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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关于如何写诗)作者:波佩 2002.5于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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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关于如何写诗)作者:波佩 2002.5于重庆   
天一黑
[个人文集]






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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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关于如何写诗)作者:波佩 2002.5于重庆 (436 reads)      时间: 2002-5-18 周六, 上午12:11

作者:天一黑寒山小径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果尔蒙阴影的阴影





阴影的重量



我执著地信奉着这样一个信号:在重庆,没有诗歌天才,但绝对有临摹高手。

就在昨天,这个信号又一次光临了重庆。这是一道阴影,是一个带着死亡气息的阴影。诗歌如果有死亡,我宁愿看到它,而不是它的阴影。

这是一个据说是重庆“面上精英”青年诗人的聚会,聚会的目的是对又一个所谓“有前景”的青年诗人的“作品研讨”。整个会场貌似自由开放、气氛热烈,这个热烈气氛却是由陈词滥调支持着——这是他们的热爱,也是他们的需要,没有了这个,他们一天也不能活下去了。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我看到“果尔蒙”、“默温”、“勃莱”、“海子”、“柏桦”、“李亚伟”等先生了,而没有看到“未命名”的诗人。更为奇怪的是“李伯清”、“张铁生”和“汪国真”等同志也在场。他们打闹和正襟危坐,他们喝茶,茶房里的伙计很忙。

外面还下着头一天的雨,今年雨水很多,可真够他们喝的。这一个念头使我当时就无聊起来。

有时候交流就是这样产生的,你不和他们谈,你们之间无法沟通,但你可以通过沉默和观察了解他们。你们的观念不一致,这才是真正值得庆幸的。这才是真正的交流。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个细节是由青年诗人吴岩松带来的:在我的侧对面,他把一本书交给了诗人马联。这本书于我是熟悉的,邋遢破烂的封皮,厚厚的一垒,去年,它曾经在我的手上逗留了三天。当他把这本书像自己祖先的灵牌一样地交给我的时候,一再的叮嘱使我感到这本书灵牌一样在他心中的重量。

会后的饭局上,马联刚好坐在我旁边,我试探性地从一个话题里说出了法国诗人 “果尔蒙” 的名字,果然,马联说道,这是吴岩松多年以前从他那儿借去的《戴望舒诗文集》,里面正好有戴的果尔蒙译诗。他这样说完以后,我的心突然沉了一下:诗人吴岩松的诗歌生命结束了。就从我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开始,就在他把书无奈地交还给马联的瞬间。

我不知道“果尔蒙”在他家中待了多少年,我不知道这个阴影从什么时候开始蒙在了一个青年的头上,但我知道,这个阴影的重量,远不止于他1.68身体的重量。

一个人如果想生活得更好、更正常一点,其实大可不必再去理会诗歌,也不必为写一首诗花去数年时间背诵果尔蒙而荒芜了赚钱机会和彻底打乱自己的生活。况且,一个生活在果尔蒙的语感、果尔蒙的词、果尔蒙的幻觉中的人的诗歌始终就是垂死的,因为,果尔蒙已经是这样的一个人了,已经是一个在迅猛发展的诗歌艺术形式中老去的诗人。为何要去做这样一个人影子里的影子呢?



“精神分离”还是“人格分离”



由于吴岩松诗歌中随处可见“西茉纳”妹妹的芳影,使我不得不对这个在他的诗歌中几乎支持了所有象征和意象的词进行审视。

“西莱纳,那是谁的黄昏,你用它涂抹世界”(《哑歌》吴岩松)

“西茉纳,到树林中去吧,树叶已凋落”(《死叶》果尔蒙)

两首诗中用到的内部语感和句式有惊人的一致性,所不同的是,果尔蒙诗歌用“死叶”这一个形象让读者感受到果尔蒙生命形式的象征意义,而吴岩松却选择了“哑歌”来作为他含混不清、语焉不详语调的第一个词。一个是意义,一个是词。这令我想起特郎斯特罗姆在一首诗中表达的诗观:“我触到雪地里鹿蹄的痕迹/是语言而不是词”。一个真正有原创精神的诗歌写作者和一个娴熟的模仿者所选取的事物又是截然不同的,而柔弱的诗歌写作者其作品中传达的除了词还是词。这让我想起吴岩松曾说过的一句话:“我要写一种只有自己能看懂的诗”。

