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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张梦云——个坐台小姐灵与肉的自述﹝我的日记: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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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转贴:张梦云——个坐台小姐灵与肉的自述﹝我的日记:5月10日﹞
葡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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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文集
]
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3018
经验值: 31560
标题:
转贴:张梦云——个坐台小姐灵与肉的自述﹝我的日记:5月10日﹞
(453 reads)
时间:
2002-7-13 周六, 下午5:43
作者:
葡萄皮
在
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5月10日 星期六 雨
潘劲松又来了,他一个人。这更加表明,他来这里,不为别的,就是专门为我。
我不喜欢他这样,他这样见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一瓶饮料,一包口香糖,这是
二十,一个卡座,或者包厢,不知到底是四十,还是五十,加上我的小姐费八十元,
他花这一百多块钱来看我,也就两个多小时吧,太不值。
我不让他来,他说:“我太想见你了,我这些天,时时刻刻都在想你……”
他不像刘歆,有艺术修养,我想他说这话,肯定是发自内心的。所以我尊敬他,
就像尊敬自己的长辈或是那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他不老,和刘歆同岁,但刘歆属
于这个时代,每天花天酒地,用公家的钱,买小姐的欢颜。
潘劲松从来不花言巧语,他给我的感觉是稳沉、厚实、正统、敬业,他有点儿
像过去那个时代的干部,不像现在的有些“经理”,穿一身令人眼花缭乱的名牌,
公然地带着歌舞厅小姐或是专门的“秘蜜”,四处招摇。
他一连两天专程来这里看我,而昨天,因为范明明和王雪,我根本没有怎么陪
他。他也不像刘歆,动不动就是“来,让我摸摸……”他以前提过这方面的要求,
但现在却再也不提了。范明明以前怎么说?“一个男人,他不可能没有邪念,关键
是,他有邪念,却又能够自己压下去。”这是明明在初中三年级时说的话,明明比
我早熟,那时候,我还不知邪念为何物,大概明明说的邪念,就是指男人的肉体冲
动吧。明明说,她最佩服的,就是那种有邪念而自己又能够压下去的男人。
潘劲松也可以算得上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吧。他不像刘歆,又卑下,又喜欢故作
清高,他比刘歆实在得多,真的,他很实在。
我却对他一点儿也不实在,我只是想利用他,利用这么实在的男人,我现在都
有点儿子心不忍了。
我们静静地坐着听音乐,喝饮料,喝茶,偶尔,也出来跳跳舞。不像跟刘歆在
一起,要么说一些不着边际的闲人闲事闲话,要么,就是他——“来,让我亲一下
……”
他什么都不跟我提,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心存感激。
他说:“那十台车的保险……”
我连忙捂住他的嘴,我说:“今晚,我们什么都不要说,我们要珍惜这用钱买
来的非常昂贵的两个半小时……”
我穿的是一件领口开得很大的T 恤,有三分之一的是卖弄,但大部分是出于真
情实意,我把T 恤的领子,从肩上褪下来。
“小王。”
“你别这样叫我,你叫我‘小雨’。”
“小雨。”
我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肩上,我说:“我今天先洗了澡,我知道你来,我特意…
…”
“……我以前骗了你,其实我不在保险公司,我在……
我还出过书……“我把特意带来的书,送一本给他。
他马上就要看,我把它放在一边,“这里光线不行,你回家再看……你看它,
还不如看我……”
因为是我自己主动的,而且,我是比较真诚的,所以我觉得他纯洁。我也要纯
洁一回,让王雪的保险,让王志强的驾驶执照和他的工作都先冷到一边去。今晚,
我要好好地为自己来活一回。
潘劲松很笨拙,我敢肯定,他绝对没有老婆以外的女人,他吮着我的乳头,有
些贪心,不知为什么,我喜欢贪心的人。
“我说过,我们会有这一天的。”
包厢很小,他有些急。情急之中,他又不小心把茶几上他自己的水杯碰翻到地
上,“哐!”在静静的良宵中,玻璃杯破碎的声音很响。
“怎么回事儿?”我听见一个服务员的声音,还有他的脚步声,向我们走来。
这一下,连我也很紧张了,我猜到,那服务员进来第一件事,就是要点着打火
机,看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连忙整理衣服,我的衣服很好整理,把T 恤的领子提上去,裙子放下来……
潘劲松很慌乱,我赶忙站到门口,我想等服务员来时,我告诉他没事。这里的
服务员全是清一色的男孩子,我想他们不会那么傻吧,果然,我看见一个黑黑的影
子,在快走到我们这里的时候,停了一下,又转身走了。
不知为什么,我又想笑,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我可笑,潘劲松可笑,
我们都很可笑。
这里是什么地方,舞厅,包厢,卡座,我成了什么样的人啦?也在这种地方…
…我想到兰兰,想到厕所里那些数钱和系胸罩的小姐们,天哪,我跟她们不成了一
路货色?
尽管她们为的是钱,我为的……我为的什么?难道是情?不,现在冷静下来想
一想,我是没有情的,我怎么会对潘劲松这样一个人动情哟?不是情,不是。
不为情,不为钱,那我为什么?
就为一种肉欲?不,更不是,我又不是没丈夫,没男人。光王志强一个人,就
够我烦的了,用王志强的话说,我是一个冷血动物,是一块木头,我特讨厌男女之
间的性爱,真的很讨厌。
那我为什么?我觉得,今晚我的大脑有些混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在做什么。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潘劲松也将自己全部都弄好了,他开了打火机,照茶几
上的东西。然后,点一支烟坐那里吸烟。
“这是老天爷的意思。”我依偎在他的身边,温情脉脉,“可能现在还不是时
候,老天爷不让我们……”
“我真的好想弄你,好想弄你一回,我每天晚上都在想你,白天里也想你,你
看,我都瘦了,真的,吃饭饭不香,睡觉觉不香,都睡不着呀,天天想你,想死了。”
我从他嘴里拿下烟头,娇媚地说:“不让你抽烟,也不让你喝酒,等以后让我
给你生个儿子。”
“真的吗?”
“当然了。”我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人家说,父亲越大,生的孩
子越聪明。”
“好,那我以后就也不吸烟,也不喝酒了。”
我嘟起嘴,在他的嘴上,蜻蜒点水地亲一下,又在他的脸上、额上、眉毛和鼻
子上,都蜻艇点水地亲一下。
“不知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你像我父亲,像是我的长辈……”我由衷地。
“你是说我老?”他握着我的手,又把我的手放进他的裤子拉链里,“怎么样?
你还说我老,我老不老?”
本来我喜欢他慈祥和善的样子,我现在一点点那方面的“邪念”都没有了,而
他……又这样!
