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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马之人之必读--《心弦》(连载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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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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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爱马之人之必读--《心弦》(连载之七)
dekuanyu
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136
经验值: 4231
标题:
爱马之人之必读--《心弦》(连载之七)
(209 reads)
时间:
2002-6-02 周日, 上午11:46
作者:
dekuanyu
在
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嗨!来此一趟端的是不易得紧!万分感谢所有的“排忧解难”的好人!!!
下周我小人家要为稻粱谋去也,故今日不揣“倒行逆施灌水”之嫌,勉力将《心弦》的剩余部分鼓捣上来。万祈斑竹大人海涵!!!
――――――――――――――――――――――――――――――――――
嗨!今天又到了周末了,搞来了一篇好东东,献给马悲鸣马老倌儿和所有的热爱草原、草原人民、马儿的老少爷们儿!
据说这篇东东在蚊骼后期便在地下流传了。七十年代末也曾在北京的大学校园里见到过不同版本的手抄本。为了搞到它,我小人家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
这里套用樊弓樊老倌儿的话,献给列位网友:
“还是那句话,若是喜欢我小人家搞来的这篇文章,千万发个帖儿叫个好。我小人家ZT文章就图一声喝彩。拜谢!”
不是给我喝彩,是给原创者了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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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弦》(连载之七)
李大同
6月20日
还没起床就闻到一股难闻的潮气……
整个天空阴沉沉的。大片浓重的乌云接缝的地方,朦胧透着几道昏黄惨淡的光。两只苍鹰在那里奋翮高翔,看上去就像一匹灰布上的两个黑点。平常那么醒目的大梁上的架子也看不见了。
“唉!怎么碰上这么个烂天气!”我和A鞴着鞍子去参加今天的第二次训练。
“没事!只要不下雨,马凉凉快快地跑得更有精神。”A总是这么兴致勃勃的。
10点多钟到了嘎嘎这儿,小孟克看来早就来这儿等着了。我有点奇怪,问嘎嘎:“今天怎么没有外公社的马?不知道信儿吧?”
“咋不知道呢!挨森白勒轨的(害怕了呗)!”老嘎嘎习惯地“咂咂”两声,往嘴里扔了两颗炒米,满有兴味地嚼着。喔!可不是嘛!
嘎嘎是个老复员军人,分场的第一任党支部书记,嘴唇下面总是留着一小撮尖胡子,不时还得用手去揪揪,手特别巧,看别人做东西有哪儿不好的时候,就“啧啧”咂着嘴“夸奖”你。他也是个赛马迷,据说有一次看赛马,一看自己的马露了出来,“咔”的一声把嘴里叼着的烟锅杆撅成两截,往靴筒里一塞,赶紧爬上马去……事后自己还直可惜烟竿怎么无缘无故地断了。我们去年冬天修建饲草基地的石墙时,曾在野外帐篷里住了两个月,每天晚上钻在一个皮被子里,感情特别融洽。
“赛努?”好一声巨雷般的问好,红星大队的马倌巴图一头扎了进来。
“赛!塔赛努(问候语)?”我赶紧给他腾开地方。
这可是个好小伙子,初中毕业生,对北京知识青年像自己的亲兄弟一样,到他马群想骑哪匹就骑哪匹。“嗨!骑吧!好好保护就行,你骑我骑还不是一样,反正四条腿驮着两条腿走!”开通得很。
不过今天他的来意可值得揣磨,老早就听说他要拴红星大队有名的“高栽乌兰”,是不是今天拿来了?
“巴图,怎么样,想和我的青马比试比试吗?”我开玩笑地挑衅着。
“你那破青马,连我马的屁也闻不上!”真没办法,这个地方的风气是不是叫我们给带坏了?总是踩霍第一,友谊第二,比赛第三。
“说真的,“高栽”带来没有?”我笑了。
“没有,没有,我是先来看看你的马到底怎么样?”他突然发现这话有点泄士气,赶紧补上一句:“不过看不看你的马也不——行!”
哈哈……满包的人都笑了起来,到底是胆虚呀!
我钻出包去,老嘎嘎走过来说:“今天你可该看看自己的马了,我领孩子们放马去!”他转身招呼起来:“孩子们,上马吧!准备出发啦!”
