是女人。



7 月30日王雪来,当着王志强的面,把Call机给我。



“公司奖给我的,这个月,我把任务完成得最出色,全是你帮的,送给你了…

…”



“什么号?”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故意问她,让王志强听听。



“520530”



“好!”我拿过来,又故意问:“给你钱吧?”



“还给我钱?我应该给你钱,给你好处费呀,让你下次再帮我。”



我很欣赏王雪的表演,这些话,我事先都没有教过她,看来,她是越来越成熟,

越来越会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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