“好粗,是吧?硬梆梆的,这里环境不行,你要是到我家里,哪一天你有机会
到我家里,真的,我绝对能满足你,我一夜能弄八次,我试过的,我真的……”
“哎呀,你真烦人。”我忽然烦起来,他说得还挺认真,他越认真,我越烦。
“我真的行,你看,好硬。”
他捏着我手……我觉得我的手被他弄得好污秽,他怎么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我
觉得男人与女人在一起,有了冲动,那是很自然的,做了爱,也很自然,但是喋喋
不休地把这种事情当做一个话题来翻来覆去地认真讨论,那就是很下流,很污浊的
了。
我对他的负疚之情,这一下,全都又跑得无踪无影了。
我真想咬牙切齿地对他说:“我不需要性爱,不需要,我只是在媚你,在玩你,
在利用你……”
死老头子!我在心里骂。
他还说要我到他家里,到他的床上,这么一个又肥又胖的身躯,猪似的,不压
死我才怪。
恶心。
心里这样想,脸上还是干娇百媚,我说:“喂,我给你讲个笑话。”
我就把“老干部”的故事讲给他,乘机,也把我自己的手拿出来。
他好下流哇,一直拿我的手在他那鬼东西上磨磨蹭蹭,又是汗,又是……乱七
八糟的脏东西,故事讲完,我的手得到了解放。盼啊盼,盼到灯亮我跑到卫生间,
先洗手,然后才小便。
迪士高的时候,是服务员满包厢乱窜找客人买单的时候,我不想回包厢,看见
汪静在跳迪土高,我就跑过去,跟她一起跳。
汪静的迪土高跳得很疯,一点儿也不像她平常文文静静的样子。我在想,有时
候我觉得我自己也很坏,我怎么会想到人家那方面的事呢?我在想,张祖文每天坐
着轮椅,没有腿,他没有了腿,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东西,不知他们夫妻之间,
是不是……也有那夫妻之间的事。
汪静其实还大我两岁,我在学校读书时,一直都是班里年龄最小的一个,她结
婚也比我早,都八年了,八年没要小孩,她是不是……肯定是张祖文没那个东西…
…哎呀,好坏呀,管人家那事儿。
我要是汪静,我可能早就离了婚,跟一个那么没用——不是那方面没用,是各
个方面都没用的男人,他又不能挣钱,又不能养家,又不能为你抵风御寒,一个女
人,嫁给男人是干什么的?难道就是要侍候他?
汪静是怎么想的呢?她图的什么?
我想不通,我也不敢问。
蹦了一会儿迪士高,又是卡拉OK,我从来没在A 市舞厅里唱过歌,舞厅里唱卡
拉OK,唱一曲还要十块钱,当然,这要客人出,又不要小姐出。
汪静的客人挺大方,他自己唱了一首,又点了一首和汪静对唱,我没想到汪静
唱歌还那么好听,这可不是在包厢里,好唬弄人。
“在雨中,我送过你……”
那个男的也唱得好,“在夜里,我吻过你……”
我走到舞台旁边,不光听,还看他们。
二十八岁的汪静,看起来楚楚动人,很有风韵,那个男的,很年轻,很潇洒,
充满魅力,哈,汪静真有福气,选上这么好的一个客人。
“……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你说人生犹豫我不言语,只有默默地承受这
一切,承受数不尽的春来冬去……”
本来是很普通很老的一首歌,被他们唱得回肠荡气,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和情愫,
随着他们天衣无缝的合唱,直扑人的心扉。
我在想,人世间应该有一种情,它不需要言语,不需要钱,不需要任何阳光雨
露的呵护和浇灌,它普普通通、很平淡地存在两个人之间……就像我和卜一,是的,
我和卜一,三年了,我们没有忘记彼此,我们很少打电话,更没有写过一封信,但
我相信,他没忘记我,我也没有忘记他,我现在还存着一点点美好的品性,存着一
点点上进心,我都是为他,真的,我是为他。其实,我的心早死了,我的身也死过
一次,我活着,全都是因为他。
王志强一直为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一个男人而耿耿于怀,其实,我和卜一有什么?
站在世俗的角度,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我们一连几年都没有见过面,而且以后我
们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见面……
只是一种情,一种回忆,像涓涓溪水,在岁月的河流里,缓缓地、缓缓地流。
5 月11日星期一晴杨老师问我:“陪你跳舞的那个人,好像是文化局的……”
我说他叫刘歆,现在在某某局做副局长。
“哦,对了,刘歆,刘歆,我记不得他名字了,”杨老师拍一下脑袋,“是会
混,是会混,这个人能的很,找了个有本事的老丈人……”
“哦,原来他是靠攀龙附凤……”难怪,他怕他老婆,每天晚上一到十点半,
就慌慌地走。
“我上回看见他,这个人很面熟呀,后来我想,是谁呢?
想了半天,想起来,哎呀,他离开文化都……二十……不是二十,也有十八年
了……“
我算是晓得刘歆是靠什么起家的了,原来是靠攀龙附凤。
杨老师说他,老家在偏远的农村,那时候他们家很穷,他是老大,年轻的时候,
很勤奋,对杨老师他们,也很恭敬。
“现在可以了,混出来了,认不得我了……”
杨老师以这话做结,结束了我们的谈话。
我也给刘歆带了一本书,他要了好几次,他送给我一支派克笔,他说:“我昨
天一个人在家里,我在想,我送给你什么呢?我翻她的抽屉,她搞了那么多金项链,
金耳环,净是女人的东西,我想拿一件儿,又怕她发现,谁知道她那些东西有没有
数儿……”
我大睁着眼,我想的不是他要送我什么东西,我想的是他说的,他老婆搞了那
么多金项链,金耳环……他老婆是干什么的?那么有钱。
“希望你用这只笔,多出作品,出好作品。”
“谢谢。”
我把笔收起来,他把书收起来,“我回家以后,好好看。”
“有什么好看的,写得臭得要命。”
“还说呢?那天,我不是说你是作家吗?陈哲,就是戴眼镜的开车的,还有王
局长,他们都起哄,一定要抓住,一定要抓住,我说不行,这女人倔得很,一不让
亲,二不让摸,陈哲说,哎呀哎呀,那你让给我。”
“陈哲是谁呀?开车的?”
“陈哲?”刘歆点着烟,“你可别小看他呀,他现在,起码有六十万,说不定
还不止。”
刘歆现在已经很信任我了,他什么都给我说,他说陈哲的发迹,得益于一九九
二年,那时候,北海的房地产炒得热火朝天,他们局为了增加收入,就投资了好多
万在那里搞房地产,当时派陈哲去管理,陈哲去了两年,反正,公家没赚到钱,还
亏了很多,但陈哲私人却捞了不少。
“他那辆本田车就是他从北海带回来的。”
“那车算是他公家的,还是算他私人的?”
“公家的也是他的,私人的也是他的,他这人,胆子也是够大的。”
我想到广西很多人,胆子都是够大的。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挥霍公款,并且
把公家的东西,合理合法的变成是自己的。
这样的事情见多了,作为作家应该具备的正义感和社会责任感,也早就消失殆
尽了。这可能是我三年写不出一篇作品的根源,我想我不是王女才尽,而是一颗做
为作家应该具备的心,在红尘油世中,被磨成了石头,没有一点儿激情和灵气了。
陈哲是刘歆的好朋友,又是他的老下属,所以,尽管刘歆不赞成陈哲的做法,
但当检察院来调查时,他还是尽心尽力地帮他。
“都两三年了,检查院现在又来调查他什么?”
“调查他什么?九四年、九五年他才回来时,那真是一身的刺儿,不过这家伙
能,抓了一卜溜子人,查了这个,牵上那个,那个不敢动,这个也就没有事儿了,
所以查查,也就放下了,我们局又成立了个公司,成立公司,还是离不了他,这家
伙是能,啥事儿离了他都不行……”
三十四岁的陈哲,让我想起远在三千里之外的卜一,卜一也是那么一副矮矮的
样子,也戴眼镜,也开本田车。陈哲的发迹,就在广西北海,而我心灵的转迹,也
是在那里。
这是不是缘份?