我真打心眼里感激他。
咦!公其格的红马怎么没来?他怎么可能放弃和青马竞争呢!简直不可思议! 我叫住正准备走的嘎嘎:“公其格的红马今天不参加吗?”
“那不是!”老嘎嘎一努嘴:“他直接从家里去啦!”
东面的山坡上真的走着一匹深红色的马。
好小子!连这么两步路都不想多走,真想拿第一啊!
包里的人喝着茶,聊着天儿,猜测着今天的第一可能是哪匹马。
我发现肯定青马能跑第一的人寥寥无几。大家都还迷信着红马,认为上次训练红马不跑歪的话,还是红马第一。
老颜金在一旁搭上话了:“今天可保证歪不了,昨天公其格来向我借了两根皮条,给小孩做了个长鞭子,歪的话,一打嚼口就过来了!”
准备得可真周全啊!
过了两个钟头了,龙怪起来招呼大家:“该上马了!呆会儿梁上一冒烟可就跑也来不及了!”
我扛起做为终点标志的大红旗,解开马,叫着巴图:“巴图,一块儿去吧!”他正拿着望远镜瞄着前面的大梁,听见叫他,回过头来,吸了一下鼻子,滑稽地作了个鬼脸:“我不去后面了,就在这儿,看得清楚!”
老头子和我并排小颠着:“龙怪!你看青马还能跑第一吗?”我让刚才人们的议论弄得心神不定。
“阿勒特怪(没跑儿)!肯定是青马!不过红马不跑歪的话,离青马也远不了!”老头子是这么自信而肯定地回答着。
老实说,上次青马嘴里的血还是有点让我不放心,虽然龙怪说“操勒森”要“大大长进”,可按一般生理常识来说,内脏出血怎么也是不好才对嘛!而这偏偏还是什么“老咬斯”!出自放了四十年马的马倌之口……鬼知道!
到了上次勒马的地方了。大家刚下马,马上就有人喊到:“来啦!来啦!……”
东面远远的大梁顶上冒出了几个黑点,瞬间已在梁这面的下坡上铺开几道白烟,扬起的尘雾马上又随风向一侧飘去……
人们紧张地用望远镜辨认着。不知是由于今天的能见度差还是由于太远,几乎不可能认出来。
龙怪刚刚给我打的“强心剂”又失去效力了,我只觉得浑身燥热,手足无措,骑的枣红马又一头撞在我的背上,上下蹭着痒。我回身狠狠一拳打在它的脸上,妈的!捣什么乱!
赛马已经飞快地下到了梁底,隐没到一个沙坑里,立刻又冒了出来,已经快到嘎嘎营子前面了……,这就是说离这里最多也只有十里多地了!
人们这时如果看到我的脸的话……
“B!上马!今天再延长十里地!”老头子突然大声吩咐着。他猛的拔出了插在地上的红旗,“跨”的一声上了马,向西跑去。
多么想再看看啊!可是老头子的旨意……
我无可奈何地翻上马,跟着龙怪跑起来。仓忙之际,我隐约看到一道白烟已经离这里不远了……
好一阵急促的奔驰,足有十里地了,我和老头子滚下马来,仅仅来得及把旗子插地地上。
面前二百米左右的平地上,一匹铁青色的马驮着小孩儿直奔过来。马上的小孩挥舞着马鞭,发出童声尖厉的呼啸……
是赛马的马?不是吧!怎么会只有一匹?!老头子在旁边也惶惑得目瞪口呆。
只剩三十米了!龙怪匆忙从怀里掏出望远镜,盲目地对着镜头,嘴里喃喃地嘀咕着:“狠宝勒其各吧(这是谁呀)?”
我们俩谁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青马!一点不错!”老头子终于大叫起来。我还发愣呢!我的小平头骑士的面孔不都是清清楚楚的了吗!白痴!我在脑袋上“啪”的一声,赶紧跨上马去。
小孟克使劲拽着马缰,等我追上来,奇怪地问我:“阿哈,你怎么不接我呀?”
唉呀!我的勇士!你再这么问我可就要高兴得疯了!镇静!镇静!我命令自己……
放下孟克,我牵着青马遛了好几圈,才远远地看见后面的马跟了上来。喝!第二还真是公其格的红马,不过,这个第二可不够光采喽!
