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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启蒙运动 （一·X 按语）
鲁肃
正文之外，觉得很有必要补充按语，一来交代写作的动机，二来回答一些网友提出的问题，只好写出这么个题目来。
上星期我贴了个帖子，谈论启蒙运动。贝苏尼和启明两个网友跟帖。贝网友说，既然谈论启蒙运动时谈到宗教改革，就也应该谈文艺复兴，在“热血汉奸”的跟帖里，又说，不可以把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放在一起谈论。启明网友则发表意见说，启蒙运动的成就和基本教育的普及密切相关。我知道这些道理，其实，我正是针对这些，才写出我的关于启蒙运动的见解的，只是没有显再地说出来。
因为正文里只是正面叙述，话题又都是大家似乎司空见惯的东西，所以想必都没有注意到鲁肃此文和过去我们在国内看到的文章其实有很大不同，在这篇类似按语的东西里，我把这些地方单独说一下。
我写那篇东西，是因为迄今为止，我还没有看到大陆出身的学者和我有如下的共通的看法，也是我对西方思想史的一个基本认识：
在我看来，西方的思想基本的逻辑动力有两个来源：一个是继承于希腊的理性主义，另一个就是基督教。理性主义认为，世界的本质是理性的，人的本质也是理性的，哲学的基本问题就是两个理性之间的沟通。基督教认为，世界是神有目的的创造，人的思想和对世界的看法来源于神的启示。这两套逻辑之间从哲学角度看来，是认识论的差别，其中基督教神学的解释可以说天衣无缝，而理性主义的解释在逻辑上就困难的多。理性主义思想家要解决许多最基本的认识论问题，至少要看看理性主义在多大程度上可以不依赖于上帝的启示达到对世界和自身的认识。因此，谈论理性主义的启蒙运动，不谈论基督教的宗教改革就象谈论民主不谈论独裁一样是不可思议的。
其次，我谈论启蒙运动是为了说明这个民主的基本思想来源之一。我提到过，民主的思想根源主要有四个方面：一、基督教的人的个人自由价值；二、希腊理性主义的简洁、和谐和逻辑的世界观；三、希腊和罗马的民主政治体制和法律制度；四、条顿民族的认真严肃和自我尊严精神。因此涉及到民主问题而谈论启蒙运动时，基督教是应该被连带讨论的，而文艺复兴于民主的关系，相对来说，不重要的多。
再其次，文艺复兴是人文主义运动，它在欧洲的思想和政治生活中的作用在中国被夸大了，而宗教改革却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使得普遍地受过大陆文史教育的人已经有了固定的对西方文化思想史的认识框架，即使力图打破这个框架，也依然有固定的切入点，另外，就是因为中国的传统哲学问题并不是认识论的问题，和我们对基督教深刻含义的普遍肤浅理解，使得我们体会不到西方思想史的基本动力学逻辑张力，把西方思想史的活动仅仅看成是一些漂移的大陆板块，看不到深层的液体受地球自转和惯性定律的影响的动力学背景。
另一个要说的是启明网友提出的问题。在我看来，这也是我们另一个想当然的对启蒙运动的惯常看法。倒不是说那说的有什么不对，单独说来我完全赞同。但我在那篇短文里实际说明的是：
启蒙运动的本质是人类自身的理智觉醒，或者说是要摆脱上帝而依靠理性来对世界做全面的解释和得到新的认识。所以启蒙运动首先是个思想探索过程，其次才是这些探索结果的宣传和普及。在我们长期的思想认识里，我们总是以为后者才是启蒙运动，也就是说，所谓启蒙，是智者对大众的启蒙，是教育，类似扫盲，而我却不这么看，我以为，启蒙运动的主要方面是智者的对自身的启蒙，不通过神的启示，而是借助于理性。类似于创造文字。
我们今天实际也面临这同样的问题，当我们说到民主和自由的理念的时候，我们说到民主的启蒙教育的时候，我们很多人把它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我们已经掌握了什么类似真理的东西，至少也是先进的思想，要做的事情是对“民众”的教育。而在我看来，即使是所谓海外的精英，面临的更重大问题是依然是自己的思想觉醒。很多谈论民主和自由的人，连基本的由自由到民主的逻辑概念体系都依然是混乱的，对很多基本逻辑的推导方向都还弄不清楚，比如，民主制度使用的是人权的保护原理，不是自由的限制原理，尽管可能达到局部的法律条文的等价，本质确实不一样的。再如，美国的正教分离的逻辑来源是对宗教自由的保护，并非其他什么和自由民主不相干的机智策略的提醒。这种概念的混乱使我们不停地引入新的价值判断标准，把个很简单的逻辑体系，搞的没人弄的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说，启蒙，固然它的教育方面很重要，但它的自我思索、自我觉悟才是根本。
自由民主的本质是个人的，因此启蒙的本质也是个人的，自我的。教育其他人是次要的，当然有重要的实际意义，但即使全世界的人都是康德的思想水平，启蒙运动依然会发生，其意义依然非同寻常。
因此，尽管鲁肃那篇短贴看似老生常谈，其实是和以往对启蒙运动在大陆学界的基本看法非常不同的。
欢迎各位指教。
作者：Anonymous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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