“你去过北海吗?”
“去过,中国哪个地方我们没去过?哦,西藏没去过。”
“我也去过……”
我就想起了银滩,想起情人岛,想起那咸咸的海水和令人疯狂的海浪,我想念
那里的太阳伞,泳装和平坦如水泥地面一样的沙滩,以及沙滩上那些可爱的和指甲
壳一般大小的小螃蟹……
“你下过海吗?我下过,我还坐摩托艇,我在那里认识一个男人,他是这个世
界上,唯一的一个十全十美的男人,可惜,他已经结了婚,有妻子有儿女……唉,
谁也不能替代他的位置,你不能,我的丈夫也不能,我好怀念我跟他在一起的感觉,
真的,好纯洁,好无邪……”
黑暗中,刘歆定定的看我,我能够感觉到,他在定定的看我,“你还去过北海?”
他说:“你在那里干什么?我听说到那里去的年轻女人……”
“我知道你要谈什么,正如你想的,我在那里做卡拉OK厅的小姐。”
“我就知道,”刘歆恶狠狠地说,很有点儿像王志强的那种口气,“你这种女
人,到南方绝对没有什么好勾当,怎么样,你跟人家的丈夫……那家伙是不是很有
钱?他养了你,你给他做二奶,他们那里叫二奶,是不是?”
“你怎么这样认为?真的,太俗气了。”
“哎呀,我还不了解,不就是北海吗?我又不是没去过,你肯定不只给那一个
人做二奶,是不是?你在那里呆了多久?”
“半年吧,反正还不到一年。”
“半年?那你肯定不止一个男人,你肯定有很多,那地方有钱的男人又多,扔
一块砖头,随便砸一个,不是百把万,就是上千万,怪不得呢?在我面前做作,是
不是嫌我钱少,嫌我没本事?”
我以为我和刘歆可以有共同的话题,就像当初我和卜一,不管我说什么,他都
可以理解,我觉得我今晚和刘歆很真诚,我把理在心里最深最深的东西拿出来,请
他和我一起分享,没想到,他不但不理解,反而拼命打击,就踉王志强似的。
我想,他在他老丈人家一定很压抑,他老丈人和他老婆都很有本事,他在家里
一定常常看人家脸色行事。我在家里也很压抑,我们应该惺惺相借,彼此谈一谈知
心的话题。
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怎么就这样难。
我不想跟刘歆再谈卜一,跟他谈,简直是对牛弹琴,我把我最美好最神圣的东
西给他,因为我信任他,我觉得他有修养,有文化内涵,没想到……可能是官场的
生活,腐蚀了他,官宦的家庭扭曲了他,他变得这样世俗,这样粗鲁。
有很长时间,我都懒得再理他,我说我们跳舞吧,他跟我一起出来跳,我看见
杨老师,心不在焉地弹着琴。我说:“你以前在文化局?”
“准确地说,就在你们文化馆。”
“杨老师认出了你,今天他还跟我谈起你,他说前天你见到他,你没跟他打招
呼。你为什么不跟他打招呼?”
“他认出了我?”他紧张了一下,很快又放松,“我以为他认不得我了,所以,
才没跟他打招呼。”
我就和他边跳边聊,我和他之间一切都应该自然。我对他无所求,我只是觉得
他,多多少少也算个文化人,我和他是那种平等的谁也不能左右谁的很普通的一种
关系,只要他不在我面前傲慢无礼,我就也不会对他有所鄙夷。
我问他:“你那时候为什么离开文化馆,文化馆还是很吃香的,在那个年代。”
“我没有离开……我只是离开文化馆,但没有离开文化,我调到文化局,又干
了几年,又到组织部,我在组织部,那完全是靠自己,我写东西很快,还上过人民
日报,在组织部干了十年,九O 年吧,那时候,我有三条路,一是到某县当副县长,
我爱人不干,太远了,二是回文化局当局长,我又不想干,文化上那时候已经开始
走下坡了,三是我现在的这个位置,局是个好局,但只能做二把,其实,做二把手
也好,不操心,再说,那时候做某某局的副局长,三十多岁的副局长,按说也可以
……
他打开了他的话匣子:“我这人很容易满足,我有上进心,但也很能满足,这
一届领导班子调整,我们的老局长退休了,按说,凭我的能力、政绩,我在市里的
关系……我没跟他们争,没意思,反正我还年轻,我还以为我年轻,哎呀,都四十
四岁了,没想到,”他坦然地笑:“这几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都四十四岁了。”
他捏捏我的手,自我解嘲:“走到舞厅里,人家小姐还说我和他父亲年龄差不
多,还说我是农村来的躲计划生育的,我现在真的很老?真的很老哇?”
我笑,把头放在他的肩上。
“我在想,我也成了三求干部了吗?”
‘什么三求干部?“刘歆嘴里,新鲜话儿还不少,他有时候忽然冒出一段两段
来,让人笑得要死。
“提拔年龄大球了,退休年龄轻球了,想想自己完球了。”
我又笑,笑得直跺脚。
这一笑,我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
“我爱人不让我说,她说我不上进,她说你自己都不上进,你还叫别人怎么提
拔你?她的意思,我还是应该再活动活动,弄个一把手,她行哪,她已经是正县了,
我还是副县……”
我不懂“正县、副县”这些级别,我也没问他。反正,正县也好副县也好,这
一辈子都轮不着我。
“我爱人什么都好,可就是太逞强了。这一次她又考什么研究生,还让我也考,
我都四十多岁了,还考它有什么用?我说你考你考,我才不考,她不高兴,哪见过
这样的女人,太逞强了,哎呀,跟她在一起,有时候真的好累……”
舞曲完了,我们回到包厢,他接着说。“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感觉还怪好,真
的,跟你在一起,感觉很轻松。”
“还说呢,”我喝口饮料,“你不是说,我不解风情,不懂人意,还……无情
无义吗?”
“你这女人你这女人呀,是不解风情,不懂人意。”
“那要看是谁。”
“要是北海的那个男人……”
“哎呀哎呀算了,不说了。”我剥一块口香糖塞进他嘴里。
临走的时候,又是小杨进来发小费,他看我一个人连忙说:“对不起,王小姐。”
“对不起什么?”我故意很冷漠。
“我不知道你和我们老板……”
“我和你们老板没什么呀,我是小姐,他是客人,就这么简单。”
“你千万别……别跟他说……”
“我跟他说什么?”