龙怪跑去接红马。公其格也跟在后面跑了上来。
哼!老小子,我看你这回还有什么说的!
公其格冲我迎面跑了过来。哟,这家伙怎么这么兴高采烈的?见鬼了!只听见他大声嚷着:“B,好样的!青马拴得真好!查干诺尔那达慕有得第一的希望!啊呀呀呀……!”
嗯?祝贺?!“哪里,哪里!都是你们教得仔细嘛!我们哪懂得拴马……”
我的反应也真够快的!
往回走的路上,自然,所有热烈的话题都集中在青马身上。老头子给大家讲着三十米上用望远镜都看不清是谁的笑话,大家开怀大笑……真过瘾!
巴图老远就迎了上来,好像第一次才见到青马似地拼命打量着。
“巴图,我才知道为什么青马闻不到你的马屁,原来你马的屁都是往前放!哈哈……”我真有点忘形了!
“拉骂!(la2 ma4 蒙古语的语气助词?dekuanyu按)彻底投降,了不得!了不得!蹄子撂起来的土都是一块一块的,‘蛮德格你斯借那(疯狂地在飞)’!我的马低勒怪(抵挡不住)!低勒怪!”巴图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回牧场可是有好马啦!”
天,阴得更厉害了。西边天际的黑云像海浪似的涌盖过来。风“呜呜”作响,小草倾倒了身子伏在地面上……感谢老天爷啊!给了这么个好天气!
在你身上没白下工夫!青马,你今天跑得可真……!
“哈哈……!”我突然无缘无故地仰天大笑起来。
A在旁边捅了我一把,“疯啦!?”
7月6日
好了!好了!又经过了几次训练。青马真正显示出了长跑的天分。每当它飞快地倒动着四蹄,昂首轻飘飘地在人们面前出现时,人群里总是爆发出发自内心的喜悦的欢呼。别的马,外队和本队的马,早已是望尘莫及了!
老头子指示:那达慕大会前,青马至少放马群一个星期,以使它腿得到松活和有一段充分休息的时间。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简直是彻头彻尾的辩证法!
我把青马牵到马群,抹下笼头。可是它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给你自由啦!”我照它屁股上轻轻一掌。
青马向前颠了几步,才发现没有什么束缚着它的东西,突然大跑起来,快活地向空中尥着蹶子,伸着懒腰,“咴咴”地长嘶着,找同伴去了……
7月7日
我和A舒舒服服地躺在包里,贪婪地大口吸着烟,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真的,一个多月的辛劳弄得我们俩都有点疲惫不堪。
A看了我一眼,有点漫不经心地说:“你瘦了!”
我不觉摸了摸脸:“不可能吧?我这么心宽的人,只能体胖,不会脸瘦!”其实,心里何尝不为青马给我们的这种抱酬感到——甚至有点儿得意呢!
“我想提醒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该打扮你的宠儿!譬如说你准备用什么顶花?小孩的骑马服装颜金老太太给缝呢!你难道不应该去看看式样和进度吗?”
我的老兄!提的总是极有建设性的意见!
“是啊,是啊!”我赶紧坐了起来,极表赞同:“没有比这再重要的事了!我正琢磨用什么颜色才好。”可突然又有些发愁:“这好几种颜色的绸缎可上哪儿弄去啊?”
“转营子呗!”A指手画脚起来:“肯定谁家也都有点存货!运用你拿手的甜言蜜语,许点空头支票,不愁弄不到!晚上拿到老头子那儿,一切都会绝对精彩地弄好的。”
“对呀!你真是草原上的智多星!你的光辉永远普照蒙古包!”我高兴地扣上帽子,窜到门口,“说走就走!”
沙蒂老太太刚烧好茶,赶得真巧!虽然从家里跑到这儿统共用不了半个钟头,可恶的太阳已经烧得我头皮发焦了!
颜色棕黄的奶油茶,雪白的奶皮子,闪着油光的酸奶片,好一顿大嚼!
我满意地抹了一把嘴,心里琢靡着怎么开口……
“啊!天下最可尊敬的沙带怪,请吸一支好烟吧!”我笑容可掬地掏出一盒“上海”烟,(幸亏还有几支!)抽出一支递了过去。
老太太高兴地接了过去:“乎米尼,柴乌嘎来(我的儿子,喝茶吧)!”
