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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答北京小左先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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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答北京小左先生（四）   
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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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时间: 2004/02/14
文章: 31803

经验值: 519161
文章标题: 答北京小左先生（四） (779 reads)      时间: 2002-4-01 周一, 下午8:23
作者：芦笛 在 罕见奇谈 发贴, 来自 http://www.hjclub.org



答北京小左先生（四）



芦笛





先生批判的我的第四、第五两个“错误”似乎可以合在一起谈：





第四、虚假命题。自己立个稻草人、自己打。如暗示别人以

为“民主理论就是绝对客观真理”。然后猛批一顿。如说建立

民主社会的公设是“人民总是能作出理性决定．．．”之类。



第五、虚假命题“民主理论是科学”。又是一个稻草人。还

是没头脑的稻草人。什么是民主理论，芦笛也不说，只暗示别

人以为“民主理论是科学”，然后就开批。这就好像芦笛声称

“小左说‘诸八戒是孙无空’，因为朱八戒不是孙悟空，所以

小左胡说八道。”问题是小左什么时候说‘诸八戒是孙无空’

啦。如果说民主理论是一种关于人类社会制度的观点，它追求

的是制度有效性，对不同人群，其有效性不同，所以大家没有

一致的观点，比如中国当代的社会上层当然不觉得民主好，现

在是他管人，民主了他就不能管别人了。民主理论只是一种意

识形态或者说一种思想。科学的目的是“求真”，从“无知”

到“有知”。民主理论和求真毫无关系，当然不是科学。





先说句题外话：那“猪八戒”的“猪”字，难得先生历试两个别字都没弄对，倒也难得，嘻嘻。



先生这里的“稻草人手记”写得不是地方。我扎那个“草人”，无非是代伪劣民运人士总结出他们的态度，说出他们实际上一直在说而又不敢明白说出的话来而已。



这里的批评，记得前段黄叶化名攻击我时就说过了。他说：谁说过自由是绝对、无限的？芦笛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后再加以批判，配谈什么逻辑！（大意，以原帖为准）。然而正是他而不是别人鼓吹绝对无限的自由，写下了《舍自由而何求》的文章，多次反复在各大论坛贴出。我已经说过，“舍自由而何求”的命题，翻译成现代语应是“除了自由，人类没有任何别的值得追求的目标”。试问这种自由不是绝对的和无限的，又还能是什么别的东西？



这儿的“稻草人”也是如此。我这里说的，无非是从民运刊物上看来的无数次重复的陈词滥调。“苏东波”那阵，所有的民运和反共刊物都动不动就引用孙大炮“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我记得国内还出过本由亲民运人士编写的禁书就叫《历史的潮流》。小左先生不妨去请教一下本坛的民运人士及其同情者，看看他们是否一致同意下面这个命题：



“民主社会是人类的必然归宿。这是不以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



这就是他们把民主理论当成绝对真理、当成客观规律、甚至当成不容怀疑的宗教信仰的生动表现。我已经在以前的文章里说过了：世人所谓“真理”，内涵两种基本属性：一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适性，一是规定发展方向的必然性。世上只有自然科学揭示的规律具有这种性质。马克思的错误，是以为社会科学也像自然科学那样，有类似的“客观规律”，而民运人士今天正在重复这种错误。



民运优秀理论家们，似乎迄无一人探讨过民主社会是否能在中国的土壤上建立、这个西方发明搬到中国后，可能遇到的最大问题是什么，民主制度在中国应该具有什么样的特点，才会被传统接纳、为民众普遍接受而具有强大的生命力，等等。这些如此重大的问题居然无人探讨，除了胡平只会写通俗小册子、重复西方人的陈词滥调外，高寒、王希哲等人似乎只热衷于施展唇枪舌剑，“迎击”并打败一个又一个的敢于“挑战”和质疑的人。这些不成器的后代，连老祖宗都不如。无知小子孙大炮至少还想出个“军、训、宪政”三部曲和“五权宪法”来，他们呢？洪秀全天王还发明了个中国式的“基督教”；毛泽东还弄出了个“农民无产阶级革命”的中国式“马列主义”，他们呢？“具有中国特色的民主理论”在哪里？什么是具体而微的未来民主中国的构建蓝图？



民运人士之所以如此伪劣，在我看来，主要是毛共党文化的“唯物史观”作的孽。是这玩意彻底破坏了这些人的思维能力。因为他们以为民主理论是一种客观真理、民主在中国最终实现是为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规定了的，所以自然不会想到这些问题上去，以为只要把美国那套搬过去就行了，因为老美那套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适真理。而这就是我那篇重要文章的写作契机。它的重要性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些人的根本谬误，也就是先生看见的“稻草人”。老芦说而又说，无非是想说这么几句话：



一、社会科学领域特别是政治学领域中，没有什么类似自然科学规律那样一目了然的东西。



二、民主理论不是一种类似自然科学规律那样的真理，“民主社会是人类发展的必然归宿”完全是个先验命题，已经、正在、并将为中东和非洲的历史、现状和发展趋势严重质疑。



三、但是，在我看来，民主社会是人类能想得出来的比较合理的社会制度，是解决中国根本弊病的良方（详细论述见拙著《盲人摸象说民主》），因此，为了中国能实现真正的长治久安，咱们必须努力建立这样的社会。而只有在认识到“民主在中国实现并非‘天命’（或曰‘客观规律’）决定，而是取决于我们的努力”之后，咱们也才有完成这个任务的可能。