“一首只有自己能看懂的诗”其实就是一个死结,除了我们读到的词,还有什么。我们不能否认,一首诗的重要价值是被少数人看懂而不是让大众接受它(大众义务,那是一个诗歌中的小资主义者需要去承担的),但不能被少数人解读的诗绝对不是诗,那是一堆乱石。

吴岩松,一个传说中的精神分裂者,这是罩在他身体外面的一层光环。这个也被我观察到了。他总是在公众场所强调他的精神因素,他想告诉大家:我是荷马,我是海子,我是尼采——请离我远点。然后他又打电话告诉我们:我是啃过《尼采传》四十遍的人。试想,一个把尼采翻来覆去读过四十次的人,不比尼采更了解尼采?不比尼采更执著?不比尼采更疯狂?

吴岩松有三个版本告诉我们自己是怎么被疯魔纠缠的。

“那是幻听,在我住进医院的头一个月,一个唢呐声一直陪伴着我,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我是被西茉纳逼疯的,她现在已为人妇。”

“是诗歌整倒了我。”

一个为了诗歌而失去正常生活的人是多么地令人惊讶,而他并没有像海子一样选择用生命终结的方式来证明它的强大。现在,让我们猜想一下诗人吴岩松某天的生活起居:11点起床,给诗友打电话,质问诗友为何不给自己打电话;12点早餐,喂一只名叫“贝克”的狗儿吃食;13点午休,做梦回到20岁;17点起床,对着父亲发脾气;17点一刻读一小会儿书,给公司打电话询问上月医药费报销的事;17点半给另一个诗友打电话,质问上次为住宅公司联系的建安业务为什么迟迟未落实下来;18点对母亲说晚餐太辛辣;18点一刻,在重大校园门外遇见20岁的中文系大二女生,并在内心里目不转睛;19点从电视新闻里获悉昨夜双子塔被撞;19点20在房间里来回踱步;20点写下今年的第一个句子,然后搁在一边,等待数月后再续上;21点忽然想起医院的护士,心中一凛;22点,电视里的女主角流浪到非洲;5点起床看见黎明,并为“贝克”盖好薄被;11点,梦刚刚开始。

一个在日常生活中被惯坏的大孩子,有着任性和怪诞的特征,有着年龄错位的痕迹。一个不用工作的男子,一个习惯了过着一个人的生活的男子,现在,他经历着每天都几乎雷同的日常生活细节。我们甚至可以断定,他的梦也是相同的。我们是否可以同时提出,他的诗是不是也是这样,他在诗中是不是也是任性和怪诞的。

在《哑歌》中,诗人明显地误认为自己就是果尔蒙,这是一次人格互换,却并非精神的接近。果尔蒙的“树叶”和“凋落”是他所经历了的生命细节,而吴岩松诗歌中的“黄昏”和“世界”则是庞大和模棱两可的意象,它们与诗人个体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因此,要上升到人类共通的神示则是相当困难的。这也是给读者带来阅读困惑的致命因素。

多年前,在阅读作家班必修课本某部武侠小说时,曾被书中一个人物吸引。那是一个据说会“吃人”的江湖恶魔,逮谁吃谁,江湖人士无不恐惧自己真的会被吃掉。读到最后,发觉这个传说只是他的一个幌子,用来吓唬江湖的一种手段。原来,真正能吃掉一个人的是这个“吃人”传说中的阴影。



“拉郎配”似的意象和诗歌逻辑



诚然,诗歌逻辑是一个一直被争议的问题。诗歌中的逻辑就像音乐里的旋律,是连接每个音符所必须的。它是诗歌的某种道理。诗同呓语是有根本区别的。当然,人们也可以从呓语中获取真实,但诗歌不是真实,更不是真实的呓语。诗歌也不是日常生活,诗歌是具象的抽象活动,诗歌当然是象征。我们写诗,这本来就象征着诗人在把“词”变成“人”,词如果脱离了人,必将失去应有的暗示和诗性,必将是不符合人的、也是不符合诗的逻辑的。

当我们被一段音乐感动,首先想到的不是音符,是音符隐射的背后;当我们体会到一首诗的美妙,并非局限于词带来的快感,而是深层的撼动。这就是艺术的逻辑,同时也是诗的逻辑。