“扎!扎!沙蒂怪,你看我的青马怎么样?”
“跑得真好!人们天天夸它,弄得我这把‘何勒格怪亚斯(没用的骨头)’也想去看看!可是孩子们非要去,只好由着年轻人吧!”
这种话我真是再听一万遍也还想听!哟,别忘了正事!
我开始天花乱坠了:“昨天我骑着青马去场部,青马简直就像百灵一样轻快地飞呀,飞呀……突然,它一头栽倒在地上,把我扔出去好远!”
“乌吉格(蒙古妇女的惊呼声)!”老太太嘴里的烟差点没掉下来,“牙森白(怎么回事儿)?”她着急地问着。
我暗暗忍住笑,说得越发玄乎了:“青马躺在地上,腿也发硬了,我怎么扶它也站不起来……”老太太的眼睛都睁圆了,嘻嘻!
“后来我趴在它的嘴上,听见它说:如果没有沙蒂怪给我一块金黄色的绸缎做顶花,我就要午呼(死)啦!”
“啊!死东西,吓死我了!”老太太大大地松了口气,笑得前仰后合。
我马上又变成愁容骑士了!从兜里掏出一块从自己的天蓝色腰带上剪下来的缎子说:“瞧!到现在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
“嗨!‘候勒黑(可怜的孩子)’的,你咋不早说呢!”老太太爬到柜子跟前:“我给你找找看,有什么合适的没有!”
翻腾了好一阵,才听见老太太“嗯”的一声:“这个还差不多!”
一块二尺见方的金黄色的锦缎扔了过来……
真是块好缎子啊!上面还布满了大大的菊花暗影,只有青马才配用它!我赞叹着,抚摸着……
“用不了这么多呀!沙蒂怪!”
“都拿去!怎么,雅干西勒就你一匹马呀!”噢,真是相形见绌!
走出门我才想起没有道谢,赶紧回身,趴在包门上:“沙蒂怪,你可真是我们的好额吉(母亲),贫下中牧的这种再教育我们永远也忘不了!”
天哪,说了些什么!
老太太“扑”地一声笑起来,顺手抄起灶旁的一根柳条:“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就‘乖达(抽打)’你这个多嘴多舌的!”
一路上我都在佩服着自己的演员天才,真是恰到好处!不时把黄缎揪出来欣赏着,何等的光滑、耀眼啊!
不知不觉,来到颜金浩特了。
其其格挑着水走过来,打着招呼:“B怪,好吗?去哪儿啊?”
“好!你好!就来你们这儿!”我一边说着,下了马,把马拴在羊圈上。
“她难道没有这宗东西吗?”我突然灵机一动。嗯,肯定有,爱打扮的小姑娘缺了这些还了得!得去试试!
我走到她们包门口,帮她把水桶拎了进去。马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放在面前了。
“额吉哈牙布丧(妈妈上哪儿去了)?”
“饮牛去了!”
好!好机会!正可以肆无忌惮!
我俨然以一种长辈的尊严开始作戏了:“其其格,昨天我们党支部开了个会,决定正式参加那达慕赛马的青马的顶花,让你出一块粉缎或者……”
上帝!不会荒唐得露了馅吧!
其其格被这突然降临到头上的莫大光荣兴奋得满脸通红,略略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我恰恰没有粉红的,只有白的。”
“白的?白的也可以嘛!”
她马上转过身去,一面打开柜子,一面说:“可能不是缎子,我也不清楚是什么?”
我惊喜地愣住了,放在我面前的居然是一块尼龙!发着一种透明的白,白中射着紫光,美呀!这小姑娘从哪儿搞到的这东西!
“好吧!就是它吧!你可以圆满完成‘任务’了!”我仍然不动声色。
“嚓”的一声,一尺宽,二尺长的一块被扯下来,放到我的怀里。我叠着尼龙,突然一阵过意不去袭上心头,有什么办法呢?
“其其格,你真不错!我会报答你的!我一定要从北京给你买些……”买什么?又是空头支票!