我板着脸,心里却想笑。
5 月 12 日星期二晴今天我和汪静来的倒是早,却碰到一个不该碰到的人。
舞会没开始的时候,小姐们座上的灯是很亮的。我和汪静跟别的小姐们说着闲
话,进来一群人。那其中的高个子,一米八四,五年了,我仍旧一眼就能认出他,
张文辉,张主任,那时候,他在财政所当主任,我采访过他。我认识他,我跟他打
过不止一次交道……但愿他认不出来我。
郭小姐过来招呼他们,问他们要什么样儿的包厢,“不急,来,我的老乔子,
咱们来叙叙。”他一把揽过郭小姐,两人都坐到沙发上,刚好在我和汪静的旁边。
“我认识他。”我小声对汪静说:“你替我挡着,别乱动。”
我一直低着头,怕被认出。
他的声音我熟悉极了,很洪亮,还带着一点河南人的口音。据说我给他写的报
告文学,对他的提拔还起了些作用。
那时候,他确实有些抱负,人精明,很会做人,也很会做事。对于我这个小小
的自封的“作家”,他也没有随便马虎,我记得那一年春节他送给我一袋鱼,好多
哇,我带不回家,最后都死了,臭了,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可惜。
估计他现在已经调回局里了,那时候,他就想在乡镇上干一番事业,打好基础,
然后,顺理成章地调回财政局。看他对郭小姐的态度,他一定跟郭小姐很熟了,也
就是说,他对舞厅这种地方,已是很熟很熟的了。
我听到郭小姐发出咯咯的浪笑,在灯光还很明亮的时候,在众多的小姐和客人
身边,他们那样肆无忌惮。
我只盼舞会快点开始,灯关掉,张文辉带他的客该进包厢进包厢,该坐卡座坐
卡座。
后来,他们调完情,郭小姐开始安排客人,客人们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小姐
们一个个地被安排走了,张文辉和他的朋友们,还坐在我身边的沙发上,我不知他
什么时候走,我的头低得很累,我趴在汪静肩上,假装打瞌睡。
小姐们越来越少,今晚,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盼着快点儿坐台,我今天特别
怕郭小姐叫到我的名字,我在心里念:千万别安排我,千万别安排我……
越是怕鬼,越是撞鬼,“王小雨!”郭小姐在叫我,“到2 号厢。”
我悄悄地对郭小姐摆手,但是她没看见。我坐着没动,她安排了别人,又叫我:
“王小雨,在2 号,快点儿!”
我只好站起来,低头侧身,像个小偷儿似的,从张文辉的身边走出去。
2 号厢是一个拿大哥大的老头儿,我坐进去没多久,郭小姐就在门口叫我,我
出去,她神神秘秘地拉我到一边,“刚才那个张主任,他说他认识你。”
“他认出我了?”我的心往下沉:“我……”
“他说他要见见你,你见他吗?”
“我不见他。”
‘哎呀,见见也没什么了不起,他说他要跟你说句话。“
郭小姐一边说,一边拉我到KTV ,“他可是我们这里的熟客,大老板哪,你为
什么躲着他。”
走到门口,我还是不想见他。
“进去吧,没事儿,他人挺好的,很随和,就是爱开玩笑。”她推开门,拉我
进去,我看见他对张文辉抛了个媚眼,“喏,人我带来了。”临走,又交待:“你
们可别说时间长了,她已经坐台了。”
想到昨天是意气风发的女作家,今天却成浓装艳抹抬不起头的坐台小姐……
“你怎么会在这里?来,坐下,真没想到,会是你。”
我坐下,竟无言。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到过你?”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却深深触及我的心。我站起来,想出去。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想见我?是不是我跟郭小姐……我跟她是开玩笑的,
她做了很多年领班,我们认识早,所以就有点儿……其实,我跟她什么都没有,你
看,现在社会走到这样,都喜欢到舞厅里玩,也还不是我要来,是张县长的儿子,
张三儿,他下午到我那里——对了,我去年调到开发区,你呢?还在文化馆?”
我在心里盘算,我是不是可以说:“先生,对不起,你认错人了。”然后,转
身就走。
但是,他已经走到我面前,离我很近,并且叫我的名字,“王雨,你怎么了?
你怎么不说话?”
听他的口气,很温柔,很和善,好像对我还有点儿关心。
“我要走了,我现在是坐台小姐,我要陪我的客人。”
他一把抓住我,“你怎么了?你现在是不是不好过?你为什么不找我?不给我
打电话?”
“我为什么要找你?”
“也许我能帮你,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我知道,文化上穷,你是不是没
有钱用……”
我恶狠狠地打断他,“我不是为了钱!”挣开他,我夺门而出。
就好像剥光了衣服,被人绑在广场上示众。
回家的路上,我给汪静说:“我不想来了,我的心理承受不住……,,张文辉,
那时候他对我好殷勤,他的殷勤,除了那篇报告文学,是不是还有已婚男人对未婚
女人的那种殷勤在里面?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情为何物,为何物,脸面为何物。
只知道快乐无忧,孜孜以求。
王雨内心仍然矛盾,感到内疚:“昨天是意气风发的女作家,今天却成为浓妆
艳抹抬不起头的坐台小姐……”我理解她,同情她,为不能切实帮助她而难过……
5 月21日星期四晴我差不多是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到舞厅里了,王志强问我,我
说是因为碰到了一个熟人,所以不想去了。
“你以为我好喜欢到那种地方吗?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钱吗?”
王志强是一副很麻木的样子,他既不感到愧疚,也不为我而难过,他照样每天
开了他的车出去,晚上很晚很晚才回来。
院里不知情的人都说:“你们家小王行啦,不上班了,还自己买个车……”
那意思是说,王志强还可以,有钱,有本事。
我只好打了牙往肚里咽,脸上天天挂着幸福的表情,“嗯,是的是的,我们家,
全靠王志强了。”
我说王志强:“你不要光想着帮刘文才,你帮也帮不出什么名堂,你天天在人
家那里,吃饭也在人家那儿,不好,你应该自己想想路子,至少,不能让车白养着,
你可以到路上拉拉客,或是到陶瓷城、工贸,帮人家拉拉货……”
王志强很不屑,他觉得他还很高贵,每天赚那一、二十块钱,太对不起他自己
了。
可是,你不去赚,谁给你一、二十块钱?我这才刚好一个星期没去舞厅,手头
就没了活钱,连买菜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我问王志强要,王志强一搜兜,完了,从
前辛辛苦苦赚的那点儿钱又完了。
5 月23日星期六晴为纪念“延座”55周年,市作协举办座谈会,见到余仕华,
我叫他“余大哥”,他还是那么一副春风得意,风流倜傥的样子。我不知道他对我
有没有过超出文学朋友范畴的想法,我记得跟王志强初相识的那一晚,本来我们都
喝了些酒……柳勇坐王志强的摩托车,陈少华的车里面,按说是够松的了,我挨余
仕华坐,我有一种感觉……
而且,当陈少华和柳勇摄合我跟王志强时,我发觉他的反应很冷淡,直到最后,
我和王志强表面上真的进入了角色,他才也跟着瞎起哄。
“怎么样?现在好吗?”余仕华问我。
好吗?昨晚才跟他吵的架……我真想跟余仕华说,说说我这三年的生活,我可
以把他当媒人,尽情地向他诉说不幸的婚姻,我可以埋怨他,像所有婚姻不幸的女
人那样,我甚至还可以借机向他撤撒娇,借机来探一探,三年前,他是不是真的…
…
也许是我的自作多情吧,我发现,在舞厅里呆久了,对每一个男人,对人家的
看法,我都夹杂了……我是一个非常非常俗气的女人了,我现在。
不过真正遇到事儿的时候,我还是会做表面工作,当他问到我“好吗”的时候,
我也像所有在正现场合的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那样,微笑着:“嗯,还好。”
自从结婚后,我们的见面就很少了,包括陈少华和柳勇。按说,他们是我们夫
妇的共同朋友,我和王志强建立了家庭,他们更应该找我们。但事实上,我们确实
是很少见面了。在他们,可能是因为公务忙,在我们,王志强不喜欢我交际,而王
志强自己,大概因为他事业上的失败,觉得自己没睑见人,所以,他也从来不主动
找他们。
这种友情,可不像我跟范明明的那种,无论环境怎样改变着我们,无论时间相
隔多久,再见面,我们仍旧是最亲密员知心的朋友。
跟余仕华,因为好久不见,再见,还是觉得有距离,心灵的距离。
我想着刘时勤的事情,但终于还是没问他。
刘时勤,说话不算数,这样的男人,我永远都看不起。
这个人的名字,我以后再也不要写他,写他,会污浊了我的笔墨和纸张。
倒是见到诺亚,他很热心,把我介绍给省作协的刘老师,并且极力推荐我,把
我狠狠地吹了一遍。
我有些惭愧,越来越惭愧,三年了,三年没有出过一篇作品……
5 月24日星期日雨下很大的雨,王雪说要接客,接潘书记。
她的意思,就接潘书记一个,我,算是陪客。
她先到我这里。她已经和潘书记约好了,六点半,在我们的巷子口等着。
王志强在刘文才的修理厂里,他这么长时间一直无所事事,王雪叫他到保险公
司,他不!我让他出去打工,或者是随便做点儿啥生意,总之,人不能闲着,他不!