四、正因为民主理论不是什么类似自然科学揭示的“客观规律”，因此，它并不具有普适性。要将西方民主社会移植到中国土壤上来，主客双方都必须进行创造性的改造。如此建立起来的民主制度才会有生命力，而不是孙大炮剖腹产强行拉出来的那个“中华民国”。



由此可见，拙文之重要，正在破除“自己扎的稻草人”上头。不把那稻草人破除了，正本清源，就不可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伪劣民运人士的普遍迷误，也不可能得出为小左先生首肯的“民主能否在中国实现取决于我们的努力”的结论。小左先生看见那结论的合理，却看不出它是怎样导出的，岂非咄咄怪事？



我这里再让一步：就算如小左先生所言，是我冤枉了伪劣民运人士，把自己的话强行塞到他们嘴里。既然如此，咱们就没有什么可争的了，就上面那四条达成了共识，也就是他们都接受我那篇文章的主要观点，可以停止讨芦战争了，行不行？请小左先生去问问那些先生们的意见。



综合两段看，先生似乎基本没看明白我的文章思路，反倒指责我的逻辑不通。为便于先生理解，我这里再重复一下我的说法，这基本是我自己的思考产物，和伪劣民运人士没有什么相干，他们没有这个能耐。



我那篇文章，把全部民主理论体系还原到了“人和集体孰重孰轻”这个基本公设上去。这一点是我自己的原创，至少不是我从书上看来的。我认为，整个民主理论体系就是从个人主义出发，认定（assume）个人是第一位的，集体（含国家）是第二位的，后者必须为前者服务。由此出发，发展出了个性解放、人权、自由、平等一系列民主理论，也就是经典著作中包含的整个理论体系，从法国启蒙学派、美国国父们的那些著述直到联合国制定的《人权宣言》，其实全都是在那个公设上建立起来的。这就是我的“民主理论”的界定，它包含了阐明了民主制度的基本原则的一切政治学说。我觉得并无暧昧不明之处。



如果我们颠倒那个公设，认为个人和国家相比微不足道，便得出了建立各种牌号的独裁社会的理论基础。无论是法西斯主义还是共产主义，它们的特点都是认定和阶级（或民族）比起来，个人利益乃至生命都微不足道，为了整体利益，可以牺牲一部分人民的利益甚至生命。



本人已经反复说过，这两个互相矛盾的命题具有公设性质，无非是两种对立的价值观，只有上帝才能判断孰是孰非。而且，我还预言，这两个貌似矛盾的原则，可能在未来互相吸纳，形成一种兼含的“中庸之道”，而这是日益增加的人口压力使然。未来的西方社会仍然可能是兼顾社会各阶层利益的民主社会，保留了权力分散、互相制约以杜绝腐败的优点，但公民的自由度可能大不如前。这些说法当然可能是错误的，但我觉得它们起码是原创的，决非伪劣民运人士能够想得出来。



从那个原初公设出发，为了保障个人利益和自由，西方设计了民主社会制度。这个制度的假设，按Litman的说法，是人民有能力作出合理的决定。民主制度的基本运作方式──投票和选举就完全建立在这个假设上。这个说法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是人家Litman的说道，不过我误引了，记得人家说的是hypothesis，我弄成了assumption，谨此更正。小左先生竟然以为我暗示这是伪劣民运人士的说道，不知何所见而云然，那些人有这个思维能力么？



言归正传。“人民总能做出合理决定”是个大成问题的假设，理由我已经在过去的文章里说过了。这就是民主制度的内在弊病。但这种弊病只是潜在的，可以以资讯敞开、自由辩论等方法去补救。



在我看来，认识到人性的缺陷和民主制度潜在的陷阱，对未来中国实行民主至关重要。由此引出了“民主社会能正常运转的软件前提是人民必须称职”，说具体些，就是我在《盲人摸象说民主》中讲过的，人民必须有充分的自身权利和义务的认识。而用暴力革命去建立民主社会，只会大幅度降低人民的素质，使原来就不称职的人民素质更加低下，这就是辛亥丑剧揭示的历史事实。



先生的第二段话，实在是错乱颠倒，不值得详加评论了。“民主理论是一种关于人类社会制度的观点”、“民主理论只是一种意识形态或者说一种思想”云云，根本就不是什么逻辑定义。试问世上有什么学说不属于“观点”、“意识形态”、“思想”的？这种说法，跟说“男人是人”毫无二致。



当然先生说的也偶有合理成份，例如“科学的目的是‘求真’，从‘无知’到‘有知’。民主理论和求真毫无关系，当然不是科学”，以及“民主理论……追求的是制度有效性”等话都含有真知灼见在内，可惜两个命题都有错误。第一个论断其实说的是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特别是政治学可不如此。它追求的是“合理性”，也就是先生说的“有效性”，涉及的不仅是“真”，还有“善”的考虑在内，因而搀进了人言言殊的价值观。这就是政治学类似宗教的地方。自然科学从来不会形成类似法西斯主义、共产主义和民主主义那样水火不相容的教门。当然这并不是说各种学说就没有“真”的成份在内，例如民主制度通用的以权力分离互相约制来杜绝腐败的设计，我看就是十分科学的，而独裁制度利用人性的固有缺陷操纵指挥人民，使全社会形成巨大的改天换地、创造奇迹的合力（纳粹德国、日本和苏联都是创造这种奇迹的光辉例子），这其中当然也有对人性的深入观察和利用的科学基础在内。



先生说：



第6，7，8，9，10，11。不说了，太费力。





先生费力，我更费力。幸亏先生没说，否则我这文章不知要写到猴年马月去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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