“B怪,”其其格凑过来,趴在我耳朵上轻轻说道:“加木苏怪的小女孩有一大块准备扎头用的粉缎,好几年没舍得用了,你去要要看,可别说是我说的!”当然,她们的这种情报是绝对确切的!
我赶紧爬起来,到加木苏那儿去。
老加木苏一面打着招呼,一面从柜子里掏出一瓶酒来。
我吓得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加木苏怪,我就怕白酒!”
老头嘿嘿地乐着,揪着山羊胡子,几乎把酒瓶贴到了我的鼻子上。“哈乐比细(不是白酒)!奶酒!是我的工厂里出的果子酒!”可不是,瓶底儿躺着几片苹果已莫(疑问语),槟子已莫?
我尝了一口,一股果香!真来劲儿!“咕嘟”,这回可是仰脖一大口。
“马放到马群了,这回可要轻松点了吧!”
“哪儿啊!更紧张了!”我决定开门儿见山:“今天跑了一天了,找做青马顶花的绸缎,倒是有了两块儿,可就是找不着最增色的粉缎,弄得我简直一筹莫展!唉——”好!这声气叹得挺痛苦!
“噢!粉的?……”老加木苏揪着胡子,沉思起来。
我快活地注视着他,老头子动摇啦!反正你也没用,干脆给我吧!
老头子终于下了决心,把挂在“哈那”上的一个小书包取了下来,动作异常敏捷。明白了,明白了!这是小哈斯的私货——老头子想先斩后奏呢!
我紧张地看着老头的手——多么伟大的事业,胡子巴茬的人去偷娃娃的东西! 看见了,好颜色!还带着竹叶的花影呢!
“B怪!”一声清脆的叫喊!我和加木苏怪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了!好像猛然听到一声巨雷。
门外飞进活泼的小哈斯。两条小辫滑稽地向上翘着,扑到我怀里,搂着我的脖子叫到:“B怪!教我说汉话,教我说汉话!”她把自己的耳朵揪得长长的,拉长声音:“儿——刀!”可爱得一蹋糊涂!
往常我早就和她玩开了,可现在只觉得脸红,心跳!
小哈斯一扭头,忽然看见了老加木苏捂盖在书包上的缰硬的指缝里露出来的粉缎。“阿爸!你拿我的书包干啥?哎!你拿我的粉缎干啥?”
“哦,哦哦!”老头子尬尴地支吾着:“阿爸有点用……”
“不给!不给!你有用不会自己去找吗?你拿走了,我拿什么扎小辫啊!”好家伙!灵俐的小嘴扑天盖地!
我多么希望口袋里有块糖啊!我甚至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进兜去。霉气!抓到的是一把细碎的烟末!
只有厚起脸皮再挣扎一下了!我把小哈斯抱起来放到腿上,说得尽量婉转:“小哈斯,不是你阿爸要,是我想要,你看,我的青马的顶花就缺你这块粉缎了,可是商店里还买不着。青马的顶花没有你这块粉缎可是难看极了,怎么去那达慕呀?……”
我从来没做过这么“舸醋(艰难)”的思想工作,词汇也贫乏到了可怜的程度。
“是你跑第一的青马吗?”哈斯仰起小脸儿问。
“是呀,是呀!”我拼命地点着头。
“那我给,你不许给阿爸!”
“我不要,我的小‘孬音(王爷)”!老加木苏赶紧声明,生怕这个诺言变卦。
小哈斯又跑到柜子后面,摸出一个小纸包。打开一看,是几根只有指头宽的绸条。“B怪!这个也给你,缝在顶花上,不是更好看了吗?”
老加木苏在旁边“嗤”地抿了一口酒,笑坏了!山羊胡子一上一下地抖动着。 我把小哈斯一下举到空中,小家伙“格格”地笑着揪着我的耳朵……
颜金老太太可生气了,只见她双手插腰,站在门口大声扎干借那(斥责):“B,你为什么今天不去我们家了!”