他丢不下那个脸,总觉得他还是财务部长,即使穷死,走投无路,他也不肯屈尊,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样的男人真可气,好在现在他给了我自由,准让我出来伴舞,要不,我看我
们还真得喝西北风。
他一直长到刘文才那里,说是帮忙,但我看他那点儿能耐,能帮人家什么忙?
就是今儿的给吴所长用车,明儿的请李领导喝酒,后天的又请哪个王八蛋跳舞……
害他,也害刘文才。
用陈三的话,“那些三八蛋们,你别抬举他,养不亲的!
“真的养不亲,花那么多钱,也没见事情办得咋样。”
倒是刘文才真的在“银都”请了他们一次,花了一两千,这真的是在剜心割肉,
痛得阿平在家里哭了两天。
我们在等潘劲松的时候,王志强开车回来了。他在我们身边停下,头从窗子里
探出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下这么大的雨。”
我想,撒谎是来不及了,说不定潘劲松哪会儿来,干脆实打实地,还坦然些。
“王雪要请潘书记,你来吧?”
“闲的!我去干嘛?”他悻悻地。
“你要不去,那就回吧,屋里有菜,我今天才买的。”
“你也去?”他很不高兴。
“我当然要去了,是我介绍他们认识的。”
“哼!”他翻翻眼,“那我也去。”
“你不是说不去吗?”
“哼,怕我坏你们好事儿?”
“你什么意思?”
王志强,王志强,你太过份了!你帮不了我们姐妹,我们自己努力,你却这样
他冷嘲热讽,疑神疑鬼,王志强,你太令人失望,太令人伤心了。
王雪暗暗拽我的衣角,她不想让王志强去,她不喜欢她这个姐夫哥,从心眼儿
里看不起他。
我知道,我也不想让他去,像他这种小心眼儿的男人,他肯定是成事不足,败
事有余。
但如果非不让他去,他开车跟着我们,这种小气量的男人,谁知道他会做出什
么样的事?
我压着心里对他的鄙夷和愤怒,满脸堆笑,“好了,好了,把车开回去,我们
在这里等你。”
“你跟我一起。”
他心眼儿还不少,怕我们在他走了之后,溜之大吉。我没有存心甩他,反正,
他一直怀疑潘书记,怀疑我在舞厅里怎么怎么了。与其让他怀疑,倒不如坦坦荡荡
地,让他自己来见识见识。
只不过,潘劲松那边儿,我怎么解释呢?我从来没说过我结过婚,他肯定还一
直以为我是个大姑娘,谁想到,原来是个“老媳妇儿”。
他会不会计较?即使不计较我是个结过婚的女人,也可能会计较,我一直都在
欺骗他,隐瞒他。
他一会儿见到了王志强,我怎么介绍?我要说王志强不是我丈夫,那王志强肯
定会勃然大怒,那后果才真正是不堪设想,我只能坦坦荡荡地,“这是我丈夫。”
那么潘书记,会怎么想?
王雨呀王雨,原来你一直都是个骗子。
王志强臭美,还在头上擦了摩丝,换了衬衣、裤子、皮鞋,还要打领带。
“算了,你穿衬衣还没有穿T 恤好看,换掉吧。”我好心给他建议。
要说合格的妻子,我当然不是。不是我做不来,而是王志强不值得。
对于王志强的衣着打扮,我从来没关心过他。事实上,他是适合穿T 恤,这样,
他显得年轻、英俊、潇酒,人也很精神,穿衬衣,他那衬衣又不是什么好牌子,洗
得也不白,穿上不伦不类,还要打领带,简直是丢人。
王志强起初还不想换,后来才换掉。他是不相信我的话,我知道,他不相信我
的一切——想想天底下还有我们这样的夫妻,是不是很悲哀?
不过这也正说明王志强的弱点:他狂妄,自以为是,表面老实,其实内心里非
常自私,残暴,他气量小,心胸狭窄,目光短浅,步步防范对什么都不信任,却往
往还最容易上当受骗,最容易吃亏。
他是一个悲剧,我嫁给他,我也成了悲剧。
等他装扮完,走出去,潘劲松已经到了。我看见他的车,停在路边,我们走过
去,王雪在里面坐着,没动,潘劲松开了前面的门,要出来。
我连忙给他们介绍:“这是潘书记,这是我爱人,王志强。”
我说话很坦然,很自然。两个男人握手,也很坦然,很自然。
按说前面的位子是我的,今天让给王志强,我和王雪坐后面。
两个男人在前面,谈话还谈得挺随便。王志强说:“潘书记,还亲自开车?”
潘劲松说:“自己学会开车,有时候,自己私人用车,方便……”
“那是那是。”王志强说:“我自己也有部车,是标致504.”
“对了,”找插嘴,“潘书记,你认识人多,帮我们打听打听,我们想把车卖
了。”
“行,啥时候,你把车开来,让我看看。”
我以前跟潘劲松说过,我有个哥哥,买了一部车,想卖,还说我哥哥没有驾驶
执照,想考又不敢考,什么什么的。我想潘劲松肯定明白了,我说的“我哥哥”,
就是王志强,找的丈夫。
管它的,以后再跟他解释。
“潘书记,你有执照吗?”王志强又问。
“有,我都拿了……哎哟,有五年了,我是九二年拿的嘛。”
“潘书记车管所有熟人,哎,对了,王志强,你下个月也去考试!”我又插嘴。
不管怎么说,王志强跟我是一家人,一家人向着一家人,我肯定要帮王志强。
潘书记喜怒不形于色,我想他心里可能会不高兴,以为王雨这个女人,太奸,
太贼,但看他的胖睑,看他跟王志强说话的样子,他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
可能潘劲松根本就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他乐呵呵地说:“行,晚上回去,我
就跟我那个战友,打个招呼。”
“哎呀,那先谢谢了。”
我看王志强也很真诚,王志强这人我知道,他不会演戏。看他刚出来的那样子,
好像是要找他的情敌,较量点儿什么似的。可能他一看到潘劲松,原来是个弥勒佛
一样儿的小老头儿,不像卜一,英俊滞洒,年轻有为,所以,就放了心。
餐馆是潘劲松桃的,王雪也不笨,挺会来事儿的,她一看情况不对,成什么了!