吴岩松诗歌中奇妙的意象往往会让一个未必有经验的阅读者获取蒙蔽。他把对词和意象的个人快感迅速地传达给了读者,然后,将他们打入阅读的困境。一个大意的读者会因为从中得到一种对词的小快感而满足,可当他试图解读意象更深处时,发现上当了——诗到此为止。

“西茉纳,空空的西茉纳/还我起舞的医生和水井/西茉纳,甜蜜的西茉纳/请允许我收回/一次伤痛丢失的书包”

我毫不怀疑,在这首诗中有极深的个人生活影子(甚至有诗人的病因),但这个影子,由于被诗人所选取的私有意象遮蔽了。读者的阅读也只能到此为止。我的猜想是,诗人会站在一旁,愚弄的口气呼出这样的语言:让他们去费猜吧,这正是我乐意见到的,我的诗不需要别人去读懂,它是我一个人的。

如果要深究,这首诗中有许多意象的确是美的,甚至少有人用过。但诗人的失误是,在他注重选用某些华美意象并“拉郎配”似地将它们放在一块的同时,他的诗歌逻辑呈现出了混乱,一个无论多美多特殊的意象如果不为这个逻辑服务,那它始终就是一个意象、一个漂亮的词而已,它们不会给读者带来整体的美和完整的诗歌言说——那经由阅读者再创造的诗的感受遗失了,从而不能构成一首真正意义上的诗的深意。

我看到的事实是,偶尔,吴岩松会通过电话告诉我:这个词从来没有被其他人用过,这个句子我用了数月的时间才写完它,我要写一种别人没用过的意象。而他忽略的是意象背后能给诗歌带来的深意。他忽略了读者。

企图以奇妙的意象来回避诗歌中的混乱逻辑,这种办法休想瞒过任何一个聪明的阅读者。



剥掉“个性”衣饰后的柔弱个体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诗歌就是个性。个性是一个诗人通过独特的语言、独特的表达方式和独特的诗歌语感传达给读者的个人诗歌特质。吴岩松的诗歌形式是以极为传统的抒情方式出现的,它的语感也较适合吟咏。在他的爱情诗中,会将一个人的名字放在每一个段首来加强这种朗朗上口的节奏,这种节奏使我们看到一个孩子似的倔强和他的哀怨景象。

我们会发现,当我们把吴岩松诗歌中那些生僻的词和意象去掉,或换上其他的词和易于被读者接受的意象之后,他的诗歌一下子会苍白。由此,我们知道吴岩松诗歌是由什么作为支撑,或者他的衣饰是一个什么样的款式。

剥开这层衣饰后的吴岩松诗歌,无论是题材、内容、观念、技术和诗歌可持续出新方向都是狭窄的。

他的作品数量不多,十多年来,除去他自称烧掉的那部分,总共不到五十首(我们窥见了诗人为诗的艰难),而大部分都是爱情引发的诗歌。似乎,他一直都活在爱情的虚妄和阴影里。我们在他的近期作品中依然读不到他的生活状态和时代特征。由此,会让人产生怀疑,用这种他已经习惯了的诗写方式能否承载更直接和更庞大的现实生活,而我们的困惑是,在他的诗歌中始终看不到一个真实的吴岩松。

也许,当他的人性特征和纷纭的时代相撞,他会发出“我承认我不想活了”——这样一个个体发出的绝望我们是相信的,作为这个时代的一分子,清洁的精神显得尤为无奈,那是一种消极和柔弱的个体发出的声音,似乎散发着与这个时代的竞争机制相悖的腐朽没落及精神式微气息。

然后他又说道:“一个少女站在垃圾桶旁/垃圾桶装满了整个时代”,这样的反讽力量却是微弱的,也是沉重的,全失去了嬉笑怒皆骂的时代特征。

这意味着,一个诗人如若没有真正的时代精神,他的任何一种诗歌形式的改变都是无力的,毕竟,诗人活在过往的果尔蒙时代,没有真正回到他自己的时代。而一个诗人在自己的时代,其真正的精神意义在于:“只有在肉体上接受黑夜,才能在精神上除去黑夜”(洛特雷阿蒙)。

说到一个诗人的衣饰,我忽然想起了庞德的一句名言:“要么不装饰,要么就好好装饰”。送与吴岩松及诗友们共省。



波佩 2002.5于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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