“谁说的!我的脚不是已经迈出来了吗?”我赶紧陪笑,搀着老太太的胳膊走进她家。
嘿!原来也是有目的的,三件用白丝绸做成的小骑手服平整地摊在毡子上。小开领,短袖子,胸前两侧用红丝线细致地绣着“雅干西勒”四个大字,背后像运动员似的还有号码“1”,“2”,“3”。
“好!好极了!牙骂勒赛汉敖衣森白(缝制得多精巧)!”我极口夸赞。
“不!还缺了个东西!”老嘎嘎在旁边摇了摇头。
“缺啥?一切都是按着老规矩做的呀!”老颜金不解地拎起衣服翻来复去地看着,我也有点傻眼。
“唉!你们呀!”老嘎嘎略带责备地看了我们一眼,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
红布一层层地打开了,啊!是三个红光夺目的大大的毛主席像章。
嘎嘎嘴里念叨着:“过去,赛马的孩子们胸前挂的是佛爷的雕像,好像有了佛爷真就可以无凶无难似的。可今天……”他是那样仔细地往衣服正心口的地方别着主席像,别好后又歪着脑袋细细打量着。
“压个塔勒借那(一点不歪)!”所有的人都喊了起来。
我看了看表,三点多了,得赶快去龙怪那儿了,最好今天能够做出来。冲送出来的人们招了招手,我翻上马一溜烟冲老龙德格家的方向跑去。
刚下马,就看见蒙古包里A的秃脑袋在闪亮,摇头晃脑地和龙怪交谈着什么。我敢保证:还是青马!
“怎么样啊?”A打听着。
“别提了!什么都没弄着!”我装出一副沮丧的样子,一屁股坐到他的身边。 “不可能吧?”A显然有点不相信,歪着脑袋打量着我。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从口袋里掏出粉的、黄的、白的,大叫起来:“绝对伟大的胜利!”
“哈哈哈……!”我们震耳的大笑把正舒服地睡在灶旁的老黑猫也给吓跑了!
我津津有味地给他们讲着今天的“坑蒙拐骗”。讲到得意之处,去拿茶碗的手居然伸到奶油盆里去了!
龙怪把拿来的绸缎摊开,嘴里数着:“蓝的、黄的、白的……嗯?没有绿的?”
“还需要绿的吗?”我觉得已经够让人眼花缭乱的了,没想到还缺一种。
老头子微微一笑,说道:“再配上绿的,正好五色,就是‘阿布勒个(冠军)’马的顶花啦!你说青马不应该带这样的顶花吗?”说完,对正在烧茶的老伴儿一挥手:“把我的那个蓝包给找出来!”
好家伙,打开一层又是一层,包得好厚!大概是轻易不打开的。
当看到一条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发着异光的绿腰带时,A和我都愣住了……
腰带的每一道绿丝的侧面都是淡金色的,微微抖动,金绿眩目。上面布着微微凸出来表示“寿”字的圆形图案,是深绿色的;图案的四周却又用和谐的浅绿色梅花去冲淡它,有一种特殊的奇光异彩。
“还可以吧!”龙怪笑了笑:“这是我年轻时摔跤得的奖品,二十多年了,一直没舍得用,这回可轮上用场了!”说着,从毡子上摸起了剪刀。
这还了得! 我一把抓住龙怪的手——这是人家的至宝,是永久的纪念,我怎么能够为了我的马……
“不行!龙怪,无论如何也不行!为了我的破马……”
“不!塔米尼,”龙怪打断我的话,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俩,慢慢说道:“当然,这是你的马,跑得这么好是你们拴得好,是北京人的光荣。但是,青马现在不仅是你的马,也是全雅干西勒牧民群众的马,还可以说是全牧场牧民群众的马,在它身上寄托了多少人的希望,有多少人作梦都在盼着青马能在那达慕上为他们争光啊!”
我和A默默地坐着,看着龙怪的老伴儿用绿丝线精巧地缝着青马的五色顶花。龙怪的话仍然久久地震响在我的耳旁……
我为我的个人荣誉感惭愧得无地自容!
是啊!老太太的焦急,年轻姑娘的慷慨,小孩子的热情,老马倌儿的关切,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青马啊,青马,你是黄沙漠漠荒原上的一朵醒目的红花;你是力图达到荣誉顶峰,正在陡壁上攀援的人手旁的一根粗藤;你在雅干西勒分场,已成了乞丐私囊里时被抚摸的一块金币啦!
夜,来临了……
(未完待续)
作者:
dekuanyu
在
寒山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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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kuanyu
- (344 Byte) 2002-6-02 周日, 下午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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