王志强也来,算哪一壶,这违背了她最初的想法——在一种温馨、随和的氛围里,
让潘劲松利利落落地帮她办成保险。王志强来,气氛就不同了,她提议,呼她们的
经理赵先生来。
赵经理曾陪王雪到潘劲松的公司去过,四万块钱的单子,在赵经理看来,也还
是一笔不小的业务,所以他也很重视。
她去呼了赵经理,然后,她和潘劲松又去接他。
包厢里只剩下我和王志强,王志强特喜欢唱卡拉OK他嘀哩呱啦嘀哩呱啦一个劲
儿地唱,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我是以一种最宽容的心来包容他。既然他高兴,那就让他高兴吧。我知道,王
雪是特别不高兴的,她特讨厌她这个姐夫。
王雪还没回来时,她的BP机响了,一连响了几次,我去帮她回机,对方说,他
姓张,是王雪的同学。我说,王雪今晚请客,她有一宗大业务,她去接客去了,我
是她姐姐,你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对方说,“不用了,她回来,你让她打这个号
码……”
我记下了那个号码,等王雪回来,我又陪她去打电话。
说完话,她告诉我,那个张成,他是堂姐王兰介绍给他的男朋友,是某某局副
局长的儿子。王兰也是副局长,不过她资历浅,是去年双推双考才选上的。
介绍一个副局长的儿子,很好哇,我替王雪高兴,告诫她:“千万别像我,找
个企业上的男人,家又在农村,唉,一头无一头,亏!”
王雪却很不以为然,对那个叫张成的副局长的儿子,不知道是女孩子害羞、谦
虚、故意装作不在乎,还是……王雪跟我不一样,性格有些内向,什么话都不往外
说,如果不是帮她回机,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晓得王兰给她介绍了男朋友。
回到包厢,吃饭、唱歌。一晚上,王雪的BP机老响,其中有两次,是刘歆呼她
找我的。刘歆他们又去了“王中王”。第一次呼,我让他先等着。谁知,潘经理和
赵经理很投机,他们不停地吃,不停地说,后来,又不停地唱。潘劲松唱歌很有实
力,我感觉,他比刘歆唱得还好。王志强不识趣儿,老抱着话筒不丢,一直唱。王
雪烦死他了,几次跟我说:“他都喧宾夺主了,看见没?潘书记喜欢唱歌,我们应
该让潘书记唱,还有,人家赵经理还没有唱一首呢?……”
我给王志强面子,一直到最后,我才把他手中的话筒夺下,让王雪点歌,陪赵
经理和潘劲松唱。
两个客人的兴致都很高,王志强也傻瓜似的,兴致很高,他们一直都不说走,
我也就没法子走。等刘歆第二次呼我,已是九点多了,我只好说:“别等我了,我
在帮王雪接客,走不脱……”
我感觉到刘歆在那边很遗憾,那又有什么办法?为了我的妹妹。
一直玩到快十点,王雪要去结帐,潘劲松不让,他说这顿算他请了,他去签单,
没付现钱。我悄悄问:“多少?”
“不多,六百。”
六百!我的天!王雪身上一共带了多少钱?总不会超过两百吧?她还接客,接
个屁客,幸亏,潘劲松自己签了单,要不,那才有王雪好看的。
其实,王雪的保险,跟她请客吃饭一点儿也不相干,相干的是我,是我跟潘劲
松,关系往哪儿发展。
但是我还是让王雪来请客,我的目的,是让她学会这些公关的手段,让她在实
践中,一步一步地得到锻炼。花点儿钱是小事情,让她得到锻炼,这才是关键。反
正, 钱, 她没有,我可以帮她赚。从昨天开始,我又去了“王中王”,只要去了
“王中王”,我就可以不断地有钱,我的钱,除了交给王志强保管,我还可以偷偷
地、不断地补贴给王雪。
赵经理在江的那边住,我们先送他,而后是王雪,最后,才是我和王志强。
下车后,王志强和潘劲松热情地握手,热情地道别,这情形,倒像是王志强带
我去赴宴,王志强是主角,我是配角。
这样很好,我想这一下,王志强该相信我了吧。
王志强就是这样的人,表面老实,其实内心里非常自私,残暴……
王雪的保险,相干的是王雨跟潘劲松的关系往哪儿发展?
5 月25日星期一雨下雨,骑不了车子,又舍不得打的,只好坐公共汽车,结果,
我和汪静都来得很迟很迟。
“王小雨,你怎么回事?老来这么晚,你那个老板等了你好半天。”郭小姐责
怪我,而我却照旧要给她笑脸。
“十号厢,你赶紧去吧。”
十号厢,那肯定又是刘歆,毫无疑问。我还没走到,碰到小杨,小杨忽然冒出
一句:“老同学。”
我想我什么时候跟他同过学?他三十好几的男人,我怎么会跟他同学?“
“哎呀,老同学,你不记得我了。”他领着我,往十号包厢走,“我比你高两
届,我们都是县一中毕业的,你那时还小,哎呀,真是你那时是个小不点,哪想到,
几年不见,出落得这么漂亮。”
“哦,我们是校友呀?”
“是呀。”他又凑近我,“你千万莫跟我们老板说。”
“我跟他说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说的,你好聪明。”小杨把我领到门口,小声说:“在三卡,
你去吧。”
小杨很怕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怕我。
进了三卡,刘歆在烟雾绕绕中,点了打火机。“我看得见。”我在他身边坐下。
“你还看得见。”刘歆熄了火机,“你行哪,你还玩我。”
“你什么意思?谁敢玩你呀?你有身份的人。”
“什么身份?狗屁的身份!”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笑他。
“你笑!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们没有钱,不像广西的那些男人,我们
是农村来的躲计划生育的……”
我又笑,笑得身体乱晃,不时地,撞到他身上。
“还笑!还笑!”他搂过我,“你怎么这么不懂人意,无情无义。”
我听他的口气不对劲儿,跟以前有点儿不一样,我问他:“你怎么啦?”
“我们昨天吵架了。”
“你跟你老婆?”
“都怪你。”
“咦!”我从他的怀里出来,坐直身子,“你们吵架?那是你们俩口子的事,
怎么怪到我的头上来了?”
“就怪你!就怪你!”他像个小孩子似的紧紧地抱住我,“你不晓得啊,她发
脾气那样子,好凶恶呀,好丑啊,真的,你不晓得,我那时候特别想你,特别想你
第一次,那梨花带雨的样子,我在想,她要是你,多好啊。”
他开始讲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也姓潘,很巧,在单位也是当的书记。
潘书记……
刘歆这一晚上都在跟我讲他的事,看来,他是把我当作了倾诉对象,把我当成
了知心人。
红颜知己吧?
而且,他再也没说——来,让我亲亲。
5 月26日星期二雨可能是连天下雨,舞厅的生意很冷清。
我和汪静等到九点,准备走,郭小姐却给了我一个机会,把我带到KTV ,让我
白白地捡了九十块钱。
这个人是宜昌的,听他口气,他们那里全是KTV ,没有卡座和舞厅,这和我在
广西的情形相似。这个人也不跳舞,也不点歌,卡拉OK放什么,遇到会唱的,他就
唱,不会唱的,他就跟我说话。我请他到舞厅跳舞,他不去,他说:“你们这里的
舞厅是什么舞厅,黑烟瞎火的。”
这个人看起来很正经,我猜测,他才真正是有点儿身份的人。中间,我们也就
着卡拉OK的音乐跳了几曲,他一直很规矩,以至于我对他甚至有了点儿拘谨。
还不到十点吧,有人打他手机,他要走了,走之前,给了我五十块小费。我根
本没想到他会给我小费,才多长一点儿时间?我不好意思地说:“哎呀,真不好意
思。”
虽是不好意思,我还是接了过来。
反正,我觉得我在这种地方,真的运气很好,来这里将近一个月,也就遇到刘
歆第一次,那时候觉得他坏死了,但两个回合以后,他就变得老老实实,服服贴贴
的了。
可以说,我在这里,没有遇到过坏人,不像汪静,尽倒霉。她说她有一次,陪
了个人,那人自称是公安局的,一进卡座,就动手动脚,汪静请他跳舞,他不跳,
还说:“我们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跳舞。”汪静故作天真,问:“你不来跳舞,
你来舞厅干什么?”
“我们是来寻开心,是来快活的!”
汪静说她当时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那个人不但说话粗鲁,而且举止更粗鲁,
我能想象,因为刘歆在第一次已经演示给了我。
“现在,我发觉社会上最坏的,就是他们公安……”
“坏死了!”汪静由衷地说:“你不知道,我那天晚上陪的那个人,他非要说
打炮,人晓得打炮是啥意思吗?”
我怎么不知道?王八蛋们,头上长疮,脚底流脓。
“我说,打炮?现在A 市都禁烟了,哪里还有大炮?他说,你真不知道还是假
不知道。说着说着……哎呀,王八蛋们,简直都不是人,最后,我说,即使弄,也
不能在这种地方呀,这是什么地方?他说,你是担心有人查?放心,不会的,我们
有兄弟在门口坐着,即使有人来查,他们认得我那兄弟,知道我们有人在里面玩,
就不会进来了……”
5 目27日星期三晴潘劲松打电话,说晚上在“王中王”请客。接电话的时候,
办公室的人都看着我,尤其是那个无所事事的陈书记,一直盯着我。我知道他的意
思,他是在怀疑,我哪有这样的一个亲戚。听潘劲松说,每次接电话,他都询问:
“你是哪个?叫什么名字?你跟王雨是啥关系?找她有啥事儿?”问很多。
看来,以后不能让潘劲松把电话打到办公室的了,但是,不打到办公室又打到
哪儿?难道还通过王雪?让王雪每日多出许多的电话费,冤枉不冤枉。
到了“王中王”,杜老板神神秘秘地跟我说:“都来了,你那两个都来了。”
我还没有听明白,问:“什么都来了?”
“刘儿,潘儿,他们两个都来了。”
“哦。”我故意淡淡地,和汪静进了舞厅。
郭小姐也跟我说:“哎呀,你那两个熟客都来了,怎么办?你陪哪一个?”
“你说呢?”我笑道:“你安排我陪哪一个我就陪哪一个。”
“那你陪潘老板吧,他老早就订了你。”
结果,我就陪潘劲松,真正跟潘劲松坐在一起的时候,我又特别地挂念刘歆。
我觉得,跟潘劲松在一起还没有跟刘歆在一起有意思,刘歆好像是我们的同代人,
同龄人,我跟他有许多说不完的话题,天南地北,天文地理,什么都可以说,很有
意义。跟潘劲松在一起,我们越来越没有话说,他跟我像是两个时代的人,我们之
间有代沟,有距离,而且,随着交往的加深,刘歆越来越让我看到他的优点,长处,
而潘劲松,他对我,似乎真的只充满了色欲。
我带了一点过路过桥费收据交给潘劲松。潘劲松是总经理,报这一两百块钱,
实在是小意思。我又问他:“能报汽油票吗?”他说汽油票不好报,可以报餐票。
那好,等下一次,我就把刘文才和王志强那儿的餐票拿过来。
我不要他的小费,我要他报报条子,这是不是堂皇一些?
潘劲松一直跟我跳舞,他是跳给他的客人们看的。我问他:“接的是什么客?”
他说是主管局的领导,“我近期可能要动一动,”他说:“你看,我这个年龄,再
不动就不好动了。”
“怎么动?提你当副局长了?”我装作关心地问。
提不提你,动不动你,关我什么事?我现在越来越发现了他的虚伪,他真的很
虚伪,十台车的保险,他说“五。一”
没问题,到了“五。-”,他又说十日以后,现在……我对他开始不满,我甚
至都懒得哄他了。
中间,郭小姐叫我,说有人找。等我出来,看到的是杨文亮。“老同学。”他
先这样叫,看我一脸的笑,他又说:“王雨,你好不够意思,你行啦,我们老板专
门为你,而你……”我问:“他在哪儿?”他把我带到KTV 去,推开门,有一个看
起来很不错的小姐也在那里,刘歆正抱着话筒,唱什么“希望你呀希望你……”
我进去后,他只看了我一眼,依旧唱。我夺过他的话筒,说:“唱什么唱,难
听死了。”
“你来干什么?”他像个小孩子,负气地说:“你不是已经坐台了吗?好了不
起呀,好红啊!”
“怎么?还生气呀?”
“废话,我当然生气了。”
我们说话时,小杨就要拉那个小姐出去。刘歆拦住他们,“出去干嘛?叫我一
个人凉在这里?人家王小姐还在坐台。”又转向我,“去去去,去陪你的客去,免
得耽误了你。”
然后,拿起话筒,接着唱:“我又爱你我又恨你,恨你对我无情无义……”
我笑道:“那我走了啊!”
“走吧,走吧。”
“那你别气呀。”
“我没气。”
我换一种认真的口气:“别生气,真的,那个人一会儿就走,你等我,啊?”
回到潘劲松这儿,我就一个劲儿地鼓动他走,一个劲儿地,跟他说:“如果不
是公务,你不要来这里,你要想见我,随便在哪里都可以……”
一直到十点半,快结束了,潘劲松才和他的客人们走。
回到刘歆那儿,小杨带了李小姐出去跳舞,包厢里只剩下我和刘歆,三句话没
说上,刘歆就拉过我:“快,亲一下儿。”
“你怎么又犯老毛病?还快,亲一下儿。”
“怎么了?你看都几点了,快!来,叫我亲亲。”
“不行!”
“来呀。”
“我最烦你这个样子,跟第一晚上一样,农村来的躲计划生育的。”
“怎么这样说?来!快点儿。”
我又好气又好笑,“难道你找我,就为了这?”
“当然不是,但还有什么方式能表达我们之间的情感?”
我撇撇嘴:“还情感?什么情感。”
“哎呀,快呀,别耽误时间。”
他很急迫地样子,拉我到他身边……
“不行!你就这样啊,直奔主题。”
“是呀,没时间了,直奔主题,来……
“不要脸!”我推开他。站得远远的,“下次你要再这样,我理都不理你了。”
“一点儿也不懂风情。”
“一点儿也不懂风情!”我模仿着他,笑他。
外面有男人女人的嘈杂声,舞会结束了。刘歆一边把大哥大放进他的包里,一
边问我:“怎么样?今天给你小费吗?”
“神经!谁要你的小费!”
小杨也推门进来,他很老练地,接过刘歆的包,和他手中的水杯,我们一起走
出来,刘歆胆小,我知道,我和小杨在前面走,好像我和小杨有什么关系,刘歆一
个人在后面道貌岸然。
5 月28日星期四晴又是刘歆。
我还没走到“王中王”的院子里,刘歆就迎了过来,“喂,今天来得还早啊。”
“又是你?”
“咋了?嫌我来多了?”
“不是,”我笑道:“你一向那么胆小,怎么今天这么胆大?站在这里,跟我
说话,你不怕遇到熟人吗?”
他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又说:“还不是为了你?怕你又陪了别的男人,你这娘
子,一点儿都没良心,你看,我饭都不吃,偷偷溜出来,专门等你……怎么?你没
骑车子?”。“我是从修理厂过来的,王志强给我送过来的,好了,快进去,我不
在这里跟你说话,免得影响你。”
“你不想跟我说话?”
“我不是为你,傻瓜!你不是一直都很小心嘛,快进去,进去吧。”
“我偏不进去。”他像个任性的小孩子,“我就要站在这里……”
我看见杨老师从舞厅里走出来,我打断他,“杨老师来了,他走过来了。”
“老杨?”
“是呀,你不躲?”
“我干嘛要躲?”他转身,面向着走过来的杨老师。
两个男人热情地握手。“哎呀,杨老师,不知道你在这里。”
“小刘哇,好些年了,现在在哪儿……”
他们掏烟,点火。我站在他们旁边,听他们叙旧,不插话。
跳舞的时候,刘歆问我:“我走了后,老杨又问你什么了没?”
“没有,你以为人家好关心你呀?人家问你干嘛?”
“他要问,你别乱说。”
我觉得刘歆有时候很可怜,累不累呀?我安慰他:“我说什么呀?再说,人家
杨老师也不是那种人,喜欢打听别人。”
“他为什么不问呢?”刘歆还在担心,“他肯定是觉得我跟你关系不一般了,
要不,他为什么不问?”
“人家问什么?”
“问我现在怎么样?在哪儿上班?问我跟你认识多长时间?关系现在发展得怎
么样……”
“有完没完?”我都觉得不耐烦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喜欢哪?关
人家什么事?”
“我是怕呀。”刘歆很认真:“我不是给你说过吗?体改委那两个主任,有时
候你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哪。”
我没好气:“既然那么怕,那你别来呀,谁让你来这种地方?谁让你到这里以
后……”我学他的样子,“来,让我亲一下儿。”
他笑起来,“那是我不暴露身份。”
我半认真半开玩笑:“好了,那你以后可得在我面前老老实实,俯首贴耳,否
则,我这颗炸弹,一定会把你掀出来,把你炸个半死。”
“还不够老实的了,真是,丢人。”
还没有跳到几曲舞,潘书记打电话,要刘歆早点儿回去,说家里有事。
刘歆一点儿也不敢耽搁,匆匆收拾他的老一套:茶杯、手提、手提包。
我跟他们一起,搭他们车。到分叉路口,刘歆说:“先送我,回头你再送他。”
刘歆的家在江那边,还要过桥,过去时,我们走二桥。
不一会儿就到了。
“就停在路边儿,停远点儿。”。
刘歆的“歆”应该写作这个“心”,而且前面还应该再一加个“小”字,刘小
心。
他下了车,还要过马路,小杨说:“老板小心。”
刘歆头也不回慌慌张张。
我坐在车里面,偷偷地笑。
回去时,车上就只有我和小杨了。小杨说:“王小姐,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找说:“我怎么会怪你?你那时又不认识我,我知道,你
是把我当作一般的舞厅小姐了。”
“真的是太对不起你了,我确实是不知道,你和我们老板……”
“哎!你又想多了,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他是客人,我是小姐,现在不过是熟
一点儿,仅此而已。”
“我知道我们老板喜欢你,我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小姐这样,你知道吗?他在
舞厅里,是从来不让小姐陪他超过三次的。”
“我知道,他是怕人家那小姐从出他,他太小心了,谨小慎微,没意思。”
就这样,我说刘歆的坏话,肆无忌惮,而他,除了向我道歉,就是一直说刘歆
这好那好,并已有意地把我们往一起撮。
我之所以敢说刘歆的坏话,是因为我不在乎他,我也没必要在乎他,副局长怎
么样?又管不了。而小杨,他就不同下,我敢肯定,他心里很害怕,怕我对刘歆说
什么。
小杨很殷勤,一直把我送到巷子里面,临下车,他还再三叮嘱:“千万千万莫
跟我们老板说……”
他怕我对刘歆说,他曾经亲过我。
注意小杨这个狗胆包天亲了王雨嘴的小司机,一发现“老板”刘歆喜欢王雨,
就由轻慢变为害怕了……
5 月30日星期六晴今天没有坐台,汪静也没有。
潘书记和刘歆,两个死人,要不来都不来,要来都来。
整理旧稿,看我以前的作品。《洒脱的林》,那里面穿白纱裙的女孩儿,是我
吗?是我吗?天真、纯情、美丽,是我吗?是我吗?
过了那种年龄,也过了那种心情,如今,我是再也写不出这样的好作品。那时
候,我才十几岁,可A 市文坛已经关注我了,马老师称我的作品“空灵、飘逸”,
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涉世之初》的黄编辑,他一连选用我三篇稿子,他在信中说:
“我很欣赏你的这种俏皮的文风,清纯,又不虚……”
可是如今……
连我自己都对自己很失望了。
心情麻木、世俗,像一截儿干木头。
6 月4 日星期四晴诺亚打电话来,让我带着最近的作品,到溪苑宾馆。
他约的时间,正是我要坐台的时间。我现在对文学创作已经失去信心,我不知
道是一晚上的九十抑或一百四十块钱重要呢?还是去见这个名作家以及省作协的领
导重要。
我知道见他们对我是一次机会,其实我有很多机会……
我已经变得自卑,自暴自弃,我放过那些机会,我不知我要走一条什么样的人
生路。十米以外的距离我看不到,我也不想去看,我现在只想顾顾眼前,眼前,我
手头缺钱,日子枯燥又平淡,所以找到舞厅来,既有钱又可以改变这些枯燥和平淡。
王志强不在乎我的创作,尤其是在他下岗后,一见到我坐下来写东西,他便冷
嘲热讽,横鼻子竖眼睛地挖苦。横鼻子竖眼我不怕,我就怕他的嘲讽,什么“你想
当作家,作家是你能当的吗?”什么“写的是什么狗屁玩意儿!狗屁不通!”更可
恨的是,他还喜欢拿小说中的人物来对照现实,“张三是谁?李四是谁?王五赵六
又是谁?”
冷嘲热讽已经够打击我了,他又胡乱对号入座,没事找事,把我自卑又脆弱的
心,给彻底地拥碎。
我写不出东西,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我嫁给了王志强这样一个心胸狭窄,
嫉贤妒能的小人。
我带了稿子,先到“三中王”。
权衡一下,我当不当作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过好一点儿的生活,我要
有钱——不说好有钱,起码是不缺钱。
我本来计划的是先到“王中王”。看能不能坐上台,如果坐到台,我就不到溪
苑,如果坐不上,我再乘13路车到他们那儿去。
结果,到了“王中王”,我还没坐稳,就被领班领去了餐厅。
3 号KTV ,只有两个男人在那里吃饭,我和刘小姐进去,一个人身边坐一个。
他们让我们一起吃,我们说吃过了,他们又让我们喝酒,我才不喝呢?听口音,
他们是南方人,我马上就想到广西,想起在广西的日子——那时候,真的是好快乐
呀,又快乐,又单纯。
很多时候,我都想像三年前那样,一声不吭地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
谁的遥远的地方,在那
作者:
葡萄皮
在
寒山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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